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宝廷知道阿拉坦对自己是特别的依赖,这些年也从未长久的同自己分离过,便也拿出耐心来,逗弄孩子似的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口中笑道:“王爷,你天天和承凯在一起,也变成孩子了!我出趟门有什么要紧?你何必要吓成这个样子?不要乱听哈喇嘛的话,他最近有点颠三倒四,前两天把我都给说糊涂了。”
阿拉坦拼命的摇头:“不,你要是去、去,我也去!”
何宝廷笑了:“那承凯呢?爸爸走了,阿布也走了,哈喇嘛又不喜欢小崽子,你让他怎么办?”
阿拉坦直勾勾的盯着何宝廷:“你、你昨天不是说很快就、就回来吗?很快的话,就没、没事!”
何宝廷有点让他缠的心烦了:“王爷!”他放沉了声音:“回房睡觉去!”
阿拉坦见他变了脸色,心中便有些惧怕,可是自知不能就此退下,便以一种拼命的心情猛然向前抱住了他:“不、不行!你别、别……你要是死、死了,我怎么办、办?那我也不、不活了!李、李有什么好,你不要管、管他,你和哈、哈喇嘛好,不和他好、好!”
何宝廷听了他这一席话,真觉着这人的岁数是活到狗身上了,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得挣开他的怀抱,随即往被窝里一躺:“你不困我还困呢,大晚上的跑过来胡说八道,不怕哈喇嘛听见了生气?我告诉你,往后不许再提什么我和哈喇嘛好之类的话,哈喇嘛最近正心里不痛快呢,我见了他都不敢乱说乱动,你可好,结结巴巴的还没完了!他妈的睡觉!再敢出声我就揍你!”
阿拉坦怔了怔,也随之躺了下来,又搂住何宝廷的一条胳膊,声音极低的说道:“反正你别、别走。”心里又想:“姓李的死了才好呢!”
何宝廷扭头对他瞪了眼睛:“还要说话?”
阿拉坦吓的一捂嘴。
何宝廷从他的怀中抽出手臂,欠起身关了床头墙上的电灯开关:“不回去?”
阿拉坦呜呜的哼了两声,表示不走。
何宝廷背对着他搂住枕头蜷成一团,也不管他。而阿拉坦讪讪的躺了一会儿,就伸手去搂他的腰。
双方沉默许久,何宝廷忽然摇头摆尾的一扭,同时低声喝道:“干什么?”
原来阿拉坦不知何时掀开了他的睡衣,正用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腰——摸的人怪痒痒的。
何宝廷本来也不困,经过阿拉坦这么一搅局,更是睡意全消。而阿拉坦摸过他的腰后,便向前挪了挪,合身抱住了他。
“王爷……”何宝廷把脸埋进枕头里,忖度着开了口:“以后不要那样娇惯承凯。其实我也不指望他有什么出息,横竖家里这些钱也够他享一辈子清福了——只求他别惹事就好。我能活多少年?等我死了,可没人再护着你们!”
阿拉坦听他说了这话,忽然怕了起来:“你怎、怎么会死?”
“我怎么不会死?你见过谁是永远不死的么——王爷,把嘴闭上睡觉吧!你要是闲的很,我让小佛爷接你去松王家坐坐?”
阿拉坦不说话了。
翌日清晨,何宝廷早早醒来,还未起床,何承凯忽然光着屁股推门进来了。
“阿布!”他一边喊一边走到床边,见他的阿布正在呼呼大睡,便爬到床上,对着何宝廷张开双臂:“爸爸。”
何宝廷见他蓬着辫子,一丝不挂,就掀开被子,将他放进了自己同阿拉坦之间:“冷不冷?怎么不穿衣服?”
何承凯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大哈欠,奶声奶气的答道:“穿、穿衣服睡不舒服,也不、不冷。”说着他钻出被窝,撅着屁股跪在枕头上,面对着阿拉坦又拍又打:“阿布,起、起来啦!
何宝廷侧身躺着,眼前正是他儿子光溜溜的小屁股。他和这儿子素日不大亲近,此刻见他姿势可笑,就也忍不住抬手在那屁股上摸了一把。哪晓得何承凯头也不回,直接一脚蹬向他爸爸的面门,同时不耐烦的说道:“摸、摸什么!”何宝廷没有防备,登时鼻梁受袭,又牵动了泪穴,一对大泪珠子就从眼中滚落下来。何承凯浑然不觉,还在骚扰那正在酣睡的阿拉坦,哪晓得亲爸爸在自己屁股后面已然是老泪纵横。
何宝廷没说什么,抹着眼泪下了床,穿上衣服径自离去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外界依然是毫无动静,何宝廷只在报纸上知晓一些内地战事的新讯息。在第六天头上,他打电话去订了后天的船票;到了第七天,哈丹巴特尔开始帮他收拾行装,选派得力卫士随行。何宝廷见了他的这个行为,心中倒有些惊讶。走到哈丹巴特尔身边,他低声笑道:“哈喇嘛,你不怪我了?”
哈丹巴特尔向旁边躲了一步,不看他:“我连自己都管不了,又怎能还去管你?”
何宝廷一听他这个话,就笑了笑,背着手跟了上去:“怎么着?还跟我赌气哪?”说着他探头过去瞧对方的眼睛:“哈喇嘛?”
哈丹巴特尔神情严肃的迎向了他的目光。双方对视片刻后,他扭过头去转身要走。何宝廷连忙一把拉住他的手:“哈喇嘛!我保证活着回来!你放心!这些年多少人想要我的命,可是谁真要成了?我的本事你还信不过吗?”
哈但巴特尔甩开他的手,淡淡的答道:“随便吧。”
何宝廷一愣,心里也有了点气,暗想这秃驴抽的是那股子疯?看他这意思,是认定我这一去就非死在外面了——妈的这帮晦气东西!一个个全都一脸倒霉相,我这回要是真完蛋了,那也得算在他们身上一笔!
想到这里,他皱着眉头,状似悠闲、实则不满的踱走了。
翌日清晨,何宝廷坐在餐厅里,唏哩呼噜的喝了一大碗粥,然后看看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吩咐听差道:“行啦,该出门了,再晚就赶不上船了。”
听差答应一声,跑出去招呼人去往汽车上搬运行李。而何宝廷走到院内,就见阿拉坦领着何承凯站在草地上,正眼睁睁的望着自己。
他步伐轻快的走过去,蹲下来先亲了亲何承凯的脸蛋,然后起身对阿拉坦笑道:“你好好看家,我过两天就回来!”
阿拉坦咬着嘴唇不说话,心里知道他是在骗人。
这时哈丹巴特尔也出门走了过来:“东西装好了?”
何宝廷起身看了他一眼:“装好了。”
哈丹巴特尔神情很不自然的说道:“那就走吧!”
何宝廷见了他这样子就心里发烦,可因为知道他是真心的惦念自己,所以烦恼之中又带着心痛。长叹了一口气,他答道:“是啊,走啦!”
阿拉坦、何承凯、哈丹巴特尔三人跟在何宝廷身后,一路慢慢走到了大门口。大门是开着的,下面马路上,卫士们正围着汽车忙碌。何宝廷回身挥挥手:“你们不必下来,咱们过两天见!小佛爷要是来了,可别告诉他我是去找人,怪不好意思的,就说……就说我让军部召回去了!”
他这话说出来,那三人并不应答。他也不在乎,转身便要下台阶。不想一只脚刚伸出去,后面的哈丹巴特尔忽然抱住了他的腰,大声喊道:“不许去!”
何宝廷被吓了一跳:“哈喇嘛!你别在这个时候闹!我时间有限,那码头可是挺远的!”
哈丹巴特尔紧紧的抱住他,气喘吁吁的喝道:“不许走!我不能让你回到那种危险的地方去!他能来便来,来不了那也是他的命!我为你花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你得给我好好活下来!”
何宝廷开始挣扎:“哈喇嘛!这叫怎么话儿说的?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我也心领了;但这内地我是一定要回的!你快放开我!”
哈丹巴特尔是个文人,空长了一副极其威武雄壮的身材,其实没有多少力气。他拼命搂住何宝廷:“你这个蠢货!就只知道意气用事!难道李世尧是天下最重要的人吗?你不想想王爷承凯还有我吗?李世尧死了,你要伤心;可是你死了,我们三个不伤心吗?”
何宝廷这回可真是又惊又急,奋力一挺身就要向前走,哪晓得台阶陡峭,他脚下不稳,一个趔趄便向前扑去。幸而那卫士们早看见院门前起了争执,都纷纷的往上跑预备拉架,此刻便有那伶俐的伸手去接何宝廷,却不料那何宝廷来势甚猛,一接之下,也被那股力量冲的向后仰去,直靠到了后面的卫士身上;结果这一大串人就同那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压一个,人仰马翻的在台阶上摔成一片。末尾那个人最为不幸,无遮无拦的直滚到了大马路上,这时正有一辆汽车开过来,见此情形便猛一刹车,随即前排车窗打开,那司机伸出头来,操着一口北方官话骂道:“妈了个×!躺在马路上等着死么?”
那卫士惊魂未定的爬起来,还没来的及反口骂回去,就见那后排车门忽然开了,一个土商人打扮的高个子跳下来一拍巴掌:“我操!不就是这儿吗?”说着他拔腿就往台阶上跑,扯着大嗓门喊道:“宝贝儿!嘿嘿,我来啦!”
何宝廷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望着面前的李世尧,有点发傻:“你?”
李世尧看着台阶上躺着的这一大溜卫士,也有点发傻:“哎?这是干什么呢?要出门?”
何宝廷抬手指着下面马路上的汽车,愣头愣脑的答道:“我……那个要出去……散步。”
第110章 一时喜一时忧
何宝廷说他要出去散步。李世尧看了他这个排场,觉着这实在不像是个散步的规模;不过他有一个好处,就是心里装得住事情,不该问的绝对不问。
抬头望见站在门前的哈丹巴特尔等人,他依旧是满面春风笑嘻嘻:“啊呀大师,咱们可是好久不见啦!你这是真还俗了?”
哈丹巴特尔本来是非常激动的,可是见到李世尧后,却是大惊之后立刻平静下来,客气而疏离的点头答道:“李师长,你来了就好。”说着他回身慢慢的向院内走去。
李世尧见了他这个反应,很觉异常,转向阿拉坦同何承凯,他又继续寒暄:“王爷你好啊!”
阿拉坦点点头,领着何承凯也转身走掉了。
李世尧见自己一开口便说跑了三个人,心里倒感到好笑。扭头望着何宝廷,他笑问道:“怎么回事儿?全对我有意见?”
何宝廷抬手按住心口,面色苍白的长吁了一口气,随即转向他,立起眉毛怒道:“你怎么忽然就同我失去了联系?这么久你野到哪里去了?”
李世尧笑着解释:“我不是怕你担心嘛!其实是这么回事儿,那天我到了葫芦岛之后……”
何宝廷不等他说完,迈步就往院内走去,一边走一边很暴躁的吼道:“混账王八蛋!要死要活倒是告诉我一声啊!自己就忽然没了消息,你在故意和我捣乱吗?”说到这里他猛然回头指了李世尧的鼻子,声音都变了调:“你气死我了!我不想活了!!”
“别价啊!”李世尧陪笑退了一步:“你要是不活了,我这儿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何宝廷逼近一步:“还敢犟嘴?”又用手指点着他的胸膛斥道:“瞧你这副德行!”
李世尧晓得自己长途奔波,德行定然不大好看,故而也不多说,心里却琢磨道:“瞧他这个急赤白脸的模样,莫非他一直在惦记着我?”
此时何宝廷又开口问道:“这次来了,还走吗?”
李世尧摇摇头:“不走啦!我那个师让共产党给打没了,王军长也跑了,现在没人管我,我还走什么?”
何宝廷点点头,回身继续向前走:“不走最好,敢走就把腿打折!”
李世尧连忙跟上:“你打折了我的腿,不是还得伺候我么?”
何宝廷扭头瞪了一眼:“伺候个屁!老子把你关起来饿死!”
李世尧“哎哟”了一声:“那你可太狠了!”
何宝廷站住了,忽然又回过身来,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我没有你狠!”
李世尧挨了一巴掌,还是笑:“我怎么了?我这段日子一直在外面跑,也想给你报个平安来着,可是路上劳顿的很,实在是没有那个条件。生气啦?”
何宝廷是真生气了,气得脸上都退了血色:“你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相干?你给我滚出去?马上滚!”
李世尧嘿嘿的笑了两声,当然是不滚。
何宝廷为李世尧担心忧愁了许久,精神上所受的折磨实在痛苦,如今一颗心终于放下,就在小客厅内可着性子狠狠的发了顿脾气,对着李世尧连打带骂,吵的声震屋宇,直到后来筋疲力尽哑了嗓子,才颓然坐下。
李世尧察言观色,知道他这是发疯完毕了,便走过去动手动脚,又将他拦腰抱到腿上坐了,一边隔着衣服上下抚摸一边笑道:“宝贝儿,是我不好,我让你担心了。你要是不解气,我脱了衣服让你打顿狠的怎么样?”
何宝廷见了李世尧,心中其实是又喜又怒,如今把那怒都发泄出去了,心底的喜就渐渐的泛了上来,觉着自己仿佛重生了一回似的,有种非常崭新的欢悦。
李世尧把脸埋到他的胸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伸手在他屁股上轻轻的掐了一把——不舍得使劲,从今往后,怀里的这个货可就真正是自己的了,自己的东西当然要小心爱惜着!
“哎!”他把嘴凑到何宝廷的耳边:“现在这个时候不早不晚的,咱们来一次?”
何宝廷摇摇头:“不行……”
李世尧晓得自己身上脏兮兮的,似乎也是不大适合即刻脱了衣服干那事儿,便按下心火答道:“也好,等晚上,晚上咱们……”
何宝廷没等他说完,就笑着把头扭开了。
当晚,这两人果然关门熄灯,在床上滚作一团。那李世尧将何宝廷抱在身上小心翼翼的干了一度,因见他身体似乎比先前有所恢复,就索性放开了手脚,将他按在床上,使了冲锋陷阵的力气来尽量动作。何宝廷被他顶的不住上移,末了那脑袋就磕到了床头。李世尧见状,便抽身而出向后退了退,然后将他一把拽着压回身下,掰开双腿猛然捅进去。何宝廷烂泥似的瘫在床上,只有双手还在微微使力抓住床单,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是觉着后庭内胀的难受,简直以为对方那粗长的阳物要直插进自己的心口里去;一会儿又被那快感弄的飘飘然,先还强忍着不叫,后来也就失了理智,呜咽似的不住的哼出声来。
李世尧在晚上吃饱喝足,故而精力也充沛,将何宝廷翻来覆去的好一顿大干。后来见何宝廷有些力不能支的样子了,就半躺半坐的靠在床头,让何宝廷跨坐到自己身上。
何宝廷趴在床上,哪里还有行动的力气,一味的只是摇头。李世尧见状,就有些忍不得了,起身将他连拖带拉的抱到自己身上,又强行将那性器插回了对方体内。何宝廷低下头,喃喃说道:“停,停……我累了,我要睡觉。”
李世尧坐直了身体,又用双手搂住了他的腰背,让他将头枕在自己肩膀上:“睡吧!”
何宝廷闭上眼睛一歪头,竟真是昏昏欲睡了。
李世尧不管他,继续气喘吁吁的自得其乐,直折腾了大半夜才算是感到了足够。用枕巾擦了擦双方的下身,他心满意足的搂着何宝廷躺下来,因为依旧睡不着,便扭开台灯,借着那昏暗灯光仔细打量何宝廷的面庞。
“他这模样真是好看。”李世尧想。
何宝廷同李世尧相拥大睡,直到翌日中午才起了床。洗漱过后,何宝廷自觉着神清气爽,便打算主动去找哈丹巴特尔,哪晓得听差告诉他道:“哈喇嘛出门了。”
何宝廷问道:“他去哪儿了?”
听差不知道。何宝廷无法,只好在家里等着。
他这回心情一好,瞧谁都挺乐呵的,何家也算是随之解了冻。只是接下来的几天之内,这哈丹巴特尔都是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何宝廷想同他谈一谈,一直没能找到机会。这一日,他总算在晚饭时分见到了哈但巴特尔的影子,当即放下饭碗,拔腿就跑出餐厅追了上去:“哈喇嘛!”
哈丹巴特尔在楼内走廊中回过头,见他步履匆匆,就微微笑了一下:“极卿,我正好要找你。”
何宝廷见他态度温和,便很觉高兴:“你近来在忙什么?我好像是很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哈丹巴特尔很安详的笑道:“不过是几天而已。”
何宝廷随口答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哈丹巴特尔又问:“那么三秋不见呢?”
何宝廷走上去挽住他的手臂:“哪儿来的三秋!你吃过晚饭了吗?”
哈丹巴特尔随他挽着,昂首挺胸的望向前方。
前方是一片幽暗中横了一堵白墙——绝路!
既是绝路,就不必走了。
在书房内,哈丹巴特尔先请何宝廷坐下,然后自己靠在大写字台前站定了,神情安然的开口道:“极卿,我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了。”
何宝廷望着他,不说话。
哈丹巴特尔继续说道:“小佛爷要去拉萨,我想随行。”
何宝廷这时反应过来了:“去拉萨干什么?小佛爷爱去就去,你跟着——”说到这里他斟酌了一下语句,却没有斟酌出来,只好按照心意说了下去:“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哈丹巴特尔将双手插进裤兜里:“极卿,我想去看一看大雪山。”
何宝廷一听哈丹巴特尔那不急不缓的语气,就晓得他这一定是蓄谋已久的,此次谈话也并非商议,无非是个例行通知罢了!
“雪山有什么好看的?”他猛然站了起来:“不许走!”后面还有一句“敢走就把腿打折”,强忍着没有说出来。
哈丹巴特尔很勉强的笑了一下:“极卿,我作为一个出家人,这些年已经是入世太深了。这不是我要的生活,我要回去。”
何宝廷上前一步,直瞪着哈丹巴特尔问道:“入世深浅有什么关系?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哈喇嘛,我们——八年了啊!”
哈丹巴特尔刚要开口回应,何宝廷情绪激动的又继续问道:“这八年来,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吗?”说到此处他走上去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哈喇嘛,我对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你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哈丹巴特尔忽然伸手抱住了他——抱的很紧,几乎要勒的他喘不过气来:“我知道你的感情;不过也没有关系,我走后,李师长还在;你不会感到寂寞的!”
何宝廷低下头,头顶就抵住了哈丹巴特尔的下巴:“他是他,你是你。”
哈丹巴特尔闭上眼睛,叹息一样发出了声音:“你是你,我是我。极卿,我要去看大雪山,你不能拦我。”
何宝廷抬起头,几乎就是要怒目而视了:“可前几天你不是也拦了我吗?”
哈丹巴特尔低下头,目光又温暖又悲凉:“那是我错了。”
何宝廷皱眉一摇头:“我不管什么对错!你也不要同我讲道理!我不让你走,你就不能走!”
哈丹巴特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极卿,你这个样子,有点像承凯。”
第111章 哈丹巴特尔
何宝廷在那里碰了个巨大无比的橡皮钉子,又心知这人自有主意,不会轻易妥协,便改变策略,亲自去找了小佛爷。
小佛爷依旧住在松王家中,何宝廷带了礼物见过松王之后,便直奔小佛爷处。小佛爷见了他,又是一顿嘻嘻哈哈,并且主动告诉他:“极卿,我要换地方啦!去趟拉萨,见噶玛巴。”
何宝廷恨不能在小佛爷的饱满脸蛋上扇一巴掌:“那哈喇嘛……”
小佛爷后退一步,赶忙撇清:“是他自己要随行的,我也没有办法。”
“你不要带他!你不带他,看他怎么走!”
小佛爷笑道:“极卿,你就那么舍不得他?”
何宝廷叹了口气:“我和他共处多年,心中就当他是我的亲人一样。”
小佛爷摇头笑起来:“那可难办了。哈丹巴特尔好像是不但想走,而且很着急。极卿,这个事情我是帮不了你了,拉萨我是一定要去的……”
“小佛爷!你真是——香港是英属地,拉萨可不是,你这叫从安全地带往危险地带转移!没有道理的!”
小佛爷摆摆手:“极卿,你讲的安全同我要的安全不是一回事。这一点我们倒不必多讨论,至于哈丹巴特尔……极卿,恕我直言,他同你相处这样久了,忽然就急不可待的要走,这说明问题是出在你那一边,同我绝没有关系呀!我的侍从已经够多了,不会去拐走一个哈丹巴特尔的!”
何宝廷被小佛爷说的哑口无言,无奈之下,只好站起来告辞。临走时又问:“佛爷,你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早上。”
“什么时候回来?”
小佛爷一摊手:“那可不一定!”
“回不回来?”
小佛爷又一摊手:“还是不一定!”
何宝廷“唉”了一声,真告辞了。
李世尧听说了哈丹巴特尔要走的消息,心中暗喜,表面平静,只是劝告何宝廷:“人家是高僧,以后要修道成仙的,你可别挡了人家升天的路!”
何宝廷刚从小佛爷那里回来,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听闻此言就上前推了他一把,口中骂道:“滚!”然后气势汹汹的冲向哈丹巴特尔的书房。
等真见了哈丹巴特尔,何宝廷倒有点发怯,同时决定不要自己这张脸了,效仿癞皮狗去缠住他。
可是,怎么缠呢?
何宝廷站在门口,一边考虑着如何纠缠哈丹巴特尔,一边随手关上了房门。
哈丹巴特尔正坐在写字台前读书,见他来了,便站起身问候。何宝廷满腹心事,只淡淡应了一声,然后便拉了把椅子坐在哈丹巴特尔对面。隔着一张宽大的写字台,他先是扫了对方一眼,然后就翘着二郎腿向后仰靠过去,心想我要是承凯,那倒好办了;可我这般年纪了,又是个男人,怎么缠?
从裤兜里掏出烟盒,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然后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火。
深深的吸了一口,他悠悠的吐出一口烟来,隔着淡蓝色的烟,他又扫了哈丹巴特尔一眼——这人已经坐了回去,正在将读到的那篇书页折角做记号。
何宝廷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很恶毒的主意:“弄残了他!看他还能往哪里跑!”
他用牙齿轻轻的咬着烟卷,垂下眼帘飞快的狞笑了一下:“老子砍断他的腿,挖了他的眼睛……去拉萨?看雪山?下辈子吧!”
他重新抬眼望向哈丹巴特尔,哈丹巴特尔正在将一支钢笔拧好笔帽插进笔筒里。
用力吸了最后一口烟,他将烟头在写字台上按熄了。
“真走?”他问道。
哈丹巴特尔是很讨厌烟味的,所以用书在面前扇了扇:“真走。”
何宝廷站起来,双手撑在写字台上,向哈丹巴特尔微微的探了点身:“真走?”
哈丹巴特尔的灰蓝眼睛里射出了严肃的光:“极卿,够了!”
何宝廷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够了?”
哈丹巴特尔慢慢的站起来,将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够了。我们之间,够了。”
何宝廷愣了片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垂头对着桌面颤抖着摇了摇头,没想到哈丹巴特尔会突然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好一个“够了”,什么爱恨情仇都没有了,自己还在这里一厢情愿的动着歹毒心思,其实人家那边已经“够了”!
何宝廷不言不动。哈丹巴特尔见他弯腰垂头,姿势十分别扭,就想让他直起身来好好站着。哪晓得何宝廷那边忽然一抽鼻子,紧接着两滴水珠便滴答落到写字台的玻璃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