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鹤衣跟一干宫人离开,白瓷急忙招呼小鬼过来叙话。
谁知,还未等她开口,小鬼却率先开了腔:“丫头,你知道刚刚是谁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的吗?”
小鬼问这话的时候神色诡秘。
白瓷一怔,连忙问道:“难道说不是太医?”
“不是。是一个你做梦也想不到的人。”小鬼说着跳上白瓷的床沿,托着下巴悠闲地晃动着小腿。
“难道是你?”不对啊。刚刚太皇太后临走望向小鬼那边时的神色明明跟往常一样,如果小鬼做了什么惊人的事情,她的反应绝不可能是这样。
小鬼朝白瓷淡淡一笑,露出一副你果然猜不到的鄙视眼神,悠然揭露了谜底:“不是我,是太皇太后!”
“太……太皇太后?”
白瓷震惊了。
“老太太见你晕倒,第一反应是屏退众人,那时我刚好躲在帷幄后面看书,见她反应这么奇怪,于是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鬼狡黠地一笑,“然后我就看到太皇太后施展绝世内力,推功将你从死亡的边缘给拉了回来。震惊吧?”
白瓷点头。
震惊,的确是很震惊!何止是震惊吖,分明是惊天地泣鬼神吖!
谁会想到太皇太后那样的深闺妇人竟然还是难得的绝世高手啊。
震惊过后,白瓷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自己穿越过来没多久,无意间对着太皇太后挥出的那一掌。那时候的茹天仙体内的确还没有半分内力,但鉴于她体魄壮硕,挥出的那一掌依旧威力非凡,如果太皇太后只是个普通人,经历了那一掌之后绝不会只是跌坐在地上捶腰那么简单。
这皇宫之中,到底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惊人秘密呢?
想到这里,白瓷油然而生一种前途堪忧的不祥预感。
十三、轩辕血玉
鉴于梅林跟白瓷这个身体的本尊茹天仙是发小,仙仙郡主生病的消息传开,第二天梅尚书府的二小姐便风尘仆仆地奔进了宫来。
白瓷原以为她会像宫中其他人那样嘘寒问暖客套一番,没想到那小妞一上来非但没有任何闻言软语,反而扬手就甩过来一个巴掌。
来人啊!有人以下犯上啊!
白瓷被她打蒙了,刚想着要不要反击,那小妞却忽然“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这样一来,白瓷本已扬起的手只好又软软地垂了下去。
“呜呜呜……傻瓜……你这个大傻瓜……”
某人一边哭着还一边满腔幽怨地控诉着白瓷。
白瓷望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梅林,除了一脸无辜,再没有别的表情。因为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才能够有幸得到傻瓜这个金光闪闪的荣誉称号。
耐心地等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面前这位尚书府的二小姐才终于渐渐止住了哭泣。
白瓷刚想问她为什么哭,某人忽然抬头杀气腾腾地扫了她一眼,眼中的寒气令白瓷猛地打了个寒战。
“我从我哥那里听说了你跟陛下的赌约。你不要命了?在你的心里,他真的就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
“他?他是谁?”白瓷呆愣半天,愣是没弄明白“他”这个代词指代的到底是哪位仁兄。
白瓷问出这个问句的结果是,梅林也呆愣了。
“他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伤你的话?”呆愣片刻之后,梅林用力抓住了白瓷的肩膀,“不然你为什么突然跟他打那种赌?你明知道,明知道你自己……”
“当年口口声声说要娶你,一转身却喊你丑八怪。”梅林说着伸手摸了摸白瓷的脸,泪水竟顺着脸颊不住地淌了下来,“也真奇怪,当年明明跟他一样一年多没见你,我第一眼就认出是你,为什么他却完全看不出来。不就是多长了几十斤肉嘛!他是瞎子吗?连我都想狠狠地欺负他,蹂躏他,令他痛不欲生!”
纵使白瓷再迟钝,此刻也已明白了那个“他”指的是谁。一直以为这个身体的本尊在跟梅林搞GL,却没想到自己当时的第一反应才是正解。原来这对冤家间上演的真的是因爱生恨的狗血戏码。
听梅林的语气,当年的茹天仙应该也曾是人见人爱的美貌萝莉一只,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最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捏捏身上厚厚的肥肉,再想想停药后那可怕的一幕,白瓷唯有低声叹息。
十年前,十年前锦慧大长公主跟驸马失踪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受不了了!你打算瞒他到什么时候?我倒是很想看看他知道你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妞妞后会是怎样一副表情。”梅林的目光移向虚空,眼中闪着凌烈的寒光,转身便往外面走。
白瓷慌忙一把将她拉住。
茹天仙至死都没有说出真相,那也就是说她并不希望杨光知道真相。大概她希望在杨光的心目中永远保持初见时那美好的样子。如今人都已经不在了,何苦再去破坏她苦心保持的一切。
兵部尚书家的二小姐发起飙来果然可怕,白瓷费尽了唇舌,她才终于咬牙切齿地悻悻离去。
“鹤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不记得了。我真的喜欢杨光?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送走梅林,白瓷立刻便去找鹤衣打听八卦。
鹤衣闻言定定地望了她片刻,叹了口气道:“奴婢只是希望郡主能够过得开心。从小到大,郡主一直活得很辛苦。自从失去记忆之后,郡主开心了许多,这么多年来,奴婢从未见过郡主如此开心。有些事情,忘了反而更好。”
听了鹤衣的话白瓷一阵感动,有这样衷心的贴身侍女,茹天仙的运气看来还没差到极点。不过,有些事情不弄清楚实在是心中不安呐。于是,她只得道:“反正我已经不记得了,你告诉我也无妨。对我来说,这一切就像是别人的故事。”
鹤衣微微有些犹豫,最后终于还是决定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
原来锦慧大长公主跟驸马多年来一直在江湖上行走,一直到茹天仙六岁那年才带着她回了京,七岁的杨光见到水灵粉嫩的茹天仙当时便惊为天人,还没弄明白她是谁就吵着将来长大要娶她为妻,甚至还送了定情信物。
这本来应该是一桩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的美好姻缘,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俩小孩还没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上多久,锦慧大长公主跟驸马失踪的消息便将一切彻底打乱,茹天仙失踪了一年,再回来时已经成了一个肥嘟嘟的大胖妞,当年的清秀可人了无踪影。小丫头少不更事,还像往常一样去接近杨光,然而杨光那小子非但没认出她,反而以丑八怪相称。于是,茹天仙受伤了,于是茹天仙爆发了,于是,茹天仙成了宫中众人闻之色变的仙仙郡主。
这种结果本来是很容易理解的,所谓三岁看大,一个一见到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就吵着长大了要娶对方为妻的小子自然是好色之徒。所谓好色之徒顾名思义自然是喜欢以貌取人的,自然是不会对小胖妞这样的非美人有啥兴趣滴。
所以,当白瓷听完鹤衣的叙述后,对茹天仙的评价只有“很傻很天真”这五个字。
被那样的渣男忘记,茹天仙其实应该觉得庆幸才对。以色事君,色衰爱弛,看两人的年龄差距,如果真的成了婚,等到茹天仙成了昨日黄花,杨光同学恰好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而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会有无数美人心甘情愿,源源不断倒贴过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就算年轻时再美,又怎么可能比得过年轻的少女。到时候就算茹天仙有皇后之名又如何,一样不过是怨妇一个而已。
想到这里,白瓷苦笑着勾起了嘴角。
白瓷脸上骤然浮现的冰冷苦笑令鹤衣重重打了个寒战,她慌忙小心翼翼问了句:“郡主,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只是忽然觉得过去的自己有些可笑而已。”
“郡主,你真的没事?”鹤衣美眉瞪大了眼睛望着白瓷,明显是不相信。
“如果我有事,会是现在这种表情吗?”白瓷眯起眼睛微笑,笑容灿若春花,说完顺手拿起碟子里的一个核桃酥,有滋有味地啃了起来。
鹤衣这才放下心来。
茹天仙虽身材肥硕,却并不贪吃,心情不好时还时常会食不下咽,看眼前这位吃东西的架势就知道,这位的心情可是好得很呐。
白瓷正吃得高兴间,猛然发现面前的鹤衣美眉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她慌忙丢下手中的核桃酥,跑过去安慰。
鹤衣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哽咽道:“郡主终于想开了,奴婢只是高兴……”
“郡主,其实有一件事,奴婢一直瞒着郡主,还望郡主恕罪!”鹤衣哽咽了片刻,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白瓷脚下,“轩辕血玉,就是当年陛下给郡主的定情信物,郡主让奴婢扔掉,奴婢没有舍得扔,一直偷偷藏着。”
白瓷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正想问是什么事,听到“轩辕血玉”这四个字立刻呆若木鸡,停顿片刻,脸上的表情瞬间由呆愣转为了兴奋。
轩辕血玉啊!
皇帝小哥这个好色之徒当年还真是下了血本!
当年听雨轩好歹也是闻名天下的杀手组织,白瓷从小见过的奇珍异宝也不在少数,当然明白轩辕血玉这样的玉中极品的价值。当年江湖上盛极一时的慕容世家就是因为一块绝世轩辕血玉闹了个家破人亡。
“在哪里?在哪里?快,拿出来让我看看!”白瓷犹如鹰抓小鸡,一把抓住了鹤衣的肩膀,双目灼灼,仿佛一只发现了猎物的猛兽。
白瓷两眼放光的模样吓了鹤衣一跳,但她依然还是乖乖按照吩咐回自己屋里找出了那块玉。
“既然郡主想开了,奴婢觉得也是时候把玉还给郡主了。”鹤衣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小布包,她将小布包郑重地递到白瓷的手中,脸上瞬间露出释然的表情。
“如果郡主还是想要将它扔掉,奴婢求郡主这一次不要再让奴婢去扔了,如此价值连城的东西,奴婢实在是下不了手啊……”
鹤衣见白瓷接过小布包,又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不过,她明显是多虑了。因为,等到她回过神来,某人已经开始对着阳光兴致勃勃地打量起了手中那块血玉,看那表情,如果现在有人从她手中夺过那块玉,她说不定会扑上去跟人拼命。
不知道之前有没有说过。白瓷同学一不好色,二不贪财,唯一的缺点就是对各种各样漂亮的玉石天生缺乏免疫力。
这几天来她一直在努力谋夺小鬼手中那块皇帝小哥送的玉佩,那块玉佩是极品的羊脂白玉,雕工精湛,白瓷第一眼看到便喜欢上了。没想到玉佩没抢到手,却来了一块更为极品的轩辕血玉。
那块轩辕血玉只不过普通钱币大小,通体如血般嫣红,触手温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玉的中心有一点极小的黑色杂点,然而琢磨这块玉的匠人独具匠心,将这个黑色杂点雕成了凤凰的眼睛,非但没有令这个杂点破坏玉的整体美感,反而为那只雕工精湛的凤凰添上了几分难得的灵气。看得白瓷啧啧不已。
“这玉……是不是一对的?”奸笑着将那块玉藏入怀中,白瓷凑近鹤衣,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按她的理解,既然有凤佩,那自然会有龙佩。而龙佩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在皇帝小哥手中。
“是一对的。郡主说过,龙佩在陛下手中。郡主,你怎么了?”
“我没事。”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白瓷一阵雀跃,她微笑着拍了拍鹤衣的肩膀,眼中瞬间绽放出犹如苍蝇见到了腐肉般绚烂的光芒,“杨光手中的那块龙佩,我要定了!杨光啊杨光,你就自求多福吧!”
十四、刺客来了
不知是不是连上天也感受到了白瓷周身散发出来的贪婪气息,当天晚上,报应就来了。
白瓷正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会周公,猛然间听到屋里有诡异的响动。虽说技术不够纯熟,不过怎么说这小妞也是杀手出身,这点警觉性还是有的。
于是,她猛地睁开眼睛的后果就是——跟一位蒙面的黑衣大哥来了个face to face……
黑衣大哥当即便被吓得退开了三步远。
白瓷的第一反应是去摸怀中的轩辕血玉,玉还在,于是她瞬间便安下心来。
“喂,这位大哥,你深夜到访所谓何事?”白瓷掀开被子优雅地从床上坐起来,眨了眨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黑衣大哥打了个寒战,额头的青筋抽搐了片刻,犹豫片刻,他忽然如一阵风般蹿进了偏殿。
喂,这位大哥,门在这边!您往那边跑干啥?
狗急跳墙?
再急的狗要跳墙也不大可能往里面跑吧?而且他就不怕外面这位高呼救命引来大把御前侍卫?
鉴于黑衣大哥的反应着实匪夷所思,白瓷于是慌忙抓起簪子跟了上去。
偏殿是小鬼的居所,小鬼有个怪癖,那就是喜欢在黑暗中睡觉。此刻正是夜半时分,屋里的灯全灭了,伸手不见五指。
白瓷正准备闭上眼睛施展自己引以为傲的听声辨位功夫,空气中忽然响起一声“哧”的声音。然后,她惊悚地发现刚刚那位黑衣大哥竟出人意表地吹亮了火折子。
她正在感叹到底是哪位贼祖宗教出了黑衣大哥这样职业技能严重不过关的笨徒弟,忽然感觉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自己袭来,她慌忙一个闪身堪堪避过。暗自庆幸亏得自己这些天练功还算勤奋,不然估计现在已经软趴趴躺在地上挺尸了。
一击不中,白瓷正等着他发动第二波攻势,那位黑衣大哥却忽然蹿到了小鬼的床头,拿起火折子仔细地照了照小鬼的脸。
白瓷正哭笑不得地猜测这位黑衣大哥到底想干什么,忽然瞥见那人的手中银光一闪,电光火石间,那人的手中竟已多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看那架势,分明是想往小鬼的脖子上招呼过去。
来不及多想,白瓷捏紧了手中的银簪,提气便朝黑衣大哥所在的方向掠了过去。
黑衣大哥似乎没料到白瓷会出手反抗,猝不及防间竟被白瓷挑落了脸上蒙着的黑布。白瓷大喜,正想借机看清那位黑衣大哥的脸,谁料黑衣大哥反应奇快,白瓷还来不及扫上一眼,他已经弄灭了手中的火折子。
刹那间,屋内一片漆黑。
白瓷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就在他弄灭火折子的那一瞬,她已经借机挡在了小鬼的床前,黑衣大哥想要小鬼的命首先必须得过她这关。
估计那位大哥没学好听声辨位,黑暗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很快火折子便再度亮起,只是黑衣大哥脸上刚刚被白瓷挑落的黑布已经蒙了回去。
眼前的情景再明显不过,那位黑衣大哥根本就不是什么窃贼,而是个货真价实的刺客。白瓷干刺客这一行的工龄长达十几年,自然不会怕眼前这个技术严重不过关的同行。
“黑衣大哥,我猜你一定长得奇丑无比,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被我看到你的脸?”白瓷嘿嘿一笑,索性在小鬼的床上坐下,饶有兴味地打量起眼前那张蒙在黑布之后的脸。
别说,这位黑衣大哥的眼睛长得还真不赖,好一双勾魂摄魄的美人眼。
咦,等一下。
白瓷的目光缓缓移向黑衣大哥的胸部。
这位大哥,您的胸大肌未免也太发达了些吧……
切!原来是个女人!
“这位……咳咳……姐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杀小鬼。不过,很不幸地告诉你,这孩子我罩定了!想动他,先过我这关!”说前面几句话的时候白瓷的脸上一直带着盈盈的笑意,仿佛一位亲切和善的邻家小妹,只是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脸色却骤然转冷,终于有了那么几分杀手的气势。
黑衣姐姐一直没有说话,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瞪着白瓷,那眼神分明是想把白瓷生吞活剥。
白瓷安静地坐在小鬼床沿,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面前的黑衣人,面上一直保持着浅浅的微笑。这一招是当年鬼医教的,叫做“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越没胜利的把握越要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说白了,就是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让对方不敢小瞧你。
果然,黑衣姐姐的眼神由惊讶转为了狐疑,然后又由狐疑转为了慌乱。
白瓷正满怀期待地等着眼前的家伙知难而退呢,结果,那位退倒是退了,只是临行还不忘留个礼物,扬手便甩出一串银针。
白瓷急忙抓起小鬼床上的棉被抵挡,可惜,不知是她技术不过关还是怎么的,她每次遭暗器袭击总是顾首不顾尾,免不了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这一次,漏网之鱼飞向的是小鬼的眼睛……
棉被分量不轻,等甩过去,那银针估计早已跟小鬼的眼睛来了个亲密接触。情急之下,白瓷慌忙伸出左手,用手掌生生挡下了那枚银针。
黑衣姐姐的力道极强,那银针竟完全没入了白瓷的手心,只在白瓷的手心留下一个针头,有三分之二的长度穿过白瓷的手背暴露在了夜晚微凉的空气之中。
“好险……”
白瓷嘿嘿一笑,吃疼地缩回了手。
的确是好险,如果这一针打到的是小鬼,估计不死也得废掉一只眼睛。
白瓷正想拔出扎在手上的银针,却猛然感觉一只冰冷的小手已落在了那枚银针之上,她还未来得及叫疼,银针已被小鬼拔了出来。
白瓷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有温热的液体瞬间沁出了她的手掌。
就在她咬牙切齿地想要痛骂小鬼之时,空气中却忽然响起一声百感交集的长叹。接着,她听到一个稚嫩的童音老气横秋地骂了句:“傻丫头……”
她正想反驳,屋内的黑暗瞬间被亮起的蜡烛扫了个一干二净,她循着烛光亮起的方向望去,只见小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神色间分明有那么点感慨万千的意味在里面。
白瓷于是只得狠命咽下到嘴的反驳之词,低头打量自己拿可怜被一针对穿的左手手掌。她原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嫣红的鲜血,谁料映入眼帘的却是满手发黑的污血。
“不是吧!毒针!”
那位黑衣姐姐也忒狠了些!
白瓷慌忙从中衣上撕下一根布条紧紧地系在了左手手腕上。这也是当年鬼医教的,目的在于阻碍血液循环,延缓毒发时间。
“这毒我没见过,也对,想杀我必然要选我没见的毒!”小鬼继续在那厢感慨万千。
白瓷瞬间石化。她之所以中了毒也不惊慌,那是因为小鬼也就是当年的鬼医就在她身边,从小到大,在她的意识里,这世上就没有鬼医不能解的毒,然而现在,这厮却说这毒他没见过。
天……
“你忍着点!”
白瓷刚想问小鬼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小鬼已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二话不说便朝白瓷左手手心刺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中了毒的关系,任凭小鬼的匕首在手心游走,白瓷竟未曾感觉到丝毫的疼痛。
“为什么不疼?”因为职业的关系,白瓷并不是第一次中毒,但这一次的毒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不疼?”小鬼一怔,忽然拿起白瓷的手,张开嘴便一口吮了下去。
待到将满嘴的污血吐尽,小鬼脸上的表情竟由忧心忡忡转为了一脸释然。
“哈哈哈哈哈……”他忽然放开了白瓷的手,仰天大笑,直笑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喂,喂,你没事吧?”白瓷还以为他不小心咽下了毒血,中了毒,慌忙过去查看。
“没事,没事,只是觉得可笑。真的好可笑!”小鬼扬手甩开白瓷,抱着肚子继续大笑,“哈哈哈哈哈……他竟然想用那东西毒死我……啊哈哈哈哈……”
白瓷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笑得已经浑然忘我的孩子,满头雾水。实在想不出自己中毒一事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足足有半柱香的工夫,小鬼才终于止住了笑。
“你先别忙着笑,你倒是先替我想办法解毒啊!我可是为了救你才中的毒!”见小鬼止住了笑,白瓷冲着他就是一通狂吼。
她不吼还好,这一吼,小鬼好不容易回归到正常状态的嘴角又再度扬了起来。
白瓷对着他怒目而视。
“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眼看着白瓷就要爆发,小鬼慌忙上前拍了拍白瓷的手臂,“那不是毒。不过是强效麻药,再加一点点强力染色剂。”
“可能是我的标签贴得太误导大众。‘挺尸百分百,强效,无解。’也难怪他会以为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小鬼勾唇一笑,面带嘲讽,“那孩子做事终究不够缜密,竟没想过要验证一下药效。”
“也怪我高人的形象树立得太好,那孩子已经陷入了偶像崇拜的泥沼。凡是我说的都是对的,凡是我的命令必须要坚定不移地执行。他已经完全忘了,我也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会犯错的人。”
小鬼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蹲下身,仔细地从那床被白瓷丢到地上的棉被上找出刺客留下的银针,一根一根小心翼翼地收好。确定棉被中已经没有银针,他抱起棉被将它放回到了自己床上。
“说不定那孩子还以为我以现在的这个身份出现是为了对付他,说不定他正被我吓得夜不能寐呢。”小鬼说着,嘴角又一次不自觉地弯起,乍一眼看去仿佛一尊诡异的邪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小鬼铺棉被的举动,白瓷忽然感觉眼皮开始一阵阵发沉。
“为什么我突然那么想睡觉?”
“没事没事,药效开始显现了,睡一觉就没事了。以你那吨位我可没力气送你回去,今晚你就在我床上睡上一夜吧。”
“这怎么好意思……”
白瓷本想撑着回自己床上去睡,无奈身体实在是太沉了,沉到连多走一步都有些困难。最后,身体的本能战胜了理智,只听“扑通”一声,她郁闷地发现自己已经没志气地倒在了小鬼的床上。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白瓷看到小鬼体贴地为她解下了绑在左手手腕上的布条。的确,再不解下那布条,左手估计就要废了。
十五、不灭之魂
白瓷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揉揉眼睛迷迷糊糊想要爬起来却被身旁某个不明物体绊了一下,亏得她眼疾手快以手撑地才没狼狈地一头栽下床。
艰难地挪回到床上,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刚刚绊倒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待到看清那是什么,她终于“呀”的一声尖叫出声。
刚刚绊倒她的那个东西被她的尖叫声惊醒,爬起来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表情茫然。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瓷懵了。昨晚白瓷倒在小鬼床上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以为小鬼是发扬风格把床让给了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自然会有那么点接受不能。
如果这厮是个普通的十岁男孩那也没什么问题,问题是,这厮骨子里分明是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岁的老妖怪。想到这里,白瓷重重地打了个寒战。
“不好意思,我有点认床……”小鬼努力睁大了迷糊的双眼,对着白瓷咧开嘴傻笑,脸上的表情茫然又无辜。
“可是,你……”白瓷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前世鬼医那邋里邋遢的老头子样,再度重重打了个寒战,直到低头看到眼前那个被宫中良好伙食养得粉雕玉琢的漂亮小男孩才终于微微好受了些。
“不就是跟个十岁的孩子睡了一夜吗!你能有什么损失!我还没介意你睡相不好,几次差点把我从床上踢下去呢!”
小鬼张开嘴又是一个长长的哈欠,打完哈欠,他忽然定睛望着白瓷,唇角微微一勾,语气颇为郑重地道:“如果你实在难以释怀,大不了将来等我长大了娶你!嗯,还好,也才差六岁而已嘛。”
白瓷瞬间僵硬……
“仙儿……”
白瓷还没僵硬多久,门口忽然响起了太皇太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