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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单绸袍子同袍子里面的一件真丝汗衫,他的手指清楚的感受到了对方挺立起来的小小乳尖;按住那一点轻轻揉弄着,他很缠绵温柔的开了口:“我说,别往北平跑了!等我在这边接受完三上师团的投降后,咱们就一起找地方过日子去!”
何司令抬起一只手,虚飘飘的拍了拍他肩膀上的那颗金星:“我认得这个,少将,是不是?”
李世尧满不在乎的一笑:“岁数挺大,仗没少打,就他妈混了个少将,没出息了!”
何司令摇摇头:“出息不大,过日子是够用了。”
李世尧的眼睛一亮:“那你是答应了?”
何司令又摇摇头:“不成,我还是得回北平。家业还全在那儿呢!”
李世尧道:“不就是钱吗?还有房产吧?没关系,我派人过去给你运过来就是了!到时候随军走,想往哪儿安置都成!房子运不了,先那么空着吧,反正你就是现在回去了,一时半会儿的也卖不掉!”
何司令语塞片刻,很为难的又开了口:“那个……我还有家呢!”
李世尧没听明白:“你有什么家?听差老妈子?多给点钱打发掉不就成了!”
“那个……我有个儿子,还在北平呢!”
李世尧现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来:“你呀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在何承礼那儿栽的跟头嫌不够大?还敢乱认儿子?”
何司令的声音愈来愈低:“不是……是我的亲生儿子,两岁多了。”
李世尧保持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足足凝视了何司令有两分多钟。
末了,他皱着眉头出了声:“亲生儿子?就你那个玩意儿能鼓捣出亲生儿子?开什么玩笑!”
何司令一听这话,登时就不乐意了。一翻身坐起来,他急赤白脸的问道:“有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吗?”
李世尧一把将他摁回床上,然后不由分说,三下两下就把他的裤子解开拉到了大腿处:“就你这个玩意儿……”他顺手将何司令腰间的三把勃朗宁手枪拔下来扔在地上,又把那缠在腰间的子弹带也扯了下来:“好家伙,你这零碎还真是没少带!”
何司令开始蹬腿,不敢大声喊,只能小声的骂:“你个狗养的放开我!别碰我!”
李世尧捏住他的性器揪了一下:“软皮条似的,能弄出亲生儿子来?真他妈的见鬼了!你个小蛋黄子,再蹬?还蹬?好,我让你不老实!他妈的我在山西想着你,你可好,在张家口连儿子都弄出来了!”
李世尧边说边将何司令的下身扒了个精光,然后自己跪在床上,一手攥了对方的双手手腕,一手就解开了自己的裤子:“碰你一下你就要死要活,我还以为你真成瓷人了呢!合着满不是那么回事儿!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你有本事生儿子,没本事挨操?”
他嘴上唠唠叨叨不干不净,动作却是利落的很,掰开何司令的大腿就硬帮帮的往里顶。何司令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又被他骂懵了,糊里糊涂的想要反抗,力量上又绝不是李世尧的对手;正是慌里慌张气喘吁吁之时,忽然觉着后庭处一阵钝痛,便不由得惊叫了一声,身子也是随之向上一挺,想要躲避下面那火热坚硬的大家伙。李世尧见状,俯身低头在何司令的嘴上重重亲了一下:“叫个屁!叫也饶不了你!”
话音落下,他一口噙住何司令的嘴唇又咬又吮,且将舌头伸进他的口中乱搅,下身倒是暂停了侵略动作。何司令蹙起眉头呻吟着,一时是心慌,一时是窒息,昏昏沉沉的就软成了李世尧手里的一团泥,是圆是扁都在对方的手中,全然由不得自己了。
李世尧的语言是粗野的,可是真把何司令搂在怀里了,却又万万舍不得下重手。他只怕何司令被自己压久了又要背过气去,便在一番大力抽插后将人抱到自己身上跨坐了,一面向上顶送,一面伸手解开了何司令的衣领,将那绛红袍子直扯开到了腰间的黑色腰带处。
何司令闭着眼睛垂下头,脱力似的瘫软在了李世尧的胸前,面色潮红的像是在发高烧。后来大概是觉出意思来了,身体就开始一阵阵的战栗,两腿间的柔软性器也微微的勃起,粉红色的铃口处缓缓的流出了一点白色的精液。李世尧见了,就嗤笑一声,凑过去在他的胸前乳尖上狠狠的吮了一口:“舒服了?不把你操舒服了,你他妈的就不老实!是不是?”
何司令的头脑就是再迟钝,听到如今也知道李世尧在出言不逊了。他无力反驳,便一口咬在了李世尧的肩膀上——咬也咬不动,可也不松口。李世尧便在这微微的刺痛中掐住了何司令的腰,在一阵猛烈的冲刺后将精液深深的射入了对方的体内。
这高等旅馆的房间内,都连有浴室。李世尧光着屁股走过去往浴缸内放了热水,然后回来拦腰抱起何司令,送他进去洗澡。
何司令仰头闭目,在浴缸中半躺半坐。李世尧依旧光着屁股,坐在浴缸边沿上,用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刚吸了两口,他忽然听见浴缸中的何司令开了口:“李世尧!”
他叼着烟卷扭头望过去:“嗯?”
何司令睁眼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下,随即又闭上了眼睛,声音懒洋洋的:“刚才,你骂我来着?”
李世尧一看他那副模样,就晓得这是缓过气来了,要翻旧账报仇了!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自己已经骂痛快了,现在就算是赔上两句好话,也算不得吃亏。
再说了,想和何司令在一起过长久日子,不能吃亏受气还成?
“没有!”李世尧很笃定的摇头:“我敢骂你吗?”说着他挪到何司令面前,捞起浸在水中的毛巾为对方擦洗:“乖啊……洗干净了,咱们去吃点饭!吃完饭呢——我说你非得急着回北平吗?不如你留下等我几天,等这边接收完三上师团,我陪你一起回北平!”
何司令翻了他一眼:“不成!我儿子还在北平呢!照顾我儿子的人是个结巴,我怕他把我儿子给教坏了!”
“那我派人,先把你儿子接过来!”
“我在蒙疆忙活了这么些年,难道就只有这么个儿子吗?你帮我运财产——你运的了吗?自以为是!”说到这里他不耐烦的一挥手,对李世尧做了鉴定:“你这个老王八蛋!”
李世尧左嘴角叼着烟卷,右嘴角往外持续的喷烟;因为不是第一次被何司令骂做是“老王八蛋”了,所以也没生气,只是莫名其妙,认为何司令骂的很不确切——“老混蛋”似乎还更适合自己一些。
何司令洗过澡后,便穿好衣服坐在饭桌前,吃那冷了的饭菜。李世尧站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何司令大嚼。而何司令吃了两口后,忽然停下筷子,扭头问他:“这旅馆里能不能打长途电话?”
李世尧叫来茶房问了,茶房见他是个大军官,就毕恭毕敬的答道:“电话机是有的,可是现在电话打的不容易,难得能接通一次的。”
何司令站起来:“我打一个试试!”
李世尧跟上他:“你给谁打?”
“厚和!”
现在到处都在打仗,通讯中断也是正常的事情。何司令本来只想碰碰运气,哪知拿起听筒要了号码,居然就真的接通了。
在话筒中,他听到了乌日更达赖的声音。
“老乌!”他来不及寒暄,急急忙忙的就直奔主题:“我正在往北平走,黄为玉已经成了十路军总司令,我们大概是没事的!你马上派一百人马转大山往北平来,要精明伶俐懂汉话的,我身边的卫士不够用了!你那边怎么样?”
乌日更达赖在电话里一着急,连汉话都说不利索了:“中央军,缴了我们的枪,我没全给他们!现在,以后,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
何司令答道:“我不一定!你等我的信儿,留住军火,别和中央军起冲突——”
电话只通到此处,接下来便是一串杂音。
何司令放下电话,就听身后的李世尧阴阳怪气的笑道:“怎么着?还琢磨着你那点事业哪?怪道不乐意留下来跟着我,原来在厚和还有人马呢!”
何司令回身面对了他,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胸膛:“明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儿,就别讲歪理,当心惹急了我!”
这天中午,李世尧将何司令送回了火车站。何司令在上火车前,将自家在北平的地址给了他:“我那儿一时半会儿的也忙不完,还是你来找我吧!”
李世尧将那地址连看了几遍,当场就记在了心里:“行!你等着我吧!接收三上师团用不了多长时间,等我到了北平,还能给你帮点忙!”说完又凑到何司令耳边轻声笑道:“好宝贝儿,我真是怪舍不得你的!”
何司令没理他,径自上了火车。直到爬上箱子后,才若有所思的微笑起来。

残酷罗曼史 第四卷

第90章 家太平

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一日下午,北平西直门。
大雨从早上开始下,哗啦哗啦的直到中午也不见势缓,天上阴云密布,透不下一丝阳光。火车站里又是水又是泥又是人又是车,开了锅似的闹成一片;日本兵还在站内勉强的维持秩序,然而人潮汹涌,雨水也汹涌,秩序早已大乱,岂是人力可以轻易恢复的?
蒙政府的一列火车缓缓进入站内。车门开后,黄为玉一个箭步跳了出来,随即又一个大跳蹦了回去,口中叫道:“这雨也太大了!”
雨大也没法子,车内之人都是逃亡而来,出发的匆忙,此刻找遍全车,也没有翻出一把雨伞。无奈之下,黄为玉只得把他身上那件大元帅服翻过来扣在脑袋上,急急忙忙的带着随从又冲出了车厢,战场突围似的往外飞奔去了。
他前脚一走,车内众人也就紧跟着跳出车厢,各奔前程。日本兵知道这列火车的来历,便聚拢过来站成两排,尽可能的为这些人挤出一条道路来通过。于是在旁人眼中,就见一小队日本兵围着车门,而一帮蒙古人撩着袍子,兔子似的窜出车来,很快便冒着大雨融入了人海。
何宝廷觉着自己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经过这么大的雨了!大雨点子劈头盖脸的砸下来,简直让人睁不开眼睛。幸而随行的沈卫士趟着水跑到一处路口,为他找来了一辆人力车。天上雨大,地上水深,车夫也不愿意跑;可是接了何宝廷扔过来的三块银元,他身上就又生出了力气来,弯腰弓背的探着头,在那没膝深的水里拼了命的做奔跑状;那沈卫士也没闲着,跟在后面吭哧吭哧的帮着推车。
何宝廷坐在车上,觉着这行进速度实在是慢,一急眼就自己跳了下来:“这他妈的得哪年能到?还不如我自己走呢!”沈卫士赶忙拦了他:“别,您走一会儿就累了,到时候误在街上可怎么办?您还是上去吧!”
他这话音一落,那锅底似的天上咔嚓一个闪电,紧接着闷雷从天边滚滚而来,简直就有点山崩地裂的架势。何宝廷见状,便拖泥带水的又回了车上;一身袍子早被雨水打透,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冻的他瑟瑟发抖。
车夫和沈卫士趟大河似的走了好几里,终于抵达了位于什锦花园的何府。
阿拉坦同何宝廷分别了不过七天而已,然而就他的感觉,仿佛是分别了七年!
何宝廷在大雨中几乎要被冻僵了,进门后便被阿拉坦推进浴室去泡热水澡驱寒。热水放好了,何宝廷站在浴缸前一边脱衣服一边吩咐道:“王爷,把门关上!”
阿拉坦答应一声,把门关上了!
何宝廷哆哆嗦嗦的将身上的袍子扒下来扔在地上,然后精赤条条的抬腿迈进浴缸,“扑通”一声坐进了热水里。缓缓的伸展开身体,他就觉着体内的寒气顺着十万八千个毛孔一起发散出去,登时便打了个很舒服的寒战。
惬意的长叹一声,他微微扭头向门口扫了一眼,结果受了一惊:“哎?你怎么还在?”
阿拉坦答道:“你、你没让我走、走啊!”
“我不是让你把门关上吗?”
“关、关了啊!”
阿拉坦这人是不说谎的,门的确是关的很严,雾气氤氲的浴室之内,就只有他和何宝廷两个人。
走到浴缸前,他蹲下来以手托腮,直勾勾的凝视着何宝廷的眼睛:“你怎么才、才到?我、我、我特、特别担、担心你!”
何宝廷伸出湿淋淋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用的着你来担心?承凯还好吧?”
“好、挺好的!政、政府倒了,你、你就没事做、做了吧?”
何宝廷皱了一下眉头:“问这个干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没事做才、才好,我陪你玩、玩!”
何宝廷在他的脸上扭了一把:“王爷,你消停会儿吧!我用得着你陪我玩?出去出去!”
阿拉坦就不出去:“我给你拿啊……拿香皂!等你洗完、完了,一起出、出去!我挺想、想、想……”
何宝廷实在等不得了,当即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挺想我的,其实我也一直在惦记着你们!尤其是你,傻头傻脑的,还带着我儿子,真是让人不放心!别说话了,让我安安静静的想事情!”
何宝廷洗过热水澡后,换上了一身月白单绸裤褂,神采奕奕的走进了小客厅内。
哈丹巴特尔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见他进来了,没有起身,只是笑了笑:“阿弥陀佛,总算回来了!”
何宝廷脱下脚上的拖鞋,盘腿坐在哈丹巴特尔身边,又从佣人手里接过了一杯热茶,边喝边道:“哈喇嘛,黄为玉接了蒋委员长的委任状,成了十路军总司令了!他这老小子倒是有点儿运气,哪朝哪代都吃得开!”
哈丹巴特尔用鼻子轻轻的笑了一声:“不是运气,是价值!日本人用他打中央军,中央军用他打八路军!他的价值等同于一把枪。”
何宝廷心里一动,暗道自己先前光顾着羡慕黄为玉了,这一层倒是没有想到。
他向后靠过去,因为比哈丹巴特尔矮了大半个头,所以身子一歪,便能很轻易的枕到对方的肩上:“他是把枪,那我呢?我现在在国民党那里,大概连把枪都不如了!”
哈丹巴特尔抿了一口热咖啡:“当枪有什么好的?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德王去哪里了?”
“他去雍和宫了!”
哈丹巴特尔转向何宝廷,压低了声音道:“他到现在为止,终于是完全的过时了!”
何宝廷抬起头,轻声道:“他说他要去重庆见蒋委员长,还让我也跟着他去!”
哈丹巴特尔的呼吸很温柔的拂过他的头顶:“不要去。他在中国人的战争中,再也寻找不到力量可以支持他继续建国了!中央政府总会给你一个位置,你要耐心等待;另外那些黄金和烟土——尤其是烟土,应该尽快换成钱存进外国银行里去!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没有力量来保卫财产了!”
何宝廷点头答道:“我知道!我在宣化给老乌打了个电话,让他派一百人过来,否则咱们家里的卫士都是样子货,真出了事情就不够用了!”说到这里他又仰起头把嘴唇凑到哈丹巴特尔耳边:“库里的枪怎么办?”
哈丹巴特尔沉吟片刻后答道:“夜间派人去库里把枪和子弹运出来,分开藏在咱们的几处宅子里。一旦有变,用着也方便。”
何宝廷点点头,心想还得是哈喇嘛!要是没了他,我这些话跟谁商量去?
此时奶妈子抱着何承凯,跟随阿拉坦走了进来。那何承凯穿着一身蓝地绣金花的小袍子,一头乌黑长发梳的溜光,在后面整整齐齐的编成一根独辫;右耳朵上戴着个小金坠子,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见了何宝廷,他伸出一只手“啊”的叫了一声,随即招呼道:“阿、阿玛!”
何宝廷先见自己这儿子被打扮的像蒙古老王公似的,就觉着颇不顺眼;等到听他连对自己的称呼都改了,而且还有点结巴,心里就有了数,跳下沙发揪住阿拉坦质问道:“好哇!真把我儿子给教坏了!”
阿拉坦抬手抱住脑袋:“没、没……”
何宝廷不能真去打他,所以恐吓一番也就松了手,转而从奶妈子手中抱过了何承凯,笑微微的说道:“承凯,我是爸爸啊!”
何承凯搂住了他的脖子,汉话夹着蒙古话,开始长篇大论起来。何宝廷又是一句也没听懂,就问:“什么?你要什么?”
何承凯很不耐烦的喷了他一脸口水,然后抬起手就往他的脸上打。何宝廷在受到袭击之后,赶紧将这孩子送到了阿拉坦的怀中,然后连连推着他道:“你们两个赶紧走!我好好的儿子让你给惯成了驴,我不要了,你自己养着去吧!”

第91章 一朝之间

一九四五年,十月。
何宝廷坐在家中,一天要往厚和挂去七八个电话,可是没有一次能够接通的。
这就算是同乌日更达赖失去联络了!
这让他感到十分不安,担心那边是出了事情。要说乱,也是先前那一阵子乱;如今日本人彻底的缴械投降了,各地也渐渐恢复了通信和交通,厚和那个地方也不该例外。还有一点,便是他向乌日更达赖要的那一百人马至今依然未到北平——厚和与北平之间又没有隔着千山万水,纵是这帮人走着来,也该有影子了!
他有点慌,可因为毕竟还是没有得到什么讯息,所以在理智上又觉着自己慌的没有必要;想向哈丹巴特尔要个主意,然而哈丹巴特尔正终日在外奔波,忙于将烟土尽快出手,实在是没有时间去倾听他的心事。
何宝廷在地下仓库中藏了一百支比斯尼步枪和八万发子弹,现在这些枪支弹药已经被他暗暗运回家中。可惜家中目前只有三十多名卫士,枪比人多。
他在蒙疆带兵近十年,最势单力孤时候身边也配着一个警卫团,如今蒙古旅杳无音信,警卫团烟消云散;他带着家里这几口人居于北平,真有一种孤家寡人之感。自身既是有如浮萍一般,中央政府那边也仍然不理会他,这就让他觉着自己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不知道最后到底会落个什么结果。幸而李世尧那边来了信,说是再过两天便可以前来北平相见,这倒是让他稍微觉出了一点安慰。
何宝廷觉着自己头上有阴影——圆形的,模糊的,似有似无,东飘西荡,无法言喻,无从捕捉。
这天,他正和阿拉坦在小客厅里闲坐。何承凯站在这二人面前,一本正经的开始发言。
何宝廷弯下腰,探着头侧耳倾听,试图弄明白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然而听了许久,依旧是摸不清头脑。而何承凯发言完毕后,便伸着手扑向阿拉坦:“阿布!”
何宝廷问阿拉坦:“什么是‘阿布’?”
阿拉坦低下头:“不、不知道。”
何宝廷听那孩子的发音,觉着这好像是句蒙古话,而阿拉坦的家族早在一百多年前就离开草原迁来京津,和云王一样,是完全满化的蒙古人,不懂蒙古话也是合理的。
何承凯爬到了阿拉坦的腿上坐下,又对他爸爸喊道:“爸爸,回家!”
何宝廷这回听懂了,同时也不禁苦笑起来:“承凯,以后这里就是家了。”
何承凯用力摇摇头,耳朵上的金坠子就随之好一阵乱晃,同时又快而含糊的吵了一番。阿拉坦抱紧了他,试图转移他这个要回家的注意力:“承凯,我们不、不回家,我们、玩、玩一会儿!”
何承凯在他怀里一个鲤鱼打挺,脸上出现了笑模样,喊了一声“阿布”后,又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何宝廷在一边看着,心想这个“阿布”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独自出了小客厅,何宝廷叫来一个蒙古卫士,问他:“‘阿布’是什么?”
那卫士想了想:“阿布就是阿瓦!”
何宝廷一瞪眼睛:“说汉话!”
“就是爸爸!”
何宝廷明白了。
何宝廷把阿拉坦叫到自己的卧室中去。
关了房门,他把阿拉坦按在床上,捡身上那不甚要紧的地方,好生捶打了一番。
“好啊!”他累的气喘吁吁:“骗我儿子喊你爸爸!我当年吃药吃的七死八活,现在你跑来做便宜老子!还敢跟我装傻!”
阿拉坦抱着脑袋蜷成一团,既不还手也不求饶,后来何宝廷不晓得是怎么一下子打狠了,痛的他“啊哟”一声,随即就眼泪汪汪起来。
这可出乎了何宝廷的意料。他下床站在地上,扯着阿拉坦的衣服把人拽着坐了起来:“怎么了?”
阿拉坦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没、没、没事儿!”
“没事还哭?”
阿拉坦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果然将眼泪憋了回去。
何宝廷见状,就有些后悔,心想这人没家没业的跟着自己,一个王爷,却一直都是做小伏低的干管家的活儿,对自己也就真是一片赤心了。他一个光棍汉,没儿没女的,逗承凯喊他两句爸爸,不过是个乐子罢了,算得了什么大事?如此看来,倒还是自己小心眼儿了!
“别哭啦!”何宝廷走到床前,把阿拉坦揽进怀里,又摸摸他的头发:“刚才我是和你闹着玩儿的,打疼了?”
阿拉坦抬手搂住何宝廷的腰,脸也埋在他的怀里,就是不说话。
何宝廷又拍拍他的后背:“别委屈了!又不是没挨过打!起来和我吃午饭去,走!”
阿拉坦仰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何宝廷:“我、我没要做便宜老子,我喜、喜欢承凯。”
何宝廷头脑一热,张口说道:“我让承凯认你做个干爹好了!”
阿拉坦眼睛一亮,刚要回答,忽然房门“咣”的一声被撞开了,一个卫士连滚带爬的冲进来:“司令!厚和来、来人了!”
何宝廷听了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身前的阿拉坦,扭头就往外跑。
从厚和来的这批人马,一共能有个五六十名,把何家大院给站满了;一个个全都蓬头垢面,身上的袍子脏的看不出颜色来。
何宝廷见了这些人的形象,感到很惊异;再一仔细打量为首几人的面目,发现那竟是蒙古旅中的几名参谋。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让老乌派几个兵过来,你们怎么也跟来了?”
众人听了这话,一起都肃穆了脸色,半晌无人回答。后来还是其中一个名叫宝音的参谋开口道:“司令,乌旅长……没啦!”
何宝廷以为这帮蒙古人汉话说不明白,就追问了一句:“老乌上哪儿去了?”
宝音的神情愤恨起来:“一定是中央军下的手!乌旅长和他们去喝酒,回来就生了病,不过三天就死了!中央军要我们的枪和炮,乌旅长不给他们,他们就害乌旅长……”
何宝廷的身子晃了一下:“老乌……死了?”
宝音发现何宝廷的脸上退潮似的一下就失去了血色,可他现在是个义愤填膺的状态,所以话既然说出来了,也就不能立刻停住:“乌旅长死了,那个中央军派来的师长不让我们看尸首!队伍现在已经散了,有的人走了,有的人投了中央军,我们来投奔你……”
何宝廷后退一步,就觉着天旋地转、天塌地陷。
靠在身后的砖墙上,他觉着自己的血液变成了水银,沉重的坠下去,坠下去,坠的他喘不过气来。
乌日更达赖死了。他的队伍,一朝之间,散了!

第92章 朝风暮雪

对于乌日更达赖的离奇死亡,天下最伤心的人,大概就是何宝廷了。至于乌日更达赖的亲弟弟哈丹巴特尔,因为从小是在庙里长大的,所以对这哥哥感情不深,不过是哀而不伤罢了。
在极度的悲痛中,他一度想要亲去厚和为乌日更达赖安排后事,顺便把这死因查个清楚。可是哈丹巴特尔很坚决的表示了反对,并且说了这么一句话:“要走我们一起走吧!你去厚和,我回穆伦克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