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句句都戳到了原主的心坎里。
正是因为如此,原主对于这个舅舅可以说是感情越来越深。虽然阮以和实在看不上班怀忠这个浑身充满着油腻市侩气质的小舅子,也觉得多接触班怀忠对于大女儿的成长影响不好,但是因为大女儿喜欢,阮以和最终还是允许了班怀忠一次又一次地走进阮家的大门里面。
阮桐对此也是非常地乐见其成,只要有这个班怀忠在,本来就对于继女毫无好感的母亲陆静雯只会更加厌恶嫌弃她姐姐,而阮以和也会为此对她姐姐特别担心,更多地看到她姐姐任性娇纵、非要和他对着干的一面。
而且班怀忠每次来阮家找原主,可不仅仅是当一个知心舅舅,来跟原主抱团回忆已经故去的姐姐和母亲,班怀忠还会给原主出各种馊主意,美其名曰帮原主摆脱阮家的噩梦。偏偏原主又觉得班怀忠说什么都是对的,有了班怀忠的各种煽风点火,原主对于父亲和继母的怨气只会越来越大,更加热衷于没事找事,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原主之所以会觉得阮以和为人特别虚伪恶劣,是阮以和害死了班怀雁却死活不承认,给阮以和在手机通讯录里的备注都是“伪君子”,那就正是班怀忠的功劳。原主还觉得陆静雯是小三上位,并且对陆静雯和阮桐深怀仇恨,也正是因为班怀忠随口瞎扯、当让原主却深信不疑的说辞。
其实原主是一个从小就没什么安全感,又自尊心特别强,心思特别敏感的人。阮以和是真的不懂得到底该如何正确地与这样的大女儿相处,更是早早地就去了第二任妻子生下了小女儿,让本来就因为幼年失母而内心自卑又惶恐的大女儿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原主太需要一个能够尽情发泄心中惶恐和怨恨的对象了。班怀忠随口瞎扯出来的那个渣男阮以和,以及那个小三陆静雯,就刚刚好满足了原主有些扭曲的需求。
阮安然回忆了一下,其实在之前很多次班怀忠煽动、怂恿原主跟父亲和继母对着干的时候,背后都少不了阮桐的手笔。阮桐跟班怀忠之间是达成了某种协议的,阮桐要他去教唆原主惹事,而班怀忠可以从阮桐这里得到好处。
没错,班怀忠之所以能这么耐着性子哄着原主,就是因为他能从原主手里轻轻松松地得到大笔的钱财。原主这种顶级豪门世家大小姐随随便便掏出来自己的一些零用钱给他,都足够班怀忠吃喝玩乐,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过得非常好了。
要是说起对原主的亲情,那班怀忠肯定是没有的。原主那个暴躁的大小姐脾气虽然在舅舅面前会收敛太多,但是仍旧还是有的,就这么一点的暴躁任性,班怀忠都受够了。
班怀忠实在是烦死了他这个除了投胎投得好就什么本事都没有,还脾气比谁都大的外甥女了。就从阮安然都已经回国大半年,班怀忠却还是第一次过来阮家这一点能够看出来,班怀忠对于自己的这个外甥女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
只不过现在班怀忠身上的钱估计是花得差不多了,这才想起来要问外甥女要。
所以在阮安然的眼中,这个班怀忠不过就是一个好吃懒做,靠着谄媚讨好原主为生的虚伪小人罢了。
看见班怀忠已经和阮安然说上了话,阮桐也不准备再继续待在客厅里面了。阮桐喝完了手里的茶,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那姐姐和你舅舅好好聊,我就先走啦。”
剩下的交给班怀忠就好了,反正每次只要班怀忠过来,她这个姐姐就一定会对班怀忠唯命是从。
转身上楼的时候,阮桐的眼里都浮现出来了胜利的得意光芒。
班怀忠这个她买来的走狗也是很听她话的,这一次,她一定要把之前在阮安然身上吃的亏全都加倍讨回来!
看到二小姐终于走了,一直在旁边面带愁容守着的张妈赶紧过来,借着给班怀忠续杯和给阮安然倒茶的机会,非常不安地看了一眼阮安然,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大小姐千万别再像以前一样,对着这个满口胡言的班怀忠偏听偏信了。
张妈也不是看不出来,阮桐这个二小姐究竟是怀了什么心思。张妈几乎是看着两位小姐从小长到大的,对于两位小姐的秉性再清楚不过。二小姐那真是…一切能坑害大小姐的机会都不会放过,大小姐又是个直到不行的性子,钩一来就咬进嘴里了…
这种豪门的阴私事,张妈一个当保姆的知道不该多言,何况这两位小姐也是半斤八两的德行。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大小姐回国,那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对他们这些佣人又温柔又礼貌,尤其是他们上了年纪的,大小姐那是真的把他们在当长辈尊敬照顾呢!
张妈现在看阮安然,几乎都是在看自己亲孙女一样了,又怎么舍得让阮安然再被阮桐坑害?
可是张了张嘴,张妈一时间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了。
直接说班怀忠不安好心?那大小姐怎么可能会信啊…班怀忠可是大小姐从小到大最最信赖喜爱的人,谁都不能说班怀忠的不好。早些年二小姐不过就是说了一句班怀忠把低碳弄脏了,直接被大小姐追着打,打得二小姐脸上都见血了…
就在张妈满脑子乱糟糟的时候,阮安然施施然坐到了班怀忠对面的沙发上,然后,她对着张妈,露出了一个很温和的笑容。
“没事。”阮安然轻声说,“我知道的,您别担心。”
班怀忠和阮桐搞出来的这些把戏,不就是吃准了原主对班怀忠一点怀疑都不会有吗?
可是现在,她不会这样了啊。
张妈心中一震。
大小姐的意思是…!
张妈都快要压抑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了。
大小姐的意思不就是说,她不会再随便听信班怀忠的话了吗!好,太好了!这么多年了,班怀忠这么个除了上门打秋风之外压根都想不起来大小姐的人,早就不该一直被奉为阮家的座上宾了!
张妈欢欢喜喜地就离开了。也是,她怎么忘了呢!大小姐现在可是不一样了!
班怀忠还在继续喋喋不休,拿出了他之前面对原主惯用的那幅又心疼又同仇敌慨的样子:“哎哟,我们安然真的是命苦啊…你看看你之前被你爸送出去到国外,白白吃了好几年的苦,现在才想起来要把你接回来,你看看他做的这都是什么事儿?!你才是姐姐跟他的孩子,姐姐为了生你连命都没了,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念及旧情…”
班怀忠言之凿凿:“估计又是你那个后妈在背后给他吹枕边风了吧?你后妈就是这样,人心里要是没有鬼,怎么会害怕呢?她自己就是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当这个阮家太太当得不明不白的,她就心里慌啊,想把你送得越远越好!…”
阮安然:“…”
她这个便宜舅舅怎么还是这一套老说辞?阮安然在原主的记忆里面已经听了无数遍,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可是当年要出国明明是原主自己提出来的,而且陆静雯压根不认识班怀雁,阮以和在班怀雁去世一年之后才和陆静雯结婚,所谓的渣男小三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舅舅。”阮安然轻声打断了他。
阮安然的声音虽然非常温和,却叫班怀忠当即就闭上了嘴,下意识地不敢再说话了。
班怀忠都愣住了,才开始见到阮安然,他确实是非常不敢置信,因为没想到阮安然居然长得这么漂亮了。
班怀忠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长得特别漂亮,但是他没有预料到阮安然出了一趟国居然能长得更加漂亮了,简直跟天仙下凡似的,明明阮安然到了国外肯定过得不怎么顺心啊,不应该变得憔悴不少吗?
但是再漂亮又有什么用?阮安然不还是个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蠢包吗,班怀忠对此并不算太在意。
现在班怀忠听到阮安然不过叫了他一声,语气还这么温柔,不像以前那样大呼小叫、动辄就特别激动,可是如此温柔的一声中却仿佛蕴含着极为可怕的威势,叫他瞬间就噤了声。
不过班怀忠很快也就回过了神来,他对着阮安然这种蠢包有什么可怂的?!他可是她舅舅啊!
“哎。”班怀忠讪讪地笑着应了一声,“安然呐,怎么啦?”
阮安然的笑容也很温和,她问:“舅舅跟我妈妈,感情应该很好吧?”
“哎哟那可不是!”班怀忠立马又活络了起来,原来这大小姐是想引起妈妈了啊!也难怪,以前每次提到他姐姐的时候,这大小姐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现在这样也不算太意外!
提起班怀雁,那班怀忠可是有的说了,立即就侃侃而谈了起来:“我跟你|妈妈呀,那可是从小感情就特别特别好!你|妈妈的事情还有比我更了解的人吗?你妈妈爱吃什么爱玩什么?舅舅都是记在心里的!我跟你说啊,安然,你|妈妈小时候多文静腼腆的,受了欺负也不敢声张,每次都是你舅舅我去帮她讨回公道呢!”
班怀忠叹了一口气:“安然呐,你也知道舅舅家里条件不好,穷,以前那个年代日子还远不如现在这么好过,家里总共就那么点儿东西,每次舅舅都是紧着你|妈妈来,有什么好的舅舅全让给你妈妈了。可怜你|妈妈去得早,舅舅现在不能再照顾她了…舅舅现在自己也混得不好,是个穷光蛋…”
按照以往的经验,班怀忠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准备要开口要钱了。而每到这个时候,原主掏钱总会掏得特别利索。
然而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阮安然仿佛完全没有听出来班怀忠话里要钱的意思,仍旧保持着那个温和的微笑,问道:“舅舅既然跟我妈妈感情这么好,这么了解我妈妈,那我妈妈的生日,舅舅您一定知道吧?”
班怀忠想都没想就直接开了口:“那当然!舅舅怎么能不知道你|妈妈的生日?你妈妈的生日不就是——”
班怀忠突然就顿住了。
顺嘴说习惯了,他姐姐的生日到底是几月几号,班怀忠还真的不知道!
班家确实是一个非常普通平凡的小市民家庭,但是也绝对没有班怀忠嘴里说的那么穷。班父班母想要供养两个孩子,虽然不是很宽裕但也完全能做得到。然而搬家的父母却不乐意一碗水端平对待两个孩子,他们确实把资源倾斜给了一个孩子,让另一个孩子不停地吃苦。
而这个享受了倾斜资源的孩子,与班怀忠说的恰恰相反,就是班怀忠自己。那个从小到大不停吃苦的孩子,则是班怀雁。
这倒也不算特别难理解,班家的父母都是极其重男轻女的人,当年班家所在那个小地方计划生育查得非常严,他们都要冒着风险在生完女儿之后再生一个儿子,又怎么可能会对女儿有多好。班怀雁也就是从小吃苦吃亏习惯了,这才养成了那样的牺牲型人格,最后为了所爱之人,连命都献出去了。
而从小到大一直理直气壮地享受着姐姐牺牲的班怀忠又怎么可能会关心多少班怀雁的事情。关于班怀雁的喜好问题,班怀忠可以瞎编,就算是和阮安然之前知道的不一样,那他也可以说是人会变,小时候喜欢什么,长大了不一定喜欢什么。可是生日的事情…这要怎么瞎编?
家里从来没给班怀雁过过生日,班怀忠就算想靠印象说个大概的日子都没办法!
班怀忠看到了自己这个外甥女的表情,阮安然嘴角的笑容分明再温和不过,却无端地让他背后生出了冷汗。
班怀忠顿时就慌了。
“哎哟,你妈妈|的生日不就是!”班怀忠火急火燎地就开了口,不管怎么说,先编一个应付一下,“你妈妈的生日不就是4月16号吗?”
说实话,现在的人经常连自己的生日都能忘,更何况一个故去多年的亲人的!班怀忠心中稍定,反正阮安然也没什么可能知道班怀雁真正的生日日期。
然而事实是,阮安然知道。
“啊?”阮安然露出了一个很疑惑的表情,“4月16号吗?可是舅舅,我明明记得我妈妈|的生日是5月28号啊。”
班怀忠:“…!?”
这丫头居然真的知道?!
“哎呀你这孩子…”班怀忠哈哈干笑了两声,“舅舅说的当然是阴历生日嘛!舅舅家里一直都是过阴历生日的!阴历生日就比阳历生日早一个月左右——”
阮安然直接拿出了手机,然后把屏幕上的内容给班怀忠看。
上面显示的是日历。
几十年前五月的日历。
“可是舅舅,”阮安然的笑容里温度有些凉了,“我妈妈出生的那一年,阳历5月28号对应的阴历日期,不是4月16号啊。”
班怀忠:“…”
班怀忠张了张嘴,却像是哑巴了一样,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短促的气音。
第54章
阮桐上了楼,倒不是回去了自己卧室, 而是敲了敲书房的门:“妈妈?”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这会儿会在书房里面。
门内响起了陆静雯没什么语调起伏的声音:“进来。”
阮桐马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做出了一副又是惊恐害怕又是担忧不已的表情,这才打开了门, 走了进去。
和阮桐预料的一样, 陆静雯此刻正坐在书房翻阅着一本相当厚实的管理学书籍。听见了自己女儿进来的声音, 陆静雯连目光都没抬:“什么事?”
“妈妈…”阮桐这会儿也是找到了自己熟悉的演戏节奏了, 当即就委委屈屈地开了口, 语气里面都是仿佛想说又不敢说的踌躇, “姐姐她…姐姐她在客厅里面…”
一听到阮桐这个语调,陆静雯的眉头首先就皱起来了。
这个语调陆静雯其实相当熟悉。在她那个继女还没有出国的时候,每次只要她的女儿过来她面前对她用这种语调说话, 那就代表这一件事情——阮安然又惹事了。
陆静雯的脑海中瞬间就浮现起了那十八年里阮安然惹出来的大大小小的麻烦, 陆静雯头都有点大, 一股烦躁的情绪顿时就涌了上来。
阮以和现在不在家里, 能出面的长辈只有她一个。陆静雯一把将手里的书合上,站起了身:“带我去看看。”
总得处理一下。
阮桐的眼睛顿时亮了, 赶紧抹了一把眼角,跟在了陆静雯身后。
前几天阮桐出去玩, 也是无意间遇见了班怀忠。想着这是一个大好的对付阮安然的机会, 阮桐马上就对班怀忠提出了邀请。
班怀忠当然是忙不迭地就答应了。虽然他那个外甥女在出国前专门给了他很大一笔钱, 可是钱这东西哪里是经得起花销的?现在他手上已经没什么了。他那个外甥女不是多么细心的人, 手机号换了也没给他说, 他也联系不到人。
班怀忠的家可不在A市, 这次他专门跑到A市来,就是想要弄清楚阮安然到底回来没来。刚好遇见了阮桐,那就搭个顺风车一起来阮家了。
阮桐在路上也专门给他嘱咐了一番,要他一定把阮安然的情绪挑动起来,让阮安然能发多大脾气就发多大脾气。班怀忠拿着阮桐给的钱,笑得脸上肥肉乱颤,一叠声地答应了下来。
阮桐也是在确定阮以和出了门、家里只有她母亲在,这才能够放心大胆地把班怀忠带过来。阮桐可没忘记当初阮以和撞见她对阮安然破口大骂时候那个阴沉的脸色,她不敢当着自己父亲的面再次造次,可是当着自己母亲的面就不一样了。
陆静雯从来对于阮安然都没什么好脸色,要是好不容易回家了就看到阮安然在那里闹事,还能给阮安然什么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阮桐高兴得都快笑出了声,险些没能崩住自己装模作样的惶恐担忧表情。
反正有班怀忠在呢。阮安然对于她这个草包舅舅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阮桐就不信班怀忠不会让阮安然闹起来!
陆静雯走路的步子本来就比较快,这会儿心里面装着事,下楼的时候就更加急促了。阮桐跟在自己母亲身后,急急忙忙地又出口添油加醋:“妈妈,姐姐的舅舅也来我们家了,姐姐正在客厅里面跟他说话…”
如果说从女儿嘴里听说阮安然又要惹事,让陆静雯心里就有点烦躁了的话,那么从女儿嘴里听说阮安然和班怀忠凑到了一起,那让陆静雯的心里就是实打实地非常不高兴了。
班怀忠!只要班怀忠过来,阮安然哪一次不是闹得整个阮家宅子都要塌了?!陆静雯可是记得,阮安然出国前最后一次见班怀忠,直接开始闹起了自杀,差点没把人折腾死!
陆静雯周身都已经出现了浓重的低气压,阮桐看着自己母亲整个样子,非但心中一点心疼忧虑母亲的情绪都没有,反而还觉得特别兴奋愉悦。
看!妈妈都气成这样了,爸爸这次可不在旁边拦着,阮安然逃不过了!
陆静雯几步就走完了最后几节台阶,直接走到了客厅里。
按照陆静雯以往的经验,现在映入她视野的,会是一个油腻肥胖的中年男人假惺惺在一旁没有眼泪地干嚎,而她那个继女,则会满脸眼泪上蹿下跳,旁边还会有张妈等几位保姆和佣人劝着护着他们的大小姐。
陆静雯的太阳穴都因为这个记忆中相当熟悉的画面而突突跳了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深呼吸,这才终于抬眼,准备面对之后一系列的鸡飞狗跳。
然后,映入陆静雯视野的,就是阮安然和班怀忠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班怀忠一动不动仿佛僵住,阮安然神色淡淡地喝了一口茶。
陆静雯:“…?!”
陆静雯这次是真的意外了。
有班怀忠在,阮安然居然还能这么平静?!在这两人的周围,任何其他人的身影还都没有?!
阮桐最后一步走了下来,站在陆静雯的身后低着头,正在想着待会儿陆静雯和阮安然对上了她要怎么做才能让陆静雯更加生气,却突然发现整个客厅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稍微大一点的声响。
阮安然喝完了这口茶,轻轻地放下了茶杯。
“舅舅居然连我妈妈|的生日都完全记不住。”阮安然很浅地笑了一下,“舅舅口中所谓的了解我妈妈,跟我妈妈关系好,恐怕也没有几分可信度吧。”
班怀忠的脑子里简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他现在已经不止是背上冒冷汗了,豆大的汗珠也出现在了他的额头上。
阮安然不一样了。
班怀忠这时候才真正地意识到这一点。
班怀忠现在一片嗡鸣声的脑子没有办法思考出来,阮安然不过是出国了几年怎么就好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当然了就算他脑子正常也不可能思考得出来。班怀忠只是很清晰地明白了一件事——现在的阮安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由他拿捏的坏脾气大小姐了。
“事实到底如何,舅舅你心里比我有数。”阮安然直接站起了身,“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那时候也是我傻。但是以后如果舅舅还是想把我当傻子一样哄骗的话,我就不会那么宽宏大量啦。”
阮安然看着班怀忠,笑容恢复了一开始的温和:“舅舅,您可以走了。从今往后,阮家不欢迎您。”
说完这句话,阮安然也懒得再看班怀忠是什么反应了,她干脆转身走人,准备上楼去自己卧室。
阮安然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像是班怀忠这种一看就能给她带来很多麻烦的人,阮安然的原则是能把他赶走多远就把他赶走多远。
反正她又不欠班怀忠什么,反而是班怀忠都不知道从原主这里白白拿了多少钱和东西了。以前的帐算起来麻烦,阮安然犯懒不想管,她管一下现在和以后的帐就行了。
班怀忠一个好胳膊好腿的人,只要肯劳动,总都能养活自己。
然后阮安然就在楼梯口撞见了陆静雯。
阮安然有点愣:“…阿姨?”
为什么陆静雯会在这里?
陆静雯:“…”
陆静雯觉得很尴尬。
客厅里面又没有特别的隔音设施,阮安然说话都是正常音量,她离得这么近当然全都听得清。
阮安然对班怀忠说的那些话,毫不夸张地说,彻彻底底颠覆了陆静雯对于阮安然的全部印象。
之前阮以和还有张妈他们说的阮安然出国一趟长大了,陆静雯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了其中究竟是什么含义。
她的这个继女,现在已经成为了非常优秀厉害的人。
而与之形成对比的,则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个毫无变化,仍旧和小时候一样委委屈屈地来对她告状,说阮安然又怎么怎么不好了。
阮安然到底做了什么,陆静雯刚刚已经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阮桐那些说辞在现实面前根本就是不攻自破。毫无疑问,阮桐不过就是为了给阮安然泼脏水,这才专门来找她的。
所以陆静雯很尴尬。为根据固有印象就深信不疑的自己,也为自己女儿的谎言和恶意。
陆静雯看向了自己身后的阮桐。
阮安然这下才注意到了陆静雯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哦,原来是阮桐。
阮安然算是明白陆静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她的这个便宜妹妹,背后告状可是一把好手。
不过很可惜,阮桐估计以为她会因为班怀忠失态,可是她完全没有。
阮桐现在的脸色差得可怕。
她在看到阮安然和班怀忠如此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脑子里面就空白了。
…怎么可能?!阮安然不该赶紧急得跳脚丑态百出吗?!为什么还能如此云淡风轻?!难道是班怀忠的问题?!这个没用的东西,她给了他那么多钱,他还不把事情办好!
之后阮安然跟班怀忠都说了些什么,阮桐通通没有听到耳朵里面去。她只是紧紧盯着阮安然微微勾起的唇角,满脑子回荡着同样两个字——完了。
她跟陆静雯说的现在全都没有发生!阮安然没有闹事也没有被班怀忠煽动!陆静雯知道她说谎了,她完了!
自己的亲生母亲有多严厉,阮桐不会不知道。对着阮以和她以前还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可是对着陆静雯,阮桐从来不敢!
陆静雯对阮安然只是没有好脸色不去理会,偶尔阮安然太闹腾了才会出手教训,对她可是会实打实地管教的!
阮安然的目光在陆静雯有些愠怒的脸上和阮桐惨白惨白的脸上晃了一圈,然后冲着陆静雯笑了下:“阿姨,我先上去了。”
说完就走。这对母女之间有啥事让她们自己解决就行。
阮桐下意识地目光跟随着阮安然的背影,怨毒不可抑制地涌现了出来。
都是阮安然的错!要不是阮安然不好好听班怀忠的教唆去大闹一场,她怎么可能被母亲知道说谎!
陆静雯看着自己女儿目光中那仿佛毒|蛇吐信一般的东西,简直有些震惊。
她是知道自己女儿喜欢背后告状,比较爱慕虚荣,有点矫揉造作的小毛病,但是在陆静雯心里阮桐仍旧是个心地不坏,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可是现在阮桐眼里的这些东西,简直是将她的固有印象砸得七零八碎!
“阮桐。”陆静雯的声音仿佛被冻住了,又冷又有点颤抖。
阮桐被自己母亲这一声叫得终于回过了神,等到她看着自己母亲铁青的脸色,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干了什么…
阮桐的心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阮桐。”陆静雯定定地盯着女儿现在溢满泪水的眼睛,重复叫了一遍女儿的名字,“跟我来一趟书房。”
阮桐的腿都软了。
…来书房?!
母亲的这三个字,几乎是一道催命符,让阮桐感觉都胸口发闷,难以呼吸了。
阮桐可没有忘记,在自己小时候仅有的那两次跟着母亲去书房后,等待她的都是些什么。
阮桐头脑麻木,机械性地抬起步子,跟着陆静雯上了楼,走向书房。
自从在父亲那里暴露了真面目后,阮桐在母亲这里,也被揭开了以往的伪装。
而还僵在客厅沙发上的班怀忠,直到张妈都过来请他走人了,才终于回过了神来。
班怀忠:“…”
刚才…他那个外甥女说,阮家以后不欢迎他?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阮安然准备不管他了吗?!阮安然不管他了话整个阮家也不会有人再去在意他了!他以后要怎么办?!他这次就是没钱了来要钱都没有要到手,以后的日子他要怎么过?!他早就习惯了白拿钱随便花的日子,要让他真的自己去找工作为生,那简直比拿把刀在他身上割肉还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