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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珀》作者:尼罗

本文承袭《恶徒》,讲述段珀的成长故事。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黑帮情仇欢喜冤家不伦之恋

 

第1章 老虎尿床

一九六一年,缅甸掸邦高原,掸邦自卫军总司令部。
掸邦自卫军的总司令段提沙独自站在床前,很为难的抬手大挠短发。床是竹床,上面铺着一层席子,席子正中央……汪着一小泡尿。
居高临下的眼望着那泡尿,他放下手回头面向门口,打雷似的大吼一声:“老虎!”
老虎,大名叫做段珀,是他四岁的小儿子,这时候就睡眼惺忪的走过来扶着门框站住了:“爸爸。”
段提沙转身大踏步走过去,弯下腰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他这儿子生的细胳膊细腿,一个苍白俊秀的小纸人,是可以捧在手中的一点小分量。
这次折回床边,段提沙作势要掐儿子的屁股:“老虎,你又尿床啦!”
段珀抬起胳膊搂住他父亲的脖子,又用一只小手捂住眼睛,十分老成的叹息了一声。
段提沙对着儿子张大嘴巴:“嗷呜!”
段珀立刻面对了父亲,声音洪亮的进行反咆哮:“嗷……吼吼吼!”
段提沙年纪轻,满打满算也还不到三十岁,兼之是个大男孩子的性情,所以把这父亲角色演绎的很是勉强。他爱段珀,宁愿像只袋鼠一样用帆布背包把儿子装起来,挂在前胸后背随身携带。而段珀随着父亲东奔西走,已经快要出落成了小号的暴徒,只是一直尿床。
段提沙在这个清晨叫来勤务兵,让他把床上的席子擦净后拿出去晾一晾。把段珀扛到肩膀上,他走到了冯参谋长所住的铁皮房子门口。冯参谋长是从国民党残军里流落出来的汉人,对段提沙一直忠心耿耿;而段提沙也十分尊敬他,无论何时都要称他一声“先生”。
“冯先生!”段总司令赤脚穿着一双破拖鞋,隔着一扇门蓬头垢面的呼唤参谋长:“醒了没有?”
这时冯参谋长军装整齐的从远处走来,忽见了段提沙这般模样,就赶忙迎上答应道:“将军,我在这里。”然后又伸手摸了段珀一下:“老虎,不要这样。”
原来段珀没吃早饭,现在饿了,正在口水淋漓的大啃父亲脑袋。冯参谋长在他那里有如慈母一般,所以此刻一旦发话,他立刻就抬头闭了嘴。
段提沙倒是并不在乎,未曾开言,先对着冯参谋长粲然一笑——他是个高鼻梁大眼睛的长相,长圆脸蛋,因为总带着点儿要撒野的孩子气,所以看起来很不显岁数。
“冯先生,老虎又尿床了。你还有没有新方子了?”
冯参谋长很谨慎的摇头:“不要乱试那些土方,上次用药草烧烟熏老虎的肚脐,不是把孩子都呛的哭了?”
段提沙认为老虎将来是要子承父业做大事的,总是尿床可不成。手里攥着儿子的一只小脚,他郑重其事的问道:“他都四岁了,四岁的孩子还要尿床吗?”
冯参谋长久居深山中的总司令部,与世隔绝,也变得有点不那么讲究了。当着段提沙他解开裤子,把束在裤中的衬衫下摆重新整理了一下,然后一边系腰带一边答道:“要我看,还是夜里叫他起床尿上一次比较好——尿净了,没有尿,看他怎么尿床。”
段提沙听闻此言,当即打了个大哈欠:“啊?大半夜的我还要叫他去撒尿?哈呀,那要困死我的啊!”
冯参谋长想了想:“那我来带他睡觉?”
段提沙抬手护住老虎,非常伶俐的一扭身体,随即用鼻子哼出了答复:“不给!”
冯参谋长见他这样一个高大汉子,居然发出了撒娇一般的哼唧声音,就很觉可笑:“将军,你要是不听我的,那就得天天晾席子了。”
段提沙舍不得放开儿子,可是夜里又很贪睡。这天的凌晨时分,他明明觉着一股子热流在腿上弥漫开来,可就是不能清醒。片刻之后他好容易睁开了眼睛,坐起来伸手一摸,结果就冰凉精湿的摸了一手童子尿。
闭上眼睛向后一仰,他又睡着了。
因为按理来讲,四岁的男孩子实在是不该再天天尿床了,所以冯参谋长心生一计,这天下午给段提沙领来了两名男孩子。
这是一对双胞胎兄弟,都是本地华侨遗留下的后代,一个叫做张启明,一个叫做张启星,今年刚满八岁,统一的聪明伶俐、面目洁净。冯参谋从新招的童子军中发掘出这么两个出类拔萃的孩子,就将其带过来给段提沙看:“将军,让他们带着老虎在外间床上睡——第一,他们夜里可以带着老虎去撒尿;第二,这一对兄弟还算聪明,培养培养,以后大概都能用。”
段提沙站在一堆干草上,胸前的帆布口袋中装着正在打瞌睡的段珀。居高临下的看了看那两兄弟,他忽然嘿嘿一笑:“有意思,相貌是一模一样啊!”
冯参谋长见张家兄弟不懂事,愣呵呵的只顾着瞻仰将军风采,就照着两人的后脑勺,一人给了一巴掌:“双胞胎嘛,自然是一模一样。”
两记巴掌扇下来,其中那位年长一分钟的哥哥张启明先反应过来了,立刻在草地上跪拜下去,给段提沙行了个大礼;张启星随即跟上,也膝盖一弯下了跪。
段提沙并不理会,只是抬手用指头弹醒了段珀:“老虎,你看前面这两个小崽子,你喜不喜欢?”
段珀朦胧双目望向张家兄弟,而后毫无兴趣的又缩回了口袋里,用一种十分暴躁的语气咕哝道:“老虎喜欢爸爸。”
段提沙托起口袋低下头,把嘴巴拱进去亲吻段珀,又用甜腻的声音哼道:“爸爸也最喜欢老虎了。”
冯参谋长哭笑不得的旁观了片刻,见段氏父子两个亲个没完,就忍不住出言问道:“将军,这一对孩子,你倒是要不要呢?”
段提沙抬起头,心不在焉的捧着儿子答道:“那就先留下来吧!”
张家兄弟听闻此言,赶忙又弯腰拜了一拜。他们都是苦出身的孩子,心思狡黠而清明,深知自己一旦留到了将军儿子的身边,那将来的前途,就要和营里那帮小野兽似的童子军伙伴们大不相同了。
虽然将军的儿子只有四岁,虽然自己的任务不过是半夜起床,抱将军的儿子出去撒尿。

第2章 午夜

段提沙的住所,乃是一座最常见不过的铁皮房子,里外两间,作用和一个窝相当,仅供他夜里回来睡觉。
如今冯参谋长命人在外间架起一张竹床,让张家兄弟夜里睡在上面——正好是两个人,可以分开轮换着守夜,作用和一条狗相当,不过又比狗强,因为可以抱着段珀出去撒尿。
童子军们往日住在营里,都是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紧贴着睡在地上的大草席上,所以张家兄弟对于这张大床很觉满意,但同时又十分紧张,因为这回是贴身伺候段将军了——此荣誉未免有些太高,简直超出了他们的招架能力。
傍晚时分,在无需拥挤打斗的情况下,他们安安生生的吃了一顿肉汤泡饭,一起撑出了个圆滚滚的大肚皮,幸福的简直要坐不住。张启星坐在大床上,摸着肚子说道:“启明,我这回一定老老实实的,再不去惹事生非了。留在这里真好啊,白米饭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张启明穿着短衣短裤,赤脚站在门口向外张望:“那咱们得好好伺候老虎少爷,将军要是喜欢我们,就不会我们再送回营里去了。”
张启星深以为然的一点头,打了个饱嗝儿。随即他弯下腰去,用手去搓凝结在小腿上的泥土——他们兄弟和童子军中所有的小孩一样,都是肮脏不堪,骨瘦如柴,不过一个个的力气可是不小,因为每天都要斗殴抢饭吃。今天由于要来见将军,他和张启明提前在小河边洗了手脸,可是其余部位就被忽略掉了。
张启明是个谨慎的,永远担当放风重任,抻着个细脖子只是往外瞧:“将军是不是要天黑之后才能回来呢?”
张启星跳下床来,冲出房门跑向后方的一条小溪,手忙脚乱的卷起裤管,撩起水来拼命搓洗了自己的手臂腿脚,又蹲下来想要洗洗脖子耳朵。然而此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了张启明的呼喊——他们兄弟连心,张启明出一点动静,他都能清楚的听到。
水淋淋的上了岸,他撒腿又跑了回去。
张启明先看他不言不语的冲出去,很觉纳闷,如今见他是洗澡归来,就一把将他拽进屋内:“你不要乱跑啊!到时候将军不要你了,咱们就要分开啦!”
张启星累的气喘吁吁:“将军要回来了?”
张启明胆子小,一指门外低声道:“天都要黑了,将军肯定是会回来的!”
张启星这时从身后拿出一块浸过水的破布——这是他特地为张启明准备的。弯腰为对方胡乱擦了擦双腿,他瞧着跳脱,其实头脑思虑的更周全:“咱们这么脏,将军会嫌的!”
张家兄弟一会儿一个想法,越想越觉着自己不招人爱,正是慌乱之际,段提沙回来了。
段提沙喝了一点酒,上身打着赤膊,下身穿了短裤,也未带枪。段珀骑着他的脖子坐在肩头,两只手搂着父亲的脑袋。父子两个这么高高的进了房后,就一起望向了并排站在一旁的张家兄弟。
张家兄弟立刻低下头去,一起唤道:“将军,老虎少爷。”
段提沙仿佛是对这一对双胞胎的出现很觉困惑,而段珀沉着脸,则干脆是面无表情。
抬手攥住儿子的一只赤脚,段提沙向内走去,同时下令道:“我要喝水!”
张家兄弟在房内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水,就拎着一只大水杯跑向外面,要从小溪里舀一杯水回来。路上张启星嘁嘁喳喳的对张启明说道:“你有没有看清老虎少爷?”他一边走一边用手指比划:“老虎少爷的手只有那么一点点大,薄的像树叶一样。”
张启明站在溪边避开蚂蝗,很小心的弯下腰用杯子舀水,口中轻声附和道:“老虎少爷头大身子小,好像吃不饱饭似的。”
兄弟两人回了房,张启明双手把那杯水捧到了段提沙面前。段提沙并不接,反而是对着张启星一抬下巴:“你先喝一口!”
张启星没敢动:“这水是……给将军的。”
段提沙一皱眉头:“别废话!”
张启星害怕了,战战兢兢的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段提沙坐在床边,低头摆弄着儿子。而段珀枕着他一条手臂,身子就躺在他那大腿上,没穿衣服,光溜溜的抬起细胳膊细腿,去抓去蹬段提沙的脸。
这父子两个并不说话,单是心有灵犀一般互相打闹。如此过了片刻,段提沙把段珀的手脚捏在一起攥住了,而后起身就这么拎了儿子上下乱晃。段珀惊叫一声,随即声音洪亮的大叫大笑起来,带着一种单纯蛮荒的喜气。
张家兄弟在很小时就失去了父母,不过他们也晓得一般父子不是这样的。段氏父子像一对野兽,全凭动作和声音交流思想,根本无需语言。
这时段提沙忽然来了精神,抱着段珀跑出门外,然后就双臂一振把儿子扔向了天空。
他是那么强健有力,段珀像一只小鸟一样就飞上了半天,又向下落回段提沙的怀抱中。这样的游戏反复进行起来,最后段提沙一个不慎,终于把段珀扔到树上去了!
段珀并没有受重伤,只是后背和小腿被树枝刮伤了几道。段提沙魂飞魄散的爬上去把他救了下来。而他因为疼痛,怒不可遏,坐在段提沙的臂弯中开始报仇——他那么小,不过气势过人,吼叫着左右开弓狂扇父亲耳光,又扑上去向段提沙撕咬不已。
段珀把段提沙那耳垂咬到了豁开的地步,当即就淋淋漓漓的滴下血来。这又让他感到了心疼,立刻凑上去张嘴衔住了那伤处,想要把鲜血全部堵回去——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结果是他足足喝了一大口人血。
段提沙一点也不生气,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做一名好父亲,一切全是按照自己的性子来。四岁的段珀在他的抚养爱护下,渐渐就生成了这种偏于神经质的暴戾性格。
很多人都看出了段珀身上存在的问题,不过没有任何人敢去对他进行管教,包括冯参谋长。
抱着儿子走回房中,段提沙见张启星并没有毒发身亡,就接过那一杯水仰头灌了一气,又让段珀也来漱一漱口。
段珀一手捏着他父亲的受伤耳朵,正是痛苦的心如刀割。含泪漱去了口中的血腥气,他回身搂住段提沙,哀哀的大声嚎啕起来。段提沙很了解他的心事,就把他放在床上,自己则是站在地上连跳了两下:“老虎,看,爸爸没事!”然后他又翻了个跟头,表明自己健康得很,真的没事。
段珀抹了一把眼泪,望着段提沙不哭了。
张家兄弟没想到将军父子是这个样子的,心中既惊恐又不安,感觉这两人都像疯子。
兄弟两个结伴回到外间床上躺下,因为要在午夜去叫段珀起来撒尿,所以两人必须把握住时间才行。张启星跑了一天,这时就欺负张启明,让他熬这前半夜——反正等带着老虎尿完,也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届时到了后半夜,自己还是可以睡觉!
张启明老实一点,总要被张启星压下一头去,也习惯了。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他直着眼睛望那窗外星辰。
他还是个小孩子,其实是特别贪睡,不过因为饱经风雨,所以十分懂事,知道自制。苦苦挣扎着熬了不知许久,他下床走到窗前向外一望,看着星星辨别出了大概时间,就回身推醒了张启星:“喂!醒醒,这回轮到你了!”
张启星也不含糊,睁开眼睛后就伶伶俐俐的跳下床去:“走吧,咱们去抱老虎少爷撒尿!万一老虎少爷提前已经尿过,那就糟啦!”
此言甚是有理,张家两兄弟随即就摸入里间屋去。借着星月光芒,他们只见段提沙仰面朝天,正在呼呼大睡,而段珀蜷成一团躺在一旁,也是无声无息。两人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并没有注意到段提沙半睁了一只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隔着一个段提沙,张启明有点不知怎么下手,张启星见他犹犹豫豫的,便探过身子,小心翼翼的想要把段珀拖拽出来,口中还轻声解释道:“老虎少爷,起床撒尿啦!”
段珀睡的正沉,并无反应;而张启星发现他那身体很轻,就双臂运足力气,直接把他抱了起来,而后两人悄悄走出房去,一直到了屋外空地上。
此时冷风一吹,段珀受到惊动,也有了一点知觉。张启星抱着他蹲下来,张启明也凑过去掰开了他一条腿,同时嘘嘘的吹起口哨,想要为少爷催尿。
然而段珀并无尿意。
张家兄弟在外面蹲了片刻,觉出一片凉意,也有些着急——段珀不尿,他们怎么睡呢?张启明吹口哨吹的嘴都酸麻了,后来他搓热双手,在段珀的肚子上轻轻揉搓,又捏了捏对方的小鸡鸡,恨不能把段珀的尿给挤出来。张启星看他笨手笨脚的,就把段珀交给了他:“我来试试吧!”
张启明接手了段珀,仍旧是掰开他两条小腿儿向外抱着,这时段珀忽然睁了一下眼睛,也不吭声。
张启星四脚着地的凑到对方腿间,撅圆嘴巴刚要继续吹口哨,不想段珀那里忽然开了闸,一股子热尿就射到了张启星的脸上——都进嘴了!
张启星这回是落花流水了,歪着身子简直要发傻,嘴唇还圆圆的撅着。张启明忍不住发笑,又宽慰兄弟道:“没事儿,他还小呢,撒的尿又不臭。”说着他托住段珀上下颠了两下,而后就转身进门,小小心心的把段珀又放回了段提沙身边。
张启星愣了几秒钟,随即起身直奔房后溪流,对自己好一顿涤荡!
待张家兄弟一同上了床后,段提沙默然的伸手把段珀拽了上来。
段珀趴在父亲的胸口,本想找到乳头吮一会儿,可段提沙一身汗味,又让他有些倒胃口。
于是他就在恶作剧后的愉悦中,静静的又睡去了。

第3章 第一次交流

段提沙快满三十岁了,可在某些方面,他仍然是个小男孩。
他贪睡,只要是觉着外界足够太平安全,他能把懒觉睡的雷打不动。而段珀醒来之后百无聊赖,就趴在他身上拍拍打打,口中又很嘹亮的呼唤道:“爸爸!啊?”
段提沙仰面朝天的摆成一个“大”字,低低的呼噜着,毫无反应。
段珀看他父亲睡的好像一只大猪一样,就气的猛一蹬腿,结果脚上却是触到了硬而热的东西。扭过头去向下一看,他发现他父亲的短裤破了一个洞,而那撒尿的东西此时探头出洞,十分昂扬的竖立成了个大蘑菇。
段珀对此是见怪不怪的,继续想要叫醒段提沙——他捏住父亲的鼻子,对方就张开嘴呼吸;他把父亲的嘴巴也一并捂住了,结果段提沙放了个屁。
段珀恼火起来。一翻身坐到了旁边床上,他伸出双手握住父亲的大命根子,而后拼命一攥——
段提沙“嗷”的大叫一声,虽然眼睛还闭着,可这回是真醒了。
因为段提沙在睡梦中受到了偷袭,所以醒来后就要对儿子进行报复。父子两个在床上大笑大闹,而张家兄弟这时偷偷在门口望了一眼,就见将军跪趴在床上,作势要去咬段珀的小鸡鸡,而段珀手舞足蹈的反抗着,胳膊腿儿又白又细,仿佛可以被将军团成一团塞进嘴里吃掉。
张家兄弟悄悄的缩回脑袋,小狗一样溜到了门外坐下。张启星低声对张启明耳语道:“老虎少爷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将军的儿子,他那么瘦小,如果炖熟了,大概只能撕下一小盆的肉。”
张启明也有点儿饿了,不过还没想到要炖熟了老虎少爷。听了张启星的话,他并没有作出回应,只默默的咽了一下口水。
张启星伸手拂过身边的草丛,然后用沾染来的露水搓了搓自己的赤裸上身,很欣慰的发现自己那皮肤上并没有什么老泥。他用湿手又要去搓张启明,然而此刻一名卫兵拎着一桶水走了过来,显然是要来伺候将军洗漱的。这让张启星一翻身就站了起来,很有眼色的要跑上前去帮忙;张启明揉了揉乱叫的肚子,晕头转向的也跟上去了。
张家兄弟虽然年幼,不过动作麻利,既会抢着干活,又很有分寸的不讨人嫌。段提沙脱下了自己那条破裤衩,光着屁股站在房内洗脸,段珀跑出去揪下一根带叶子的青藤,回来后拴在了他父亲的命根子上。
段提沙忙着打扫个人的卫生,没空理他,就拖着那根青藤忙碌半天,最后他找出一条崭新的粗布裤衩套了上,这才顺带着把青藤解开扔掉了。
段提沙抱着段珀,刚要去吃早饭,不想冯参谋长忽然走过来高声喊道:“将军,东山小崽子们的草房凌晨忽然塌了一片,埋下去不少人啊!”
所谓“小崽子”者,就是段提沙新成立出来的童子军。听闻此言,他也不吃饭了,找出行军背包就要把段珀往里面装:“房子塌了?怎么搞的!”
因为小崽子的命不是很值钱,所以冯参谋长并不慌张,很镇定的答道:“据说是有孩子夜里在房中打架。”
段提沙一笑:“哈?打架把房都打塌了?”然后他一拎背包,结果万分惊诧的发现背包下面破了个大洞,把段珀那一条腿都给齐根漏了出去。冯参谋长见状,就摇头劝阻道:“这个时候就不要带老虎了,过去看看而已,马上就能回来。”
段提沙认为冯参谋长此话有理,就连背包带段珀都交给了张家兄弟,口中说道:“老虎,爸爸马上就回来!”又对张家兄弟下命令道:“你们两个带他去吃饭!”
段珀并没有提出反对,因为他的确是饿了,不想上山。
待段提沙和冯参谋长走后,张家兄弟面面相觑了一番,随后把段珀从背包里抱了出来。这干体力活的仍然是张启明——他个子也不高,使足力气才把段珀抱稳当了。而那勤务兵则把这三个孩子引到附近一间草屋中——这算是段将军的私人餐厅。
餐厅中摆着一张大桌、两把椅子,桌上放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白米饭,还有若干盘油光光的菜肴。张启星放眼一望,首先就看到了两大海碗炖肉,便立刻就垂涎三尺起来。
张启明也是同样的馋嘴,不过他身负重任,还得把怀中这个不言不语的段珀放到椅子上才行——随即他又发现桌子太高,单是把段珀放到椅子上来,还不行。
所幸张启星这时忽然伶俐起来,自作主张的就盛了一碗白米饭,又把那菜逐样的夹了些放到饭上,端下来递给张启明,让他喂给段珀。张启明依言照做了,不想那段珀是不要人喂的,见了食物后自然就会伸出手去抓来吞吃。张启明一时无法,只好双手捧着那个碗,由着段珀张牙舞爪的大嚼。
张启星这时站在桌边,见那勤务兵也走了,便大着胆子伸出手去,从汤中捞了一块猪肉送进嘴里,三嚼两嚼便咽了下去。肉的香味让他很觉销魂,所以他又用手指钳起一块送到了张启明的嘴边。张启明飞快的一口叼住,囫囵着就吞入肚中。
段珀翻着眼皮扫了他们一眼,随即继续狼吞虎咽——他瞧着是个小小的人儿,然而饭量可是不小,竟然一鼓作气就吃下一大碗饭菜。饱足之后他抬起头,正好面对了张启明那光溜溜的上半身。
段珀歪着脑袋,饶有兴味的盯住了对方胸前那小小的乳头,而后就张开油腻的双手扑上去,一口咬向了对方的胸前。张启明吓了一跳,又不敢躲,正以为老虎少爷是要吃人了,不想胸前一侧随即传来一阵麻痒,低头一看,他登时就惊讶了。
张启星也凑了过来:“老虎少爷要吃奶呢!”
张启明苦着脸半弯下腰:“可是我又没有奶!”
张启星一点儿也不同情兄弟,只是两只手不停的在桌上乱抓食物,一手往自己嘴里塞,一手往张启明嘴里塞。张启明慌里慌张的忙着咀嚼,也顾不上其它了。
张启明身上并没有汗臭气息,所以段珀得以痛痛快快的吮了一通——他也知道对方没有奶,可是纵览身边世界,就没有能产奶的活物!
心满意足的抬起头,他忽然发现张家兄弟的腮帮子都鼓着,一个个都嚼的正欢;仰起脸再一望桌面,他不禁大惊失色——饭菜都要被张家兄弟吃光了!
想到饿着肚皮出门的父亲,段珀不禁急的在椅子上站了起来,又奋力一拍桌面,扭头对着张家兄弟吼道:“跪下!”
张家兄弟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就双腿一弯,当真跪下了。
然后段珀不打张启明,而是一手扶着桌沿,探身过去狠狠的扇了张启星一巴掌;又因为他平时寡言,所以此刻骂起人来也是颠三倒四:“你,大嘴巴!爸爸回来饿死了!”
张启星战战兢兢的挨了这一巴掌,没想到段珀的手那么小,打起人来居然还挺有力气!
段珀打完张启星,然后才转向张启明——这回他没说话,只是扬起双手,大喊一声拍在了对方肩膀上。
张启明胆子小,知道自己是馋出祸事了,吓的快要流眼泪。
随后段珀一手扶着桌面,一手把那菜盘汤碗饭盆全部拉到面前,以示护卫。
张家兄弟是吓的魂飞魄散了,不过待到段提沙当真回来了,他们却也并未因此受到惩罚——段提沙在冯参谋长那里已经吃饱了肚皮,段珀白白保护那些残羹冷炙了。
从今往后,段珀和张家兄弟算是有了交流。张启明虽然比段珀年长四岁,是个大孩子,然而很怕段珀,总觉着他不但性情乖戾,而且有种不声不响的凶蛮,是个可怕的怪娃娃;张启星胆子略大一些,经常试图和段珀交流,希图得到少爷欢心——可惜又永远失败。
段珀在张家兄弟面前表现的很凶恶,偶尔也会在张启明的后背上骑一骑大马,不过在大部分时间中,他的的确确是很凶恶。
时光易逝,转眼间,两年的光阴就过去了。

第4章 成长

段珀六岁了。
他很能吃,可依旧是白皙瘦弱,总是直着目光看人,偶尔眨一下眼睛,因为睫毛太长,所以忽闪忽闪的,简直可以掩映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