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好看吗?”彭因坦问。
索锁直起身来,回头看到抱着手臂笑吟吟的彭因坦,没吭声。
她以为会见到那个小助理,没想到彭因坦亲自出来了。她往他身后看看,没什么人,就说:“怎么着,饭我都带来了。”
彭因坦看到她拎了两个保温壶,就说:“你跟我来。”
他带索锁往相反方向的走廊去,顺手开了灯。他的办公室在右手第二间,过去开了门,请索锁进来。他带索锁往相反方向的走廊去,顺手开了灯。他的办公室在右手第二间,过去开了门,请索锁进来。
索锁走进去一看,心想这瘟神可是一点儿都不委屈自个儿啊…他这要是办公室,多少人都乐意当成家呢——沙发沙发是最好的,厨房厨房是最好的,餐桌餐桌上连花瓶和鲜花都美美的,更不要说里面那间一看就是专门开辟的休息室,门开着,家具都齐全…当然他可能真的是忙,沙发上堆着绒毯,茶几上随意扔着杂志和图纸,乱七八糟的。
彭因坦指指那简易厨房,说:“餐具我让小葵预备好了,48头的,要是不合用,再让她买…你给她指定也行。小葵这会儿在会议室,等下我让她来见见你。这段时间她跟你联系比较多。”
索锁打心里骂了两句。
这谱儿摆的…
彭因坦看出她那神情来,但这会儿他一门心思预备吃饭,才不管索锁到底怎么想的。他把茶几上的图纸收起来放过去归类。这工夫闻到香味,回身一看,索锁已经在操作台上把保温壶打开了…
第二章 田螺姑娘 (十八)
索锁把操作台上的灯一开,顿时让这餐具惊艳了一把。
这套餐具她见过,就在泰恒大厦对面的一家专营奢侈品的商场里有个欧洲品牌瓷器店。有阵子她迷上那里的一套瓷器,总是晃过去看。这套餐具是非常浅的蓝色,应该叫做鸭蛋青色,盘子中央是水红色的杜鹃花,边是金包的…她要是没记错,这套花色的瓷器,还有一套西餐专供,那咖啡杯碟,两只就要五位数…她去的时候店员还很大方地拿出来让她体验。
她也就是体验了体验而已,没想到今天居然能用。
她把汤倒进汤碗里。
因为保存时间有点久,汤虽然还是热的,但是看上去没有刚刚出锅时候漂亮。不过这瓷器配的好,看着也很过得去。索锁多欣赏了几秒才端过去放在小桌子中间。菜还有四样,她也给他放好了,然后说:“自己盛汤。”
彭因坦坐下来,问:“筷子呢?”
索锁把米饭给他放在手边,听这话瞪了他一眼,说:“你也太为难我了。筷子都要我给你预备?”
“那难道我手抓?”彭因坦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菜,汤碗勺子倒是有,可是也太不搭…
“我管你呢。”索锁说完,就去收拾她的保温壶。“我走了。”
“哎你等等。我让小葵来…”
“以后吧。”索锁也不等他,很快就往外走。
彭因坦正饿着,就说了句路上小心。
索锁关门的时候哼了一声,看着彭因坦拿着汤勺去舀红烧肉…真是一幅贪吃相。
她出来往电梯方向走,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走廊里偶尔有一点声音,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似乎是说话声,但也听不清楚。等电梯倒用了一会儿,电梯来了,她进去,回身时从合拢的电梯门缝隙里,看到一个深色西装人影一闪而过…
巩义方看了眼电梯,对身后的章晓芃和童碧娅说:“因坦办公室在这边。一山,你们会开的也太久了。”
康一山笑道:“是有点久。德国人还在里头,我们聊天呢。没聊两句,因坦就溜了。小葵,你老板哪儿去了?”
小葵刚从会议室出来,一露头就看到这几位,忙过来,笑着打招呼:“康总,巩总,章小姐…什么事,康总?”
“你老板怎么一下子不见人影了呢?”康一山问。
“在吃饭。”小葵笑着回答。
“啊?”康一山一愣,“合着我们这都饿着肚子等饭呢,他自己吃独食儿?”
“您不是等会儿跟客户吃法国菜嘛?”小葵笑嘻嘻地说。
康一山哼了一声,说:“这种陪人吃饭的事儿,就都是我的——因坦估计今天又是通宵加班了,他这么着时间长了也真不行。你去吧,小葵。”
“嗯。我老板最近是找着吃饭的好地儿了呢。”小葵笑着离开。
第二章 田螺姑娘 (十九)
康一山也笑。
他见巩义方他们莫名其妙的,就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咱们过去看看,他在吃什么山珍海味,至于躲着咱们。”
“会不会打扰他?”童碧娅问。
康一山笑笑,说:“不来都来了,还什么打扰不打扰?”
他这话说的可圈可点,虽然是看着碧娅微笑着说,讲的可不够客气。碧娅也只是微笑,并没有说什么。
晓芃见一山这么说,知道他因为彭因坦的关系,跟碧娅是有点心结的,就在碧娅身后微微瞪了一山一眼,嘴上就说:“我们就是顺道上来参观下你们在这边的办公室,又不单看他。”
巩义方已经走到彭因坦办公室,看了晓芃一眼。晓芃对他一笑,他还是说:“我都没想到你这个时候会来参观。”
晓芃和他说约了碧娅一起吃晚饭,他也是忙到现在,本来想去接她们,没料到她们直接过来了。也没上去他的办公室,而是直奔了这。
晓芃笑着说:“就是要突然袭击,看你办公室里有没有藏个仙女…呀,彭因坦这儿是不是藏了个田螺姑娘?”
她是开玩笑的,几个人同时笑起来。
巩义方敲了敲彭因坦办公室门,等里面说请进他才推门。
彭因坦正吃着,忽然门一开,进来这么多熟人,就说:“哟,你们怎么都来了?来来来,请坐。”
他说着微笑起身,拿了餐巾擦一擦嘴,喝了口清水。
“你关起门来吃独食儿,被抓个现行怎么一点儿都不脸红啊。”康一山先过来,看了眼小桌子上的菜,“哟,这可不一般…这哪家的外卖,卖相可真不错。”
“别动。”彭因坦开玩笑地说。康一山见没筷子,伸手拿了一块红烧肉,然后…就没话了。彭因坦看着康胖子就势坐下来,回身道:“你们怎么来了,请坐。”
他示意巩义方他们坐沙发。
巩义方看看这凌乱的沙发,笑道:“我们正要去吃饭,顺便来看看你,问下要不要一起去。就不坐了吧?”他说着,对彭因坦笑笑,转脸看晓芃和碧娅。
彭因坦却说:“来都来了,坐一会儿嘛,别嫌我这儿乱。这阵子太忙。”
“别拿忙当借口。不忙也没见你把什么都收拾的利利索索的。”晓芃说着,看了眼碧娅,“瞧,坦坦这德行,老样子吧?你能想出来,他做的工程都得是精确到毫米么?”
碧娅进来之后,就在打量着这里。这时候她正在看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晓芃问她话,她回过头来笑笑,眼睛却是看向彭因坦,问:“这幅画还在啊?”
是一幅彩色铅笔画,线条简单的很。
彭因坦微笑道:“在。现在也画不出这种画来了,当然要留着。”
童碧娅也微笑,点了点头,说:“我记得当时我跟你要过这幅画。你不记得了吧?”
“是吗?”彭因坦想了想,说:“你可以把这幅拿走。”
第二章 田螺姑娘 (二十)
他说这话时也还是微笑着的。
“还是不要了。”碧娅又看了墙上的画,“我也不是当时的心情了。”
场面瞬间有点冷。晓芃见状就问彭因坦,还能一起去吃饭嘛?
彭因坦笑着说不去了,他今晚真得加班。
晓芃就看看碧娅,说:“那我们就走了,改天再一起吃饭吧。恍”
“好。”彭因坦答应。
巩义方对他笑笑。彭因坦说今晚上这顿算我的吧刀。
“好,就算你的。”晓芃抢在义方前面答应着。
巩义方笑着说:“那好,我们去宜居,记你账上好了。”
“没问题。”彭因坦笑着说。
童碧娅第一个走出去,晓芃紧跟着,巩义方出门前拍拍彭因坦的肩膀,说:“我明天去香港,有什么事儿随时电话。”
彭因坦点头,送他们去乘电梯。一回身发现少了一个人,回了办公室就看到康一山人影子都不见…他刚要随手关门,就觉得不对,过去一看,桌上的那盘红烧肉不见了。
他再一清点,还有另外一盘翡翠虾仁也没了影。
“康一山!”彭因坦出来,站在走廊上叫道。
会议室门开着,里头传来笑声。
彭因坦过去,就见会议室里,原本散坐在圆桌周围的那些人,包括今天来开会的德方工程师在内,正围成了一个小圈儿,人手一杯葡萄酒。他想都不要想,小圈儿中间桌上肯定是他“贡献”的。
看到他进来,康一山笑嘻嘻的递给他一杯酒,说:“来,先预祝咱们的项目顺利。等会儿我们去吃饭,你又不能去,意思一下的…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干杯!”
彭因坦也笑嘻嘻的,过来碰了杯。他喝酒的工夫儿瞟了一眼圆桌上的盘子,果不其然红烧肉和翡翠虾仁马上被这些人连番下箸,很快没了他的份儿…
…
进了电梯,巩义方微笑着问:“不上去我办公室看看了吗?”
童碧娅看着下行的电梯数字,笑着说:“这栋大楼就是你们公司的,我们从地下车库上来就都在参观了。看看大厦管理,也就知道公司运营的多好。我看我得回去派人来这里学习一下了。”
晓芃嗤的一声笑出来,瞅了义方说:“你还说我伶牙俐齿,在Pia面前我就是个笨嘴拙舌的吧?瞧这话说的多漂亮。”
碧娅说:“我说的是真的。”
“不管蒸的煮的,咱们快去吃东西吧,饿坏我了。刚刚彭因坦那里有好吃的,我都差点儿过去吃一点。”晓芃笑着说。电梯门一开,她拉着碧娅快些走。
碧娅就说:“义方,你也不管管她,再这么吃下去,变胖了穿婚纱可不好看。我不要一个肥企鹅穿我设计的礼服…”
“我才不是胖企鹅呢。再说我就是胖企鹅,我家义方不介意,那就行了呗。”晓芃笑着说。
“要命。”碧娅笑。跟晓芃在一起,总是很容易高兴起来。不止是晓芃,彭因坦有时候也是这样的。他要是愿意,也是很会哄人高兴的…“我机票延期了,想在这多住几天。反正一些行程取消了,这阵子也空闲。”
“那好嘛,你过来帮我看看店里还有什么不足。哪儿要改进,你给我点儿建议。”晓芃说。
碧娅笑道:“还有什么不足?你就是太要求完美。”
“反正你是现成的专家,逮得住你,我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呀,我想起来了,我好容易定了一家私房菜馆子去试菜。一起去,正好一起去。”晓芃说到吃的就很高兴,眉飞色舞的。
巩义方微笑,替她们开车门。晓芃是自己开车载碧娅过来的,出去的时候却不肯多劳烦自己一点。碧娅看晓芃这么跟义方撒娇,不由得有点感慨。
巩义方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广场出口处正有一辆白色的小绵羊跑出去。他放慢车速,看了那小绵羊——小绵羊的驾驶员和其座驾一样的灵巧,戴着银白色的头盔,过了出口向左转弯。前方有直行的车子,小绵羊就停了下来。
“这女的是刚刚电梯里那位吧?”童碧娅在后座上也看到了,问道。
巩义方车也在小绵羊之后停下来。晓芃看看前头,说:“好像是的…你觉不觉得她有点奇怪?”
“哪儿奇怪?”碧娅问。
“具体说不上来,就是有点儿奇怪。看着人冷冷的吧,眼神也挺恶的,可是气质真好。”晓芃说着,碰了碰巩义方,说:“义方你看看是不是…还有,她身上那件小羊皮外套可挺好的。虽然是件老款,现在要想淘二手的,比原价都贵不少。也不知道她哪儿得来的。”
晓芃说着,又盯着瞧了一会儿。她刚才在电梯里,一眼就认出这件小外套了。当时就有点儿吃惊。多看了那女孩子两眼,就被她瞪了…挺有棱角的。
童碧娅笑笑,没说什么,不过她眼光可没离开前面那女子。
巩义方却没在意。
tang他正好有电话进来,挂了蓝牙耳机说着事情。看前面道路通畅了,小绵羊还没动,就鸣笛示意后超过去。经过小绵羊旁边时,他转脸看了看驾驶员,见她正低头从腰包里往外拿手机,也就加速掠过了…但车子开出一段路去之后,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正巧她也骑车下来,正抬起头来,左右看看,像是在判断方向——这是个很小的动作,微不足道,他的心却突然间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
“小心!”晓芃大声叫道。
巩义方急踩刹车。晓芃和碧娅虽然系着安全带,还是被甩的头昏。
“你想什么呢巩义方!”晓芃脸都红了,对着巩义方吼道。
巩义方没理在咆哮的晓芃。他拔下耳机一扔,迅速开门下车。跟在后头的车子一片刺耳的鸣笛声,他充耳不闻地站在车尾处,再看泰恒广场的出口,哪里还有小绵羊的影子…
索锁在泰恒广场的出口往左一拐,骑了一会儿就把小绵羊骑进了一条窄窄的通道。这通道是恒泰广场和旁边一个紧邻高层住宅小区之间的,平时除了些车子停在这里,很少有车通过。她因为以前赛车的缘故,对市内的一些小巷子也很熟悉,跑起来是轻车熟路的。再说她这小绵羊没上牌照,大路也确实不敢跑。刚刚去给彭因坦送餐,她就是抄着小路过来的,小心躲避过每一个探头。
从彭因坦事务所出来,她就觉得轻松了。人一轻松了,也想沿着海边跑跑,不过跑着跑着,就觉得这车子不对劲儿。以她的经验,恐怕是出了什么问题。好在离家已经不远,她想这车怎么也能坚持到家的。哪知道她这个念头还没完全形成,车子就嗤啦一声怪响。
索锁心里一惊,急忙把车停在路边,下来查看。
还没查出个究竟来,身后有车停了下来,问她:“怎么了?车出毛病了?”
她回头一看,就没出声。
停在路边的是辆交警执勤车。而且这时候车上下来了一位交警,还是穿着执勤制服的,过来就帮她看看车子。
他问着索锁问题,蹲下身去检查。
海边风吹的索锁头发衣领都扬起来了,回答他的问题自己都有点听不清。
索锁就看他蹲在那里有一会儿没动,接着回头看看她,说:“这车是你自己的吗?”
“是。”索锁简直是咬着牙在回答。
“在哪儿买的?”他站起来,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热情,眼盯着索锁。
“怎么了?”车上那位司机大声问,“要坏了就给她捎一段儿,前头那儿又堵上了,得赶紧过去。”
“这是辆被盗车。”
索锁叹了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
彭因坦看看表。已经快七点了,这些人早把桌上的东西吃光了,还在聊天。德语英文汉语日语交汇在一起,气氛还挺热烈。
“我就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翡翠虾仁也很绝啊,德国人多挑剔,都说很好吃。”康一山低声说着,笑的不怀好意。“喂,这是哪家的菜?回头我们就换这儿请他们吃饭。后面要他们全力合作,还是得好好哄着。你懂的。”
彭因坦心想,这些东西嘛,当然是美味没错…让索锁招待他的客人?
这不做梦么…不过康一山说的也在理。
那他就去试试吧。
他自己琢磨着这事儿的可能性,可没跟康一山打包票。
康一山见他喝着酒不吭声,以为他答应了,说起了别的事:“Pia还是老样子啊,跟以前差不多。”
彭因坦还是不吭声,好像康一山说的人跟他根本没关系。
“哎,你心眼儿别又活泛了啊,Pia是什么人你比我明白。”康一山有点严肃。他胖而圆的脸上,表情一严肃,也还是笑嘻嘻慈眉善目的样,怪的很。彭因坦看了他,忍不住想笑。康一山皱着眉瞪圆眼,干脆招手让小葵过来,说:“记得以后有个叫童碧娅的女人给你老板打电话,一概过滤掉。”
小葵眯眯眼笑着就看彭因坦。
“神经。”彭因坦示意小葵不用搭理康一山。他把剩下的葡萄酒都喝了,看那几位德国工程师像是真对面前的食物很满意似的,也笑笑,说:“该去吃晚饭了啊。全体都去吧,这么晚了。”
“那我们走。要我回来陪你吗?”康一山问。
“滚。”彭因坦说。
康一山笑着,招呼大家一起离开事务所去用晚餐了。彭因坦看看时间差不多,让几个主动留下加班的事务所的同事也都下班了。小葵最后一个走的,问他还有没有什么事,他说没有了。
他看小葵反而是有话要问的样子,问道:“你还有事?”
“康总刚刚是开玩笑吧?”小葵问。
彭因坦眉一挑,说:“当然。”
小葵说声明白,替他关了办公室门。
事务所终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整层
办公室都静下来。
他看到小桌上剩下的饭菜,收拾下了下,都倒进了垃圾桶里密封好。清洗碗碟的工夫,他看了看瓷器的花纹…小葵去订的这套瓷器,看起来还算不错。他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可挑剔的,但知道女人对瓷器是天生的鉴赏家。
他把杯碟都放在架子上晾着,鸭蛋青的色泽和浓艳的图案相得益彰。他预备熬夜加班,给自己做杯咖啡。咖啡粉装进容器里使劲按一按,塞进机器里时,他好像是松了口气。可能是连续飞行和熬夜,他觉得有点累。
小厨房里弥漫着咖啡香,他倒出咖啡来坐在小桌边,靠在方柱上啜口咖啡,稍稍一转身,就看到了斜对面墙上那幅画。
他有阵子很喜欢画彩铅画。临摹建筑有时候会觉得枯燥,就用彩铅来画。临摹本上色彩斑斓,还原建筑的本色,会让他看了心情比较愉快。他的导师说过他对建筑细节的把握很精准,所以后来的研究方向和职业选择,都建议他向古建筑保护和修复发展。
画画嘛,修性养情,他闲的时候也会画的。
这幅画里的乡村小屋,确切已经记不得到底在哪里了。只记得那是第一次去看极光,在瑞典的Lofoten群岛。期的最后几天在Lofoten附近玩了几天,同行的朋友们大多不太喜欢那里,他也不太喜欢,但是后来去到的一个小镇,让他对那里的建筑产生了兴趣…
彭因坦放下杯子,嘴角一翘。
他走过去整理着绘图板上的图纸,灯光调到最合适的亮度。戴上眼镜、拿起绘图笔之后,他的杂念也就消失了。手机早就调到静音,因此他也没有怎么注意来电,等到想起来看看手机的时候,里面就有十来通电话没接…他扫了一眼,除了他母亲和北京祖父的家里的电话是认得的号码,其他的都是陌生来电。
他看看时间,还不到祖父休息的时候,电话拨过去。
边等电话接通,他边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脚尖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弯身捡起来,耳机里叮的一声,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说“喂,哪里”?
“奶奶,给我打电话了吧?”他笑着问。电话一通接起来的就是老太太,看来是在等他回电话的。他这次回北京刚刚见过祖父母,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才这么几天就又开始想他了。“爷爷是不是还不满意我给设计的方案?”
彭奶奶在那边笑着说可不是嘛,等下让你爷爷和你说这个事情。这事儿我不管的。我先问问你,上回你三表姑妈要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彭因坦早就把这个事情忘的一干二净。想想自己刚回家的时候奶奶是跟自己提过这事儿,那位一年见不到一次的三表姑妈,他都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当时为了躲避,他就说考虑下,以为回头人不在她跟前,无论如何她也拿自己没办法,于是他就呵呵笑着,正想要找借口混过去,听筒里就掺杂进了爷爷的咳嗽声,然后奶奶还没说什么,就听爷爷说你又因为这事儿烦他,说过多少次了,这事儿让他自己看着办,不要瞎掺合…他笑着跟奶奶说:“奶奶,您看爷爷都这么说了,您就饶了我这回吧。”
彭奶奶无奈地念了几句,无非是说他们祖孙三代没有一个肯听她话的。虽然是不情愿,还是把电话交给了彭爷爷。
“爷爷,还是您最疼我,谢谢啊。”彭因坦笑着说。
彭乔木咳了咳,张口就骂了句“放P”,说:“小崽子,我在你这个年纪,你爸爸都满周岁了。你倒好,连个正经女朋友都追不到,太丢我的老脸。”
彭因坦想笑,跟祖父还是不敢太放肆,只好憋着,问:“您找我?奶奶说您还是不太满意那方案,哪儿不满意?我修改了跟施工方说。”
他对祖父住宅的熟悉堪称了如指掌。闭着眼睛都能把地上的砖缝画个一清二楚。祖父这次要先修缮的后院,也是他从小玩儿到大的乐园。如果不是分身乏术,他是愿意亲自监工的。
“你给我把花架子换成尖顶的。”彭乔木说。
彭因坦就问:“这回换了还改不改了?”
因为这个花架子的形状,方案改来改去,一会儿要圆顶一会儿要尖顶,最后定了平顶,他以为这下可好了,没想到临了又改主意。
麻烦倒也不算麻烦,就是祖父这老小孩儿的脾气,真够折腾人的。
“不改了。我琢磨着还是尖顶好看。”彭乔木说的语气坚定。
“那好,我调整下,发给施工方。还有什么地方要改动没有?”彭因坦耐心地问。他跟祖父母总是耐心的,有什么事他能做到,就尽量满足他们。
彭乔木好像来了精神,跟彭因坦又说了几处修改的意见,不过祖孙俩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照原方案执行。
彭因坦笑着答应快点儿改好,“明天一早我就发邮件的。有什么事儿您随时打电话给我…”
听筒里有滴滴的提示音,是有电话进来了。
彭乔木就说让他工作忙注意身体,也不等夫人再和孙子说两句
,就代为发表意见说改天再通电话好了。随即他就扣了电话。彭因坦接通电话,喂了一声,对方问他是不是彭因坦先生,他说:“是的,我就是。”
“我是大关派出所的民警张海滨。”对方一口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普通话,平和而又醇厚。
彭因坦听他报上姓名职务,就问:“您有什么事?”
“你认识索锁吗?”张海滨问。
彭因坦迟疑片刻,才回答:“认识。”
…
张海滨放下电话,敲着自己面前的记录本,瞅了面色平静的索锁,说:“我怎么听着他可不像是会来捞你的人。”
索锁白了他一眼,问:“能给我支烟抽吗?”
张警官也白了她一眼,说:“你个姑娘家能不能斯文点儿?别跟进惯了号子的老油条似的,还TM跟我来这套…我们这儿禁烟。”
索锁看他指指墙上的警示标志,说:“那我出去抽。”
“不给。这都惯的你出毛病了…”张警官跟索锁说话可没有刚刚跟彭因坦说话那么客气。
索锁吸吸鼻子。
张海滨警官刚刚那可真也是端着“人民警察为人民”的服务范儿,热心给她找个能“解救”她出去的人。
她是不想找人来捞她的,张警官可就转着圈儿的琢磨着,把她电话拿过去,以协助调查为名,打算从最近联系人里找几个…谁知道第一个就是彭因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