二十、立你为后
“外祖母，请允许我搬回公主府去住。”自从知道自己体内有个东西在，白瓷便迫不及待想让小鬼把那东西拿出来，听小鬼说只有搬回公主府才能动手。第二天一早她便冲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面前，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太皇太后闻言，立刻眉头紧皱，半晌没有言语。
“外祖母，皇宫毕竟不是我的家，一直住下去，终究不太方便。”见老太太如此神色，白瓷连忙露出了一脸哀戚的表情，拉着老太太的手红了眼眶，“外祖母……仙儿想回家……仙儿好想回家……”
十秒落泪可是骗子的必修课，当年跟青花瓷一起当炼丹术骗子的时候没少用，白瓷使用起来驾轻就熟。
见最宠爱的外孙女泪水涟涟，老太太应该马上心软答应才对。然而，半晌，太皇太后却依然只是怔怔地盯着她外孙女出神。一直到白瓷以为这个要求不可能被答应之时，她才终于叹了口气，幽幽道：“也对，继续住下去的确不太方便，回公主府方便准备陛下的大婚。”
“大婚？”白瓷愣了片刻，想想皇帝小哥的年纪也就释然了，差不多是该大婚了。
“我可怜的仙儿啊……外祖母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得到太皇太后的准许，白瓷正准备回去收拾行李，却感觉自己被老太太一把拉入了怀中，抬头一看，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老太太竟已老泪纵横。
白瓷现在满脑子都是赶快回去收拾行李，好快点离开皇宫，也没深究老太太此刻这表情的原因。
公主府久未住人，白瓷原以为太皇太后好歹会事先派人去整修一番，没想到第二天，老太太便亲自带着她回了公主府。
虽然锦慧大长公主跟驸马早已不在，连茹天仙这个正牌主人也根本不住这里，但公主府却干干净净，僮仆俱全，连里面的生活设施都一应俱全，仿佛随时在等待着主人归来。房间里换上干净的被褥后，白瓷放心地带着鹤衣拎包入住了。
太皇太后一向对仙仙郡主管束极严，得知仙仙郡主回了公主府，太皇太后一走，兵部侍郎家的二小姐梅林便立刻跑过来拉白瓷逛街。
比起逛街，其实白瓷现在更想的是赶快让小鬼把她体内的那个智脑拿出来，碍于梅林盛情难却，只好答应了。
心不在焉地东逛西逛，挑了几样女孩子的物件，白瓷便准备提议打道回府。然而，梅林接下来说的话却令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等你成了皇后，我们怕是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了吧……”梅林望着白瓷的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是弄得化不开的忧郁。
“皇后？什么皇后？”白瓷懵了。鹤衣曾提起过，依国朝惯例，皇族子弟十八岁迎娶生命中第一位女子，连皇帝也不例外。虽然太皇太后曾不止一次地在白瓷面前提起过皇帝的婚事，但鉴于仙仙郡主跟皇帝陛下那恶劣到不死不休的关系，白瓷从未将皇后这个身份跟自己联系到一起。梅林猝不及防这样提起，她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我大魏就一个皇帝，你说是什么皇后？”梅林挤出一抹有些落寞的笑，“都已经要成为他的人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实话？”
成为他的人，成为他的人……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白瓷瞬间僵硬了。她还想着取出智脑后马上减肥，然后带着小鬼驰骋江湖，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么快就来一个如此恐怖的噩耗。
难怪之前太皇太后说什么回公主府方便大婚。
鉴于得到的消息实在太过惊人，白瓷也不管梅林的惊讶，丢下她便往皇宫的方向奔去。
守门的宫人估计也没料到仙仙郡主这么快就回来，也没阻拦，就放了她进去。
白瓷见到皇帝小哥的时候，他正在御花园里一个人喝着茶，可怜的娃，梅仁爱被禁了足，连个一起喝茶的人都没了。
发现今早搬出宫去的仙仙郡主去而复返，皇帝小哥手中的茶盏一抖，茶水差点溅出来。估计是还记着之前被调戏的那一幕，他望向白瓷这边的眼神分明带了几分戒备。
“到底是怎么回事？梅林说你要娶我为后？开什么玩笑！”皇帝小哥喜欢清静，喝茶讨厌有人围观，此时御花园里并没有外人，白瓷也不管身份之别，杀气腾腾地扑了过去。
白瓷激动成这样，皇帝小哥却是神色如常。他躲开白瓷的攻击，喝了口茶，淡淡道：“不是玩笑，是皇祖母要我立你为后。礼部已经开始准备了。”
“你怎么能这么镇定？这可是你的婚姻大事啊！你不是很讨厌我的吗？”反正已经失态了，白瓷索性抓住皇帝小哥的肩膀用力摇晃了起来。
皇帝小哥明显已经认命了，淡淡道：“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我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当日在浴池点醒了我，我还在坚持着可笑的自尊。大丈夫能屈能伸，该低头时就低头。”
“你什么时候低头都可以，只有这次不行！我才不要嫁给你！我们去找太皇太后，现在！马上！”白瓷拉起皇帝小哥的手便准备走。
可惜皇帝小哥赖在了原地，岿然不动。
“皇祖母可是一直知道茹天仙爱我爱到要死，你去找皇祖母之后怎么说，说你不是茹天仙，所以你不喜欢我。”皇帝小哥悠闲地端起茶盏喝了口，眼神清亮，带着淡淡的笑意。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白瓷听到这话瞬间便萎了，她一屁股瘫坐了在御花园的石凳上。
“皇祖母一直对我诸多不满，这一次我一定要顺着她的意思来。这婚你不想结也得结！”皇帝小哥拿起一个空余的茶盏倒了满满一盏茶递到白瓷的面前，“喝口茶，压压惊，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坏。”
“这样还不算坏？”白瓷欲哭无泪。
“你放心，朕对你没兴趣！”皇帝小哥笑容温和，穿着一身常服的他，此刻看来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他都用了朕这个自称，白瓷猜到接下来他一定有重要的话要说，慌忙坐直了身体，洗耳恭听。
“你不是一直想着离开吗？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暂时替朕占着皇后的位置，等到时机成熟，朕便为你创造条件，助你离开。当然，在这期间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皇帝小哥望着白瓷的眼睛，语气郑重。
白瓷微微一皱眉，笑道：“这个交易我可亏大发了。名节不保不说，你给的还是个空头承诺。什么叫时机成熟，时机成不成熟还不是由你说了算。我可不是傻子。”
“那你想怎样？”
白瓷伸出三根手指，到皇帝小哥面前晃了晃：“三个月，依旧是三月为期。三个月期满，我可不管你方不方便，直接走人！”
白瓷并不觉得三个月有多困难，没想到皇帝小哥竟皱起眉头犹豫了良久，不过还好，他最后终于还是咬牙同意了白瓷的条件。
“既然你要立我为后，那是不是应该把凤佩送给我了？”跟皇帝小哥谈完，白瓷忽然又萌生了恶作剧的冲动，朝面前的年轻男子摊开了手。
每一位皇族子弟出生时都会得到一对皇帝赏赐的龙凤玉佩，待到十八岁大婚之时将凤佩送予新婚妻子。跟龙佩成一对的凤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是代表着家中女主人的地位。一旦任何一个皇族子弟得以登上皇位，他那一对龙凤玉佩便会刻上唯有天子才能使用的特殊徽记，于是天子凤佩代表的便是皇后之尊。
皇帝小哥当然拿不出凤佩，因为属于他的那块凤佩小时候就已经送人了。这个事情白瓷再清楚不过。
果然，皇帝小哥闻言微微一愣，愣完迅速摆了摆手：“你想的美！娶你不过是权宜之计，朕怎么可能把凤佩交到你手中？”
拿不出来就拿不出来么，充什么胖子？白瓷嘲讽地一笑。
想起自己手中的龙凤双佩，兴奋地眯起了眼睛。也不知道如果让杨光知道，如今不光代表皇后身份的凤佩，甚至连象征天子荣耀的龙佩此刻都在自己的手中，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白瓷正YY着皇帝小哥得知真相后可能的表情，空气中却忽然响起了一声叹息。
“朕的皇后只有一个，总有一天她会带着朕的凤佩回到朕的身边。”皇帝小哥说完，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神情说不出的寂寥与落寞，“妞妞，朕找了你这么多年，你到底在哪里……”
此时的天空湛蓝如洗，朵朵白云悠闲地随着微风缓缓飘动，的确是适合明媚忧伤的好日子。
白瓷望着皇帝小哥那忧郁的侧脸，微微囧然。原以为这厮不过是个好色之徒，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情圣，事到如今依旧念念不忘八岁那年遇到的那个小丫头。白瓷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还没长开的小萝莉到底有什么可恋的。
二十一、超级智脑
皇帝小哥那边谈判完毕，白瓷的注意力又落到了那个智脑的身上。慌忙用住不习惯，找人陪伴为名十万火急地把小鬼给骗进了公主府。
小鬼一安顿下来，白瓷便拉住他问起了目前最重要的问题：“你还没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把智脑从我的身体里拿出来！”
白瓷急得都火烧眉毛了，小鬼依然淡定得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悠悠然地吃掉一块桂花糕后，才不紧不慢地回答她。
“很简单，把你的身体切开，把智脑从你体内挖出来就行！”说完，嘿嘿一笑“明白我为什么要回公主府了吧？在皇宫里弄得血淋淋的实在是不方便。”
“切开？”白瓷闻言，当时就急了。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又不是没看过我做外科手术！”小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奸笑连连，“就你这膘肥体壮的样，养上两三个月又生龙活虎的了。”
对鬼医的技术有信心，并不代表白瓷愿意上手术台被他切，纠结片刻后，她还是弱弱问了句：“除了这个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不好意思，除了这个，暂时还真没办法。”小鬼咬着桂花糕，一副完全不把上手术台当成一回事的表情。
白瓷苦了一张脸，顿时表情惶惶如丧家之犬。
“逗你的！乖徒儿，为师怎么能忍心对你这么凶残呢？”小鬼见状，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短时间内拿出来不行，我们还有其他细水长流的办法嘛！”
“怎么办？”白瓷如蒙大赦，抬头如看救星一般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很简单！拿不出来干脆就不要拿出来！”
“搞半天原来你耍我啊……”白瓷原以为他能有什么建设性的建议，搞半天说了还不如不说。
将白瓷这样一副表情，小鬼一脸的痛心疾首：“乖徒儿，你这就不对了啊！为师怎么可能耍你呢？像为师这样正直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可能！”白瓷丝毫不给他面子，“小时候你就常常捉弄我跟青花瓷，拿磷火吓我们是轻的，有次还让我们摸你的做的静电球，骗我们说我们被鬼上身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原来我人品这么差……”小鬼嘿嘿一笑，脸上没有丝毫愧疚。
“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教你一个简单易行的办法。表情期待一点嘛！”
白瓷白他一眼，能期待才叫有鬼了。
小鬼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很简单，只要你能学会驾驭智脑就行了！到时拿不拿出来根本就不是问题了，你要面对的将会是要不要利用智脑的强大力量推翻皇帝弄个龙椅坐坐，这样更富挑战性的课题！”
“又哄我……”白瓷冷笑着望着他，看样子是完全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
“怪我当年的形象树立得太失败吗？”小鬼苦笑。
“你可知道当年茹天仙的父母锦慧大长公主跟驸马为什么会突然双双失踪？”
小鬼的确很失败，白瓷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帮不了忙也不用扯开话题啊！哼！”
“这不是扯开话题，这个问题关系到你体内的智脑！”小鬼此刻有些后悔，早知道刚刚自己就不该逗她，“锦慧大长公主不是留了部《珍食录》给你吗？拿出来！”
白瓷原本不想理他，但看在他表情那么郑重的份上还是勉为其难地拿了出来。那本《珍食录》白瓷也曾经仔细翻看过好几遍，甚至偷偷烟熏火烤想看看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用完了鬼医当年所有教过的办法，研究了半天，就是部食谱而已。
“一本食谱而已，真不知道茹天仙为什么看得比命还重！难道说里面真的藏着什么秘密？”既然小鬼要她拿出来，那就说明那本书不简单。把书递给小鬼，白瓷露出了一脸期待的表情。
“里面没藏什么秘密，就是本密码本而已！当年我不是教过你跟青花瓷吗？随便找本书确定编码规则，然后就可以以那本书为基准进行密码通讯了。这些年他们估计一直很想破译智脑的密码吧，可惜他们拿到的是密码本不是密码！”
“他们？谁啊？太皇太后他们吗？”
小鬼点了点头。
“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着暗中控制这个国家的暗帝。身为帝国实际上的掌权者，皇室一直时刻想着要除掉暗帝。当年大长公主和驸马成功骗取了暗帝的信任，并且刺杀成功从暗帝体内盗走了智脑……”
小鬼说的正起劲，忽然被白瓷打断：“等一下！你说的那个白痴暗帝该不会就是你吧？”
小鬼一愣，苦笑道：“正是区区在下。”
看到白瓷露出一脸鄙夷，他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试着选择相信而已，没想到这么倒霉，刚好中招……”
“接着说！”听到小鬼吃瘪，白瓷立刻显露出了无穷的兴趣，兴致勃勃地拿过一碟瓜子，搬来凳子坐等他接着往下说。
“他们的暗算是成功了，也盗走了智脑，可惜的是他们并不知道我拥有不灭之魂。就算被烧成了渣，也能一次一次重生。如果他们知道拜他们所赐我如今已经拥有能够名正言顺将天下掌于手中的身份时会是怎样一种表情。”
选择了相信，却被背叛，果然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此刻，小鬼脸上的表情有种复仇后的快感。
“诶，不对啊！既然他们不知道你拥有不灭之魂，那你的身体为什么会被锁在冷宫？”白瓷听故事很认真，很快就注意到了里面的BUG。
听到白瓷的话，小鬼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瞬间退去，露出了一副比刚刚还要痛心疾首的表情。沉默半晌之后，他才终于幽幽开口：“他们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也不知道。”
“记得那个吹笛有祸的鬼故事吗？当年青花瓷跟你一起出去执行任务，回来时你性情大变，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因为那个人自称来自几百年后，所以我们怀疑你跟她灵魂互换来到了百年后。为了安抚受到刺激的青花瓷，我做了一个让我后悔终生的决定……”
“什么决定？”
“克隆青花瓷！我告诉他，他的克隆体会在百年后找到你，然后继续他未完成的承诺。”
白瓷闻言表情一僵，眼泪霎时如断线的珠子般一颗颗滚落下来。她终于明白了炅火听到她吹《长相守》后为什么会有那么诡异的举动。
“所以炅火他……”
“他虽然有着跟青花瓷一样的基因，但他不是青花瓷！”听到炅火的名字，小鬼立刻郁闷地皱起了眉头，“人这种生物实在太多变数了，童年时的小小阴影说不定就是某反派后来毁灭世界的理由。明明是用差不多的方式教育长大的，但他们每一个的个性却完全不同。”
“虽然知道他们并不是青花瓷，但我还是视他们如自己的孩子般，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了他们。几百年来都没有什么问题，一直到遇到现在的这位炅火！”小鬼苦笑一声，“当年我遇刺之后，投生在皇室，稍稍长大一些便立刻通过暗号向他传递了消息。没想到他得知我失去了智脑，非但没有保护我，反而将我拿锁链锁在了冷宫。”
小鬼说着长长叹了口气，似乎在为自己曾经付出的感情默哀。
“那时的他不过是十七八岁大的样子，却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阴狠毒辣。这些年他一直留在杨光身边，大概是为了找回智脑吧。”
小鬼嘿嘿一笑：“智脑真是好孩子啊！虽然被人抢走，还是在第一时间替我报了仇。报仇之后因为能量不足，才不得已只能进入最近的人类茹天仙体内暂时蛰伏。如今，也是时候该叫醒它了。”
“怎么叫？”
小鬼没有回答，只是忽然站直了身体，唱了一首语调古怪，旋律激昂的小曲。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组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那首歌唱完，白瓷忽然感觉体内一热，时候有某种东西这就想破胸而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站都站不稳了。
小鬼连忙呵斥：“别动！你以为你是异形啊！准备破胸而出！她是我徒弟，乖乖留在她身体里面，要是因为你乱动，害她少一根汗毛，看老子怎么跟你算账！”
体内的疼痛瞬间消失，白瓷还没来得及感谢小鬼，忽然听到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幼稚的童声：“好啦，朕知道了啦，朕乖乖就是了，你不要这么凶嘛！”
听声音应该是个小男孩。但是自称朕，这是闹哪样啊？
白瓷用探询的目光望着小鬼，小鬼嘿嘿一笑：“介绍一下，这位是白瓷，我新收的徒弟，那位是智脑，名字就叫朕。从今天开始你们要好好相处啊！”
白瓷苦笑不得，这还真是符合鬼医风格的取名方式。
“爸爸，朕恢复得不错，那些欺负你的坏人都杀光了没有啊？没有的话朕现在就去接着替你报仇！”
二十二、皇帝大婚
小鬼一句“从今天开始你们要好好相处啊！”干净利落地消除了困扰了茹天仙身体整整十年的隐患，顺便还送了白瓷一个天上天下绝世无双的好玩伴。
智脑虽然在这个星球上已经存在了几百年，但个性却是彻头彻尾的小孩子。比起老谋深算的小鬼，白瓷更喜欢天真无邪的智脑。
于是，鹤衣美眉这些天就经常看到他们家郡主做出比如一个人自言自语嘿嘿傻笑，自己跟自己下棋之类的诡异事情。还好，因为大婚将近她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只当是郡主高兴过度罢了。
白瓷起先还玩得很高兴，后来终于渐渐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了。
明明是武林高手的她最近开始莫名其妙跌倒，头顶飞过的鸟儿开始喜欢上了往她头顶投掷粪便炸弹，放得好好的东西不偏不倚就掉下来砸她脚，普通地喝口凉水解渴竟然也被呛了个半死……
回顾着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倒霉事，她终于把目光的焦点再度落到了体内的智脑上。
智脑是个萌孩子，一感受到白瓷身上的敌意便连忙解释：“不关朕的事啊！朕只是比较容易受到这个时空的排斥而已……”
白瓷这才终于明白原来自己被小鬼坑了。她还在奇怪小鬼为什么不急着拿回智脑这样重要的东西了，原来还有这样可怕的副作用。当即就气势汹汹地跑去找小鬼对质。
面对白瓷杀气腾腾的质问，小鬼的反应很是平静。
“智脑的拥有者是会比一般人倒霉许多，这大概是一种时空平衡法则吧。比起得到的好处，这点小问题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比普通人倒霉一点，谁走路没个摔跤的时候啊？”
白瓷一听，简直是欲哭无泪：“谁走路三天两头的摔跤啊？混蛋！”
小鬼连忙安慰：“别担心，初期是比较难适应，过段时间习惯了就好！”
还指望着他给点建设性的一见，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不负责。白瓷当时就咆哮了：“习惯？你给我习惯一下看看啊！”
“啊——”
白瓷手舞足蹈地跟小鬼抗议，忘了自己身处荷花池这样的高危环境，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就掉池子里去了。
“小鬼，我恨你！”变成了落汤鸡的白瓷杀气腾腾地冲着小鬼怒吼。
“不用谢！”小鬼似乎很乐见这样的场景，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倒霉地过去了，很快迎来了皇帝大婚的日子。
喝个水都能呛到的白瓷对于出席这样隆重的场合充满了忧虑，但是，她又不能告诉太皇太后，你外孙女我最近比较倒霉，所以婚礼我就不参加了，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这种话说出口，就算太皇太后再宠爱外孙女也得把她扒掉一层皮。
后来，她又考虑让鹤衣假扮她，反正大婚的时候皇后又不会露正脸，鹤衣上场根本就不用担心被人发现。无奈鹤衣一听她这么说，跪在地上哭了个昏天黑地，直呼郡主你就放过我吧……
诸般推脱的办法无果，最后白瓷只能硬着头皮亲自上阵。
不愧是司天监的大佬们拟定的日子，那一天阳光普照，万里无云，天气好到连最近一直因为倒霉宅在家里的白瓷都有冲动出去踏青。
如果是真的结婚倒还好，可惜，这只是一场做给全天下看的秀。一想到这么好的日子浪费在跟皇帝小哥玩结婚这种无聊的游戏上，白瓷顿时感觉凄凉无比，幽幽地叹了口气。
“咳咳！”她刚一叹气，身旁的皇帝小哥便连声咳嗽。
明知皇帝小哥是在提醒她要注意形象，心情不佳的白瓷还是不打算给他面子。
“陛下！你肿么了！病了吗？怎么咳得这么厉害？”语气急切，表情诚恳，活脱脱一个关心丈夫的妻子。原本只是叹气，现在为了捉弄皇帝小哥她直接毫无形象地扑了过去。
自作孽不可活，于是乎，国朝的史官们兴匆匆地在历史上记下了这样一笔。
某年某月某日，皇帝大婚，帝略感风寒，新后因忧心皇帝身体，失仪从丹壁上摔下，头破血流……
某人都摔得头破血流了，婚礼当然只能草草收场。
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闹出这样一出说不定马上就能招来御史雪片般的弹劾，洞房还没进就先进冷宫，奈何新后后台过硬，没人敢出来触这个霉头。连唯一有资格教训她的太皇太后也看在她摔得头破血流的份上将此时轻轻揭过了。这件糗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至于外面传言皇帝跟皇后八字不合，这种事情对于原本就想着随时跑路的白瓷来说，反而是乐见其成的。有这样的传言打底，到时候杨光宣布把皇后打入冷宫什么的也就顺理成章了。
明明应该庆幸因祸得福的，然而此刻的白瓷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原因无它，她摔下去的时候本能地拉了皇帝小哥一把，顺利把他也给拖下了水。虽然有她垫着，尊贵的陛下没伤到半根汗毛，问题是，陛下摔倒的那一刻刚好嘴对嘴跟她来了个热情的吻。
“多么小言风格的场景啊！接下去你们是不是应该上演欢喜冤家，弄假成真的戏码了？”听到白瓷对当时场景的描述，小鬼幸灾乐祸地啧啧赞叹。
“你还笑！那可是我的初吻！初吻啊！初吻喂了狗，你能稍微体谅一下我现在的心情吗？”
“啊啊啊啊啊……当初就不应该那么矜持，早知道就应该早点跟青花瓷生米煮成熟饭的。”
白瓷很抓狂，小鬼很开心：“其实杨光不错！人长得帅，脾气又好，还勤政爱民，分明是一代明君即将出世的气象啊。要不你就干脆从了他，跟他弄假成真得了。”
“他又不喜欢我！跟他弄假成真个屁啊！”
“反正智脑已经激活，留在你身上那个令你发胖的副作用也不存在了，你好好减个肥，再向他表露身份，一切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No！No way！”白瓷咬牙切齿，“世上哪那么便宜的事，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胖子就不是人，胖子就活该没人权？丑的时候不要，变美了就更别想！我就算嫁给你，也不要嫁给他！”
“这可是你说的！”原本表情慵懒的小鬼听到这话忽然眼前一亮，瞬间露出了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气微笑。
白瓷正奇怪他为什么突然这副表情，小鬼忽然上前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不由分说一口吻了下去。十岁的小家伙的唇温暖湿润，大概是刚吃过桂花糕，还透着一股淡淡的桂花的清香……
因为事发太突然，太挑战正常人的思维，所以一直到小鬼退开，白瓷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那你就嫁给我算了！”小鬼摸着嘴唇，一副得偿所愿的表情。
“你……你个禽兽！”听到他这话，震惊中的白瓷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被杨光吻到也就算了，人家好歹是个成年人，面前的小鬼，心理年龄不去管他，杨景的身体生理年龄满打满算也才十岁吧！自己竟然被个十岁的小孩强吻了……
小鬼笑眯眯地望着白瓷，浑然不管白瓷此刻的震惊：“明明是你自己说要嫁给我的！说了不认账这可不是好习惯！”
“我……我那是打比方……”白瓷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我也可以说我就算嫁给死人也不嫁给他，难道你还要我真的去嫁个死人？”
小鬼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难道你忘记我教过你的心理学了吗？人类不会说没来由的话，每一句下意识的话后面都隐藏着连说话的人也不明白的深层涵义。你会说出那样的话是因为你潜意识里面喜欢我，觉得嫁给我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喜欢我，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我很正常！我不是变态！”面对鬼医的诡辩，她从小就缺乏反驳的能力。望着面前身娇体软，白嫩可爱的十岁男孩，白瓷拼命摇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你很正常，你不是变态，我也很正常，我也不是变态！虽然当年你还是小萝莉的时候我就一直有冲动想把你从青花瓷那边抢过来。萝莉养成赛高……”
“啊？我说了什么？刚刚的话删掉！删掉！”
“爸爸，对不起，朕的能量恢复还不够，无法对这个时空进行时间系修正！”
“朕，你知道什么叫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吗？”
“爸爸，我错了……”
“晚了……”
“……”
白瓷虽然偶尔有点呆，但智商却是没问题的，这个当年鬼医曾经给她测过。所以，听到智脑跟小鬼的对话，她立刻反应了过来。
“你这个老变态！老色魔！说！当年我突然穿越是不是你搞的鬼？”
“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二十三、樱山别宫
小鬼的一时口误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白瓷认定了是他害得自己跟青花瓷天人永隔，无论他怎样解释都不愿原谅他。
“我虽然动过心思，但是真没动手！”
“智脑虽然强大，可是也不可能进行如此大时间跨度的改变！如果可以我直接就把自己传回家了！还在这个时空一次次重生干嘛？”
……
诸番解释无果之后，小鬼只能趁着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以小孩的身份使劲往白瓷身上粘，妄图缓和两人间那突然降到冰点的关系。可惜效果不佳，知道他这种策略后，白瓷干脆闭门谢客，把自己关在皇后寝宫里不愿出来了。
白瓷这么做纯粹是为了躲小鬼，不料却引起了太皇太后的注意，也惹得皇帝小哥那边的烦恼不已。
“既然你这么不愿跟我有接触，干脆去樱山别宫住着吧！”某天，皇帝小哥忽然神秘兮兮地塞给她一包药，“理由就用养胎吧。”
“养胎？”
“这是无瑕想出的妙计。”皇帝小哥点头，“喝下这个药，你就会产生假孕的反应，连最高明的太医也看不出端倪。反正你看着我也觉得烦，躲出去反而自在。”
躲出去就躲出去，白瓷当下就点头同意了，不过她有个小小的要求。
“既然是梅仁爱想出的妙计，那么就由他统领我在别宫时的护卫吧。”既然他想了如此美妙的理由，当然要好好报答他一下。
“你跟他之间有些不好的传言……”听到这个要求，皇帝小哥面露难色。
白瓷这才想起自己之前捉弄梅仁爱留下的后遗症。因为那一出好戏，梅仁爱还得了一个“梅菜扣肉”的耻辱雅号。
扣肉什么的……
白瓷咬了咬牙，死也要减肥成功！
“既然是养胎，那种传言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的伴读还能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孕妇出手？”想到之前的事情，越发坚定了白瓷要给梅仁爱一点颜色看看的决心。
都这么说了，皇帝小哥还能不答应吗？
于是，白瓷的住所又从压抑的禁宫转向了风景秀丽的樱山别宫。
虽然现在不是樱花盛开的季节，但满山翠绿一眼望去倒也挺心旷神怡。不用担心皇帝小哥的事情，也不用烦恼小鬼的骚扰，白瓷在那边住得相当舒心。每天煮茶，看书，减肥，日子过得简直逍遥似神仙。
至于梅仁爱，对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无暇公子来说，什么都不做，只是把他禁锢在一座风景优美的荒僻小山上，这惩罚就已经足够了。
可惜，好景总是不长。
好日子还没过上多久，宫里便传来噩耗，杨景那混蛋竟然要过来养病。那家伙身体好着呢，怎么可能有病，就算是住在樱山，智脑依然每天关注着他那边的动向。对于他的身体白瓷可以说比他自己还清楚。
所谓养病不过是借口。他的借口倒也找得光明正大——治腿。而樱山脚下刚好住着一名赫赫有名的王神医。
冷宫一锁十年，枷锁的痕迹一直都没有消去，虽然并不影响行走，但走路的时候依旧有点微跛。如果太皇太后真的有意用杨景来制衡杨光，那么腿的问题绝对不容回避。在这个时代，争夺继承权的时候，皇帝的仪容绝对是不容忽视的一环。
对于现在的白瓷来说，她宁可杨光过来也不想杨景过来。一想到隐藏在那张可爱的十岁小孩脸后头那个面厚心黑，卑鄙无耻的邪恶灵魂，她就有种连饭都吃不下的感觉。
“看到我吃不下饭，好啊！刚好减肥了！”
“该死的智脑，又出卖我！”气愤归气愤，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是原本的主人呢？
小鬼一见白瓷便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嘿嘿嘿，养胎，亏那小子想得出来。”
“笑什么笑！”白瓷一边冷冷瞪他一眼，一边恶狠狠地瞪向梅仁爱值守的方向。可恶的梅仁爱！这耻辱，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百倍偿还！
“真的不是我……”气氛稍微缓和后，小鬼又惯例般解释道。
白瓷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知道。”
“就像你自己说的，有这个能力，你早回家了，何苦还在这个时空苦苦挣扎？我只是气你竟然想把说出口的话抹掉，这是人干的事吗？”
“是！这的确不是人干的事！”好不容易得到白瓷原谅，小鬼现在当然是顺着她的意思来。
见他认错的态度如此诚恳，白瓷松了一口气：“事情结束我们回鬼医谷吧！你这个人那么念旧，那边应该还都保持着原样吧？”
小鬼不好意思地笑笑：“被你看穿了！”
“事先声明！我既不恋童也不恋老，不要妄图跟我产生师徒之外的关系。”
“当然……”这条完全可以答应，反正真要发生什么也至少得再等五年。
跟小鬼达成了共识，日子就好过多了。有了智脑的帮助，连白瓷的减肥大业都顺利了不少。
一个月的时候，虽然身形依旧雄壮，但比起之前明显已经小了一号。
两个月后，肥肉持续削减，成功变为正常略有点粗壮的普通姑娘。
三个月后，减肥成功的白瓷，已经是名符其实的“仙仙”郡主。
梅仁爱同学很有幸目睹了整个过程，他的眼神经历了从一开始的惊奇到惊讶再到惊艳的全过程。后来甚至发展到了时不时偷偷瞄白瓷几眼。很难说他是不是对白瓷有什么非分的想法，爱美是人的天性，看到美女多看两眼也无可厚非。
不过白瓷可不打算放过他。于是，樱山别宫时不时会上演这样的场面。
“无瑕公子，你长得不错，本宫很中意你。”
“娘娘请自重。”
“发生了这么多事，你难道真的对本宫一点意思都没有？”
“娘娘请自重。”
……
调戏的次数多了，白瓷自己也感觉无趣，终于遗憾地放过了他。
三个月过去，皇帝小哥那边也很负责任地传来了大事已成，你可以消失的消息。
临行白瓷看在跟皇帝小哥合作愉快的份上决定大发慈悲地将妞妞的消息告诉给他，好断了他那无聊的念想，替他做个了断。
梅仁爱这边编排过皇后小产而死的大戏后，白瓷从打好的包袱中拿出了那枚茹天仙从小珍之重之的凤佩。
“梅仁爱，替我把这东西还给他。”
看到白瓷那么仔细地收藏着，梅仁爱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看清那是什么后立刻摆了摆手：“凤佩？！不过是个假货，你自己扔了就好，我才懒得替你去还。”
“这不是假货，这是真货。”白瓷苦笑，“我小时候有个乳名，叫做妞妞。”
梅仁爱闻言，当时就愣在了当场。
“把东西给他，替我转告他，他等的那个人不会回来了，叫他不必再等。”白瓷不顾梅仁爱的惊讶强行将凤配塞进了他的手里，“还有，告诉他，梅林是个好姑娘！”
说完，牵起小鬼的手，昂首挺胸大步迈出了别宫的大门。
“你……你不能走！”梅仁爱终于反应了过来，可惜，此时白瓷跟小鬼早已隐入了之前早已准备好的藏身处。
摆脱了梅仁爱的追踪，两人相视一笑。原以为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半路竟然还杀出个程咬金。
来人很不讲江湖道义，连个声都没吱就杀了出来，等到两人反应过来时那把刺来的剑距离白瓷的胸口已经只剩寸许的距离。
电光火石间，小鬼一个闪身挡在了白瓷的前方，然后便是钝器入肉的声音。
“啊呀，讨厌，又来了……”小鬼显然死啊死啊已经习惯了，并没有表现得多么害怕，表情只是有些欲哭无泪。
小鬼死习惯了，白瓷可没习惯，当时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可惜，还没等她来得及哭，小鬼的一句话将她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悲伤情绪给彻底驱散了。
“混蛋啊！虽说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是二十年后，你都成老太婆了！”某人说这话的时候望着白瓷的眼神颇为惋惜。
如果不是十岁小孩濒死的身体有些下不去手，白瓷真的很有冲动狠狠踹他两脚。
“朕，保护我徒儿！”那个十岁小孩的漂亮身体只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就正式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
“谁？到底是谁偷袭我们？”眼见着小鬼丧命，白瓷心中那被驱散了的悲伤情绪又涌了起来。声嘶力竭，杀气腾腾地冲着黑暗中的人影吼道。
“把智脑交出来！”跟青花瓷一般无二的声音。
“炅火！”
“太皇太后交代智脑在你手里！交出智脑，留你一命！”语气平淡，很有拦路打劫者的风范。
“你知道智脑的启动密码吗？”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要来干嘛？”
“这我不管，我只要能确保智脑不再落入那个人手中就行！”
“为什么要背叛他？”
“因为他太强大，强大到让我喘不过起来！”
“就这理由？”
“就这理由！”
“你可以去死了！”
“朕接受命令！”
“轰——”
人迹罕至的山道上忽然响起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声音过后，炅火原本所站的位置只剩下一个漆黑的深坑。
白瓷颤抖着抱紧了十岁男孩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不顾一切地大哭起来。
大结局
白瓷一个人回到了鬼医谷。
鬼医谷果然如那个人说的那样依然保持这原样，虽然有些破旧，但依旧能够住人。甚至，连白瓷前世记忆中那间用来做实验的小屋都还在，虽然不知道已经重建了多少次，但基本的结构依旧是当年她熟悉的模样。
前世白瓷虽是杀手，却也曾经在鬼医的手下学得了一手上好的医术，虽未必比得上鬼医，但治病救人却不在话下。加上有无所不能的智脑辅助，更是如虎添翼。
虽然她一直面纱敷面，但绝世的姿容却是无法彻底掩盖的。没过多久江湖上便传出了鬼医谷有个绝世女医的传闻。求医问药的患者络绎而来。她打定了主意治病救人，便来者不拒，无论贫富皆是悉心医治。因此，在江湖上名声日盛，百姓夸她是下凡的观音，在世的华佗。
对此，她的反应倒是很平淡。前世杀了那么多人，这一世，就当是还债吧。
后来，寻到了她踪迹的无瑕公子梅仁爱曾经有过几次拜访，感情真挚地传达了皇帝小哥的悔意，苦口婆心地劝说她回头。她摇头，淡漠地表示覆水难收。梅仁爱一来再来，终于不再来了。
再后来，皇帝娶了兵部尚书家的梅小姐为继后，据说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一个人的时候，她常常会想起那个爱恶作剧的十岁男孩，那个胡子拉碴的糟老头子。想起的时候就会望着入谷的山道阵阵失神，想象着二十年后会有一个英俊的少年策马而来，那画面想必一定非常煽情。
哦，不对，也有可能是个女孩子！
她摇头。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区别呢，就像他当年说的，二十年后你都成老太婆了。
想到他当时那欲哭无泪的表情，她的嘴角便不由自主绽开了一抹淡淡的笑。
她做好了准备一辈子孤独地守着这个山谷，根本没有想到重逢会来得那样迅速。
那是小鬼死后的第两百三十二天，算一下，他重生的婴儿甚至都还没满周岁，按理应当正在某个陌生女子的怀里吃奶。
就在那一天，一个跟她想象中一般无二的俊秀少年骑着一头无精打采的小毛驴晃晃悠悠地进了谷，她以为那只是普通的病人，正猜测着四肢健全的少年身上会有什么隐疾，却听那少年忽然双手卷成喇叭状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吼了一句。
“长江长江，我是黄河。”声音撕心裂肺，表情歇斯底里。
她当时就懵了，半天才想起要回答。答案是什么来着？哦，对了……
“菊花菊花，我是黄瓜！”
少年那边听到答案，瞬间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吓得他身下的毛驴都不耐烦地昂昂了起来。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对着少年再吼：“春.色满园关不住！”
少年回：“一枝红杏出墙来！”
“停车坐爱枫林晚，”
“一枝红杏出墙来！”
“月落乌啼霜满天，”
“一枝红杏出墙来！”
“两岸猿声啼不住，”
“一枝红杏出墙来！”
“去年今日此门中，”
“一枝红杏出墙来！”
“我自横刀向天笑，”
“一枝红杏出墙来！”
“飞流直下三千尺，”
“一枝红杏出墙来！”
“山重水复疑无路，”
“一枝红杏出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