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汤映着她的脸,室内光线适度,但是她有些看不清楚自己的表情
想必是狼狈的刚刚经历过那么激烈的争吵,她精疲力竭好像剩了最后一把力气,她给自己找一个能够喘口气的地方,竟然还是来了这里——她时常陪他来这里,他最爱这里的红茶,总是说半壁呀,半壁占住我的下午茶时间全部江山……她往往坐在他身边,和一杯白水;咖啡,在这里是万万要不来的
她那么样的挣扎、那么样的割裂、那么样的想要去除他;而所有的挣扎、割裂和去除,越是用力,只会更猛烈的反扑回来,将她狠狠的扑倒在地……她每一分力气挥出去,都带着撕裂的痛想要消灭的,却仍然在滋长
这些痛苦,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将无法避免,不能消除
避无可避,不如不避
不如不避……她将手里这温润血红的香茶一口一口的喝下去,好像他的血液还在她的口中
她将茶杯重重的放在了茶桌上
这是茶,这分明是茶,她只觉得身体里是有什么在燃烧起来,烧的五脏六腑都在疼,那疼渐渐的向身体外在蔓延
她攥紧了茶杯
“抱歉,先走一步”她低垂了头,拿起自己的手袋,“谢谢你”她抽出银包
金子千点头
“欠你的酒,改天一定补上”她微笑了
金子千又点头,回了她一个笑容,回身也拿起自己的外套来,“我送你”
他说的很自然,他说我送你然后说,“要是你哪天想要喝茶了,随时找我啊”
自飒挽着手袋和大衣,怔了一下跟他一起出了茶室,跟他一起出了大堂,跟他一起等候车子……隔了玻璃门,她有些出神的看着眼前马路上流火一样的车灯时间并不算晚,往日,她的夜生活都还没有开始;今天,她是不是要继续?如果不喝醉,今晚,她能不能顺利度过?这是,他回来,和她在同一空间的第一个夜晚……仅仅是第一个夜晚;以后,还会有无数个
金子千见自飒沉默不语,轻声说:“我刚不是随便说说的——你若是想找我,应该也是找得到”
自飒嘴角一翘
找到,不难可‘随时’,是个很严重的形容词
她认真的打量着距离她只有米多距离的金子千每一次见他,他的样子都不同
“我们不熟吧”她慢吞吞的说
不熟,他们一点儿也不熟不了解,不熟悉就像这样,站在一起,面对面的,中间,绝没有那叠起来的岁月,更没有那化不开的恩怨没有爱,也,没有恨
金子千笑着看自飒
不熟?是,他们不熟
可他们的距离,不过一米
他往前跨了一步,只剩下半米,他稍稍的放低身子,距离又近了一些
“你看,这并不难”他看着自飒的眼睛
他一对笑眼,不见机巧,更不见桃花
不像他……一笑,眼睛眯起来,分明是变小了,却放出无数的桃花来
自飒咽了口唾沫
只是一个吞咽的动作,竟扯得浑身的肌肉都在疼难以忍受的疼难以忍受……她微张了嘴唇,玻璃门恰被推开,冷风灌进来,直直的冲到她面前,令她打了个大大的冷战,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她也跨了一步出去,往哪个方向,她并不清楚,但她确实是,靠在了一个温暖的身体上
温暖
温暖,是她此时唯一的感觉;温暖,也是她此时唯一的需要
……
由温暖到灼热,只需要一个亲吻的过度;而全身的疼痛,被后来的灼热,化成了灰……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天一亮,所有的灰都会再次附着在她的伤口上,让她的疼痛继续
这是饮鸩止渴?是的,是饮鸩止渴但她舍不得不饮
就像他,明知道她需要的只是这片刻的温暖,来填补内心的空缺,舍不得不将她轻轻的拥抱在怀里;因为正巧,他拥有的温暖,除了给她,无处安放……
她的衣衫在他面前褪去,他趁着微光,看到她胸口的印大片的,烈火灼烧过一般的印
那一刻,他满眼血色
那是心口,被利刃刺开了一个伤,喷出的红色
“Daisy,Daisy……”他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不停的在她耳边,这样叫着她,他要,一点一点的,走进她心里去,走进去……
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寻,千与》(十四)
她身上满是青草香
那香味,萦绕在鼻端,久久不散
他好像是睡了沉沉的一觉,躺在碧绿的草原上,将自己埋在草丛里,一抬头,便是蓝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卧室的房门恰好关上,只是从外面进来一线的光,迅速的消失了青草香变的淡了些他抬手,腕子上的表没有摘,黑暗里,绿莹莹的指针指向了四点他坐起来,迅速的穿好衣服,追了出去
她正在等电梯听到脚步声,她侧过脸看向他
金子千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男人,少有好看的,但是他显得整洁,精神,利落他什么都没有说,摆出了一副送她的架势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他们这一层,门一开,自飒踏进去;金子千跟上,只是一刹,被自飒拦在了外面
“不必”她的眼神,凉凉的
他拨开她的手,进了电梯,按下了按钮电梯门合上,开始下行他依旧是没有说话
自飒距离他有点儿远一副拒绝的姿态
“我说不必”语气也是凉凉的,却带了一点焦躁
因一点点的恐惧而来的焦躁
金子千明白他默不做声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站着
他住的这个公寓,电梯是少有的宽敞就在这个带着一点点尴尬的时刻,这份额外的宽敞和明亮,抵消了一些他心里涌出的抑郁他深吸了口气吸进青草香,和新鲜的金属的味道他知道自己是有点儿固执甚至是执拗其实不如就让她随着性子,静悄悄的走掉就好了
“金子千!”自飒踏出电梯,走向她的车子,金子千依然跟在她身后,她猛的刹住脚步,伸手出去,一臂的距离,“OK,就到这里……”
她第二次阻挡他
她身后是她那金色的车子,停车场灯光也明亮,金色的车子反射着灯光,加上她金色的头发,她整个人像是在散发出金光似的,显得脸色越加的苍白,毫无血色,嘴唇都有点儿发紫……
金子千慢吞吞的将手里拿着的围巾挂在颈上,自飒看着他,心神稍定片刻,却不料金子千下一个动作是猛的将她拉了过来,自飒还没有来得及惊呼出声,金子千的唇便印在了她的唇上自飒随着金子千倒退了几步,靠在了车上,她握着车匙的手,按在了车顶,随着她力道的加重,只听到发出难听的“吱嘎”声,这声音令她寒毛直竖金子千发觉,拥抱更加的紧密,让她无处可逃
他的嘴唇灼热而有力,而她的冰冷而软弱……她闷闷的哼了一声
金子千终于是松开了她,看着她的眼睛
“金子千!”她声音沙哑,恼怒非常,“你要干什么?”她这会儿几乎是跌在了车顶上,鞋跟太高,她没站稳,打着晃儿,仪态一失,语调便失了力度,她方寸少乱金子千伸手,扶住她,于是她半个身子都在他的控制中,她气恼的想要抬脚踢他,他动作敏捷,轻轻的压住她的腿
“你!”
这男人,安静的时候像猫,敏捷的时候像豹
自飒眯了眼睛
“我说了,就到这里”她气息平稳一些
他不过是她寻找温暖的对象
她知道,他应该也不是个糊涂人
金子千点点头,将颈上的那条藏青色的开司米围巾拿起来,像是要自飒看清楚他把围巾围到她颈上,带着他的体温……他松松的将围巾替她绕一圈,扶住她肩膀的手,拍了一下,再次靠近她
自飒手臂一抬,挡住了金子千
金子千拉住了她的手他只是微笑了,握着她的手,摇了摇,空着的那只手,替她开了车门
一直看着她的车子开出了停车场,金子千才收了脸上的微笑,转身进电梯他吸着鼻子,仿佛想在电梯里继续搜寻她的味道似乎是有的……他抬手揉捏着眉心心渐渐的静下来,全身的肌肉还在紧绷着,让他觉得累肋间有灼痛感他持续的吸气,那里的肌肤和绒衫摩擦,灼痛加剧
他想起有那么几次,她的指甲是狠狠的划过他的身体……原来是这里
金子千按开门上的密码,和出去时一样,客厅里灯亮着,还有厨房他走过去几步,看一眼厨房里,发现了慕容的身影他斜靠在厨房门边才凌晨四点半,慕容在榨果汁慕容回头看子千一眼,指着身后的一杯奇异果汁,示意他
金子千坐到餐桌边看着那稠稠的绿色液体
榨汁机隆隆的声响他每天都听,比发动机的声响还要细微,今天却觉得心烦意乱不禁就皱了眉头
慕容看着他的脸色,关掉电源
金子千摇了摇头,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他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没有阳光透进来,是墨蓝色的一片……
此时景自飒开着车子,在凌晨的街道上飞驰
眼眶酸涩而沉重
颈上柔软的围巾……她一把扯了下来
扯的有点儿狠,那么柔软的织物,摩擦着柔细的颈部,火辣辣的疼
她紧紧的咬着牙关
车内的音乐声极大,震的她胸腔在颤,慢慢的整个身体都在颤,她要把方向盘抓下来了……重金属音乐盖过了手机铃,她瞟一眼跳动闪耀的屏幕
“别再打给我了”她说
不知道那边能不能听清楚她的声音,她只知道自己是说出了这句话但这句话传到她自己耳中,都是模糊的……
她把自己浸在滚烫的水中那么烫,烫的她觉得全身的血液都随着这热度在膨胀,脑中的血管随时都可能爆开她也紧咬着牙关她睁开眼睛,热水烫着她的眼球,浴缸里的水是微黄的,她憋着气,看着变形的天花板上变形的水晶灯
“飒飒……飒飒……”
有谁在叫她
“飒飒,这个漂亮,选这个……”
选这个
自飒从水中跃起,抓起台子上的水晶瓶,对准顶灯掷了过去
清脆的爆裂声,火花四溅……
四周一片黑暗,她翻了个身,越过隔断,沉进了冷水池
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寻,千与》(十五)
像冰层下潜泳的鱼,她忍着刺骨的寒冷冰冷把身体里积攒的热度一点一点的驱赶开,她逼着自己沉在浴缸里,她的肺、她的喉都开始疼痛,疼痛难忍,她才冒出水面,在黑影里大口的呼吸,心脏剧烈的跳动……
她还活着
清水进入眼中,眼睛微痛她揉了一把
空气带走皮肤上的水,她打了个寒战,从冷水缸里出来,跳进热水缸……反反复复
她全身都在战抖像一只因为水里缺氧而跃出水面的鱼,直到筋疲力尽,直到两边的水温度都成了冰似的
她躺在床上,头脑清醒,刚刚擦过的玻璃窗一般,她站在这边,看得清楚那边的一切
答录机响了
是自端
自端轻声细语的在说都是些琐事自端说这几天天气冷的厉害,据说明天还有暴风雪……自端让她注意身体,不要感冒了,要休息好……刚刚忙过一阵子,总可以好好儿的睡几天了吧?还有不要抽那么多烟、少喝酒……如果出门的话,小心开车;不要开的那么快……
自飒把被子卷在身上,伸手想要去拿电话,但是停住了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保持了一会儿,手臂有点儿发酸
也记不得到底是多久以前了,似乎是有这么一段日子,她害怕公寓里的电话响、害怕答录机里的录音她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家里,却总是第一时间就打开,听到自端的声音……她的妹妹,声音永远是那么的温柔,永远的,会在适当的时候,让她觉得温暖;让她觉得痛苦;让她觉得……自飒心尖儿颤了一下
阿端自飒抓起话筒,她问阿端你怎么了,怎么声音是这样的?不舒服了?还是怎么?她想起昨天自端那魂不守舍的样子还有佟铁河,分明是给她设的鸿门宴,最难受的应该是她,佟铁河拉走阿端的时候,却让她觉得些许不安
自端先是停了一会儿,才说我没事啊,姐,你呢?
自飒笑着说我有事……本来睡的好好儿的可是被你给吵醒了
她们细细碎碎的说着闲话,自飒半倚在床头她随手拧了一下开关,窗帘缓缓的退开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穿过大大的玻璃窗闯进来,肆无忌惮的四处游走,一会儿的工夫,室内的温度又催升了一些
自飒身上渐渐的暖和过来了她抬起手臂,看着自己有些发红的皮肤,轻声跟自端说,让我再睡一会儿啦
自端又说了几句话,才收了线
她握着电话,闭上眼睛阿端……也许阿端现在更需要她她该打回去,跟阿端说,晚一点儿一起喝杯咖啡、逛逛街、吃点儿方小说西;去吃阿端喜欢的和餐,她前几日刚刚发现了一家餐馆,有很好的加吉鱼刺身……她的手指好像黏在了电话上,不想动
这个时候面对阿端,好难熬
自飒起来
她站到穿衣镜前,浴袍从身体上滑落
她的手指,沿着刺青的边缘,慢慢移动肌肤的纹理,黏腻非常
她从镜子里,看到他变形的、变淡的面孔
她看着他,他却不能看着她了……她说,第一步,先洗掉眼睛必须,先洗掉眼睛然后嘴巴,然后鼻子,然后头发……直到全部
他的眼睛……
自飒的手覆在那双淡了的眸子上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她闭上眼,黑红的一片中,他的眼睛在旋转,慢慢的转换着角度,变化着表情,有笑的,有哭的,有恼的,有怒的……那眼由大变小、由小变大,渐渐的变成了另一个样子的,闪着暖暖的阳光一般
座机铃突然响起来,她猛的睁开眼睛瞪着电话好久,今天打进来的,竟然都是限制号码她接,还是不接?刚刚是阿端,现在呢?万一是家里呢?万一是父亲呢?她已经厌倦了看到父亲眼神里那“我早就告诉过你”的讯息或者,父亲并没有那个意思,他只是关心她但是她敏感
电话在锲而不舍的响
她狠了狠心
是芳菲
芳菲好像在赶时间,她催自飒,说飒飒你快些回复潘太的那个邀约……
自飒问了句哪个潘太啊
芳菲骂她脑子给狗吃掉了,骂完了开始骂邓力昭,骂了一圈儿,然后说景自飒潘太家的party你给我务必到场,你知道你现在这个鬼样子,四处泡吧,你这个笨蛋,就算你泡在酒缸里,都不如带个像样的男人去潘太的party上转一圈来的有效
自飒被芳菲骂的不可谓不狗血淋头,可她听着,倒像是舒服了一些她轻笑,说芳菲,我用得着那样做给人家看嘛,横竖我都是淹在唾沫星子里的了,我只是为了我好过一点儿……
芳菲抢白她,说得了吧景自飒我还不知道你我还告你,没错儿,你再怎么着,他们都是乱嚼舌根儿,你不如就演的真真儿的给他们看一篇儿,让他们都闭嘴就凭你,当真勾勾手指就可以的,不需我费力给你划拉,是吧?你知道有些人是忌惮老四,但一定有不在乎那王八羔子的……
自飒笑的厉害了芳菲说的有趣忌惮老四?哼……他凭什么?他不过是仗着她爱他,爱了他,忍了他,这些年日后,他凭什么?
胸口闷痛一股气到底是逼了上来
她说OK芳菲,我去
芳菲说这就对了啊,你好好儿的,不就是失恋嘛,又不是天塌了,晚上Aqua见啊……对了我早就放话出去了,我说想见DaisyJing就在Aqua蹲着就成
自飒笑骂,说芳菲你丫就没安好心,你这是成心毁我呢吧
芳菲哈哈一笑,说我这算是照顾Pauline生意呢,咱喝醉了也没少砸她的场子,就这样啊晚上不见不散芳菲掷了电话
自飒失笑
Aqua?在Aqua,去那儿玩的男男女女,她闭着眼睛都知道是那些,翻花样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倒是遇到过金子千
金子千……她拿着手机,轻划下巴
一个会在欢好之后,记得送要离开的女人出门的男人
还……不算坏
她回头看了一眼手机
也还,挺沉得住气
那日之后,景自飒果然天天出现在Aqua
年底的演出总是特别的频繁,那么的繁忙,没耽误她夜夜笙歌酒会、舞会……不知道是不是真如芳菲说的,景家大小姐重返Ball场,正经是个大大的利好,男人,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而之前总会不期而遇的金子千却好像消失了一般
她并不是故意的去想到这个男人也没安心想要和他有什么后续根本没那个空闲
直到他忽然给她电话,开门见山的说,景小姐,请帮我个忙
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寻,千与》(十六)
自飒正在排练室里,她手里的指挥棒灵巧的划了半个圆,点着被她搁在乐谱架上的手机
景小姐他又恢复了叫她景小姐的状态,而不是,DaisyDaisy……她的名字普通,可被他叫的好听
她笑了一下,说您请讲,看我能不能帮得了您
客套,假仙,谁不会
并不是一次裸裎相见,从此便都成了过从甚密、刎颈之交
她反而该开始考虑,万一他提出了超出她能力或者意愿范围的要求不过这一点,随后她就承认她是过虑了
金子千只说晚上能不能请您陪我去一个私人聚会
扬声器里传出的声音,有点儿失真
自飒用指挥棒尖尖的一端,戳着手心,有点儿痒痒的
这是个很老套的约女人的招数但是金子千这样说出来,语气诚恳到不得了没用被女伴临时放鸽子这样的借口,就像他那天说,他开走了她的车,是因为没钱叫taxi;就像他一本正经的把红茶推到她面前,说,也许她只是没有喝对茶平常,亲切,略带焦急,但又很从容
指挥棒在额前敲着一下,两下
她问了一句,请问是哪家的私人聚会那程子私人聚会满天飞,她不能什么人的私人聚会都参加
金子千答,潘家
他不用费口舌解释,她就领会他指的是哪一个潘家
自飒心想,这还真是巧
她说,我会穿黑色的礼服听到他在那边好似解决了一个问题似的松了一口气,她莞尔收线之后,她拿着指挥棒在面前画着音符,有人敲门进来,是她的大提琴手,抱着大大的琴盒,看到她的表情,他好像是有些意外,坐下后,轻声问,您今儿有什么高兴事儿嘛?
她脸色一整
她年轻乐团里半数以上成员年纪都大过她,素日里,她板着脸也惯了
大提琴手低了头,调着弦,小声说,可是好久没见您的笑模样儿了他说着,琴弓在琴弦上滑动两下
自飒看着那琴,至少百年历史的老琴了,那声音,勾人魂魄
她刚刚是有点儿高兴嘛?
也许只是心情轻松些了,以至于那天她回柳荫街去,不用费很大力气,就能自如的在祖母那暖融融的大屋子,说说笑话,和阿端笑作一处
金子千当晚是按时的来接她的
她算准了时间出去的从此,她要改了那毛病;从此,也没有人,就是让她想耍耍小脾气、想看看他等她等到着急、想看看他生气的样子
她和自端走出大门的时候,金子千已经穿戴整齐等在那里自端没多话问她什么,虽然她从自端的眼神里看得出,自端对金子千的印象不错是啊,很不错,大冷的天气,还肯站在外面等着女士磨磨蹭蹭,不失礼仪她走向的金子千,微笑忽然觉得金子千身上是有那么点儿气质,和自端蛮像
上了车,她从后视镜里看着,自端还站在那里一直到他们的车子出了巷口,自端都在
自端和她说的,他伤口发炎了;住院了是吗?难怪不见人影
就听到金子千在问,那是你妹妹?
她回神他有种明知故问显出来她笑了下
金子千看到她笑,问,怎么?
自飒就说,美人吧
严格来说,这不是个问句
阿端是美人邓力昭老早就说过,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最后阿端能出落成这样……他是没想到,他最会笑阿端,笑青春期的豆芽菜阿端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脑袋倒是挺大颗,按说这么大的头,该特别聪明,偏偏笨笨的……他们要隔很久才能见阿端一次,过了青春期的阿端,见一次一个样子,邓力昭渐渐的就没话了,除了每次见到阿端,照例要欺负她、给她弄乱那一头蜷发她记得邓力昭没话讲之前,是说过:这以后,怕是要美的惊心动魄的
自飒笑了完全不用怀疑邓力昭对女人的鉴赏力完全不用就像完全不用怀疑佟铁河对酒的鉴赏力一样但是邓力昭啊,他那对眼睛!景家素来是出美人的,这且不提了;阿端的妈妈,那是何等的美人?
也不是美就罢了的
她从十岁开始,和阿端朝夕相对,她就知道,这个五岁的粉色的小方小说西,身上有股古怪的力量总有一天会让人惊讶
金子千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笑,说:“是,很特别的美人”
自飒笑意更深,说他还挺有眼光
金子千不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便问,府上和佟家是姻亲,应该就是这位?
他知道的不少
自飒心里一动又笑了一下只是这次的笑,是在心里
金子千点头,他说,总要多了解一点儿,才好接近你不是?
他这话讲的可圈可点可以是大有深意,也可以只是泛泛一句他们还只是“刚刚”认识的“朋友”而已她就当他是泛泛而谈吧
自飒没有说话,好似出了神
金子千便也专注的开着车子
他们到了潘家,进门,潘太张熙亲自过来招呼的张熙一看到子千和自飒同时出现,就招手让她先生、男主人潘枫快些过来潘枫过来,和张熙站在一处,同子千打招呼,问候自飒,讲话极为随意和熟稔,连对自飒也极客气周到……自飒这才知道,金子千竟然是张熙的表弟
她以为,他只是姓了一个普通的姓看来,她神经大条了
潘枫夫妇去招待别的宾客了,剩下他们俩
自飒拿着酒,看金子千
金子千比她还要镇定,说:“你也不会四处去说你是谁的女儿;但你若问我,我会说的”
她为什么要问?她呷口酒
他说的倒不是没道理她就最恨人问她:景小姐为什么没有成为钢琴演奏家?
金子千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转眼,看到刚刚到达,正和潘枫夫妇交谈的佟铁河自飒也看到了佟铁河,她笑着举了举杯子,佟铁河微微点头
金子千多次和佟铁河同场,看得出佟铁河人缘儿极好,找他聊天的人络绎不绝,难得有空闲——他和自飒轻声的说话,不知道自飒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笑眯眯的,没有平时那么冷他们俩站的很近,偶尔的,自飒拿着酒杯的手,会靠在他的手臂上,或者说到开心处,她会笑,用她那一把很爽朗的嗓音
几乎人人都会瞄他们一眼有意无意间
金子千也笑,但他的笑是一贯的温和,带着几分明了的纵容
佟铁河过了不久,转身向他们走来
自飒换了一杯酒,笑着跟佟铁河打招呼,替他们俩介绍,然后补了一句:“应该有见过吧?”
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寻,千与》(十七)

佟铁河更主动,伸手过来,同金子千一握
一早便认识的,只是没有深交过两个男人,当着自飒的面,客气寒暄聊些上回一起打球时候的趣事自飒在一边听着,偶尔插一句那一团子的人物,她都是熟识的
金子千始终觉得佟铁河看向他的眼神,是有那么一点子冷其实以佟铁河的修为,他即便是不喜欢他金子千这个人,必然也不会表现的很明显只不过金子千就是觉得,佟铁河不怎么待见他这倒也好理解,邓力昭,那是佟铁河多好的哥们儿用他们的话来说,那是发小儿发小儿是什么,穿开裆裤就在一起捣蛋的,那是什么交情?
金子千想到这层,才不会一直站在那儿任佟铁河品评他呢,潘枫夫妇一开始领舞,他便礼貌的邀请自飒
自飒没拒绝手搭在金子千的手上,倒和佟铁河又笑着说了几句话佟铁河抬手示意他们随意——金子千带着自飒旋下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