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金子千的幸福,每一样,都是靠不懈的努力争取来的
在飞往CoorteCamarani的航班上,子千看着外面的风景,坐在他对面的飒飒一直懒懒的不想说话,他一路上就只逗她开心了,这会儿,就听着飒飒说饿了,他说,等一下就到了,临来的时候阿端说庄园的厨师有一道“炭烧猪颈肉”极好,我们先尝尝……
飒飒叹了口气,说,坐飞机坐的,听到你说肉我都恶心,等下先来一碟酸黄瓜比较好
酸黄瓜啊,你一向最讨厌法式酸黄瓜条……你最近可是老点这个
嗯,她最讨厌法式酸黄瓜条
自飒想,可不是她这是心情糟透了,连向来讨厌的东西都能接受了
子千握住了自飒的手,笑着说,这也好
酸黄瓜条
这里面好像应该有个重点
重点在哪里呢?
他最近,智力水平是有点儿下降了
番外:贺岁篇之《瑞雪》
“哎……下雪了……”
白茫茫的一片,琉璃世界似的
下雪了……鼻端有湿润的清爽的味道
拘但是不冷
一点儿都不冷
嗯,下雪不冷,化雪才冷嘛……我知道啊,下雪了……下雪了……
埤“阿端!”
别叫啦……我知道下雪了,看到了呢;可我好悃,我还想睡……
“阿端,真的下雪了”佟铁河从窗边走回来,弯下身
自端闭着眼睛,嘴角有一丝笑
还在做梦呢……
他伸手过去,捏她的鼻尖儿,“不起来看看嘛?”
她不动
手底下是她鼻尖处的柔腻的温暖,一动不动,也不呼吸……他忙松了手,“没诳你啊”他身子放的更低,在她耳边说
她还是不动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
“阿端?”他掰她的颈子
她低声回应:“你诳我还少啊?”
“没良心”他咬牙
她笑
笑在嘴角,水波纹一样,一圈一圈的漾开,像闪着柔光;长长的睫毛,在青青白白的、半透明的肌肤映衬下,有种好看的色泽
他指尖轻动,去触那睫毛扇的边缘
她轻晃着头,闪避着这一点点的痒,轻叹一声,道:“你还别说,我刚刚正做梦,梦到下雪呢……”她拉下他的手,扣在身上,隔着被子,似乎他掌心的热度都能透过来,“……你就给我嚷上了”
他轻笑
她手指温柔的摩挲着他的手背
他也不想动了
就这样,在这个下雪的清晨,就这么坐着吧
挺好
她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面孔距离她大概有四五十公分,她看着他,平静而略带笑意
“真下雪了?!”她几乎立即就要翻身急起,铁却河早就料到她必有这么一着,抽手摁住她的肩膀
“急什么”他慢条斯理的说,“雪又不会飞回去——我和他们说了,今儿不准除雪,都给你留着,赏雪”他说的一本正经,一点儿都不像在讲笑话
他松了下手,拉她起来
“慢一点儿”他嘱咐
这几日她时常早起会眩晕
慢慢的、一个骨节儿一个骨节儿的行动,还保不齐会晕到晌午,哪儿搁得住这般猴儿上树似的?
“又不是没见过雪”他抬了抬下巴
窗子已经开了一扇
没风,窗帘静静的垂在一边
自端抽了抽鼻子
难怪,刚刚梦中,似是闻到了雪的味道
七点十一分,天色灰灰的
自端兴奋
头发尖儿都要跟着翘起来的感觉
“这都多少天没下雪了呀?!我能不高兴嘛!我快高兴……那什么了……”她看到佟铁河冲着她瞪眼睛,回过神来,“就你,最迷信,都‘破五’了,还老要说吉利话儿……”
佟铁河没出声
不是他迷信谁让她,生生死死的……大过年的,没大人们在跟前儿了,说话便没个忌讳——真是,少盯一会儿都不行
“快快,我要过去看看,下的大不大?不会是跟面粉似的吧?”她一连串的句子抛出来,声音清脆的,不像素日里,带着初醒时那份儿低哑
佟铁河坐在床边,挡住了她
她冲他眨着眼睛
“在这儿看一样”佟铁河侧了下身,抽了条披肩给自端围上
“看不清”自端说又眨眼真看不清外面只是灰蒙蒙的一派她要看清楚雪花飞舞的样子
佟铁河从床头柜上给她拿了宽边眼镜来,对着光一照,清洁透明,便给她架在鼻梁上,扳过她的脸,朝着窗口的方向,问:“这下总看得清了吧?”
自端立即掀开被子
铁河挡着
“别闹啦”自端笑,“一会儿再停了……”
她柔声细气的声音,结了一张密密的网,雪花一样在铁河四周簌簌的落下来
他无奈的往旁边一撤,给她闪出空间来,看着她将一双脚落在地毯上,也不穿拖鞋,踩着地毯便往窗边走;他没拉住她的手腕,只好看着她用近日少有的轻快步子离开,弯腰拿起整齐的摆在床前的皮毛拖鞋
“好大的雪!”自端两只手臂都伸出去
雪有点儿湿
落在手心里,沁肤的凉
许是从夜里便开始下了吧,外面已然满目皆白
像梦里一样
“穿上鞋子”铁河站在她身后
自端挪了一下脚,回头,笑着:“下大雪哎……真好……”
嗯真好
他轻轻的拥抱她,“生日快乐,阿端”
她回手,摸着他的面颊,粗粗的,砂纸一样,磨着指尖
她笑,他微微低头,给她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她转过来,亲了他一下
柔软而干燥,花瓣一样的唇,沾了点儿雪的气息,清凉
“很快乐”她说
漫天飞舞的雪花,像穿着白纱的精灵……久违了
她眼睛有点儿潮润
“谢谢你”她又说
佟铁河摸摸她的额头他清了一下喉咙,伸手将窗子合拢隔着透明的玻璃,他们欣赏着静静的落雪,以一种特定的节奏前赴后继的汇入洁白之中……流过心头的血液似乎都跟着安静而缓慢下来
“晚上想吃什么?”他轻声问今天晚上,是只属于他们一家的,不受打扰的时光
自端“唔”了一声
“别出幺蛾子”铁河手臂收紧一下她胃口不坏,可是,总想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俩宝贝,和帖帖还真的是很不一样
“我想吃面”自端干脆的说
“你等下就会吃到阿姨在做了”铁河立即知道了她想要吃哪碗面心里一顿
“我知道啊,你说的是晚上嘛我好久没出去吃饭了我想出去”
“下雪了,路况不好”他强调
“晚上雪就停了”她坚持,“我知道你新买那辆车,特别加了雨雪天气防滑设备……一个冬天都没捞着开出去,你不想试试啊?”
“那……”铁河舔了一下上颌
以后不管再买什么车、什么配置,一律不跟老婆解释……不是解释,是报备坚决不报备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锉事儿,只有他佟铁河干得出来
关键还不在这里
“还是你那天说……”自端转了下身,“怎么了?”
铁河说:“那面馆,现在都成危房了”
自端愣了一下,“什么?上次去还好好儿的啊……”她顿住
上次去,都多久的事了
“银锭桥都拆了,何况那小面馆”铁河悻悻的
自端真的愣了
银锭桥?银锭桥都要拆?
合着这帮人,瞧不得北京留下点儿什么老物件是吧?什么时候拆紫禁城?
“算了,在家吃吧”铁河拉了自端的手大早上的,他实在不想招她不痛快
自端喘了口气,胸口有点儿闷
她握紧了他的手,低头看着
佟铁河让她在沙发上坐下来,手还是紧握着
“佟铁”她抬眼看他
佟铁河舌尖绕上颌一周
“说吧”他抚了抚她的头发
“面馆会搬到哪儿去?”她问
“还不知道”他说沉吟片刻,又说:“慕老板说在找地方了,但都不是很合适好地方,不适合开面馆子,也贵;不好的地方,他也抹不下那个面子去厮混”
“会离开北京吗?”
“有可能说是找不到合适的铺面,也可能就回老家了”佟铁河想了想,补充了一句,“秦先生也爱这一口儿,说帮忙联系博物馆街上的一处店面慕老板觉得贵了些”
“哦”自端只管集中精神的在想
“阿端?”
“嗯?”
“想什么呢?”佟铁河看着自端闲着的那只手,轻轻的抚着圆鼓鼓的肚皮,问
“你能不能?嗯?”她眼前晃着的,有那青石铺就的桥面、灰砖砌成的墙壁、怪异古朴的屋脊六兽……有那一碗汤清面黄辣子红的热热的面,和雾气袅袅中,他英俊的脸
佟铁河笑了下,“阿端,这是规划银锭桥,面馆子,能保得住,秦先生那么斯文的人,也不至于急的骂娘”
灰蒙蒙的下雪的早晨,他心头再次涌上将要被建筑沙漠掩埋的一丝悲凉
一年比一年来的更悲凉
做了很多,还是不够
“不说这个了,”他微笑,“若实在是想,请慕老板来家里?反正他现在生意也没法儿做……”
“佟铁,”自端打断他,捏了捏他的手指,“你就帮慕老板把店开到博物馆对面嘛”
佟铁河看自端
“不要你送我什么贵重礼物了”她郑重的说,“你送样东西,盘下那店都行……可要没那店,满京城里,哪儿寻摸那么好吃的面?再说……你忍心看着啊?”
“阿端”铁河笑笑自端说的认真他忍不住想笑,又想,亲一下这样认真的她……“该怎么说慕老板,你知道他们回回……不是我拿钱,他就会接受这样的帮助”
“我知道你想办法去”自端说,“容易的事儿还要你办呐?我又没让你去公车上书,保住银锭桥”
“哎!”
“我今天生日哦……”自端笑微微的水汪汪的眸子里,波光粼粼……佟铁河笑了
“生日了不起啊”
“倒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生日愿望要满足嘛……”
“你忘啦,我去年的生日愿望你就没满足”
“哪有?!”自端抚触肚皮的动作停下来
“就有!”佟铁河绷起脸,“你忘啦?要我提醒你啊?”
自端沉默想……啊!
“……你那叫什么生日愿望啊,让你换……你偏不肯……”她脸红了,弱弱的说,“那能怪我嘛?”
“那我这会儿,我让你换,你肯不肯?”佟铁河抱着手臂
“……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他笑,“胡缠胡有理”
“我肚子里有安安稳稳啊……”
“……”
安安和稳稳啊……
“好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佟铁河眯眯眼
安安和稳稳……倒是还算乖
这么久了,没让她有一点儿的胃口不适也没有,找很多麻烦……
“行不行?”
“那我的生日愿望呢?”佟铁河问
“……”
“嗯?”
“不是答应了嘛……”
“什么?”铁河装作没听清
“好啦,今年加倍补偿你啦!”自端看他的样子,恨不得掐他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佟铁河你好毒!”自端叫
“要不就算了……”佟铁河要转身
“好啦!”自端一把抓住他的衣襟
佟铁河笑着去书房拿了笔墨纸砚来,在方几上铺开
“写好看点儿,我要裱起来放办公室的”
“什么?!”自端握住笔管的手停在半空
佟铁河点点头,示意她写,说:“我说,你写”
“……”
“写啊”铁河催
“写什么?”
“写什么你不知道啊?”
“……”自端瞪铁河
铁河点着几上那方洒金纸笺
自端悬腕,笔走游龙,一会儿就
铁河看着,上书:“欠条:兹有景自端欠佟铁河生日愿望两个特立字据将于2011年10月25日佟铁河生辰当日偿还景自端立2011年2月10日”
他说:“格式不算标准……看你也没写过欠条,来,补上几个字”
“……什么字?”
“连本带利”
“佟铁河,你要不要这样啊?”自端还拿着毛笔,想在佟铁河脸上画圆圈,大大的圆圈……坏人!
“放心,我会严格遵守央行关于存贷款利率调整的上下限”
“你还没说,你遵守民间借贷规则,不高于央行标准的四倍呢”
佟铁河笑笑
“佟铁……”自端细巧的手指按着纸笺,画了个箭头,添了四个字:连本带利
“嗯?”佟铁河满意的将纸笺拿起来,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上好的松烟,带着臭墨香,润进漂亮的纸笺里
和她漂亮的字,在他手中,呈现出一幅格外美的画面
他笑了……
“嗯?”他转脸,“怎么?”
兜了盈盈一泡浓墨的狼毫,准确的戳到他鼻尖上,凉凉的、黏黏的、臭臭的、又混着一股子奇异的、说不出来的香气,随着她笔尖的游走,糊了他满鼻子、满嘴
“你这个锱铢必较的家伙……”她咬牙切齿说着,喉间却像眼清泉,汩汩的冒出甜笑
“原就是我的,”他护着那张纸笺,顶着一张花花的脸,凑近了她的脸,迅雷不及掩耳,鼻尖对准鼻尖,嘴唇对准嘴唇……含糊的说:“你别想欠我!”
窗外的雪,落的越发急了
番外:河端篇之《没有下雪的冬天》(上)
车子停下来
自端从妄想中回神
陈北下车来给她开了车门
自端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建筑,在一片光秃秃的树丛中,就像是一块刚刚开采出来的黑色水晶形状是不规则的,可是,自有它迷人的风度自端想象着,春暖花开的时候,被绿色簇拥的黑水晶,该是多么的美
自飒从屋子里出来,裹在一条墨西哥毯子里,冲着她挥手
居陈北和司机从车子上往下卸东西
自飒笑道:“干嘛还带这么多东西,我这里什么都有的……辛苦啦!”后一句话是对陈北他们说的
“感冒了?”自端问自飒说话时带很重的鼻音脸上也有些浮肿
“没刚起来”自飒颇有些得意的抬了抬下巴,“怎么样,我的房子?”
自端缩了缩脖子,低头往里走,“还不是那样……门在哪里?”
自飒气的追上来给了她一巴掌,自端雪雪呼痛,自飒又替她揉着,姐妹俩嘻嘻哈哈的进屋去
赭里面是钢和钢化玻璃切割的空间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经过特殊的处理,室内的光线充足而不刺目自端仰头看着上面,辨认的出哪里是书房,哪里是工作间,哪里是桌球房……像蜂巢一样错落有致空间利用充分而不拥挤
但这显然不是她的茶她想想都觉得住在这么个空间里,整日太空行走一样,会特别不踏实
自端仰着头看了很久,脖子有点儿酸
故园……这里的建筑不会都是这么后现代吧?
“下来”自飒站在楼梯上,“下来吧”
自端跟自飒绕了半个圈,从楼梯口一直往下,站在一个宽阔的空间的入口,才知道这个半地下的空间才是自飒的主要活动区
自飒扶着腰,笑吟吟的说:“这儿,一个一百人的Party是没问题的……客厅……那边是厨房,虽然我懒得做饭,偶尔也得煮碗面……这边往里走是我的卧室……卫生间、书房……客房,你就睡那儿……下面一层有一个酒窖、一个四季恒温的室内泳池、一间影音室和一间健身房要不要下去看看?”自飒给自端一一指点着,最后问道
“让我歇会儿”自端在沙发上坐下来她觉得累
“真没用”听到脚步声,自飒回头看到陈北,熟稔的笑问:“辛苦你了喝杯茶?”自飒走过去,要给陈北倒茶
陈北笑笑,说:“不了我得马上回去公司还有事情”他看着自端
自端点点头
自飒对陈北道:“回去告诉佟铁河,他老婆在我这儿让他放一万个心丫的,他要再因为邓力昭那孙子的事儿烦我,当心我把他老婆埋在这儿”
陈北知道她是这样的,笑着答应
“谢谢他给我酒”自飒踢了踢地上那只木头箱子,“丫的,我死寻活寻弄不来,他小子一下子给我两瓶”
陈北等她说完,告辞出去
自飒蹲下来,一边仔细看着木头箱子上的法文,一边道:“阿端,你老公这只狐狸”
“哎?”
自飒叹了口气,道:“你怎么斗得过他呀”
自端笑出来
她从来没想过要跟他斗
“我们来喝酒好不好?”自端从沙发上跳起来
“跟你喝酒?你不是说说酒字都要醉的?”自飒眨眨眼
“谁说的?”自端嘟了嘴,“在日本的时候,喝清酒,我也是千杯不醉呢!那时候啊……”眼前似乎有大片大片的红色云彩飘过,她定了定神,才知道,那不是红云,而是京都那似火的红叶
“阿端”自飒看着她
自端脸上的笑容已经僵住
自飒很快的说:“咱们喝酒,我去拿酒杯你老公可不轻易把他的宝贝送人,咱这下不醉不休……哎,你回去给我侦察一下铁子的酒窖里有没有一瓶1787年的Charteau-Lafite……传说铁子那酒窖里的酒价值十数亿,骨灰级的好酒无数,我猜他会有这个……”一边说着,她人已经进了厨房
她伸手拉开橱柜的玻璃门,听到“咚”的一声清脆的声响
“咚咚,噔噔……”一串跳跃的音符不连贯,弹琴的人,似乎只是想制造一点噪音自飒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自端后来是喝醉了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
自飒给她盖上毯子,自己坐在地毡上,继续喝着瓶子里剩下的酒
自端咕哝了一声,向沙发的深处缩了缩身子
自飒细细的瞧着她,她那连睡梦中都锁着眉尖的睡容自飒伸出手指来,抚着她的眉心
“惟仁……”
自飒缩回手来
她并没醒
自飒松了口气
“阿端,顾惟仁回来了,你知道吗?”
番外:河端篇之《没有下雪的冬天》(中)
佟铁河让司机把车子停在街口,自己下车来,陈北要替他拿东西,他没让不过是一盒雪茄和一束铃兰,他会拿不动?
胡同很是洁净
石板路,上百年来,每日的踢踏,石面有着特别的柔润走在上面,脚很舒服这种舒服缓缓的升腾,包裹着人的心
如今的北京城里,很难找到这么整洁又传统的胡同了
他自小在京城里混大的,虽然在国外住了很多年,但学的是建筑,也走遍了全世界,他还是最爱中式庭院,爱胡同,爱四合院,也爱园林他清楚记得几年前的一天,他站在北京街头,那林立的大厦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水般向他奔来,而他熟悉的胡同,已经踪迹难寻……心头的那种落寞异常的落寞好像丢失了初恋的少年
要不是天气太冷,他真想脱下鞋子来光脚走几步
居自端的父亲住在胡同的尽头,那是个很小巧的四合院虽然是冬天,这院落仍有一番在这个季节里才能显出的味道当佟铁河穿过垂花门,看到院里的葡萄架上晾着的风干肉和香肠,不禁莞尔
警卫员跟他说首长早在等他了正讲着,佟铁河已经听到自端继母顾悦怡那花腔女高音
“铁河来了嘛?快进来!快进来!”顾悦怡从东厢的厨房里出来,身上围着雪白的围裙保养的极好的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
“阿姨!”佟铁河将手上的花给她,惹得顾悦怡又是笑又是夸这时景和仰从正房出来,佟铁河又忙叫“爸爸”
“和仰,瞧,多漂亮的花儿!”顾悦怡笑着进去将花插起来,又让保姆给泡茶回过身来,对翁婿二人说,一会儿就吃饭
“阿姨,不用忙……”铁河待要说自己坐坐就走,见景和仰瞪着自己,便笑道:“爸,有阵子没来看您和阿姨了,身体还好?”
赭景和仰伸出手来,道:“拿来”
铁河笑着将雪茄送到他手上,“您可得答应我,不许多抽!”
“拿来吧!”景和仰拿过盒子,对着光,看了一下标签,然后打开,拿起一支来,放在鼻子低下闻了闻,“ElReydelundo……就是这个味道,清雅——这个,没有十年八年,恐怕是不行吧?”景和仰掂着雪茄盒子,问道
“爸爸您是行家十五年”铁河点头
景和仰得意的笑了
这时顾悦怡出来,笑道:“铁河,还是你最懂爸爸的心思”
铁河笑着
“阿端呢?”顾悦怡看一眼景和仰,问铁河
“阿端去燕郊了自飒新买了房子,阿端过去看她了昨天去的爸爸打电话的时候,她人已经到了这些天我妈妈在,她也辛苦了,难得去放松一下,我也就没让她回来”
景和仰“哦”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失望;转念一想,这也是铁河体贴自端的意思,又不禁高兴起来
顾悦怡笑道:“话说着,阿端学校也快放假了,这有时间了,你和阿端一起回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她顿了顿,又说:“我去厨房看看,你们聊”说完便出去了
景和仰坐在沙发上,抚着自己的肚子他身材原本就高大魁梧,这几年发福,肚子渐渐的出来,坐在那里,更好似一座山,没的给人压迫感佟铁河看着岳父的神色,知道是有话要说
“小铁啊”
“是,爸爸”
景和仰听他这么利索的回答,倒笑出来,说:“甭紧张,叫你来,是有事要问你”
“您问吧”
景和仰沉吟片刻,说:“阿端最近有没有提过她母亲?”
佟铁河想了想,说:“没”
“那她母亲回国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佟铁河点头
“见你了?”
“是”
“怎样?”
“容阿姨对己对人,都要求很高的”佟铁河笑了
“这个倔老太婆……阿端这点儿就像她,不好”景和仰搔了搔头皮,“她回来,不会不找阿端的你留神些就是了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好”
“光亚跟泰和有生意上的往来?”景和仰问
“有”铁河答的干脆,“光亚在筹备海外融资泰和一直在运作这个事,年后上市,泰和会承销光亚H股”佟铁河照实讲
景和仰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只是问道:“阿端不知道吧?”
“她对这个没兴趣的再说,公司专门有人在运作,我没有参与太多不过,会告诉她的”铁河说
景和仰看着铁河,忍不住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有你在阿端身边,我放心”
铁河微笑
景和仰看着微笑沉默的女婿,心里很觉得宽慰
“小铁,按说这话不该我这做父亲的问,不过你也知道,阿端呢,有什么心事也很少和我们讲当然,你们两个都是妥当孩子,也很少让我们费神虽然是这么说,我也免不得操这份儿心你看,你们俩结婚也这么久了……你父母没什么意见吧?”
铁河立即明白岳父指的是什么,笑道:“没有没有”
“我怎么听人说,你六姨可绕世界张罗秘方呢”景和仰呵呵的笑着
番外:河端篇之《没有下雪的冬天》(下)
铁河差点儿吐血
还用旁人来造谣生事?自家的姨妈一张嘴就够了!
居他也知道岳父和妈妈、姨妈他们也是发小儿,保不齐是六姨没事儿拨电话给岳父,也真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铁河心里狠狠的抱怨六姨,表面上可不敢露出半点儿来
“真没有我妈倒是提过,不过不是催,以我们意见为准”
“那你们什么意见?”景和仰这句话出口,铁河心知上当了,合着刚才那是火力侦察呢
“我们……”他择着合适的词句
“你父母没意见,我可有意见啊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搞什么呀,人家退下了都有孙子外孙的玩儿,回头我退下了,闲的发慌的时候,怎么办哩?”
“爸,您这……打算的也忒早点儿了吧”佟铁河赔着笑
赭“早什么早!你少给我这儿耍花腔,赶紧回去制定时间表今年过年是指望不上了,明年,明年过年争取让我抱上外孙……就这么定了”
“爸……”
景和仰却不等他说完,已经站起来,“走走走,吃晚饭去!顾阿姨特意做了水晶蹄髈东坡肉,知道你小子爱吃这两道”
铁河跟着他进了餐厅顾悦怡见他们过来,笑眯眯的解下围裙,招呼他们坐
佟铁河坐下来,看着一桌子精致的菜,再看看张罗着拿好酒的岳父,忽然间有些异样的感觉
他和自端结婚以后,也只偶尔在过节或者景和仰夫妇生日的时候一起回来吃顿饭即便是这样,基本上也不做久留,往往吃过饭就走的像这样,偶尔被召唤过来,陪着岳父喝杯酒、聊聊天,反而是他这个女婿
自端不爱回这个家来她从小跟着祖母和伯母长的跟父亲和继母的关系极客气
她不在,饭桌上的气氛反而更融洽
他本来有很重要的约会原想着坐坐就走的,临时改变了主意,中间他出去给陈北打了电话,取消了约会
他还是想多陪陪岳父
景和仰显然非常的开心,拿出珍藏的梨花白,和女婿对酌,不知不觉半坛下去了在顾悦怡再三的劝阻下,他才罢休
从景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夜了
佟铁河站在街口,等司机过来接他
他点燃一支烟
树影下,烟火明明灭灭,似一颗红宝石
虽然喝的不算多,但是梨花白的后劲儿极大这会子,他有些头晕了
一辆越野车停在不远处佟铁河看了一眼,知道是部里的车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绿色军制服的男人拎着一只行李箱车子开走,那人拖着行李箱,经过佟铁河身后,拐进了胡同
那是很熟悉的一个身影
佟铁河嘴角抽了一下
陈北远远的看见佟铁河站在树下,急忙让司机把车开过去,自己下车,小步跑着
佟铁河又回头看了一眼胡同口那盏明灯高高的悬挂在那里,只见那人微微的低着头,慢慢的往前走拉杆箱的轮子摩擦着石板路,每隔半秒钟发出“咯”的一声脆响
往胡同里去,一定是景宅的……这么眼熟的背影,会是谁呢?
佟铁河使劲儿的想,竟怎么也想不起来
“佟总?”起风了,冷的厉害陈北闻到老板身上的酒香,担心他醉了
佟铁河点点头
“刚刚Dona小姐来过电话……”陈北轻声说,他看着佟铁河的脸色
“怎么?”
“问您今晚过去不过去要是不过去的话……”
“嗯?”
“她想和朋友一起飞香港”
佟铁河将烟头丢在地上,抬脚踩上去慢慢的、慢慢的捻着
“不准”
“……”陈北替他开了车门,“那……您是去城南?”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老板明显的,老板的脸色开始不好
佟铁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叠的方方正正的亚麻手帕来,弯腰,将自己丢在地上的烟头捡起来,裹在手帕里然后才钻进车里去
“上车”
陈北很快的上了车
“陈北”
“是”
佟铁河放松的靠在座椅上,眯着眼睛
“你是我的特助”
“是”
“记住”
“是”
陈北僵硬的回答
司机看着开始闭目养神的佟铁河,又看看陈北
陈北轻声说:“回家”
司机牢牢的松了口气
这梨花白还真是厉害
佟铁河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酥软下去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又有种说不出的难过是舒服的难过了,还是难过到舒服?
他也说不上来,只是,偶尔这样醺然一醉,真是很好的事情很好很好
哦,他想起来了
那个人,他觉得很眼熟的那个人,顾惟仁嘛
顾悦怡的儿子
佟铁河睁开眼睛
抬手将车窗上的遮光帘收了,这城市的流光溢彩忽然就闯进了这小小的空间
顾惟仁,终于回来了啊
番外:河端篇之《爱,永远》(上)
狭长的光影移到脸上,自端睁开眼
从床头上摸索到遥控器,窗帘升上去,半壁墙的玻璃窗把阳光放进来居
自端伸了个懒腰
她有择席的毛病,换了床再也睡不好的
酒有的时候真是好东西
让她觉得这张床这么舒服,都舍不得起来了
不知道自飒在做什么?
看到床头放的衣服,自端笑出来自飒看似大大咧咧的,有时候很细心她抓过衣服来套上,洗漱好了出来找自飒赭
外面静悄悄的自飒房里没人自端从厨房里倒了杯水,在屋子里转悠起来听到地下室有声响,她拿着杯子往下走
拖鞋踩在玻璃阶梯上,声音很轻,像是很细微的水滴,落在静静的水面上
自飒在游泳
蓝色水晶一样的游泳池里,碧波微荡
自端蹲下来自飒像一只美人鱼,腾挪反转看到她,自飒游过来
“把毛巾给我”自飒冒出水面,撸了一把脸上的水自端替她打开毛巾自飒裹上,看着自端笑:“喂,你几岁了,看着女人还会尴尬?”
自端笑
“怎么不多睡会儿?”
“平常早该醒了”
自飒套上鞋子,“去,弄早点去”
“啊?”
“我要洗澡嘛!好饿……”自飒眨着她那双大眼睛,魅色横生
还有谁不愿意沉溺在这双黑黑的瞳仁里?
自端乖乖的在厨房里煎蛋、烤面包自飒散着她那头金发出来姐妹俩其实蛮像的,只是一黑一白、一动一静,显出不同的风情来
自飒坐下,瞪着面前这只煎糊了的荷包蛋,“我宁可吃生的”
“你那只还比较好”
自飒嫌恶的看了看自端碟子里的另一只蛋,很无奈的说:“十年后我若得了癌,你要对我负责”
“哦”
“陈阿姨退休之前,你可得寻好了接班人”自飒用刀叉切开煎蛋她习惯用刀叉,筷子反而不熟练
“我会学的”自端想了想,说
“就这基础?”自飒用叉子将糊蛋展示给自端看,“任重道远”
“只是没兴趣”
“你家那些名贵餐具都是摆设?”
自端想想,可不是
美轮美奂的餐具,摆在美轮美奂的厨房里,似乎只是为了偶尔她指尖的触摸
“阿端,你给铁子做过一顿早饭嘛?”自飒轻描淡写的问,似是不经意
有吗?
自端努力的想着
他们结婚的头两年,她刚开始做老师,家离学校远,她每天要起很早出门而他,习惯晚起往往是她睡下了,他还没回;她走的时候,他还在睡
他很忙越来越忙渐渐的不回家她知道了,也由他去
偶尔回家,不是因为醉了,就是因为有事——总有不得不由老婆处理的事情,即便很少
给他做饭?大约他不嫌她做的难吃,也会嫌她多事
“你打算这样维持到什么时候?”自飒喝了口橙汁
维持到……再也不能维持
自端推开盘子,把那只焦掉的蛋丢进垃圾桶里
看着自端的背影,自飒小口小口抿着橙汁,半晌,才说:“阿端,谢谢你”
自端回过身来,望着自飒
自飒仿佛不习惯这样温柔的自己,轻轻的咳了一声,摆了摆头,道:“昨天听你弹琴,都生疏了”
“哦,可不”自端看着自己的手有好久没弹琴了呢,指头都钝了
“还记得小时候我妈逼咱俩练琴的事嘛?”
“记得”
她怎会忘记?
才五岁的她,妈妈离开了,是伯母接受了她自那时起,自端的一切,都和她自己的女儿自飒一般无二有些地方,伯母要求她,甚至更严格
伯母还把自己的三个儿女叫到一起,让他们照顾小妹妹两个男孩子,老大自竣和老三自翊当然是没有问题,只有自飒跋扈,凡事不肯让就算是她已经十岁,比小妹妹的年龄大上一倍
自飒最受不了的是大家都宠爱小妹妹,她不让妹妹碰自己的钢琴伯母拿自飒没办法,只好再买一架琴
后来,自竣、自翊和自飒陆陆续续的不是出国、就是参军,家里只剩下她一个孩子
祖父提议让她也出去读书,祖母和伯母无论如何都不肯
在她们的眼里,她永远是需要保护的小女孩儿吧
自端笑起来
伯母那温暖的手,似乎还在握住她小小的手,一起按住那凉凉的琴键……
两年前,伯母去世的时候,最后只留了她在身边
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握住她的手
自端知道她想说什么
一直都知道
于是她牢牢的握住伯母的手,牢牢的……她当伯母是亲生母亲一样的敬重和依赖,为了伯母,她可以做任何事情没有旁的,就是爱她
自端吸了吸鼻子她有点儿动感情了
掩饰的拿起杯子来喝口橙汁,可是,怎么这么酸?
酸的她鼻尖眼眶都不舒服
自飒看到,轻轻的,她说了句:“对不起,阿端”
“你今天好奇怪又是谢谢,又是对不起的”自端抽了一张纸巾,擦擦鼻尖儿纸巾干燥而清爽的味道,让她镇定
自飒今天,真的有点儿奇怪
自飒微笑,“你知道嘛,五岁的你,已经叫我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我再骄傲,也无法超越所以讨厌你”
“啊?”
“五岁的你,弹琴已经很有天分”
“啊”
“妈妈赞你是天才而她,从未用那么欣喜的眼光看过我我是她一双圣手雕不成的朽木”
“我知道”自端温柔的笑着,伯母是钢琴演奏家,曾想把姐妹俩都培养成钢琴家,可是自飒懒惰,她又志不在此,伯母不是不遗憾的她摇了摇头,说:“我还不是一样?”
“不,你不一样但……这话我从未对人说起过”
因为骄傲,因为自尊即使是对妈妈,或者正因为是妈妈,也从未说起过
“可是我知道啊”自端笑
“所以你是个讨厌鬼”
“嗯”
“那么乖,就算是想妈妈都不肯当着人哭”
“嗯”
“心事永远藏起来,可给人看见的,永远是可爱的笑”
“我是可爱”
“屁!”
自端笑
“我是真的真的讨厌你就算是现在,也讨厌你”
“但愿你更讨厌我一些”
“丫的!”
“人都说,恨一个人,远比爱一个人用情要深讨厌和恨,差不太多吧”自端笑着
自飒看着自端
“你恨佟铁河嘛?”
“不”
“那么……顾惟仁呢?”
番外:河端篇之《爱,永远》(中)
天有些阴暗,看起来似乎要下雪了
自端按时的下了课居
有几个学生过来问她问题,耽搁了大约七八分钟
她收拾好东西刚出教室,接到佟铁河的电话
“喂”她回身关门,掏出钥匙来锁上
“下课了?”
“嗯”
“等下有安排吗?赭”
“没”
“那你去趟陆总吧,去看看杨丹”
她站住陆总……杨丹吗?
“她和同同出了点事情小姨被气的心脏病都犯了,同同这会儿陪在协和,我等下也过去你去看看杨丹,女人家比较好说话”他在电话那头简单的交代着
“小姨怎么样?”她问佟铁河的七姨有很严重的心脏病
“还在ICU”
“那我从陆总出来再去看她告诉我杨丹病房号码”
“C区510”
“我记住了再联系你”她已经走到自己的smart边上
“阿端”
“嗯?”
“小心开车”
“哦”自端收了线陆总……她揉了揉头发,在定位系统上找陆总她是路盲所以他才说要她小心的吧
她在陆总对面的花店买了一束香槟玫瑰隐约记得杨丹是爱这种花的进了住院部,找停车位找了很久等到进了住院部C区,一楼护士站里的小护士们听说她找510的杨丹,满脸的笑热情的让自端觉得有些不安
自端想,也许是她多心特护病房的特别护士,总是热情招待病患和病患家属的何况杨丹是家喻户晓的明星主播
上五楼,出电梯,她只顾辨认区间,并没有特别留意迎面而来的那一群人有白袍有便服,似乎正在讨论什么,气氛蛮严肃她下意识的侧身避让,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名字
“景自端!真是你呀!”
自端站住
“邱潇潇?”她立即认出对方来
邱潇潇哈哈一笑,对随行的人挥了挥手,过来站在她面前两尺远的地方,满脸的笑
“哇!我说呢,哪儿来的大美人!干嘛呢?”他同她是多年的同学和好友,讲话一贯的像“自己人”
“少来啦……我过来看个朋友你呢?”她看他刚才那阵仗,估摸着不会是一般的状况
邱潇潇“啊”了一声,说:“我来看我爸”
“邱伯伯怎么了?”自端一惊
“胃癌二期已经手术了,很成功”邱潇潇眨眨眼,笑道:“别紧张,我爸悄悄的住院的,事先连我妈都打发到法国去看湘湘去了谁都不让知道”
“这么大的事儿,你也瞒的太好了”自端想起邱伯伯那敦敦实实的身子,一向是很健康的,“怎么说病就病啊?”
“哎呀,也有点儿年纪了,保不齐哪个零件儿出点儿问题没事了,别担心”潇潇反倒开始安慰自端
自端摇头,潇潇就是这么着她心里还是惴惴的一半是因为邱伯伯,一半也因为有些感同身受——家里都有长辈,听到这样的消息,难免多想
“你们家佟铁河呢?没跟你一块?”潇潇问
“没他走不开”忽然提到佟铁河,自端有点儿不自在
“得了吧!”邱潇潇哈哈一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看谁”
自端皱了皱鼻子在潇潇面前,她倒是不需要太掩饰
邱潇潇见自端一脸的“你又知道”的表情,眨眨眼,笑道:“别忘了我国安部的”
看潇潇嬉皮笑脸的自端瞪他真难得老爸住院,儿子还这么轻松
“得,不耽误你处理家事改天约你和铁子吃饭”邱潇潇笑着他和自端同岁,比铁河要小,可从来不正经叫声“哥”,张口闭口的不是“佟铁河”就是“铁子”,听得自端心惊肉跳,恨不得掐他潇潇继续道:“哎,你得空说下你们家铁子啊,要不是知道他是一巨富,还以为他整天躲债呢,手机永远不在服务区,秘书永远说他在开会找到你才算是找到组织了回见啊……我给你打电话”
自端点头
邱潇潇风卷残云一般走了
番外:河端篇之《爱,永远》(下)
自端站了一会儿,平复一下心情,又往里走了十几米,看到了金属牌牌上的“510”她细细的瞧着门边卡片上的名字,确定写的是“杨丹”二字,才抬手敲门然后,握紧了那束香槟玫瑰不知道为什么,等待开门的这一会儿工夫,她有点儿紧张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俊秀的男孩子
“景老师?”那男孩子吃惊的看着她
自端被他叫的一愣,迅速的又看了一眼名牌,是杨丹没错
“请问……杨丹?”
“我是她弟弟,杨靛”杨靛让开门口,请自端进来
自端对杨靛点头是的,再看一眼,这孩子眉眼间和杨丹有几分相似自端微笑,道:“我是季家同的表嫂杨丹怎么样了?”她跟着杨靛进了病房居
“医生说没危险就是……手术出了点儿意外,失血多,需要留院观察这会儿睡了”杨靛脸上有些发红
自端走到杨丹的病床前
一团如云的乌发撒在枕畔,衬的杨丹的脸色雪白雪白的两弯乌黑的柳叶眉、眉头紧锁,似乎锁定无穷心事
自端不禁心里一颤她将花放在床头柜上
“她睡了多久了?”她轻声问
“大概一个小时”杨靛低声说,“景老师,您请坐赭”
自端道了谢,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她打量着杨靛,问:“P大的学生?”
“不是,S大的这学期去听过您的课”脸上仍有红晕,但已经镇定好多
“哦”难怪
自端看着这个腼腆的男孩子觉得他和风风火火的杨丹很不一样
杨靛给她倒了一杯水来
“谢谢您来”
他不过十九二十岁,礼貌而沉稳真的和杨丹不太一样杨丹活泼外向,是个急性子只是姐弟俩都生的极好眉目如画而弟弟又比姐姐多了三分书卷气
屋子里静悄悄的点滴瓶子隔几秒冒出一个气泡,也是无声的
自端和杨丹不能算亲近
杨丹和家同结婚也不过一年她比家同大上好几岁,又因为工作的关系,很被家同母亲挑剔家庭聚会,杨丹常托词工作忙不参加她们俩是同岁,杨丹还比她大几个月,见面一直叫她自端,显得亲热些,但是也很少交集,虽有这层亲戚关系,并没有深入的交往自端觉得,大约是两人性格并不很合,又可能是生活的圈子太不一样,而且自端是太好清静,是连逛街都不爱逛的女人但杨丹不是,自端听小姨婆婆说过,杨丹最爱购物,尤其爱奢侈品,衣柜里单Hermes的包包就十几个……小姨婆婆说起来,总是很看不上的样子她自己也爱奢侈品,但是看不上Hermes的浮华自端想,小姨婆婆说的话,大概得打点儿折扣吧——很多婆婆,说起儿媳妇的是非来都格外起劲
自端出神的想着,直到听见杨丹叫她自端放下手里的杯子,将身子往病床边靠了靠,轻声问道:“你醒了?”
杨丹望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自端也望着她,“我来看看你”
杨丹转开眼睛,对弟弟说:“靛,你出去一下”杨靛拿了件外套出去了杨丹却很久都没有开口自端也默默的
顺着眼角,滑下一滴泪,一会儿,又一滴……自端将床头的纸巾盒拿过来,杨丹胡乱的抓过来,双手捂住脸
“他说……孩子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