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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司令望着他,不知怎的,心里倒怯了起来,站着只是不肯动。李世尧见状,就上前一把扯住他的手,然后并肩领着他向前走了两步。
何司令在那道草沟前停住了步伐,轻声开口问道:“这里面会不会有蛇?”
李世尧一捻他的手心,然后松开手自己跳进草沟里,转身面对着何司令张开双臂:“这个地方哪里有蛇?放心吧!”
何司令回头看了看身后,只见一片无边无垠的黑茫茫,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了自己和李世尧两个人,心里倒安定了一些。
他向沟中一蹦,直接扑到了李世尧的怀里,然后在尚未站稳之时,便随着李世尧的拥抱倒了下去,正好躺在一领军大衣之上。
李世尧的臂膀紧紧的勒紧了他,嘴唇凑到他的耳边,那夹杂着牙膏味道的火热气息就直喷到他的面颊上:“司令……我的宝贝儿……”他的一只手轻而易举的从黑绸单衣的下摆伸进去,急不可耐的从腰际直抚摸到了胸口:“我梦里都想着你呢!”
何司令闭上眼睛,呼吸也急促了起来,然而却是一言不发。他晓得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货色——策马飞奔几十里,专是为了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干!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所以此刻选择忽视。他试图把自己的灵与肉泾渭分明的分割开,身体想李世尧想的不可忍受,未必心也要随着身体一起投降!
李世尧解开了他的衣裤,然后一面深深的吻着他的嘴,一面用双手捏弄着他胸前两点乳头,同时那硬邦邦的阳物就抵在他的臀间,缓慢而坚决的摩擦着。何司令将赤裸的双腿缠在他的腰间,下面的那个破玩意儿又不争气的流出了精液,没有高潮的快感,反而是将下身弄的一片濡湿黏滑。
插入的时候,何司令并没有感到预期的痛苦和不适。那火热巨大的阳物将他的后庭紧紧充实了,每一次抽动都会让他战栗着咽下呻吟。李世尧俯身低头,从下向上细密的亲吻着他的颈部,末了又将他的耳垂含在嘴里,时而吮吸时而轻咬,逗弄的何司令紧抱了他,喉咙中终于抑制不住的哼出声来。
“叫吧。”李世尧的声音带着点情色的嘶哑:“这里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就咱俩,你想叫就叫吧!我乐意听!”
何司令听了他这两句歪诗,倒是在喘息中“扑哧”笑了出来:“滚、滚你的。”
李世尧腰上使劲,将那粗大性器向里狠狠的顶了两下,随即却是抽身而出。何司令的身体内骤然放空,真觉出一种说不出的难过,急的就伸手去抓李世尧的手臂:“你……”
李世尧低下头在他嘴上重重的吻了一下:“咱们换个姿势。”
何司令晕晕沉沉的被他摆弄着跪趴在了军大衣上。李世尧跪在他身后,先用手抓住他的屁股用力揉了几揉,然后便用力扳着分开,将自己那勃发的性器抵在那微开的入口处,一挺而入,紧接着便一手扶住何司令的腰,一手抚摸着他的屁股,大抽大干起来。何司令起初还存有意识,后来便觉着心中一阵阵的悸动,四肢百骸似乎在不知何时都不存在了,只剩下强烈的快感刺激着神经,让他持久的欲仙欲死着。
李世尧大概也是心里对何司令肖想久了,如今乍一相见,情绪激动,所以那第一次倒也泄的快。搂着何司令歇了一会儿,他那东西在对方的体内又蠢蠢欲动的硬了起来。这一回再战,竟是直闹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又将何司令抱到了自己身上,搂着他的腰奋力一挺身,将那精液深深的射入了对方的体内。
他是很喜欢在何司令的体内射精的。对着何司令打种当然是无用功,不过这会让他觉着那种“操”的感觉更强烈一些。
穿上裤子披了上衣,他靠着草沟的沟壁坐了,用手帕细细的擦净了何司令的下体,又用军大衣将他从头到脚的裹起来搂到了怀里。
何司令挣扎了一下,猫似的半睁了眼睛:“几点了?”
李世尧从怀里掏出怀表,借着清朗月色瞧了瞧:“一点钟了。”
何司令颤抖着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我该回去了。”
李世尧拍拍他的后背:“等一会儿,你一身是汗,当心让风吹出病来。我抱着你,你等汗消了再走。”说着他低头在何司令的领口处嗅了嗅,笑道:“你怎么一身的奶味儿?”
何司令懒得说话,就只“嗯”了一声。
李世尧没得到回答,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将一只手伸进大衣里面抚摸何司令的屁股,嘴里又戏谑道:“莫非跟了蒙古人,就变成一块奶饽饽了?”说完这句话,他低头笑眯眯的看向何司令。
何司令睁开眼睛,呆呆的望着空中明月。清辉洒在他瓷白的面孔上,阴影错落间勾勒出一个精致清秀的轮廓。神情倒是很宁静的,因为精疲力竭,心满意足。
李世尧凝视着他的脸,一时间竟有些怔住了。沉默许久,他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在何司令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说……咱们两个,什么时候能总在一起呢?”
何司令闭上眼睛,把脸向他的怀里埋去:“什么时候……我不知道。”
李世尧想了想:“等打跑了小日本,我就不带兵了,找个地方过消停日子去!到时候你跟不跟着我?”
何司令笑了一下:“跟着你,我有什么好处?你又有什么好处?”
李世尧在他的屁股上掐了一把:“我捧着你,宠着你,当你是我祖宗,这好处还不够吗?”
何司令听了这话,目光散乱的失神了片刻,忽然就很慵懒的微笑了:“你可别总说这话,你说多了,我就要当真的。”
李世尧瞧了他一眼,忽然觉着他此刻的语气和神情都有些凄楚,就把他搂的更紧了一些:“干嘛不当真?你当我说话是放屁吗?”
何司令叹了口气,从大衣中抬起手臂摸了摸额头:“没有汗了,我真该回去了。”
李世尧把手移到他的肚子和胸口处摸了两把,见真是干爽了,便放开了他,又拿来衣服帮他穿上。
何司令穿戴齐整了之后,就被李世尧扶着上了地面。李世尧站着伸了个懒腰,笑问道:“你的人埋伏在哪里了?还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何司令在夜色中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带人了?”
“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眼儿?我说,现在不会有迫击炮对着我吧?”
何司令笑了一声:“迫击炮算什么?你又不是没有!”
李世尧也笑起来,伸手去拉何司令:“那我这一炮,打的你感觉如何?”
何司令一听他说话又不上道了,就把手一甩,不耐烦的走向那匹正在站着打盹儿的高头大马:“滚你的吧!”
李世尧摇摇晃晃的跟上一步:“明天……明天还来吧?”
何司令并未回答,上马后先缰绳在手腕上绕了两扣,然后一挥马鞭在空中甩了个脆响:“不来了!”

第53章 山雨欲来

何司令在凌晨三点钟时到了家。
两名士兵把他从马背上搬运了下来,然后又搀着他回了房。小顺揉着眼睛出来迎接,见了何司令这个半死不活的德行,就吓了一跳:“爸爸?”
何司令挥手斥退了士兵,然后吩咐小顺道:“准备热水,我要洗澡。”
小顺在何司令的头发和衣服上,发现了几片很鲜嫩的小草叶。
何司令虚弱成那个样子,洗澡时却不要小顺来帮忙。小顺在浴室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把何司令给等了出来。
何司令的身上松松垮垮的套着一件西式浴衣,腰间的带子潦草的系在一起,已经有了要彻底松开的趋势。小顺没有远距离的观察过半裸的何司令,此刻肆意凝视着,就发现他双腿修长笔直,而且通体肌肤雪白,竟如玉人一般。
何司令没有留意到小顺的视线。扶着墙回了卧室,他一头栽在了床上;眼睛一闭,就觉得灵魂都要轻飘飘的飞起来了。
小顺关了电灯,也跟着回到了床上。
何司令的睡眠类似于晕死。直到翌日傍晚,才苏醒过来。
苏醒过来的何司令目光呆滞,双手拢着浴衣前襟,怔怔的望着壁上的挂钟发愣。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正下方,房内的电灯也已然亮了起来。
小顺走进来,柔声问他:“爸爸醒了?”
何司令站起来,心想如果自己昨天答应一个“好”字的话,那现在大概已经上路,马上就又可以见到李世尧了。
见到之后能怎么样呢?
昨夜那场幕天席地的野合在他的体内留下了火种,稍有春风撩拨,便要死灰复燃,蓬蓬勃勃的蔓延燃烧开来。
何司令仰起头,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同时拢着衣襟的双手就加了力气。厚实的浴衣将他的身体紧紧裹住,把那细腰翘臀的线条勾勒的纤毫毕现;又因胸膛单薄,所以瞧着还是个很年轻风流的体态。
何司令沉默无语的洗漱穿戴了,然后就端着一杯奶在房内踱来踱去,一边喝一边沉思。待到喝光了那杯人奶,他便随手将杯子放在身边的桌子上,刚要继续向前走去时,不想身后的小顺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
何司令扭头看了他一眼:“干什么?”
小顺低下头,仔细的同他十指相扣着握紧了:“外面月亮很大,我陪您出去走走好不好?”
何司令听了这话,感到十分的出乎意料:“走?”
小顺眨巴着大眼睛,满脸企盼的对着他点了点头:“爸爸,走吧!”
何司令是睡的太久了,所以此刻就顶着一个迟钝的头脑,莫名其妙而又糊里糊涂的随着小顺出了房,从后院的小门走到了宅子后面的一片野地之上。
此时正值春季,万物生发,野地上青草蓬勃,又有点点野花点缀其间;远处疏疏落落的立了几棵杨树,也是枝条细瘦,叶芽鲜嫩。周遭万籁俱寂,当空一轮银白的大月亮将清辉洒了满地,点点繁星便在漆黑且无限幽远的天空中寂寞闪烁着。
何司令同小顺手拉着手,并肩而行在这如画般的原野之中。及至走到一棵杨树下时,他停住脚步,仰头从那枝叶间隙中望了天空,口中轻声道:“果然是很好的月色。”
小顺扭头凝视了他,目光温柔如月华:“爸爸……”
何司令看了他一眼,就见他那年轻英俊的面孔在朦胧月光之下几乎映出了柔白的光辉,眼神是初夏的海,清新热烈的让人心荡神驰。
何司令惊异了,不知道自己身边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个青年——这是谁?
小顺却不肯再继续面对他的目光。一步站到他的面前,这青年毫无预兆的忽然伸开双臂,将他一把拥进了怀里;随即用一种压抑而痛楚的声音喃喃的唤道:“爸爸啊……”
何司令被对方的臂膀紧紧的束缚了,心中却是一种很安然的恍惚,甚至还慵懒的歪了头枕在了小顺的肩膀上。青年的身上散发着温暖的肉体芬芳,那是真正的人的气味,健康、可亲,带着生命力。
何司令想起了自己的那些所谓情人们的味道——蓝拜山是东洋香皂;白苏臣是古龙水;李世尧是关东烟——全不是人味!
此时,小顺的声音在他耳畔轻轻的响起来:“我……我喜欢你。”
何司令闭上眼睛微笑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喜欢。”
“我是你爸爸。”
“那我也喜欢。”
“你可没少挨我的揍。”
“那我也喜欢。”
何司令心想这孩子真是长大了,有主意了。先前见到自己就跟避猫鼠一样的小崽子,现在竟也敢一口一个的“那我也喜欢”起来!
十八岁,好年华。能把恋爱谈的像世界大战那样轰轰烈烈。人都有这么一场的,就像小孩子出水痘一样,非得死去活来的闹过一次,往后才能落得平安。
像自己这种吃一堑却不长一智的傻瓜,其实是很少的。
直到夜深寒重之时,这二人才回房去休息。一路上小顺紧紧的拉住了何司令的手,走两步便扭头看他一眼,神情是郑重而认真的,仿佛是要从他的脸上求得一个保证一般。
何司令有点觉着哭笑不得了,同时心里又有点小窃喜,觉着自己是被追求被爱慕的!
因他睡了整整一天,故而回房后也毫不困倦。坐在桌边就着温茶吃了两块点心,他忽见小顺还站在一边望着自己,就挥了挥手:“你睡去吧!”
小顺答应了一声,在回卧室之前,却又走到何司令身边,弯下腰搂住他的肩膀,在他的额头上用力的吻了一下。
何司令“哼”的笑了一声,心想这孩子还真是爱上我了?
翌日清晨,何司令带着小顺去了营里。小顺自去履行他那团长的职责不提,只说冯国忠见何司令来了,便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司令,您来的正巧,我这儿刚收到了两件消息。”
司令部门口有一棵大树,何司令坐在大树下的椅子上,一边解军服领口的扣子一边道:“说!”
冯国忠见他额上冒了汗,就从裤兜里抽出一把折扇打开,对着他扇风不已:“第一件消息,就是新二师昨天和警备大队的人开了仗,好家伙,一下子就把警备大队给全窝端了,六百多人,连带着日本顾问组,一起都让李师长给埋了!”
何司令在习习凉风中点了点头:“第二件呢?”
“新二师刚派人送来了请帖,要在塔克庙的瑞东祥酒楼里请咱们吃饭。当然了,塔克庙也是我们的地盘,去是不怕的;只不过李师长是抗日的队伍,咱们若是去赴宴了,会不会要惹来麻烦呢?”
何司令把上衣脱下来,四处看了看,发现无处可放,便递给了冯国忠:“没关系,咱们去!”
冯国忠的眼中亮光一闪:“哎,我知道了。”

第54章 风满楼

塔克庙是第三路军的地盘,所以何司令前去赴宴之时,只带了一个警卫连随行。同他一起去的,还有冯国忠、吉京浩等高级军官们。
瑞东祥是一家北平风格的酒楼,算是旗里最有名的的大馆子了。何司令一行人抵达之时,李世尧已经站在了门口迎接。双方见了面,便是一阵嘻嘻哈哈的寒暄。李世尧握住何司令的手,朗声笑道:“司令啊,咱们热河一别,可是好久没见啦!来了这一阵子也没去拜访你,还在乌拉库伦冒犯了你手下的弟兄,真是对不住的很啊!”
何司令也是笑:“李师长心细啊!乌拉库伦庙的事情不过是场误会,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世尧拍拍他的手背:“司令你真是大人有大量,让我不佩服都不成!”说着他那目光向下一扫,忽然那看见了对方手上那形状狰狞的粉红伤疤,眉头就顿时一皱。
何司令怕他要当场询问这伤疤的来历,便连忙又开口道:“李师长初来此地,也晓得塔克庙的瑞东祥?”
李世尧会意的将目光调开,若无其事的答道:“司令,不是我说,这个地方真是比不上当年热河。你看这么个馆子就是第一流的了,我想请你吃顿好的都难!”说着他望向何司令身后的冯国忠:“哎,小冯!听说你现在高升了啊!”
冯国忠笑了笑:“那还不是司令提拔我。”
李世尧不再理他,而是向旁边退了一步:“司令,请进吧!”
瑞东祥一共两层,何司令等人在二楼雅间中谈笑风生,气氛十分融洽。其间李世尧不住的去拍何司令的手背,而何司令当着席上众人,对他这种举动颇觉尴尬,得空儿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后来李世尧索性就放开了,明目张胆的凑到何司令耳边低声问道:“又挂彩了?”
何司令哈哈的笑了两声,端起酒壶给李世尧倒酒:“没事儿。”
李世尧赶忙抬手去拦:“哎——这怎么敢当。”
何司令笑道:“你别乱动,这壶很重,我这杯酒可是倒的不容易。”
李世尧望着他手背上的伤疤,口中胡乱的感叹着:“这个这个……”
双方正在围绕着酒壶说笑,雅间的房门忽然开了,一个店伙用块大白毛巾垫着手,托了一大盘烤鸡走了进来。众人先前已经听说这家馆子的烤鸡乃是本地一绝,此刻一名参谋就起身伸手帮忙将桌上的几个空盘子摞在了一起,以便给这烤鸡腾出地方来。李世尧部下的一名旅长笑道:“这个鸡啊——”
他对鸡的点评也就到此为止,因为那店伙忽然扔了烤鸡盘子,抬手对着何司令便是一枪。何司令正坐在首席等着吃鸡,这时便应着枪声连人带椅子的向后仰了过去。雅间之内登时就大乱起来!
李世尧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拔了抢,见那店伙已经被自己手下的旅长毙了,便蹲下来抱起何司令,声音七拐八扭的夹着哭腔从喉咙里发出来:“司令……”
何司令对他连连摆手:“我没事……”他拍拍胸口中弹处,表情痛苦的咳了一声:“有防弹衣!”
李世尧一松手把他又扔了下去,翻身靠墙坐在地上:“哎呀我的妈……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何司令挣扎着爬了起来,见身边窝着顾诚武团长,便急急忙忙的问道:“冯国忠呢?”
顾诚武双手握枪,正在侧耳倾听着雅间外面的动静。此刻听了问话,就东张西望了一圈:“屋里没有啊!”
何司令的脸白了:“这不对……”他紧张的回头看了眼李世尧,随即吩咐顾诚武道:“喊警卫连,快点!”
警卫连就在楼下吃喝。顾诚武也没有喊,直接用枪对着脚下楼板扣动了扳机,心想楼下听了枪声,自然就会跑上来一探究竟。哪知一枪打下去,楼下的警卫连毫无反应。而此时外面就起了爆豆一样的枪声。顾诚武大着胆子起身从玻璃窗子向外望,只见瑞东祥大门前两方军队已经打成一团,看那士兵服色,一方是新二师,另一方就是自己这边的第三路军了。
“司令!”他蹲下来:“这怎么回事儿?不知道是咱们哪部分的兵,现在正在楼下和李师长的人打着呢!”
李世尧听了,就插嘴问道:“哪边占了上风?”
顾诚武不假思索的答道:“我们人多!李师长的人太少了!一拼刺刀就完!”
刚说到这里,忽然一粒子弹穿透玻璃窗破空而至,直把对窗的木格子房门给打了个洞。顾诚武一缩头,六神无主的趴在地上道:“司令,咱们撤吧!”
李世尧靠墙坐了,此刻就一把拉住何司令:“别动!外面危险!”
何司令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了,立时神色大变:“冯国忠……是冯国忠!他这是要造反!”
李世尧把他搂在怀里压在地上:“别怕别怕,有我呢!”
顾诚武见何司令不肯走,便也爬了回来,又试探着弯腰起身向窗外望去,一望之下,他又惊叫起来:“司令!少爷带兵来了!”
这回他话音一落,楼下的枪声骤然就密集起来,其间又混杂了人仰马翻的惨叫。
任凭外界打的如何天翻地覆,何司令一直躲在雅间之内。末了,他终于等来了小顺。
小顺是一路飞奔上来的,冲进房内见到何司令后,便几大步走过来蹲下,将他一把拉过来抱在了怀里:“爸爸,你没事吧?”
没等何司令回答,旁边的李世尧开了腔:“哎?我说司令,你认这小子当儿子了?”
何司令推开小顺:“我没事。”然后转向李世尧:“是。”
冯国忠的叛乱,在二十多分钟内便以彻底的失败而告终。这失败的缘由,自然是由于从天而降的小顺。
冯国忠被当场生擒,何司令将他带回了四子王旗的大营之内。
这两人在司令部内的会议室内相对而坐。冯国忠被五花大绑了,面如土色、目光发直。
何司令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为什么?”
冯国忠的嘴唇颤抖起来:“我……司令,我不是人,我对不起您。”
何司令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冯国忠抬眼看了他:“我……”
他大概是极端的紧张,所以说完这个字后便闭上嘴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才继续道:“日本人……您不和日本人合作,所以他们找到了我……让我取代您……”又吸了一口气:“我没想杀您……日本人要我杀了您……可我没打算真杀您。”
何司令点点头:“你的意思是——你这人很念旧情,是不是?”
冯国忠流下泪来:“司令,您饶了我这次吧……我走的远远的,我这辈子也再不在您眼前出现了……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何司令起身,动作僵硬的走到了冯国忠面前,抬起双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冯国忠……”
冯国忠泪眼婆娑的仰望了何司令:“司令,我不是人,我知道错了……您给我个机会吧……”
何司令叹了口气,眉尖蹙起来,射向冯国忠的目光中满是悲凉。
他俯下身,一手抱住冯国忠,一手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冯国忠啊,当年我离开芦阳时,身边跟着的人就只有你和小顺。你记不记得咱们刚到北平时,在西车站食堂里你告诉我你没地方去,只想跟着我。你记不记得?”
冯国忠在他怀中涕泪横流的点了点头:“记、记得。”
何司令抚摸着他的后背:“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把你当成亲人了。一个你,一个小顺,我把你们两个是放在心上的啊……”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里也带了哽咽:“你原来只是个副官,现在要钱有钱,要权有权,队伍里除了我就是你了,你怎么还想……你这是往我的心里捅刀子,你知道吗?”
冯国忠哭出声来,抽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何司令放开冯国忠,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他擦了脸上的涕泪:“这几天你好好反省一下吧。”说着他对着门口的卫兵一招手:“押他去牢里。”
冯国忠挣扎着从椅子上溜下来跪在了地板上,嚎啕着磕下头去:“司令,多谢你不杀我……我以后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何司令后退一步,没再说话。
两名卫兵走过来把冯国忠搀起来,然后押着他出了会议室,沿着走廊向司令部大门口走去。
何司令站在会议室门口,用左手拔出手枪,对准了冯国忠渐行渐远的背影。
泪水模糊了视野,他用手擦了又擦,可那眼泪擦之不尽,瞬间就流了满脸。
他痛苦的喘息起来,举枪向前大踏步的走了两步,随即一横心,扣动了扳机!
何司令的枪法其实不好,平素射击之时多凭直觉。可是这次他是竭尽全力瞄准了的。
他务必要让冯国忠一枪毙命。他舍不得让他害怕,更舍不得让他零碎着受罪。眼望着冯国忠的后脑爆炸似的破碎开来,他拎着枪靠在墙上,身体随着压抑着的抽泣,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第55章 小情郎

何司令备了一口金丝楠的棺材,把冯国忠给葬了。
下葬那天是个阴天,何司令从坟地上回来后,就一直在隐隐的闹头痛。他晓得这军队里起了外心的不会只有冯国忠一个,可是处决了冯国忠之后,他便当众表示对此事不再追究。稳定军心是最要紧的,他将队伍发展到今天不容易,最怕的就是内讧了。
独自坐在光线黯淡的房中,他向后仰靠在沙发上,一颗心在腔子里被荆棘捆绑了,一跳一痛。
小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擅作主张的坐到了他的身边。
何司令扭头望了他:“你怎么回来了?”
小顺一身戎装,没戴帽子,一头乌黑短发梳理的很整齐:“营里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
何司令不知道小顺那天怎么就会那样巧的赶过来营救自己。据小顺自己说,是他从营内人马调动上看出了异常,同时又不明原因的感到心慌,便索性带着兵一路飞驰去了塔克庙。平心而论,这个解释毫无逻辑,几乎就没有什么说服力,可是何司令很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