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然却睡不着,他一边感叹萧子翀知道得真多,一边想自己这么差劲要做他的朋友都显得不够格,大概只能算成是个小弟。就像看的电影里那样,跟在老大身边的跑腿小弟,要是犯了错,还要老大帮忙解决那种。
想着想着,闫然不由闷头笑了,不等他笑完,突然,他的目光瞥到前方不远处有个影子在向另一边移动。
闫然被吓得心瞬间提了起来——那是什么?
他和萧子翀靠着的柱子有四面,他和萧子翀各据一面,他赶紧伸手一把抓住旁边面上的萧子翀的手腕摇了摇。
萧子翀醒了,侧过脸来看他。
闫然拉着他去看那还在移动的人影,小声嘀咕,“那是一个人吧?”
萧子翀看了,“对。”
闫然:“怎么办?我们在这里站岗,教官没说遇到这种事要怎么办啊?”
萧子翀说:“还是告诉教官吧。”
“啊?”闫然:“但是我裤腿被人打结的事都不告诉老师和教官啊。”
萧子翀:“这两件事性质很不一样。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叫教官。”
不等闫然再说什么,萧子翀已经跑走了。
没过一会儿,萧子翀又回来继续站岗了,闫然问:“你告诉教官了吗?”
萧子翀:“是的。”
闫然:“刚才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萧子翀:“不知道。我没跟过去看。”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有教官过来说两人站岗的时间到了,叫两人回去宿舍睡觉。
闫然的好奇心十分旺盛,小声问:“刚才是不是抓到了小偷?”
这个教官也就比闫然他们大两三岁,好奇心和表达欲同样旺盛,和他们说:“不是的。是晚上想跑出去玩游戏的学生,被抓住了。”
闫然对这个学生服气了,每天军训这么累,居然还有精神跑出去玩游戏。
闫然和萧子翀回了宿舍,其他同学都睡了,宿舍里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闫然和萧子翀都特别注意了陆明的床,两人窸窸窣窣上床睡觉的过程中,都听到了陆明的床上有翻身的动静。
闫然心想,萧子翀猜得真准,这人果真最有问题。
萧子翀则想,做这么点坏事居然就非要听个响,睡不着觉等他和闫然回来,看来这个人也就这样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铃响了之后,一向早起的闫然还没睡醒,依然想多睡五分钟,萧子翀更别提了,更是缠绵在床上。
宿舍里其他人则都醒了,穿衣服的,拿洗漱用品出去洗漱的,还有吆喝着诅咒昨晚紧急集合完全睡不够的,当然,也有一大早讲黄色笑话的,突然,一个人哈哈笑着叫道:“陆明,你的衣服后背上有字。”
大家都凑过去看,“SB,哈哈哈哈……”
是用白色的粉笔写的,十分清楚。
☆、第18章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陆明费了些功夫才把军服上衣上的字迹给去掉,他黑着脸,在室友们的笑闹声里瞄向闫然,闫然这时候才从床上起来,一脸没睡够的茫然懵懂,看样子,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室友们除了几个性格比较活跃的关注陆明衣服被写“SB”的事,其他人都事不关己,对外界事没有太大好奇,早早去排队吃早饭了。
陆明实在查不出来到底是谁写的,他最怀疑的是闫然和萧子翀,但这两人昨晚被罚站岗,凌晨四点才回宿舍,回来后就睡了,一直到早晨,两人都没起来过,两人的嫌疑应该最早被清除才对。
那会是宿舍里的谁呢?
陆明猜测了一整天,到晚上,都没有得出结论。
这已是军训第五天,军训第六天,是野外长途拉练20公里,会根据完成度排序,在第七天的上午,会根据拉练的成绩给每个班评奖,上午的总结和颁奖典礼之后,下午他们就可以坐车回学校了。之后会放两天周末再上课。
陆明衣服上被写字的事,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波,似乎男生之间这样的小把戏,只是简单的恶作剧,除了当事人,其他人在笑了那一次后,后续根本不会有人关注。
闫然心中有所猜测,但他却不太相信自己的猜测。
晚上,洗了澡后,他穿着睡衣陪萧子翀去小卖部买吃的,避着其他人,他才问:“萧子翀,陆明衣服上的字,你知道是谁写的吗?”
萧子翀说:“昨晚不是有人跑出去网吧玩游戏吗,我把有人跑出去的事告诉了教官,就又回了一趟宿舍。为了确认没有其他人跑了,班主任和教官又检查过每个宿舍,我趁着这个时候写的。”
闫然:“……”
他一直以为萧子翀是很理智的人,不会做这样的意气用事的事。
萧子翀穿着白色的T恤和宽松的裤子,趿拉着拖鞋,语气淡淡的:“我看陆明今天一整天都神思不属,疑神疑鬼,这下他算是接受教训了。不知道害自己的人是谁,谁都有针对自己的可能,这种感觉,恐怕不好受。”
闫然:“……”
萧子翀买了一袋鸡腿一袋瓜子,闫然也买了些吃的,两人回了宿舍,萧子翀就把瓜子分给了室友们,自己把鸡腿吃完了。
郝老师这时候来了,让班上的所有男生都跟着一起去院子里,在那里,女生们已经在了。
郝老师说:“明天是野外长途拉练,你们今晚要早些睡,明天才有精神。我们昨晚抓到了出去网吧玩游戏的学生,幸好你们里面没有这种人,不然,按照学校的规章制度,这种学生会被直接转到普通班里去。”
有人已经知道了昨晚抓到出去玩游戏的人,要是是其他班级,可能会热情讨论这件事,但一班的这群学生,大多很独,于是一片安静,没有谁讨论。
郝老师又道:“明天的野外长途拉练,我没有你们一定要拿名次的要求,只要尽力就行。全班是一个整体,要互相帮助,特别是男生,可以多帮女生背一下食物和水,保证大家都能到达目的地。当然,要是有谁走不下去了,身体不舒服,也一定要马上告诉我或者跟着的教官。”
“是。”大家应了。
郝老师又讲了一些细节问题,就让大家解散了。
但叫了一人留下来,是闫然。
闫然一阵心慌,他担心陆明将他衣服上被人写字的事告诉了老师,而他是最具有嫌疑的人。要是老师真是询问这件事,他肯定不能出卖萧子翀,他必须自己扛了。
闫然忐忑地站在那里,郝老师从自己的包里把闫然的手机拿了出来,说:“你妈今天给你打过电话,我说会晚上把手机给你,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闫然之前悬着的心这下落回了实处,接过郝老师递给他的手机,他走到一边给他妈回了电话。
李梅除了问他吃得好吗,军训是不是很累之类的问题,便也没其他好讲了。
闫然一一回了,说一切都好,他妈便又说:“我听说你们明天是野外长途拉练,这太累了,要是你不想参加,我给你老师说一声,说你之前吃药身体不好,你可以不去参加。”
闫然不希望有这种特权,到时候肯定会被其他同学鄙视,再说,他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坚持完拉练,毕竟班上那些瘦弱的女生都可以坚持,他怎么能够偷懒。
闫然说:“我觉得还好,我能跑完拉练。要是真的坚持不下去,我再和郝老师讲。”
李梅道:“行。你奶奶回来了,你们后天回学校了,你奶奶和杜阿姨去接你。”
闫然打完电话把手机又交给了郝老师,这才回了宿舍。
他刚回宿舍,就听到有人在小声嘀咕,“小燕子对闫然真是不一般。”
“也许小燕子收了闫然家里的钱。”
闫然本来不想理睬这种言论,但想到这对郝老师的名声不利,就说:“是我妈给我打了电话过来,我的手机在郝老师那里,她才留我下来接电话。”
其他人见他反驳,便不敢再当面说这种坏话。
*
野外长途拉练,是一中高中入校军训的保留节目,每年都这样,路线也一样。
学生们大多都有心理准备,学校原则上要求每个学生都参加,但也的确有学生怕累不想参加让家长给请病假的。
一班是最先出发的班级,学生们自己背了水和早上发的面包饼干等干粮,开始时尚且跑得队列整齐,但不到半小时,队伍便已经乱了。
其他班跑得快的学生插/入了他们的队伍,整个学校的学生形成了一条人流,蜿蜒着向前行进。
闫然本来就较瘦弱,加上他又吃了一个月的药,耐力比其他学生差很多,慢慢地,他就落后于其他学生,落入了后方女生们的队伍。
女生们倒很热情,走一段路后,有人组织停下来,她们就坐在一边休息喝水兼分吃零食,闫然还受她们的恩惠,吃了一些零食。
拉练的路线绕着军营外面的公路,公路是双向单车道,道边长着高大的榆树,这正好是秋天,榆树列外的稻田里的稻谷已经收获,水田里留下一茬茬割过的稻桩,有麻雀在田里啄食掉落的稻谷粒,秋风带来清凉。
这样的拉练,也像一次长途跋涉的秋游了。
闫然望向前后都看不到尽头的拉练队伍,不知道萧子翀此时是在哪里。
他叹息一声,不时都要想到那个人,让他渐渐明白自己的那份心思,只是虽然明白,他却并不那么理解。
拉练的旅程像是完全没有尽头,闫然好不容易挨到了目的地,看到大部分人都到了,他们已经在目的地的宽阔场地里按照班级聚集在一起。
闫然看过去,见萧子翀正和其他人围在一起讲话,不知道谈到什么笑话,大家笑得很开心。
突然,萧子翀像是若有所感,向闫然所在的方向投来了目光,随即,萧子翀笑着对他招了手:“闫然,快过来。”
闫然赶紧跑了过去,他听到班里的其他人说:“萧子翀,你和闫然关系真好。”
萧子翀拉过闫然,道:“我走着走着就不见了你,还专门往后走找你,但也没找到,我问了其他人,他们说有人坚持不下来,坐老师的车走了,我以为你坐了老师的车先回军营了。你怎么没回去吗?”
闫然没想到他居然会找自己,他呆愣了瞬间,就眼睛一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讲什么才好。
萧子翀看他眼圈红了,还以为他又遇到了什么欺负,道:“怎么了?”
闫然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萧子翀道:“你到那边去等我。”
闫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遵照他的话去做了。
拉练的终点是军营的一个靶场,在山脚下,有宽阔的场地,在场地旁边,有围墙,萧子翀让闫然去的地方便是围墙边。
闫然坐在围墙边的草地上喝水,很快,就见萧子翀搂着陆明的肩膀过来了。
见萧子翀搂着陆明的肩膀,出于“嫉妒”,闫然本来有点介怀,但他很快就从陆明的表情明白了,萧子翀那简直是把陆明给挟持过来了。
走到了闫然跟前,陆明就被萧子翀推得一踉跄,摔在了闫然的旁边。
萧子翀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陆明,对闫然说:“他承认,就是他做的,你问吧。”
闫然一愣,明白萧子翀是让自己问什么。
陆明一脸屈辱,紧紧抿着唇,傲然地盯着闫然,闫然被他盯得背脊发麻,一时间几乎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闫然有些紧张地又喝了口水,才看向陆明,问:“你要喝水吗?”
萧子翀:“……”
陆明:“……”
萧子翀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快点。一会儿所有人都到了,就要回去集合了。”
闫然这才看向陆明,到这时,闫然是真正记住陆明了。
陆明长得比较瘦小,而且有些黑,闫然鼓起勇气,问道:“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裤腿打结欺负我?”
陆明皱眉看了萧子翀一眼,又去看闫然,他还真没想过受害者闫然会问这样的问题,毕竟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
萧子翀道:“快点回答。”
陆明哼了一声,说:“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耍我?”
闫然不解:“我为什么耍你?难道不是你故意欺负我吗?”
陆明道:“我就是看你不顺眼。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告诉你?你没有自知之明吗?”
闫然窘迫地红了脸,“你为什么要看我不顺眼呢,我都不认识你。”
陆明觉得闫然说不认识他就是在故意羞辱他,他磕巴了好一阵才说道:“我为什么看你不顺眼?总是像个傻逼,还让萧子翀一直帮你,你不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吗,为什么要看你顺眼。”
闫然更加窘迫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萧子翀站在一边冷笑一声,道:“闫然,你别听他胡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看不顺眼的人和东西可就太多了,这世上,哪有完全让人如意的人和事,要是看谁不顺眼就要阴着害人,那他可害不过来这么多人。他就是想着你是可以欺负的人,所以故意欺负你而已。这种人,不过是欺软怕硬,超级没种。你现在问了他这个问题了,得到的这个答案,满意吗?”
陆明羞窘地瞪向萧子翀,萧子翀沉着脸没理他,只看着闫然,闫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满意吗,还是不满意。
闫然成长过程中,受到的冷暴力和暴力的欺负有不知道多少次了,其实他一直都想问问,那些人为什么要欺负他,现在得到了机会,答案就在意料之中和情理之中,但他的感受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坐在那里,望着不远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来,汇入场地上的大集体,他知道,这些人各有心思各有性格,有好有坏,让人想亲近,也同时让人害怕。
他收回目光,看向陆明,有些伤心地说:“但是,我都从没有伤害过你啊。还买过零食大家吃。”
陆明刚才被萧子翀羞辱的屈辱在对上闫然伤心不解的表情后,他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越发对着闫然恶意相向:“反正就是看你不顺眼。你自己不知道反省一下吗,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你不顺眼,大家都要欺负你。你不知道吧,还有好些人都讨厌你呢。”
闫然震惊地看着他,一时间简直要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去看萧子翀,萧子翀手里拿着一个小的一只手就能托住的sony数码相机,正对着两人拍摄。这是一款可以用来拍视频的相机,但因为本身主要用途是拍照,所以摄影功能不怎么样,不过,这样随便拍拍还是可以的。
闫然不明白他做这个的意思,陆明这时候发现他手里有相机,则惊讶了一瞬,突然站起了身来。
萧子翀这时候点开了相机里的播放,刚才拍的内容播放了出来。
萧子翀直接把相机递给陆明,“你自己看吧。”
陆明惊愕不已,他以前没接触过这样的数码相机,对着相机上半个手掌大的屏幕,看到了自己刚才对闫然恶语相向的样子。
他神色狰狞,恶意满满,像个恶魔一样把那些恶毒的话对着闫然倾泻。
视频里一直都只拍了陆明一个人,没有拍到闫然。
陆明先是被自己口出恶言的恶意吓到了,马上又意识到这些东西被萧子翀拍了下来,更是被吓到。
他在相机上一阵慌乱乱按,总算得以关掉了视频,但他知道那个视频存在里面,就要去摔那个相机,萧子翀说:“还给我吧。这个相机值九千多块。你摔坏了,肯定赖不掉。”
陆明被这个相机的价值吓到了,颤着手把相机还给了萧子翀。
萧子翀说:“闫然,你要陆明对你道歉吗?”
闫然呆呆地看着两人,陆明刚才的话对他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他一时根本没精神和力气做出任何反应。
萧子翀叹息一声,过去揉了闫然的头发一把,“你看,你之前都不认识陆明,也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你没有任何错,但陆明欺负你,他自己也明白他错了,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这样难过。”
闫然不想说话,他觉得萧子翀又聪明又残忍,自己本来是窝在一个安全的壳子里的乌龟,却非要被拉出龟壳,露出赤/裸/裸的血肉。
☆、第19章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萧子翀知道闫然难过,他转头望向惶惶然站在一边的陆明:“你走吧。”
陆明想要走,他之前很崇拜萧子翀,因为萧子翀优秀自信又敢为别人主持公道,但这时候,陆明突然又很害怕他。
他走了两步,又鼓起勇气退了回去,说道:“那个相机里拍的东西,可以删掉吗?”
萧子翀说:“当然。不过,除非你对闫然道歉,不然我不会删的。”
陆明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松懈了下来,他对闫然说:“闫然,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的裤腿打结。”
然后看向萧子翀:“你可以把刚才的视频删了吗?”
萧子翀明亮的眼睛就像此时的天空一样,秋高气爽,深邃又明澈,他笑着摇了摇头:“你知道的,他不是要这样的道歉。”
陆明很想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但他的脑子里马上就出现了自己从视频里看到的,他神色狰狞恶意满满的样子,他马上被自己吓了一大跳,皱眉看向闫然,道:“闫然,我不应该把自己的恶意发泄到你身上。对不起。”
他又看向萧子翀:“这下可以把刚才的视频删了吧!”
萧子翀低头看闫然,闫然坐在草地上,将脸埋在膝盖上,并不抬头,不理两人。
萧子翀说:“你看,根本就不对。”
陆明在憋屈害怕的同时,又若有所悟,他看向闫然,说:“每个人都不可能受所有人欢迎,他们还不是因为我矮就嘲笑我是小猴子,还说我是山里来的,说我的口音很土。给我取外号叫土猴子。虽然有人不喜欢你,但是萧子翀不是对你挺好的吗?而没有任何人对我这样好!你还想怎么样!”
闫然眼眶绯红,抬起头来。
陆明的眼眶也红了,他的确很矮,比同样站着的萧子翀要矮了近一个头。
之前被他的话伤害到的闫然非常伤心,这时候又同情起陆明来了,说:“你是刚刚来这边上学,才没有朋友。我和萧子翀是邻居,和你的情况不一样。”
陆明很烦他,向萧子翀说:“这下可以把视频删了吧。”
萧子翀道:“你又没道歉,我既然说到要删,就肯定会删。我可没有通过欺负别人来获得快感的恶趣味。”
陆明都要哭了,瞪着他,想去抢他手里的相机,但想到那个相机价值,他就完全不敢动。
闫然见陆明这样,都很想帮他说话了,只是萧子翀一副毫不动摇的表情,他就没敢帮陆明讲话。
因为他害怕自己会被萧子翀认为自己吃里扒外,萧子翀在帮自己,自己却帮别人。
陆明两只手死死握成了拳头,道:“闫然,对不起,我不该欺负你。我不该对你讲那些都是恶意的话。你没有错,是我的错。”
他看向萧子翀,萧子翀还是无动于衷,他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我再也不会做那种事了,真的,我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也不会说你的坏话。我不会看你不顺眼了。”
萧子翀瞥了他一眼,明亮的眼睛就像可以洞悉人心一样,让陆明心惊胆战。
闫然不敢出声,祈求地看向萧子翀,陆明一直不断道歉,也让闫然很不适应。
萧子翀这才再次把相机开机,又点开了刚才录下的陆明讲话的视频,声音从相机里传出来:“反正就是看你不顺眼。你自己不知道反省一下吗,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你不顺眼,大家都要欺负你。你不知道吧,还有好些人都讨厌你呢。”
闫然再次抬头去看萧子翀,而陆明飞快扑向萧子翀,萧子翀关掉了视频,避开了他的动作,说:“你看,你自己也知道讲这种话多么可笑了。为什么要性格好的闫然去反省,一群人心思这么坏,居然还让心眼好的人反省,闫然应该反省什么,反省自己没把这些事告诉他父母和老师,让你们这些人居然还好好在学校上课,没把你们开除学籍吗?还说讨厌闫然,以为自己是哪根葱?你们的讨厌算什么?也太高看自己了吧!把自己的事做好是最好,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又想让别人在意自己的目光,一群傻逼。”
萧子翀把视频删了,又拿给陆明看:“都删了,你走吧。”
陆明面红耳赤,但确认相机里的视频的确删了后,就赶紧走了。
闫然窘迫地坐在那里,心想,在萧子翀的眼里,可能全班人都是“傻逼”了,而自己是最傻逼的那个。
萧子翀看闫然一动不动,叹了口气,“走吧。真是服了你了,陆明一上来,你直接给他一巴掌,比什么都能让他记得住不敢再针对你,他就是欠教训。居然还和他说这么多话,浪费口水。”
闫然默默起了身,跟着萧子翀往集合的队伍走去,他问:“这个相机是你的吗?”
萧子翀:“怎么可能,我还欠你三百块钱呢,我有多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相机是郝老师的,我找她借来,说拍班上的拉练。”
闫然:“……”
萧子翀走过来搂住精神蔫蔫的闫然的肩膀,说:“这次军训,我爸给了我两百块,我应该省得下来一些,等回去就还你一部分。”
闫然低头看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们晒了近一周太阳,基本上所有人都晒黑了,只有萧子翀还是之前那么白,他可能是晒不黑那一类人吧。
闫然说:“我不着急花钱。你不用这么快还我。”
萧子翀:“我不习惯借人钱,还是早点还你比较好。”
闫然侧仰着头看他的脸,萧子翀长眉浓黑,纤长的眼睫毛在阳光下轻轻扇动,鼻梁挺直,唇形优美,在远山的映衬下,闫然觉得萧子翀像是画中的人物。
闫然说:“谢谢你帮我,还和我做朋友。”
萧子翀抿着唇笑了:“帮你你谢我我能理解,为什么做朋友也要道谢。”
闫然:“陆明不是就羡慕我有你这个朋友吗?这本来就是值得感谢的事。”
萧子翀傲慢地哼道:“你听他鬼扯。做朋友,本来就是相互的事情,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是最不需要道谢的事。要是做朋友还要道谢,你以为这是做买卖吗?”
你情我愿四个字,让闫然一阵脸红,他强忍着笑意,点了头,“对啊。”
闫然问:“萧子翀,你以前交过多少朋友啊?”
萧子翀笑了:“你这样问,像不像女朋友盘问男朋友以前交过几个女朋友?”
闫然窘迫地红了脸,“你这样讲,被老师听到,肯定会怀疑你早恋。”
萧子翀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说:“没交几个朋友吧。和他们也不是很谈得来。”
闫然的确不记得萧子翀时常和谁玩在一起,他好像一直比较独。闫然问:“难道你和我比较谈得来吗?”
他不觉得自己和萧子翀有什么共同话题。
萧子翀想了想,道:“至少你是个很好的听众,而且也能听进我的话。大人总喜欢把我当小孩儿,时时刻刻喜欢教育我,不教育就用哄人玩的口气,实在很讨厌。其他同龄人,大多很中二还意识不到自己中二,不易交流。”
闫然:“……”果真,萧子翀其实是缺一个小弟,不是需要朋友。自己就是因为是小弟体质,才被他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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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以为到靶场后,可以坐车回军营,没想到所有人集合由老师清点人数后,大家坐着吃吃喝喝完,老师便宣布,大家再拉练回军营。
不少人都傻眼了。
大概闫然的妈给郝老师打过电话,郝老师专门来叫闫然,小声对他说:“现在有车回军营,你跟着车走吧。”
闫然看萧子翀是不可能去坐车的,他一个名为朋友实则小弟的人,还是不要抛弃老大自己坐车地好,就对老师说:“我想自己走回去,我不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