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梅仁爱似乎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疯了的人是你,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又是一阵两剑相击的声音。
“喂,你有没有搞错。那家伙对杨光做的事明明比这过分百倍!也没见你干预,这次竟然为这种小事跟我刀剑相向!”
“小事,你竟然说这件事是小事?你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
“锵锵——”
战况有越演越烈之势。
“炅火,她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就事论事!”
“锵锵锵——”
两人已经从假山的另一头打到了假山的这一头,白瓷慌忙找了个阴暗的角落躲好。
两人的轻功都不错,月光下只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不停地上蹿下跳,空气中兵器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锵——”
梅仁爱的武功看来跟炅火还是有些差距,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手中的长剑便被炅火击飞了出去。
“啪——”
黑影气势汹汹地甩出一掌,白影立刻如流星般坠落了下来。
“砰——”
非常不巧的,白影不偏不倚刚好掉落到了花园的井中。
白瓷正在考虑炅火会用什么方法把梅仁爱从井里打捞上来,忽然发现炅火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块巨石。炅火搬着巨石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对他这样的高手来说脚步踉跄才能搬动的石头绝对是巨石中的巨石。白瓷正纳闷他搬这么大的石头干什么,炅火忽然一咧嘴,露出他招牌式的迷人微笑,重重地将巨石压在了井口上。
“今晚你给我在井里好好反省反省!”言罢,扬长而去。
……
白瓷愣在了当场。
“炅火,等等!炅火!炅火!”因为被困在井中,井口又压着巨石,梅仁爱同学的吼叫声传到外面已经很弱,这种时候又很少有人会路过花园,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白瓷感觉刚刚炅火和梅仁爱两人说的应该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也就是说这是传说中的误会。
夏日的夜晚,天朗气清,繁星满天,白瓷站在月光下抱着一大包死蛇开始了自己的推理。
梅仁爱说的事情大概就是放蛇到客房的事。
炅火这么生气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放蛇的事,那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生气?脑海中猛然闪过当日炅火听到是谁教自己《夺魂曲》时的情景,然后再联系梅仁爱的样子,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一瞬间闪过白瓷的脑海。
长相俊美……白衣……酒窝……轻功很好……
如果再加上左手和听雨轩这两点,那岂不是……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白瓷狂奔至井边,透过巨石与井沿间的缝隙朝下边大吼。
“梅仁爱,你是不是惯用左手?”
浑身湿透的梅仁爱猛地抬起头来,因为光线以及角度的问题,他看不到来人到底是谁,但他已认出了那个声音。所以,他倔强地选择了沉默。
白瓷随便捡了块小石头,透过缝隙朝梅仁爱的头部丢了过去。梅仁爱慌忙抬手护住头部。BINGO,他抬的果然是左手。
“茹——天——仙——”竟然真的有人落井下石,梅仁爱同学愤怒了。不愧是皇帝小哥的发小,连生气时喊人名字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可惜,他的怒气丝毫影响不了白瓷。白瓷自顾自发问:“梅仁爱,你是不是听雨轩的人?”
梅仁爱依然不理。
思考片刻,白瓷决定说出听雨轩的暗号。虽然不知道过了三百多年暗号到底有没有变,不过试一下总不会有错。
“地震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
“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井下的梅仁爱同学想都没想就对出了下句。
待到“流”字说完,他才终于猛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炅火那个混蛋!竟然连轩内的暗号都告诉了你!”
“砰——”大地突然震颤了,原来是梅仁爱同学一拳砸在了井壁上。
“喂,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白瓷慌忙敲了敲井沿,好心提醒,“井塌了,你也就死了。”
“啊啊啊啊啊——”白瓷好心的提醒换来的是梅仁爱同学愤怒到极点的狂吼。
“重色轻友的混蛋!有眼无珠的混蛋!品味诡异的混蛋!炅火,你个超级大混蛋!”
“喂,你想不想上来?”白瓷双手卷成喇叭状用力大吼,这才盖过了梅仁爱骂人的声音。井里又湿又冷,就算是武林高手也是会得关节炎的。再加上让梅仁爱背黑锅稍微有些内疚,白瓷决定难得做一次好人。
井中的骂声戛然而止,良久,梅仁爱的声音才终于再度响起。
“你又有什么阴谋?”语气恶狠狠,明显是不相信白瓷。
“是不是阴谋,你过一会就知道了。”白瓷说着,试着去搬了搬井上的巨石。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茹天仙的力气已经堪比金刚,但这块巨石对她来说还是重了点。
巨石摩擦着井沿,碎石哗哗地落到井中,梅仁爱抗议连连。
试了几次均以失败而告终,白瓷坐在井边一筹莫展。正当她快要放弃之时,猛然发现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把铁锹。于是,她二话没说,拿起铁锹就去撬巨石,果然,没试几下,巨石便倒向了一边。
巨石刚被撬走,梅仁爱便“嗖”的一声从井里飞了出来。
白瓷以为迎接她的会是一声谢谢,没想到梅仁爱上来后的第一反应却是惊声尖叫。
“不——”梅仁爱的表情犹如刚死了爹妈。
“我的十八美人……小红……嫣儿……米酒……”
梅仁爱发疯般扑向那个装满了死蛇的包袱,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接着豆大的泪珠就那么吧嗒吧嗒地滚落了下来。
“炅火!炅火!你竟然狠心做到这一步!”梅仁爱的眼中渐渐燃烧起一股熊熊的怒火,那是这世上最恐怖的复仇之火。
白瓷见状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她忽然有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好!既然她对你来说这么重要!那么……”梅仁爱的目光扫向白瓷,邪魅地一笑。
“你不会是想……”白瓷望望黑漆漆的井口,心里一瞬间拔凉拔凉。
“你猜对了。”梅仁爱说着一边奸笑,一边缓缓地走向白瓷。
经历了刚刚那一番折腾,白瓷早已精疲力尽,再加上两人的功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白瓷没抵挡几下便被梅仁爱一把提到了井口上方。
“你冷静一点。我可是刚刚才救了你!”白瓷本想挣扎,但考虑到茹天仙的体重,挣扎的结果可能比不挣扎还惨,于是只得放弃。
“嘿嘿。那又怎样?”
梅仁爱此刻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见他手一松,白瓷便如断了线的秤砣般坠了下去。
冰冷的井水瞬间漫了上来,虽然白瓷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依然被狠狠呛了一口。她刚想开骂,头顶的月亮已被一片黑影挡住。不知道梅仁爱用了什么方法,巨石已经归位。
白瓷霎那间欲哭无泪。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梅仁爱得意的笑声回荡在井中,久久不散。
梅仁爱!以怨报德,你好样的!
白瓷想起了鬼医跟她说过的农夫与蛇的故事,果然同情敌人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一时间悔恨交加。
虽然是夏天,但井水还是很凉,在水中泡了没多久,白瓷就感觉胸部以下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如果不是伸手去摸的时候还能够摸到,白瓷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根本就没有长着腿这种东西。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白瓷感觉自己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空气中忽然响起一阵犬吠。起先白瓷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然而很快便有一个小小的鼻子凑到了巨石与井沿的缝隙处。
“汪汪汪!”
白瓷认出那是小A和小B的声音,慌忙呼救。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小鬼显然对白瓷会出现在如此诡异的地方惊讶不已。又不是在拍《西游记》之乌鸡国国王历险记。
白瓷于是一五一十地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小鬼,顺便控诉了梅仁爱这种忘恩负义的卑劣行径,诅咒他如他的名字一般一辈子没人爱。
听完白瓷的叙述,小鬼绕着井口走了好几圈,半晌,终于开口:“我倒是有个装置可以搬掉巨石,不过等我做好那个装置,天大概也亮了。而且还会暴露我天才儿童的身份。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你还是乖乖等炅火来救你吧。放心,我保证他一定天不亮就会出现。”小鬼残忍地下达了判决。
“不是吧……你随便去叫几个家丁来帮忙也行啊?”
“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搬动那块石头,叫了也是白叫。而且,打扰别人睡觉是不道德的行为。”小鬼说着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那么,就这样了,我先回去睡觉了。小A小B,来,乖,跟哥哥回去睡觉了。”
“不是吧……”
九、只是幻觉
炅火赶到的时候白瓷的意识已经模糊,模糊到炅火出现的时候她竟以为自己看到的那个人是青花瓷。于是,炅火一把她从井里捞出来,她便以八爪鱼的架势死死地缠住了他。
处于垂死边缘的人是很可怕的,可怜的炅火用尽了办法也无法将挂在自己身上的那个肉球给弄下来。眼看着天快要亮了,尚书府的家人开始一个个醒来,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被人发现了,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选择一:掰断某人的双手双脚把她丢在这里,直到她被尚书府的家人发现。
选择二:就这样带着某人一起离开这里。
考虑再三之后,炅火发现成本最少,麻烦最小,最经济,最人道的选择还是带着某人一起离开。于是,黎明的曙光中,一道黑影裹挟着一个肥嘟嘟的肉球跃出了尚书府的高墙。
这副样子去客栈实在是太有损形象,炅火无奈之下只得带着身上的这个大肉球飞回了听雨轩的某个据点。
看看四下无人,炅火飞速闪入客房,如释重负地放下了门闩。现在要做的就是等某人自行醒来。
虽然杨光没有细说,但炅火已直觉地感觉到杨光跟眼前这个女人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这个女人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跟那个刁蛮任性的仙仙郡主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可能因为在水里泡了太久,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体冷得如冰一般。鉴于抱着一块冰实在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炅火运起内力缓缓将真气输到冰块的体内,妄图稍微提高一点冰块的温度。
不知道是不是炅火的真气太温暖,白瓷舒服地拿头如小狗般蹭了蹭炅火的胸膛。
“青花瓷……”某人蹭完还满足地咂了咂嘴。
炅火一阵战栗。倒不是因为被白瓷吃了豆腐,而是因为他刚刚听到的那个词。仿佛中了邪一般,炅火无意识地问出了那个故事中的问题。
“青花瓷最喜欢吃什么?”
“青花瓷最喜欢吃白瓷做的桂花糕……”
“《夺魂曲》到底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那是我的曲子,我和青花瓷的曲子……”
听完某人在睡梦中同样无意识的回答,炅火同学终于华丽丽地石化了。
是她,是她,真的是她……
太师祖预言中的那个人竟然真的出现了!
想到太师祖吩咐找到她后要做的一切,炅火忽然感觉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气从心底一直蔓延到全身,直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一直以为自己的胆子很大,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炅火直觉得心中的恐惧正要将自己一点点压垮。
不!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她的《夺魂曲》是无瑕教的,而且听过自己的警告她应该再也不会吹《夺魂曲》,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全天下除了自己外再没有别人听到!刚刚那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对,幻觉!
对!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炅火长舒了一口气。
“啊——”
炅火的神经刚刚放松没多久,屋里便响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醒过来的白瓷猛然间发现自己躺在炅火怀里,用力一推,猝不及防的炅火便一个屁蹲跌坐到了地上。
炅火本来还懵懵懂懂,这一跌倒是清醒了不少。
“我也想问你,为什么在井里的人会是你?”炅火神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正视面前这个女人的眼睛。
“是我多管闲事去救梅仁爱,结果被他恩将仇报,没人爱还不够,他其实应该改名叫没人性才对。”
“喂,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天太热。”
炅火慌忙避开白瓷的眼睛。总不能告诉你其实是因为心虚?也太神奇了吧,脸皮一向厚比城墙的炅火竟然会脸红。连百试百灵的微笑面具这一刻竟也失去了作用。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送你回尚书府吧。被人发现你失踪会天下大乱。”
“我不回去。”
炅火僵住。
“为什么?”
“既然别人不仁,那我也可以不义。”白瓷一瞬间笑得比花儿还灿烂,“让他们乱去吧。太皇太后再生气也不至于真的砍了自己侄儿一家。难得有机会出来,陪我出去逛逛。”
平常的炅火是绝对不会做陪人逛街这种事情的,但这一次……等炅火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跟白瓷并肩行走在了京城繁华的大街上。心虚果然是一种极为恐怖的情绪,会严重影响人的正常判断力。
太阳刚刚升起没多久,阳光还没烈到让人无法忍受的程度。此时正是早市最热闹的时候,街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葱油烧饼跟杏花混在一起形成的特殊味道。在皇宫里闷了这么多天,此刻的白瓷犹如一只出笼的鸟儿,兴奋不已。
逛了一圈,有些口渴,白瓷拉着炅火进了一间茶馆。
茶馆生意贼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有点过,用人头攒动来形容刚刚好。白瓷正惊奇间,忽然听到一声惊堂木叩击桌面的巨响,一瞬间,四下寂然无声。
“咳!咳!老夫上次讲到无瑕公子为救被俘的天下第一美人朱绵绵夜探吹风阁。诸位知道,这吹风阁历来防守严密机关重重,无瑕公子孤身入内无异于羊入虎口,然而,为了自己心爱之人的安危,他义无反顾……”
说书的老先生声情并茂,听书的众人听的津津有味。然而炅火却只是闷头喝着自己的茶。白瓷发现不知何时,炅火的嘴角已挂上了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偶尔往老先生那边一瞥也是明显不以为然的眼神。
对无瑕公子英雄救美的经过没什么兴趣,白瓷喝了几口茶便开始拉着炅火追问江湖上的事情。
“吹风阁是什么?”听老先生说话的语气和众人的反应,这吹风阁如今在江湖上的地位颇有些类似当年的听雨轩。
“江湖上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炅火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他还是好心地回答了白瓷的问题。
“那听雨轩呢?”情况不妙,听雨轩的位子被人抢了!
炅火捏着茶盏的手明显的一颤,他抬头,深深地望了白瓷一样,脸上已不复刚刚的笑容。如此僵持片刻,他又仿佛想通了什么,莞尔一笑,一字一顿地道:“武林第一名门正派。”
囧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囧。
白瓷闻言,立刻如遭雷击般愣在了当场。
如果三百年前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她一定会嘲笑对方脑袋被门板夹过。然而现在,很明显,炅火同学的脑袋并没有被门板夹过。而就在刚刚,老先生提到听雨轩时席间众人那肃然起敬的神情也绝对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综上所述,炅火并没有说谎。
白瓷直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胸口似被什么东西压着,闷闷的喘不过气来。仅仅只是三百多年的时间,听雨轩竟然由武林第一杀手组织一跃成为了武林第一名门正派。沧海桑田,人世变幻竟到了如此地步。
“你没事吧?”见白瓷神色有异,炅火慌忙表示关心。
“没事,只是觉得有点冷。”
“冷?”
炅火同学抬头望望了窗外。
白瓷顺着他的目光向外望去。窗外夏日毒辣的太阳已经升到了中天,街上行人寥寥,估计纷纷躲起来躲避正午的暑气去了。说“冷”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于是,她只好朝炅火同学尴尬地一笑。
既然历史早已有了定论,自己内心再纠结也没什么用。听雨轩成功洗白,对自己这个三百年前的听雨轩成员来说应该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想到这里,白瓷终于渐渐释然。
“哦,对了,那位老先生所说的无瑕公子该不会就是……”放松下来,白瓷的脑海中猛然间浮现出一张比女人还女人的脸,然后便是昨天夜里某人恩将仇报的那一幕。
炅火苦笑着点了点头。
“大侠?!就他那样还大侠?”白瓷一瞬间哭笑不得。她强烈怀疑这个世界的是非观跟自己原来那个世界是不是截然相反的。要不然,为什么那么没品的人会被称为大侠?还是,这个世界的人习惯以貌取人?
白瓷正打算开始对某人女性化的长相百般嘲讽,炅火适时地打断了她的话。
“逛够了没有?逛够了就赶快回去吧。”
“这样就回去,多没劲。我还想跟梅仁爱玩个游戏呢。”白瓷狡黠地一笑,笑完朝小二招了招手,“笔墨伺候。”
待到小二送上笔墨,白瓷铺开纸张,提笔就准备写信。提笔犹豫半晌,白瓷忽然抬头望了一眼炅火。
“京城哪里有比较偏僻的树林?”白瓷的记忆中京郊大道寺附近倒是有一片很阴森的树林,只是过了三百多年的时间,连听雨轩都成了名门正派,那树林大约也不在了吧。
“城北莽山脚下有一片不大的树林。你问这种事做什么?”
白瓷没有回答,径自运笔写了起来。
炅火目瞪口呆地发现纸上出现的竟是这样一行文字。
“仙仙郡主在我们手里,想救她,明日子时独自一人到莽山小树林相会,如有第三人知道此事就等着替那丫头收尸吧。”
写完叠好纸,白瓷又跟小二要了信封。
白瓷在信封上写的不是“梅仁爱亲启”而是“无瑕公子亲启”。人在江湖漂,哪能不得罪个个把人,无瑕公子亲启比较有说服力点,而且更具威吓作用。很明显,知道尚书府大公子就是无瑕公子的人,这世上应该屈指可数。
“你确定真的要做这种幼稚的事情?”眼睁睁看着白瓷将恐吓信塞进信封,炅火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
“对付幼稚的人当然只能用幼稚的手段!你放心,我不会做的太过分的。那种程度,以他的功力死掉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所以,你没什么好担心的。”
白瓷捏着信封,脑海中幻化出梅仁爱哭爹喊娘的熊样,瞬间笑容如花般绽放,本就被肥肉挤得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已经成了一条细线。
十、听雨吹风
炅火明知道这件事放任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但却完全无法对面前的女人提出反对的意见。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承认她,但她是预言中那个人这个事实却已深深地植入了炅火的内心,让他连哪怕一个“不”字都无法对她说出。
意识到这个事实,害怕自己再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炅火索性丢下一些银子,让白瓷自生自灭去。反正如果她真是预言中那个人,应该没那么容易死掉。
见炅火不打算管这个闲事,白瓷找了个机会悄无声息地把信送了出去,然后随便找了家客栈开始部署接下来的计划。计划很简单,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既然要借刀杀人,当然得借把好刀。白瓷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吹风阁,反正梅仁爱本来跟那边就有些过节。不过这个刀稍微有些难借,所谓的杀手组织可不是随便想接触就能接触得到的。
“吹风阁啊吹风阁……”
白瓷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帐幔念念有词。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应该不是只有在茶馆听到而已。
……“如果以后有机会拿下整个听雨轩,我要按照听雨轩的样子再建个吹风阁,然后把听雨轩变成天下第一名门正派。听雨吹风,一正一邪,亦正亦邪,非正非邪。本该对立的两个组织实则握在同一个人手上,多有意思。”……
这是某日白瓷和青花瓷两人喝醉后青花瓷对着月亮吼出的醉话,如果不是因为现实跟青花瓷说过的话太相符,白瓷估计一辈子也不会想起来。
白瓷印象中的青花瓷总是一副嘻皮笑脸的痞子样,完全没有半分杀手该有的样子。所以他说的很多话白瓷听过就算了,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如今……
除了青花瓷,白瓷想不出还有谁会做这种高难度又没多少实际意义的事情。正常人一般会保留听雨轩,把吹风阁建成天下第一名门正派才对。脑海中又浮现出炅火跟自己讲的那个诡异的故事,白瓷的眉头皱得更紧。青花瓷在自己离开后到底做了些什么?
如果吹风阁是青花瓷建立的,如果吹风阁完全按照听雨轩的样子建立,那么找到吹风阁在京城的总部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循着记忆,白瓷顺利地找到了吹风阁的所在地。青花瓷很会偷懒,连入口的机关都照搬不误。因此,白瓷不费吹灰之力便进入到了吹风阁总部之内。跟听雨轩一样,白天的吹风阁守卫稀少,白瓷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到达了她此行的目的地——煞楼!
听雨轩的煞楼里保存着每一任故去轩主的杀人利器。既然这里是吹风阁的煞楼,那么这里应当有每一任故去阁主的武器。
果然,白瓷一进门便看到对面的神龛上供着满目的兵器,刀枪剑戟应有尽有。
整个神龛最显眼的位置上躺着一条银鞭,白瓷认出那是小师妹釉里红的流星鞭,由于年深日久,流星鞭上已蒙了一层暗色的锈,不复当年的光彩。但乍一眼看去依然能感受到那上面散发出来的慑人杀气。
白瓷走上前去取下流星鞭,小心地婆娑着,脑海中渐渐浮现出自己还在听雨轩时的时光。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第一次感觉跟原来那个世界的自己如此接近。
白瓷收起流星鞭,在流星鞭原有的位置上放上了一张事先写好的纸条。
“想要拿回东西,今日子时莽山小树林见。无瑕公子敬上。”
第一任阁主的遗物被盗,这样□裸的挑衅,如果吹风阁不认真对待,那以后也就不用再在江湖上混了。
因为熟悉环境,原路退回跟来时一样顺利。白瓷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只剩下看戏了。
子时将近,白瓷怀揣着流星鞭,找了棵视野较好又不容易被发现的树事先埋伏好,安静地等待好戏开场。
急性子果然是急性子,子时未到,梅仁爱便已出现在了树林中。见对方还没来,便抱着剑在树下坐了下来。从白瓷的角度望去,他那一袭白衣在月光下分外明显,犹如一个显眼的活靶子。人在江湖漂,最怕就是被人当成靶子,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对白衣如此执着。
夜风吹动树叶沙沙有声,偶尔有几只鸟儿飞快地掠空而过。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远处渐渐有脚步声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一队黑衣人已将梅仁爱团团围住。
梅仁爱一跃而起,利剑出鞘,直指对方首领的方向,凌然道:“把人交出来!”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算在黑夜之中也看的分明。
“少装蒜!把东西还给我们!”首领模样的黑衣人冷笑一声,挥了挥手,包围圈迅速缩小。
“不明白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东西!”梅仁爱凌空舞了个剑花,周遭弥漫起一股慑人的杀气,“把人交出来!有什么事冲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