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绍一瞪眼睛:“我他妈的都是为了你好!”
这回穆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而后拢紧了衣襟,轻声说道:“其实噶玛现在就住在这里。虽然这话没有必要向你讲,但你这样不依不饶,我只好实话实说了。”
他抬头望向楚泽绍:“我的确是喜欢噶玛,噶玛对我也不错。过一阵子我打算搬到郭布林城去,这样离他近一些,双方可以经常见面。”
楚泽绍显然是万没想到穆世会如此开诚布公,大惊之下他张口结舌,两只眼睛都睁圆了:“什么?你、你真的——”
他气急败坏的一甩手:“我说姓穆的,你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也太不要脸了吧?什么喜不喜欢爱不爱的,你不就是想男人吗?你想男人了可以找我啊,我还不够男人吗?”他愤愤然的蹲了下去,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为了个噶玛连家都不要了,你真是贱的可以!”
穆世气的脸都白了,刚要说话,不想那楚泽绍忽然站了起来,对着他怒道:“你敢去郭布林城,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穆世张了嘴,声带还未发生震动,楚泽绍却又俯身伸手握住他的肩膀,面孔上瞬间换出一副哀求神情:“卢比,你听我一句吧!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漂亮几年呢?等你老了,还不是只有我肯要你?”
穆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歇斯底里的对着门外大吼道:“来人!让卫兵开车护送楚主席回家,一直给我送进利马城里去!”
楚泽绍这人,天生的任性嘴损。
他觉着自己是对穆世说出了一番发自肺腑的良言,希望对方不要误入歧途。而穆世作为一名不情不愿的听众,忍了又忍之后终于忍无可忍,派人把楚泽绍撵了出去。楚泽绍固然孔武有力,可碍于身份,不好和穆家卫士动手,结果立刻落了下风。退到院子里时,他还不死心的大声叫嚷道:“卢比你这个傻瓜!你居然为了那个狗屁噶玛和我翻脸!我告诉你,你不许去郭布林城!他算个什么东西,你还要送上门去?”
嚷完这一段,他忽然想起噶玛也在穆家,便在夜色中对着前方漫无目的的又喊了两句:“噶玛,老子现在时间有限,没空去找你!识相的话你就马上离开,别再逗那个笨蛋玩儿了!”
噶玛像只大虾一样弓着腰,由佩雷斯搀扶着站在露台上。
身后房间没有开灯,他隐匿在黑暗中,静静的注视着楚泽绍等人在院门口和穆家卫兵吵做一团,末了各自上车,鸣着喇叭逐次拐上了公路。
佩雷斯发出了评论:“噶玛,糟糕,穆世赖上你了!”
噶玛气息不足的“嗯?”了一声。
佩雷斯解释道:“你没有听到楚泽绍的话吗?穆世喜欢你,要和楚泽绍分手呢!”
噶玛想了想,缓缓说道:“这些话,他先前倒是不曾和我说过。”
佩雷斯很关心兄长的自由:“怎么办?穆世好像还要搬到郭布林城去——怎么办?我们得想法子把他甩掉,是不是?”
噶玛和他一问一答的,然而说的并不是同一桩事情:“他既然也有这个意思,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佩雷斯道:“可恨!天下那么多男人,他干嘛非要来缠着你?”
噶玛笑了一下:“他真是太怕羞了。”
佩雷斯又道:“噶玛,我们早点走吧,让穆世死了这条心!”
噶玛望着对面楼上的灯光:“我还以为他的情人是那个普嘉,原来……”
他的腰又弯了一点,指挥佩雷斯道:“我站不动了,扶我回房吧!”
穆世坐在床上,和晋美一起看动画片。
他希望好兵帅克可以帮助自己忘掉三小时前过来造访、经过一番交谈后又被自己赶出去的楚泽绍。现在楚泽绍在他眼中已经渐渐变化为路旁的一堆牛粪,臭气熏天、不值一提。
电视上正演的有趣时,电话铃响了。
穆世抄起电话听筒,就听那边传来了噶玛的声音:“是我。”
穆世盯着电视屏幕:“我知道。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噶玛发出了笑声:“没有。”
这时动画片正好演到了一个有趣的桥段,穆世对着电视微笑,语气中也不由自主的带出了喜悦成分:“还是早睡为好,利于身体的康复。”
噶玛在电话中笑道:“听说楚主席刚刚来了。”
穆世把目光收回来,望着手指上缠绕着的电话线:“你知道了?我早已经把他赶走了,还以为不会惊动到你。”
他不知道楚泽绍在院内发出了一套高声大气的宏论——当时他正指挥着扎陵等人将自己搬运到楼上,两耳未闻窗外事。
噶玛闲闲的说道:“你又和楚主席吵架了?楚主席走时好像是很不高兴。”
穆世怀疑楚泽绍大概在人前诽谤了自己,便忖度着答道:“你不要听信他的胡言乱语。他这个人……非常讨厌。”
话音落下,他就听见噶玛在电话那头哈哈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然后也没再多说,道过晚安挂断了电话。
穆世不以为然的放下电话,心想这是什么毛病?莫非他以为自己的笑声十分动人,特地要让我仔细听一听?

第119章 番外——噶玛的好心

当噶玛养息到可以自由行动之时,便向穆世提出了告辞。
这是穆世在两个月内第一次与他见面,听了这话就随口客套道:“急什么?旅途颠簸,我担心你的身体要吃不消啊!”
噶玛心中有了感想,认为穆世是关心兼舍不得自己。
“我不会让你等很久的。”他告诉穆世:“我只是要回家里去看一看。在外面久了,我很不放心。”
说完这话,他抬眼望向穆世,颇有深意的一笑。
穆世含着微笑点点头,也没多想,只是觉得噶玛这模样看起来很像扎尔贡。
噶玛脸上的伤口早已愈合,形成粉红色的一道伤疤,时时做痒。此刻他抬手在脸上挠了一把,又垂下眼帘想了想,觉得再无其它心事,便走到穆世面前,向他伸出了双手:“我们做个告别吧!”
穆世近来比较自娇自贵,养了许久还觉着腿伤疼痛,不能站立。噶玛这个姿态界于握手与拥抱之间,让他迟疑着抬头望向对方,不知如何回应。
他这样微微的仰了脸,因为目光里满含迷惑,所以瞧着很有一点天真的迷离。而噶玛伸手等待了片刻,见他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却又不肯起身,便自以为领会了意图,俯下身去握住穆世的肩膀,随即歪过头,非常温柔的亲吻了他的嘴唇。
穆世骤然红了脸,心想这是哪国的告别吻,居然亲的是嘴——同时也有点暗暗的心动,因为实在是喜欢噶玛身上的男子气息。
心动了不过三五秒,噶玛把舌头探进来了。
心动立刻转化为心跳,穆世用力一扭头:“干什么?”
噶玛看了他那个面红耳赤的模样,就笑着用手指一拧他的面颊,而后直起腰来说道:“害羞了?”
穆世听了这话,越发的不知所措,对着噶玛张了张嘴,他终于也没能说出什么来,只莫名其妙的咽了口唾沫。
噶玛又在他脸上摸了一下:“亲爱的,我走了。过一阵子我们再见。”
这句话倒是很易懂的,穆世立刻糊里糊涂的点了头:“好的,再会。”
在苗家兄弟离去后的第二天,穆世忽然反应过来,觉着自己是被噶玛调戏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晓得像自己这样的一个中年男子,应该是完全没有被人调戏的资格,不过……
不过,他的确是被调戏了。
他现在闲来无事,有时间进行深入的思索。而在几天的揣测之后,他得出了结论——经过了雨夜那次野合,噶玛现在大概是开始拿自己来开玩笑了!
多有意思的玩笑,对方只是用一个满不在乎的吻,就把他逗弄的满脸通红,好似番茄成精,这个乐子的成本实在是低极了。
思及至此,穆世感到了无比的不痛快,觉得是受了侮辱。
“都把我当成怪物来看待……其实家里养着男孩子的人也有很多,偏偏就只瞧着我是喜欢男人的……难道男孩子以后不会长成男人吗?”
他在脑子里乱糟糟的抱怨了一通,末了感叹道:“这些该死的混蛋啊!”
穆世深感郁闷的度过了这年的夏末,在进入秋季之时,他终于坐的厌烦了,决定起身使用双腿走路。然而经过了没有必要的长期休养之后,他那腿部的肌肉有些萎缩,居然是欲走而无力,只能踉跄而行了。
这可把他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要落下残疾。拄着手杖扶着扎陵,他开始了疯狂的复健,终日在院内散步不止,从日出走到日落,累的要死要活。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他总算是恢复了较为从容的步态,同时也晒黑了些许。
普嘉赶在下雪之前来探望他,这让他深感愉快。在穆宅小住了半个月后,普嘉眼看着天气冷的很快,便惦记起家里的梅朵和牛羊,急急忙忙的启程回去了。
在普嘉离去的那天,噶玛回来了。
噶玛不是一个人,还有郭布林城内的一位财主坦杰罗同行而来。坦杰罗早在两年前曾被嘉措喇嘛借去了一笔钱,那嘉措喇嘛欠债不还,而坦杰罗又没胆子向他去索要,只好转而投向穆世,让他帮忙拿个主意。
在穆宅外围的公路上,噶玛看到一辆汽车沿着路边逆行而过,透过玻璃车窗,他一眼就认出了车内的普嘉。
“哎——”他伸手指了那车,却是一瞬间忘记了普嘉的名字。坦杰罗顺着他的示意看过去,口中立刻发出一声长长的“哦……”
普嘉的汽车已然开出好远了,坦杰罗才“哦……”完,然后搓着手嘻嘻一笑:“穆先生的那个。”
噶玛皱着眉头,也是笑。
坦杰罗知道现在有了苗家力量,穆世在布确地区不是唯一的了,便也敢于在噶玛面前说两句关于穆世的闲话:“我们都认得他,原来是穆先生的卫士,现在是个大庄园主啦!”
噶玛依旧皱着眉头,还是笑。
这两位不速之客径直到了穆家,而穆世毫无准备的迎接出来,万没料到这两个人会凑在一起。三人进房落座后,那坦杰罗稍事寒暄,紧接着就进入正题,很隐晦的向穆世诉起苦来。穆世了解详情之后,立刻给了答复:“嘉措喇嘛吗?那好说,你把欠条给我看一看。”
坦杰罗从怀里摸出一只大钱夹,打开后从里面抽出一张小纸条递给穆世。穆世展开一看,见落款处的确是嘉措喇嘛本人的签名,便满口应承道:“没问题,这笔钱算在我身上,不过我现在也没有这么多现金,今天还你一半,过了年再付给你剩余款子,好不好?”
坦杰罗略顿了顿,暗想嘉措喇嘛已经没了影儿,那自己如今能拿到一分钱也是好的。
“那就多谢您了……”他一边计算着金额一边道谢:“您作为朋友,真是没的说!”
坦杰罗拿了钱后便喜滋滋的离去了,留下穆世与噶玛相对而坐。
穆世早把上次的吻别之事忘怀,只是不明白噶玛怎么又回了来。两人对着微笑片刻后,噶玛先开了口:“我没想到会在家里耽搁这么久。”
穆世客客气气的反问道:“苗先生还好吗?”
“老样子,已经完全不能起床了,幸好还能认得我。”
穆世听了,忽然有些伤感:“真是没想到……”
噶玛这时转换了话题:“你如今在经济上,是不是很紧张?”
穆世犹豫着答道:“本来也还过得下去,哪晓得今天来了个坦杰罗——不过嘉措喇嘛也的确是不对,不怪人家会跑来向我要债。”
噶玛见房内再无旁人,便起身坐到了穆世身旁,又用手拍着他的大腿道:“不用担心,我来替你还上这笔帐好了。”

第120章 番外——佩雷斯的毒舌

经过了三言两语的交谈,穆世发现噶玛是要白白的送钱给自己,就十分惊讶兼感动,同时又立刻表示出了感谢和拒绝。
噶玛在人前通常是摆出一副有理有节的面孔,不过自从在无意间得知了穆世对自己的那一番情愫之后,心灵受了一点小震动,就略略有些转性,开始长久的笑眯眯。
“不要这样生分。”他眼望着穆世,心想自己若是决定换一换口味的话,那面前这位倒和自己很相配,简直堪称是门当户对:“这还不是我应该做的么!”
穆世笑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那……算不得应该。”
噶玛很不见外的仰靠在沙发上,先是不拘小节的伸了个懒腰,而后就嘿嘿笑了起来。
穆世扭头看向他,发现这家伙不笑则已,一笑就十分持久。
等待了片刻,他见噶玛将一只手挡在前额上,还没有收声的趋势,便忍不住张口唤道:“噶玛?”
噶玛斜了他一眼,忽然一跃坐直了身体,停止了这场孤独的长笑。
“卢比,以后我们可以亲近一些。”他抬手搂住穆世的肩膀,心中还在不由自主的想:“我们真的是门当户对,虽然他是男人。”
穆世不能洞悉他的心事,只是感到受宠若惊,随即又开始怀疑噶玛是在拿他开心。
穆世被噶玛揉搓了一顿。
噶玛的亲昵让他愈发狐疑起来。思前想后的犹豫许久,他最终也没能看清噶玛的本意。
思索到翌日中午,他决定放弃猜测,随噶玛去吧!反正噶玛作为一位体面男性,还算是具有相当的魅力;两个人凑在一起,也说不得是谁吃亏谁占便宜。扎陵吃了他那么多粮食,依旧不见明显的成长,而且温婉的像个姑娘,他觉得自己身边真是没有男人了。
午后,噶玛穿着一身单衣单裤,精神颇为振奋的站在火光熊熊的壁炉前,微笑着询问穆世:“你什么时候搬去郭布林城呢?”
穆世听了这话,就感到十分恍惚,仿佛自己刚穿梭了时空,错过了某件大事。
“我为什么要去郭布林城?”
噶玛很了然的笑了:“其实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也希望你可以尽早迁过去,那样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穆世本是坐着的,此时忍不住站起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郭布林城——我去那里干什么?”
噶玛走到他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卢比,好啦,我知道你的心意。听我的话,我会为你打点好一切的。”
布确人向来把脑袋看的十分尊贵。穆世猝不及防的被噶玛满头抚摸了一遍,登时就有些不快。后退一步躲开噶玛的手,他微微蹙起眉头:“噶玛,你到底在说什么?”
噶玛以为穆世又在假正经,就很给面子的笑道:“没什么,我的意思是郭布林城是新城,房子盖得好,很保暖,适宜你过冬。”
穆世一头雾水的点了点头,还是莫名其妙。
像被一阵风裹挟了似的,穆世被噶玛连劝带哄的推上了汽车,前往郭布林城避寒。扎陵等人因为要留下收拾衣物用品,所以落后一步,无法同行。晋美见他要走,也闹着要一通上车,不过穆世怕他在车上乱喊乱摸,所以让小黑豹把他扛回了楼内。
汽车开动了不过两三分钟,后面有一名卫士骑着摩托车追了上来,从车窗中递给穆世一封信:“先生,这是从利马邮寄过来的。”
穆世接过信件,满不在乎的拆了封口,从中倒出了信笺。
展开一看,他登时就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而后将信纸团成一团,从车窗中扔了出去。
噶玛没看他,对着前方问道:“是楚主席吗?”
穆世把信封也撕成了两半:“不要提他。”
噶玛闲闲的笑道:“这么深的仇恨?”
穆世将信封也从车窗缝隙中送了出去:“不是仇恨的问题——不要提了。”
噶玛颇为赞许的微微颔首:“你这个态度非常正确。”
穆世不甚在意的答应了一声。不想噶玛又接着说道:“你这样懂事,让我很喜欢。不过以后在我面前,最好是有话直说,不要隐瞒;因为……”
他扭头对着穆世做了个手势,似乎是觉着语言的力度不足以表达内心思想:“我这边是绝没有问题的,所以你尽可以坦然一些。”
穆世做了个吃惊的表情:“我并没有向你隐瞒过什么啊!”
噶玛笑了:“怪不得有人说你是……”他把“伪君子”三个字咽了下去:“你果然是喜欢……”他又咽下了“装模作样”这个词。
穆世直盯着噶玛的眼睛:“你……到底要说什么?”
噶玛也没说出来什么,只是觉得穆世有些矜持太过了。
抵达郭布林城后,佩雷斯跑出来迎接。见到穆世后,他第一句话便是:“哈哟,你黑了!”
穆世的确是被晒黑了。
及至三人进入楼内落座了,佩雷斯重新审视穆世:“哈哟,你胖了!”
穆世经过了漫长的养伤,也的确是胖了。
佩雷斯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而后得意洋洋的转向噶玛:“几个月不见,他怎么变得又黑又胖?”
噶玛心不在焉的叱道:“不要胡说。”
佩雷斯又面对穆世道:“瞧你这模样,好像个夏尔巴土财主,而且也见老了嘛,我都想喊你一声大哥!”
穆世先前一直没说话,只双手捧着个茶杯,默默的喝热奶茶。听到这里,他终于不可忍耐的从杯口上方抬眼望向对方:“没完了?”
佩雷斯怨他勾引噶玛,所以继续笑道:“怎么?说你难看就生气了?你真是像女人一样,又臭美又小心眼儿!”
穆世生平最恨人说他老;因为性向的缘故,也最怕被比作女人;佩雷斯这回毫无预兆的双管齐下,登时就把他气的变了脸色。将杯子顿在茶几上,他霍然起身,扭头便要走。噶玛见状,赶忙上前拉了他一把,然后又走到佩雷斯身旁,扬手就在他那后脖颈上抽了一大巴掌:“你这是在说什么?给我上楼去!”
佩雷斯惫懒的站起来,走到楼梯中段时忽然回头对穆世又喊道:“你不要缠着噶玛嘛!你又不能和男人结婚,还要讲什么门当户对吗?就算是想要门当户对,你也可以去找楚泽绍啊!他不是很喜欢你么?”
话说到这里,噶玛已经冲上来,揪住衣领将他向上拖去。他虽然不怕打,但是也希望尽量不要挨揍,所以很识相的闭了嘴,随着噶玛的力道踉跄而走。
噶玛将佩雷斯连打带骂的推搡进了顶楼一间卧室之内,而后下楼安慰穆世。
穆世气的红头涨脸,结结巴巴的告诉噶玛:“这这是在侮辱我!我缠、缠着你?这是从哪里说起的话!好、好了,我马上走,以后我们两、两家的人都不要见面,免、免得连累我要挨骂!”
噶玛自知佩雷斯说话伤人,只得放下身段,好言好语的替弟弟赔礼。两人正在缠杂不清时,那佩雷斯忽然又从楼上跑下来,发暗器似的抛出话来:“噶玛,你不要糊涂。他又不是一般人,你们现在要好倒也罢了,以后一旦分手,那还怎么再见面呢?”说完他又把矛头对准穆世:“你看我们兄弟两个相差也不多,我来陪你,你放了噶玛吧!”
穆世本是来做客的,然而进门之后接二连三的受到打击——他早就觉得佩雷斯对自己仿佛是有些意见,如今这意见终于明晰化了!
他总觉着佩雷斯这人痴头痴脑的,不屑于与其认真吵架,气急之下就对着噶玛一点头道:“好了,我没的可说,告辞了!”
再说那噶玛,本是满怀高兴的把穆世带了来,预备一起过上两天悠闲日子,哪知甫一进门就有弟弟怪话不止,把个情形恶化到这般地步,便也不快起来。见穆世一味的要走,他在烦躁之下大喝一声:“不许走!”
穆世一愣。
此时噶玛已然走到佩雷斯面前,抬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我让你说话了?”
佩雷斯被他打的一晃,低头沉默了。
噶玛绕到他背后,对着他的腿弯就是一脚,把他踹的跪在了地上。
“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我让你闭嘴,你是聋的吗?”
质问完这一句,噶玛对佩雷斯开始了拳打脚踢。佩雷斯抱着头蜷在地上,大部分时间里是一声不吭,偶尔疼极了,才发出短促的呻吟。
穆世旁观片刻,看不下去了。
他打算上前去劝劝架——兄弟两个都是快奔四十的人了,哥哥这么往死里打弟弟,实在是不大好。哪知他刚一抬腿,噶玛就猛然回头指了他:“不许动!站住!”
穆世不怕噶玛,所以能够继续上前:“够了,噶玛,别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噶玛一脚踩在佩雷斯的后背上,佩雷斯就从喉咙里低低的“呃”了一声。
穆世到了这时,那怒气也没了,只是觉得哭笑不得,想要及早脱身。不咸不淡的又敷衍着劝解了几句,他打算撤退:“噶玛,不要打了,有话好说。我先走了,改天再见,好不好?”
噶玛气喘吁吁的停了动作。满面威严的转向穆世,他沉着声音说道:“老二胡说八道,我已经惩罚了他;你也乖一点,不要再闹着走了!”
穆世见他气色不善,立刻觉得自己是惹火烧身了:“不过是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回家也方便得很……”
噶玛皱着眉头,把一只手插进了裤兜里:“卢比!来时我还夸你懂事来着,怎么现在就不听话了呢?”
穆世后退一步,又后退了一步,心里不禁打起鼓来:“他怎么这样对我说话?莫非兄弟两个一起发疯了?”

第121章 番外——苦乐参半

翌日清晨,噶玛命令佩雷斯坐上汽车,滚回锡金。
佩雷斯没话好说,只得偃旗息鼓的彻底退却。而穆世别别扭扭的在此地休息了一夜,越想越是生气,就决定强行离开,哪怕得罪噶玛也在所不惜了。
然而,噶玛并没有给他这个得罪的机会——在佩雷斯消失之后,他就忽然换了一副面孔,变成了好好先生的样子。
“不许走……”他又威严又亲昵的说道:“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嗯?”
穆世听他语气中并无威胁成分,便也缓和了声气:“我只是在这里住不惯……”
噶玛在他面前高高大大的站住了,微笑着伸手在他鬓角处蹭了一下:“要习惯,因为我在这里。”
穆世倒是不在乎被他摸上两把,只是依旧疑惑:“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噶玛一耸肩膀,无可奈何的笑了:“卢比,好啦,不要这样,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也是很喜欢你的吗?”
穆世含笑望着噶玛——望了好一会儿,才摇头答道:“不好意思,我真没看出来。”
噶玛在他脸上捏了一下:“狡猾!”
穆世茫然的笑着,先是回想起了那个暴雨夜,随即就觉着自己是恍然大悟了:“噶玛,你还记着那件事?不必如此,我们可以把它当成一次……一次游戏。至于负责之类的话,那就更没有必要再提了。”
噶玛皱起了眉头笑道:“你经常和别人玩这种游戏吗?”
穆世也皱起了眉头:“你觉得我像是滥交的人?或者你也相信楚泽绍的那些鬼话?”
这两个人说到这里,相视无言,一起都是苦笑着。
后来,还是噶玛继续开了口:“卢比,上次楚主席被你赶走时,曾经说过一些话,偏偏又让我听了个正着——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对我有感情,也知道你想来郭布林城和我一起生活,这很好,你没有必要否认。”
他抬手搂住了穆世的肩膀,带着他向前走了两步,又低下头,像个老大哥同弟弟谈心一样说道:“卢比,你放心,我会一直善待你的;而且这种关系,公不公开也都随你。你想去锡金,我会安排好一切;不想去,我不勉强你——总之在我这里,你会得到最大的爱护和自由。”
穆世到了这个时候,就只能在大惊之余,思索着进行回答了:“呃……噶玛,其实……我现在也不是那么喜欢你了,你还是……不要管我为好。”
噶玛将搂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缓缓下滑,忽然揽住他的腰往怀里一带,而后上前几步把他挤在了墙角处:“我可没有兴趣再听你的傻话了,我的卢比。”然后他用手指按住穆世的嘴唇:“闭嘴,让我们快乐的度过这个冬天吧!”
噶玛不傻,穆世的反应让他进行了短暂的反思,而后立刻就悟到了自己的错误。
自作多情的感觉实在是让人羞愧,为了避免这种羞愧感成为真实,他不动声色的调整战略,决定要让穆世尽快的爱上自己,以求修正上面那个错误。
他不再提起任何有关长远生活的话题,只把精力放在眼下,企图再来上几次暴雨夜。而穆世见他渐渐恢复了正常言谈,便也松了口气:“噶玛,你这样就好,让我觉得自在多了。”
噶玛眼望窗外,发现此时天色已经擦黑,便起身说道:“我想去你卧室里躺一躺,可以吗?”
穆世登时就心猿意马了,却是垂下眼帘平平淡淡的答道:“当然可以。”
两人共同上楼进房。噶玛走到床边坐下,又弯腰脱了鞋,且用手在身边床上拍了拍,抬头对着穆世笑道:“你也过来吧,站着干什么?”
穆世借故要脱外衣,背对着噶玛站在衣帽架前,偷偷的咽了口唾沫。
轻手轻脚的上床爬到噶玛身旁,他仰面朝天的躺了下去,觉着很轻松舒适,同时又有些暗暗兴奋。
这时噶玛侧过身来,一言不发的盯着穆世的侧影。
穆世觉出了异常,就对着天花板笑道:“你在看什么?”
噶玛伸出手去,轻轻按住了穆世那衬衫领口的扣子。
“卢比,我还没有仔细的看过你。”说着他用手指熟练的一捻,便解开了一粒衣扣。
穆世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我们经常见面,你还没有看清楚吗?”
噶玛以肘撑床,略略欠起身来俯视了他:“别装傻,你知道我不只是想看你的脸……”他低下头亲吻了穆世的嘴唇:“我一直怀念那个抛锚暴雨下冰雹的,被你当作游戏的该死夜晚!”
穆世到了这个时候,虽然依旧的做漠然羞涩状,心情其实是非常窃喜的。
噶玛慢条斯理的,解开了穆世的衬衫前襟。
他是真想要看看穆世的裸体,然而在他把手放到对方的腰带上时,穆世忽然起身主动抱住了他,气息紊乱的低声道:“噶玛,我不需要调情!”
不需要调情,就是想让他直接进入主题了。
穆世的热情让噶玛略感吃惊——不过这也没什么,那夜在车里,也是穆世主动吻了他的嘴。
一跃而起压在穆世身上,噶玛三下五除二的扯下了他的裤子,又手忙脚乱的扒光了自己。在堪称璀璨的电灯光下,两人抱做一团翻滚不止,又一次暂时放弃了“人”的身份,把动物性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了。
掰开穆世的大腿,噶玛一边向内缓缓挺入,一边气喘吁吁的问道:“疼吗?”
穆世紧闭双眼——他不疼,只是有点窒息。许久没有做过这桩事了,噶玛带来的刺激让他有些不能消受。
噶玛怕他不适,所以尽可能的温柔了动作,哪知过了一两分钟后,穆世忽然抬手在他身上打了一下:“你……用点力气!”
噶玛笑起来,可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了数,知道这一本正经的家伙上了床,果然是个不好打发的。
噶玛把穆世按在床上,不顾他的挣扎,由着性子狠干了一通。而穆世一时觉得舒服,一时觉得疼痛,想要换个姿势,噶玛却又不让他自由活动。后来他趴伏在床上,拼命的扭过头来去看噶玛:“不要了……够了……放开我……”
噶玛伸手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乖乖转回头去:“趴好,别乱动!”
穆世这时就觉着噶玛的家伙已经捅进自己肚子里去了,火烫坚硬的简直让人吃不消。心慌意乱的呻吟两声,他又虚弱的背过手去抓噶玛:“轻点……”
噶玛不理会他,反是更用力的一挺腰,顶的穆世哼出声来。
如此又过了片刻,穆世捏着拳头一捶床,声音中带出了恼火:“你轻一点!”
噶玛嘿嘿笑了几声,又在他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同时也的确放轻了力道。可叹这穆世既然落在了他的手里,逃也逃不得,只得随着他的意思哭一阵笑一阵,神情也渐渐恍惚了起来。
到了午夜时分,噶玛放开了穆世。
“卢比?”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穆世把脸埋在枕头里,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
喘息了许久后,他扭过头来,愤愤然的瞪了噶玛,说话的声音却是不高:“你这是在干什么?”
噶玛盘腿坐在他身边,低下头笑而不语。
穆世本拟着能有一夜销魂,哪晓得结果是苦乐参半,还差点被噶玛摁到床褥里去活活闷死。在失望与气恼的双重影响之下,他口不择言的斥道:“出去!滚出去!”
噶玛把目光射向他,随即大声笑了起来。

第122章 番外——风雪中的炉火

穆世,禁欲已久,本拟着能在噶玛这里享受一番,哪知期望越高,失望越高。满心怨恨的下床洗了澡,他回来见噶玛还笑模笑样的坐在床上,就哼了一声:“你不回房休息吗?”
噶玛偏着脸向他一笑:“难道我不应该留下吗?”
穆世沉着脸上了床,又拉扯过被子自顾自的盖上,也没说什么,只背对着噶玛躺了。噶玛伸手扳了他的肩膀一下,见他不肯转过身来,便很觉有趣的含笑下床,前去沐浴。
这一夜,他就挤在穆世的身边睡下了,而穆世因为疲倦得很,也没有多加阻拦。及至到了清晨,二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睁开眼睛,噶玛没怎样,穆世却是回了魂一般,骤然就红了脸,又用眼角余光瞟着噶玛的身体——噶玛很白,体毛却是蜷曲乌黑;四肢也很修长,大手大脚的。
以穆世的审美观来衡量,这样的噶玛比粉嫩的少年扎陵要性感许多。
噶玛瞄着穆世,心里也别有一番计较。
昨夜的事情,他是故意的。
他并非没有能力和技巧去取悦穆世,在第一次的那个暴雨夜里,他已经做得很好。只是在摸清了穆世的真实面目之后,他认为自己有必要采用一点手段,把这个道貌岸然的风骚家伙调教修理一番。
他晓得穆世在床上有多么饥渴,可也并未因此而打算将他一次喂饱——总要留点余韵,以待下次再叙的。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就不令人珍惜;噶玛将自己的魅力当成青稞面团切割开来,喂鱼似的不时往穆世嘴里扔一点,让他能够心甘情愿的跟着自己,而不是一有不满便闹着离开。
穆世不知道噶玛的心思,他只是觉得有些委屈。
委屈,又不好把这种事放在台面上细说,只好暗自嘀咕几句作罢。拢着睡袍前襟走去洗漱了,他回房想要更衣,可是当着噶玛的面,又觉着有些羞愧。犹豫了一下,他突发奇想,决定上床再小睡片刻。
这回躺了不过片刻,噶玛凑过来,低下头轻轻亲吻了穆世的耳朵。
穆世痒的一歪头:“干什么?”
噶玛没说话,又把一只手摸进穆世的睡袍中,覆在胸口处缓缓抚摸起来。
穆世先还不说话,后来忽然睁开眼睛,对着前方说道:“噶玛,好了,早上我没有兴趣。”
噶玛轻声笑道:“我不是要做那件事,我只想摸摸你。”
“我有什么好摸的?”
噶玛答道:“你倒是没有什么好摸的,不过因为我爱你,所以自然就会愿意抚摸亲吻你——这和欲望无关,只是亲昵的一种表示。”
穆世略略皱起了眉头:“我们之间,能够存有欲望就足够了,其它的都不需要。至于爱情之类的话,就更不必再提了。”
噶玛把手掌缓缓移到他的肚子上:“你怕爱情?”
穆世想了想:“我又不是年轻小伙子,已经不需要爱情了。”
“那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穆世扭头看了他一眼:“干什么——睡一觉而已!你以为呢?”
噶玛在他的肚皮上捏了一把,又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你是佩雷斯,我非得把你打到爬不起来!你以为我是随便和人上床的吗?”
穆世没说话,静等下文。
噶玛放手坐起来,背对着他说道:“我把你当作爱人,你却把我当作床伴——卢比,穆先生,这件事情你做的太不对了!”
经过清晨一番交谈,穆世觉着自己是欺骗噶玛了。
他先前万不能相信噶玛会真动感情——到了现在也还是觉得莫名其妙,同时又有些受宠若惊。噶玛的确有其迷人之处,可他总觉着自己和对方不甚相配。
吃过午饭后,他思忖着坐到噶玛面前,打算说两句好话:“怎么?你真的生气了?”
噶玛望着他,微微一摇头:“生气谈不上,只是有些伤心。”
穆世垂下眼帘,迟疑着笑道:“那还不如生气呢。”
噶玛向前探了点身,一本正经的说道:“卢比,我很不赞同你这种生活态度!我是很认真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既然我们之间存在了关系,就应该正视,并且为这种关系负责任,为将来做一个长远的打算!可是你——你看你这个浑浑噩噩的样子,糊里糊涂,得过且过,真是让我看不惯!”
他这正气之言一说出来,搞得穆世登时没了话。
正襟危坐的清了清喉咙,噶玛又接着说道:“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你的意见呢?”
穆世沉默良久,末了才答道:“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你让我怎么说?”
噶玛把身下椅子向前拉了拉:“那你就不要说了,还是听我的吧!”
穆世在郭布林城住了下来,而在几天之后,扎陵等人也押着行李赶了过来——扎陵是好意,为了让穆世住得舒服一点,将应用的什物全部带了来;可穆世本就心里有病,如今看了那如山的行李,就不由自主的面红耳赤起来,心想这回可好,真是搬家了!
如此又过了大半个月,他渐渐习惯了此处的生活,又因噶玛对他的确是高看善待得很,所以他便安心下来,不再提出要走。
这一日,外面下起了大暴雪,穆世坐在壁炉前,见噶玛站在火光旁读报纸,身姿笔挺,颇有气派,就不由得微笑起来,觉得这人其实也蛮可爱的。
噶玛的视线从报纸上端射出去,忽见穆世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就随手把报纸折好放到炉台上,而后走到他身旁坐了下去:“变天啦……”他颇为惬意的抬手搂住穆世的肩膀,口中叹道:“又到这个大雪封门的时候了,你冷不冷?”
穆世低头转着手指上的翡翠戒指:“坐在房里,怎么会冷?”
“如果感到冷,也不必去加衣服。”噶玛说道。
穆世抬头望向他:“为什么?”
噶玛向后仰靠过去:“你可以抱着我来取暖……哈哈哈哈哈……”
穆世以手扶额叹了口气:“你又在笑什么?”
噶玛笑里偷闲的答道:“因为我感到很高兴……你看我们两个在一起,不是相处的很愉快么?”
穆世彻底败给了他这种突如其来的长笑:“是,是,很愉快。”
噶玛因为很想发表一些高见,所以暂停笑声,专心说话:“你以为什么是爱情?这个就是了!外面天寒地冻,而我们在温暖的炉火旁其乐融融,你还想怎么样?”
穆世连连点头:“对,对,我什么也不想了。”
噶玛坐直了身体:“你觉得我们之间感情如何?”
穆世让他问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敷衍着回答:“还好……挺好。”
“如果和你曾经的爱情相比呢?”
这问题让穆世怔了怔,快速的回首了往事,他淡淡的又叹了口气:“我不曾有过什么爱情。”
噶玛点点头:“是的,爱情是一个双方的事业,像楚主席那样的单恋,的确不能算。”
这回穆世转向了他:“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混蛋!佛爷保佑,让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吧!”
噶玛听到这话,感到十分满意,遂继续大笑起来。
穆世凝视着噶玛的笑颜,心想这家伙真是时而风度翩翩,时而疯疯癫癫——不过人还不坏,真是不坏。
与此同时,在几百公里外的利马城中,楚泽绍正裹着棉被躺在床上发汗。
他患了严重的伤风,两只鼻孔一起堵住,喉咙也肿痛,额头更是热得很。服下一剂发散药后,他无言的闭上眼睛,打算先睡上一觉。
“这回真得好好养息了,等过了藏历新年我再出门……”他迷迷糊糊的想着,困意渐浓。
哪知就在他即将入睡之时,忽然鼻子嗓子一起做痒,迫使他张大嘴巴,一气儿打了十多个大喷嚏,声声响亮,把他自己都震到了。
“哎呀……”他用手帕满脸的擦了擦,口中哼哼唧唧的咕哝道:“这是哪个狗养的在骂我呢?”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