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了外套出来,略一站,就往后门走去。还没开门就闻到淡淡的烟味,应该是从门缝里飘进来的。
他开门出来,果不其然索锁正坐在外面台阶上抽烟呢。
听见声响她回了下头,见是他,她没出声。
彭因坦下来,说:“我走啦。晓芃让我传个话,跟你道歉。今天不该那么干。”
索锁抬了下手,表示不介意。不过她转回脸来看了彭因坦,说:“这话不是你表妹说的吧,是那位童小姐说的吧?”
彭因坦顿住。
还真是…
“是你表妹的话,也挺好理解的。就这样吧。”索锁说。
彭因坦想想,怎么就“是你表妹的话”呀。他瞪了自在地抽着烟的索锁,说:“还钱!”
“是你说不用急的。”索锁吸吸鼻子。她鼻音有点儿重,可能是外面冷,她又没穿外套的缘故。
彭因坦清了下喉咙,说:“那你就嘚瑟啊?”
索锁嗯了一声。
声音很轻,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就突然松弛了下来。
彭因坦说:“你今儿那汤确实是做坏了吧?参茸汤煮坏了,临时加了什么东西调了下。章晓芃那舌头不好使,让你躲过一劫。换了别人,你今儿又是赔钱的命。”
索锁没吭声。
彭因坦说了声再见也就走了。
索锁等他脚步声消失,才松了口气。
也许她最好还是等感冒完全好了再开始工作。嗅觉和味觉都不在最佳状态,做出来的东西就很难完美无憾。彭因坦说的没有错,今天的参茸汤是不对了。小虎去叫她的时候,她一掀锅盖头都要炸了。但是还好她机灵,解决的也算得体,也幸好那两位女客人并不算是最挑剔的…也许并不是不挑剔,而是被彭因坦一打岔,她们疑心他和她有什么交情,没有拆穿而已。
她灭了烟,就打了个喷嚏。
摸手帕的时候摸出来的不是自己的,而是另外一条浅蓝色格子的。原来准备在还彭因坦钱的时候一起还给他的,钱没还成,手帕也忘了给他。
彭因坦这手帕用起来真柔软真舒服,不像她的,擦着鼻子都会疼。她挺没出息的觉得要是不用把手帕还给他、或者就告诉他丢了就好了。反正彭因坦也不会在乎这么条小手帕的。
她果然用这条手帕又擦了擦鼻涕。
不管怎么样,彭因坦这刁嘴还真不是假的…
彭因坦出了索家的大门,一上车就收到信息。康一山问他是不是还在事务所加班,他刚刚在外面吃完饭,要夜宵就打包过来给他。
他回了个电话,说今天不加班了,他另外有约会。
康一山笑着说那你悠着点儿,还有上次不是定了带德国人去吃大餐嘛?他们可当真了啊,你就行行好早点安排下吧。我看他们最近吃中餐有点上瘾,品味也直线上升,我认识的馆子都快镇不住他们了。
彭因坦说我试试吧。
他挂电话心想以正常策略让索锁接这单是不行的,还是得想想办法。不过晓芃是怎么办到的,倒可以了解一下…他开车直奔了游艇会。
确实有段时间没有出来玩了,他也想放松下。
“因坦!”游艇会玻璃门后飘出一个红色的身影。一身红裙随着她脚步的加快舞动起来,很是好看。
来到面前,她伸手臂拥抱他。
“总算见到你啦…还以为你生我气,就不想见我呢。”乔伊斯笑的有点羞涩。
“最近忙了点儿。”彭因坦也笑着说。
乔伊斯看看他神色,问:“车子修好了吗?”
“还在厂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呢。”彭因坦说着,抬手跟玻璃门后张望着的熟人打了个招呼,问:“早来了?”
“嗯。”乔伊斯歪了头,额角正碰在彭因坦的肩膀上。两人走在一起,惹得出来迎接彭因坦的范文杰就笑着说还是才子佳人养眼啊,难怪乔伊斯一晚上谁都不搭理,脖子都伸长了就等着你了。
彭因坦笑着跟范先生打招呼。
范先生又跟两人开了几句玩笑,乔伊斯笑而不语,彭因坦也是。
彭因坦抬眼看了看里头,客人不少,就问:“唐律师来了没有?”
“还没有到。怎么了?什么事找他?”范先生故意打量下彭因坦,笑着问。“你惹什么事儿了,要找唐律师?”
彭因坦笑着,说:“那天有点事情咨询了他,想当面谢谢。”
“那就好。要找唐律师,一般可没什么好事儿。他还没到。最近折进去的多,他可忙坏了,说不定今晚没空过来。”范先生说笑着,问起彭因坦给他打听的老房子怎么样了,“不着急,慢慢儿操作吧。我是能等。”

第二章 田螺姑娘 (二十三)

他呷口酒,看看别处,听到范先生说:“小乔还是挺懂事的。听说她父亲是他们当地一个大学的教授。书香门第,家教是错不了吧。再说专业画家嘛,女孩子也很适合做。你不也算是半个艺术家?真好意气相投。”

彭因坦答应着,笑问:“您这是想说什么呢?”

范先生哈哈一笑,说:“我没有别的意思。纯属关心一下,给你掌掌眼也是可以的。得,喝酒来。刀”

彭因坦跟范先生闲聊着,转眼看到乔伊斯在跟几位朋友说笑着——范先生看到的是酒会上优雅的乔伊斯,不知道乔伊斯开快车飚起速度来的疯狂…他好像听见“嘭”的一声响。

索锁挑了个下午阳光好的时候在院子里擦她的三轮摩托车。大禹说好了抽空帮她过来看看该怎么修,就是一直没空过来。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能骑摩托车出去买东西了,特别不方便。她连抱怨带骂,大禹就说无论如何今天会来恍。

棉纱脏了一块,她又换一块。

摩托车被她擦的铮亮之后,她绕了两圈看看,心情变好很多。她坐上去,发动了下。发动机的声音还是很清透很好听,她闭上眼睛——可以假装这是在飞…头顶被砸了一下,她惊醒。

是树上落的松果。

她甩了下头,从车上下来。

看时间差不多彭因坦该到了,她也应该去准备下做晚饭了。昨天是他亲自打的电话告诉她今天要吃的菜。有点儿难为她,是她没做过的几道粤菜。她忍了半天没骂彭因坦…这几次见他都有点骂的底气不足。

“锁锁!”大禹的破车子停在大门外,跳下车来叫她。

索锁过去给他开了门。看他扛着箱子拎着盒子进来,要帮他提一个,大禹就没让。

“我在外面叫你半天了,你想什么呢?”大禹问。

“能想什么啊。”索锁指了指摩托车,“快看看怎么给我修好了。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小绵羊呢?不合用?”大禹放下工具箱,蹲下来看看摩托车被撞到的地方。

索锁沉默片刻,说:“嗯。不合用。”她说着,一脚踢过来,正踢在大禹腰眼上。大禹就扑了个狗啃屎,头都差点儿钻摩托车底下去。

大禹好容易爬起来,一脸土的看着索锁,瞢的很。

“你干啥下黑脚?”他吐吐唾沫。这一嘴土呀。

“下黑脚都是轻的。你TM给我弄的什么车呀那是?哪儿来的?”索锁问。

大禹抓了块棉纱擦嘴,那棉纱又不干净,这下捯饬了一嘴的机油,他咧着嘴就要吐。索锁看他那啥样子,反倒笑出来。

大禹去水管子那儿洗洗脸,说:“小绵羊怎么了?老修给我找的。”

他擦着脸,很认真地问索锁。

索锁说:“赶紧修车。我等会儿就上去,还得做饭。”

“有客人啊。你忙去好了,我看看的…你倒是跟我说,怎么了?”大禹似乎是觉得哪儿不对劲。

索锁皱皱眉,说:“车被警察扣了。你以后少沾惹这些事。”

她板着脸,表情一严肃,就很吓人。

大禹愣了下,说:“好…好…我回去问问他。MD,这是怎么回事…我粗心,该检查一下…”

他有点儿结巴。

索锁说:“算了,你也不是成心的。我也粗心。”

大禹问:“那你怎么出来的?”

索锁听见车响,看到彭因坦的车出现在大门口,正好停在大禹的车前,就说:“你就别管了,反正是有办法。”

大禹张着嘴,搔搔头顶,说:“对不起你了,你要怎么办,我都答应…要以身相许,我也认了。真的,我发誓。”

他说的样子很认真,一点儿都不像是在说笑话。

索锁也皮笑肉不笑地说:“以身相许哈?我要怎么样都行哈?”

“嗯。”大禹点头。

“蹲下。”索锁说。

大禹就真蹲下了。

索锁又一脚踢过去,这回大禹就坡打滚儿,真倒了地。索锁哼了一声,说:“你小子以后要再给我惹这种事,我就废了你,知道么?”

“知道知道。”大禹仰着头,看到一个人影,他爬起来,一看是彭因坦,皱皱眉。

彭因坦从远处就看到索锁和大禹了,看上去两个人玩儿的还很开心。走近了,看索锁的样子笑笑的,他就没吭声。

倒是索锁先开口,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有个项目在附近,懒得回办公室了…能借我书房用下吗?”彭因坦问。

“行…吧。”索锁看看他拎着包,人也确实是一副从工地出来的样子,鞋上衣服上都有一层薄薄的尘土。“跟我来…你好好儿给我修车,别偷懒。”

后面那句话

tang是对大禹说的,大禹闷闷地答应一声。

彭因坦看看这摩托车,问:“问题不大吧?”

“还有我修不了的车嘛,当然没问题。”大禹接茬儿就说。他说的很自信,彭因坦就微笑下,点点头。

等彭因坦和索锁离开,大禹才回过味儿来——刚这个男的,笑的什么意思啊,瞧不起他的手艺?嘿!

他拍打着身上的土,开始正经检查车况…

彭因坦关门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那位修车的技师应该是很认真的。他回头看到索锁正在看着他,就说:“上次的事儿其实该他负责吧?”

索锁没吭声,不过眉微微皱了皱。

彭因坦换了鞋,索锁示意他跟着过来。

送他进书房,她说:“你用这边的书桌吧,那个有点小…事儿过去了就算了,别再提了。”

彭因坦把包放在索锁指定的书桌上,说:“不过劝你一句,要是不想被这样的人拖累,最好离他远一点。”

索锁又沉默,笑了笑,说:“彭因坦,其实我就是这样的人,没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想多了…我去做饭。文具桌上都有,还要什么就跟我说。”

她就出去了,书房门关上了。

彭因坦把电脑和图纸拿出来,又过去把门开了。

书房里真什么都有,两面整墙的书架很老旧,看书脊也都是些比较老的书。这就难怪索锁看的书都是老书了…彭因坦在书架前看了一会儿。架子上除了书,也摆了很多小东西。不少看着就是从国外带回来的,也比较陈旧,该有二十年的历史了。

彭因坦没动书架上的东西,在书桌前坐下来。这张老靠背椅坐着还是很舒服的,他伸了伸腿。等着电脑开机的工夫,他看了眼桌上的相架——相架里有张照片,是个肥胖的婴儿。他没近了看,就想,原来索锁这么瘦小,小时候也胖过的…

他集中精神工作,等索锁来叫他吃饭时,他才抬头。

索锁看他戴着眼镜,比平时要斯文一点,有点儿发愣,就指了指外面,说:“吃饭。”

“好。”彭因坦关了电脑,站起来时候摘了眼镜。

索锁看着他,好像这才适应了点儿,说:“你先过去,跟姥姥先吃。有个汤还得五分钟。”

“好…对了。”彭因坦出来,叫住索锁。

索锁看他神情,就皱眉。

“我过两天想请几个朋友吃饭。”彭因坦说。

索锁想了想,说:“不接。”

她说着也拐进厨房去了,彭因坦识趣地在外面站住了。

彭因坦说:“我另外付钱。”

“那也不接。”索锁说。

彭因坦马上也想不出来要用什么理由继续跟她磨叽一下,好让她答应。

“生意是生意。”索锁懒得跟他解释。

她跟他这样下去,夹缠不清的,哪时候是个完?

“死脑筋。”彭因坦说。

他看着索锁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的,手脚麻利,还想再说什么,就见索锁拿起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刀尖向下戳在菜板上,问:“到底出去不出去?”

彭因坦向后挪了一步,说:“那你开条件。”

索锁举起刀来,彭因坦作势一避,让开了,说:“不答应也行,别动刀!”

索锁没再出声,厨房里只有叮叮当当的刀刃碰触砧板的声音…索锁在厨房里真是职业的很,话都不多说一句的。

彭因坦过去看餐厅里老太太还没在,饭菜早就摆好了,那位修摩托车的技师也没在,正想要坐下,老太太从外头进来了,端了一盆青桔子。

彭因坦心想老太太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吃这酸口的水果呢,老太太就说:“我和锁锁都爱吃这个,小彭你喜欢吃什么水果,跟锁锁说,让她买回来。”


第二章 田螺姑娘 (二十四)

“好。”彭因坦帮姥姥端这一盆青桔子放在一旁的半圆桌上,“索锁说还有一个汤马上就好,让我们先吃。”
姥姥坐下来,说:“那个汤是费时候…你刚才跟索锁说让她帮什么忙?”
彭因坦就说:“我有几位朋友想吃顿高品质的中餐,不过索锁说她忙。我也不太好意思总麻烦她。”
老太太点了点头,说:“索锁这阵子是忙一些的。”
彭因坦沉默下来刀。
姥姥看他的神情,就问:“很重要的人?”
彭因坦忙点头说是恍。
姥姥哦了一声,说:“锁锁做的东西还算上讲究…我和她商议商议,看她能不能腾出点儿时间来帮你这个忙。”
“谢谢姥姥。”彭因坦眉开眼笑的。
正好索锁进来,看到彭因坦和姥姥有说有笑的。她把汤放下来,瞅了彭因坦一眼。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有欺骗性,而且在姥姥面前他会装的很乖巧…她也琢磨不透为什么姥姥会喜欢彭因坦。姥姥对她的朋友都不太热情。不过她也没什么朋友上门来。就有个大禹,姥姥还很不待见…
彭因坦虽然好奇大禹没有过来一起吃饭,但看索锁不提,老太太也很自然地开始吃饭,完全是当那个人不存在的样子,也就随她们安静吃起饭来。
索锁今天做的海带汤口味很清淡,彭因坦吃过红烧肉再喝这汤,搭配的刚刚好。吃到后来,他觉得自己这一天在两个工地间跑来跑去的辛苦,消散了大半似的…
“等下帮你洗碗。”彭因坦说。
这句台词倒不是计划好的,他说完了,立刻有点后悔。
索锁眼皮抬了一半。
坐在她对面的彭因坦正托着那只小瓷碗喝汤——他修长的手指,整齐的指甲,在餐桌上方暖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像羊脂玉般的光泽…他有好心要帮忙?骗鬼吧!
“不用。”索锁生硬地说。
彭因坦转脸一看姥姥碗里的汤喝光了,轻声问:“姥姥,再来一碗吧?”
索锁几乎是在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姥姥说不用了,对彭因坦微笑道:“小彭多吃点…锁锁,你也吃。”
“我吃饱了。”索锁说着就放了筷子。
其实她也就吃了小半碗米饭,菜几乎都没动。她一直就有下厨之后没胃口的毛病。有时候忙到半夜,饿的腿都发抖了,看着食物还是吃不下。往往就一个日清杯面果腹,或者就是半个水果。
“你吃的太少了。”彭因坦说。
索锁抚了抚手臂,对彭因坦眯眯眼,意思是你再说,你那活儿我也不接…
“锁锁,你不是说这几天都没事?帮帮小彭的忙嘛。”姥姥说。
索锁脑中一亮,立即瞪了彭因坦一眼。
“姥姥,索锁实在忙就算了。她感冒刚刚好,不能太劳累。不过说实话,Q市中餐馆子啊,千金一席的很多,就是真上台面的少。跟外国友人一起吃饭,至少得代表咱们中国饮食比较高的水平吧?”彭因坦跟姥姥说着,斜眼看索锁。
索锁听着他说话,简直句句都给自己下套儿呢,偏偏姥姥还在点头。她就恨不得一脚从桌下踹过去…她有点儿咬牙切齿地说:“两倍价钱。”
“没问题。”彭因坦说。
姥姥看了索锁,索锁对她眨眨眼,姥姥也就没说什么。过一会儿,姥姥离开,彭因坦略一欠身,还要再来一碗汤的时候,索锁忽然伸手按住汤勺柄。
“你小子够阴的…姥姥是不知道你多坏,才给你蒙了。以后你少哄她帮你忙给我使绊子。你小子再敢这样,我抽你!”索锁说。
彭因坦小声说:“我没骗姥姥。是你骗她…还有,一个女孩子家的,别动不动打打杀杀,不好听。”
“彭因坦!”索锁高声。
彭因坦说:“你再大点儿声,姥姥听见肯定以为是你欺负我。”他目光垂下来,看着汤碗。
索锁气的抬手,看他得意洋洋地盛了一小碗汤继续吃,真气不打一处来。
这什么男人啊…
“你男朋友为什么没留下吃饭?”彭因坦问。
“关你P事啊!”索锁骂道。真没见过嘴这么贱的男人…她不禁恶声恶气地说:“赶紧吃!”
彭因坦因为索锁答应接了他的宴席,心情很好。不过索锁看上去就有点烦躁了,这就让他心情更好。
“我说,索小姐。”彭因坦把汤碗放下,双手扣在一起。
索锁抬眼。
“你是不是也得考虑下就餐环境?该装空调就装空调,该烧锅炉就烧锅炉,寒潮一来,这屋子里太冷。”彭因坦说。
索锁看他吃饭吃的满头是汗,只穿了件衬衫,外套都挂在一旁的衣架上。不知他怎么就想着要说这个了…虽然他说的的确在理。开始集中供暖之前的这段时间,的确是最难熬的
tang。她是应该给房子里安装个锅炉自家先提供暖气…不过她跟彭因坦可聊不到这个吧。
她抿着嘴不说话。
彭因坦见索锁只是看着他也不回答,也知道索锁根本不想跟他多说。时候差不多了,他表示要走。
索锁没管他。
他站起来出去之前,索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笔记本里夹着一张表格,她递给彭因坦,让他在小榜子里签个字。
她一丝不苟地盯着彭因坦。彭因坦签上自己的名字,还给她时,就听她说:“以后,要是这种差事,做一顿饭顶三回,或者你付三倍价钱,我也可以接。”
彭因坦瞥了她一眼,说:“要是你给我做砸了,那就倒扣三回。”
索锁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做砸了…怎么可能呢?
彭因坦伸手过来,说:“一言为定。”
索锁又没理他的手,而是朝他示意——门在那边呢。
彭因坦笑着出去,到书房收拾好了他的东西拿着离开。他还有点奇怪,索锁蛮放心他的,也不怕他动家里的东西…他弯身看了看那相架里的胖婴儿。婴儿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憨厚相。就看这时候的样子,怎么也不会相信,日后会长成一副刁滑的性格吧…
出门前他特意绕到前面客厅里,跟姥姥说声再见。姥姥只是含笑望着他点头,他也微笑。
他们出来时候,三轮摩托车已经不在院子里,大禹人也早就不见影了。
索锁没出来送他,好像巴不得他快点滚蛋。彭因坦一个人走在院子里,被冷风一吹,就加快脚步。出门待要上车,听到索锁在叫他。
“你等下!”索锁跑的气喘。
“怎么了,要反悔啊?”彭因坦问。
索锁气喘吁吁,还不忘了骂他一句,手里一样东西甩过来,说:“你的。”
东西砸到彭因坦胸口,他一把按住,是他的领带。应该是坐下的时候顺手搭在了一边,走的时候忘记拿了。
索锁回身进门就关好大门。彭因坦被她骂了也不出声,站在那里将领带团在手里看着她,微笑。她皱着眉,说:“领带别那么团…还不走杵在这干啥呢?”
“谢啦。对了,回头菜单我让小葵跟你提前定。”彭因坦说着,按了下车匙。
索锁没出声。
彭因坦的助理小葵确实是个和气的姑娘,不过每次她转述彭因坦要求吃什么晚饭的时候,也都听得出来彭因坦那不容置疑的口吻。他应该是让小葵通知她该给客人吃什么吧…“不,菜单由我定。你回头让小葵告诉我时间,还有他们有什么忌口的就行。”她说。
彭因坦想了想,答应了,“时间就这周五晚上。来得及嘛?”
“行。”索锁没等他车开走,伸手拉了拉门上的大锁,确定锁好了,才转身回去。
彭因坦上车后想想索锁刚刚那个动作——还手动确定是不是锁好了大门…真够傻气的。
又傻又倔脾气还不好的索锁,怎么做得出来那么需要耐心和火候的食物,还真是耐人寻味。他不知道索锁到时候会给他们准备什么,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

星期五晚上,彭因坦和康一山准时陪同两位德国客人一起往索家来。
他们一行车子开进八大关,车上的两位德国人就被外头的建筑吸引。他们是来到Q市之后就在工作,还没有时间在市内游玩,因此也就没有亲眼看过这里比较有特点的建筑。那两人聊着聊着,就跟彭因坦要求下车走走。
时间还早,彭因坦也就停下来车子。


第二章 田螺姑娘 (二十五)

他对这个城市算不上熟悉,但是在这一区行动,不用导航也可以顺利抵达目的地的。尤其那些比较典型的小院落和建筑物,他还是门儿清的。不过今天有康一山这个本地人在,他就免了给客人介绍建筑物历史的任务,下了车就跟着走走。康一山和德国人他们几个人在安静的路上边走边看,不时地拍拍照,交换下意见,聊的很是兴奋。
彭因坦站在高处,往索锁家的方向看,能看到那老建筑的屋顶。夕阳西下,红瓦屋顶被远处的深蓝色的海面、近处浓郁的翠色衬的艳丽。
他陪着客人往回走,走一走,竟然也就到了索家的后门。
康一山忽然咦了一声,问道:“这不就是…”
彭因坦点点头,康一山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巧合。”彭因坦说。
康一山还得照顾同行的德国人,看彭因坦此时也不便多说的样子,只好忍了疑问。他笑眯眯地同德国人聊天。虽然是走着来的,几个人因为聊的来,心情都很愉快。
彭因坦进门之后走在前面,先拨了电话给索锁。
索锁在电话里告诉他,都准备妥当了,小虎会负责接待他们。
他抬眼看到小虎正等在门外呢,跟索锁说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他回身说:“这是家私房菜馆,请跟我来。”
德国人接着问他怎么找到这样一家开在漂亮的建筑里的菜馆的,不等他回答,就说这里的环境非常好,把这院子里从草坪到树木全都夸了一遍。连被彭因坦诟病的建筑外墙的颜色,也被他们说是挺有想法。彭因坦是个在工作场合话能免则免的人,跟同行聊到这些,也觉得是个很好的机会来交换下彼此对建筑的理解。
这两位建筑师胡特和奥尔巴克都是从业接近三十年的经验丰富的前辈。现在他们与工作时候的样子都大不相同,彼此聊天气氛也好。彭因坦虽然是不太喜欢应酬的人,这会儿心情也好的很。所以当他看到漂亮精神的小虎时,也是微笑的恍。
小虎非常礼貌地跟客人们打招呼。
除了彭因坦,他还看到了康一山。彭因坦和康一山就算是个子不矮了,这两位看上去有两米高的外国人,还是让他们俩显得短了一截子。不知为何,他看着彭康二人,忍不住比较了下,就更喜欢弥勒佛般胖胖帅帅的康一山…小虎这么想,脸上也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