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吴岚和萧静仁都觉得挺对不住儿子,当时萧子翀要出国留学,上他最喜欢的专业,绝不可能申请到奖学金,而吴岚和萧静仁根本没有那么多钱供他出国上学,所以萧子翀从一开始就只能全靠自己,什么都自己去想办法,在a国时,他想再读另一个硕士学位,也因为没钱而放弃,只能靠实习积累经验。
闫天华家里的闫然,有钱有关系,要上博士应该不是难事,即使不读博,他家里应该也会给他安排一个体制内的工作,这才符合闫天华和李梅的观点。
得知闫然居然去私企上班了,吴岚甚至疑惑地问儿子“闫然真的去私企上班了啊?看来闫天华和李梅脑筋也没那么死板嘛。”
萧子翀说“我只是听同学说的,具体情况,我不是特别清楚。”
萧子翀开车送了父母去机场,将两人送进安检的过程中,他拿了手机专门去看闫然的信息。
萧子翀有闫然的qq,也有闫然的微信,但他并不怎么和闫然联系,主要是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两人有很多年没有好好聊过了,高中时候的事情,虽然好像依然是昨日一般鲜明,但有理智的人都明白,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即使自己还没有变,但我们也不清楚,其他人是否依然是原来的样子,或者是不可能有人依然停留在过去。
萧子翀朋友圈里有很多联系人,分成了很多个分组,闫然在高中组里。
萧子翀并不怎么看朋友圈,而闫然也不怎么发朋友圈,至少萧子翀几乎没看到过闫然发的内容。
他只得点进闫然的微信,他看到了两人上次聊天的记录,是两个月前了,闫然发给他的中秋节快乐的信息,他回了一句节日快乐,闫然又问他在哪里忙,他回说有项目,在上海出差,因为要马上去见客户,所以约定之后再和闫然聊,但随后就没有以后了。
萧子翀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g城的冬天并不冷,他送了父母后又要去公司,所以没有穿得太随意,就和这个机场里的其他商务人士,并没有太大差别。
萧子翀看了手机里的闫然,又去看周围的其他人,突然生出了一股茫然的情绪,离开了父母,离开了闫然,他其实和这人来人往的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想到他妈说的话“除了工作,其他都可以忘记吗?”
萧子翀翻进闫然的朋友圈,显示是内容半年可见,闫然发的朋友圈内容特别少,大概是一两周才会发一条,不少还是财会方面政策等等的转发,而他前不久翻过闫然的朋友圈,所以那些内容也都看过了。
在所有内容的最前面,是闫然前一天发的内容,这是新的。
里面是一场在家里的聚会的图片,有摆放着很多菜的餐桌,有放着很多零食的茶几,有被打码的小朋友和大人在客厅地毯上坐着玩,有摆放成双的洗漱杯等等。萧子翀一看,就推断是闫然请朋友在家里玩,极大可能是庆祝乔迁新居,摆放成双的洗漱杯,是因为他有女朋友了吗?图片上方的文字更能说明问题——“小渔渔做了一大桌菜,太辛苦了,抱抱,揉手手[大笑][大笑]……”
萧子翀回到停车场,坐在自己的车里驾驶位上,他发了很长时间呆。
他早就明白,闫然会和别人谈恋爱,会爱上某人,会和她结婚,然后生孩子,这就是闫然会有的生活,并不会受自己的左右,而自己也没有权利去打扰他。
但真的看到闫然和一个女人相亲相爱要结婚的时候,萧子翀发现自己很难接受,他感受到了一种撕裂般的痛苦。
明明,之前不知道闫然要结婚了这件事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有觉得难过。好像闫然合该在他的认知里,永不会也永不该改变。

☆、第76章第三章

第三章
闫然想去机场接萧子翀, 但他没车, 要去接也只能打车过去, 要是打车过去的话,等自己到的过程,萧子翀还不定要在那里白等多久,综合考虑后,闫然只得对萧子翀说“你自己打车来我家这边,行不行?”
萧子翀自然不会拒绝,他本来就是想去闫然家里看看他, 其他都是细枝末节。
闫然在微信里给萧子翀发了家里的定位, 等萧子翀上了出租,闫然问他“你想吃什么?我家周围可吃的不少, 火锅?串串?钵钵鸡?也有潮汕牛肉火锅,川菜,湘菜, 东北菜, 苏菜,韩国烤肉,日本菜……”
萧子翀听出闫然语气里故作镇定之下的紧张,就说“已经吃过飞机餐了, 不是很想吃这些东西。可以去你家吃点稀饭吗?”
闫然一和萧子翀打电话,脑子基本上是稀里糊涂的, 一点也没发现萧子翀话语里的前后矛盾, 萧子翀本来是来约他吃饭的, 现在又说想在闫然家里随便吃点粥,这不奇怪吗?
但闫然根本没去想这份奇怪,反而一阵激动和感动,心想萧子翀要来我家耶,天啊,他居然要来我家。
闫然马上说“那好吧,我去给你煮点稀饭呀,你要吃菜稀饭,还是绿豆稀饭,还是红豆稀饭,还是小米粥,也可以做滑蛋粥……”
萧子翀“……”
萧子翀记得以前闫然根本不会做这么多品种的粥,居然也锻炼出厨艺了吗?不过想到闫然那永远温柔的爱护他人的性格,他因为有女朋友而去学厨艺照顾家庭也是很合情合理的。
萧子翀一下子就没有那么高兴了,感到一阵憋闷,他说“你家现在没有别的人吧?”
要是闫然的女友或者是未婚妻和他住一起,那萧子翀就不想去闫然家里了,他暂时还没有那份可以正常面对闫然另一半的理智和心情。
闫然没想那么多,他以为萧子翀指的是他或者还在和人合租,或者是他父母也许在这里。
上一次闫然和萧子翀在s城约饭的时候,闫然还在和另外两人合租一套房子,当时萧子翀就挺介意的,而要是是和父母在一起,闫然自然知道,萧子翀很不喜欢自己父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以前他爸和萧子翀的妈妈有竞争关系,长辈之间要是闹得不开心,孩子之间的关系很难不受影响。
闫然说“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我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住,这是我爸妈给我买的新房,他们只有时候周末来看一下,平常都不会来的。”
萧子翀听他说是一个人住,这才放下心来。
萧子翀说“就白米粥就行了。”
闫然说“那好吧。家里有我们公司的新产品,是正宗哈尔滨新米,做粥不错。”他之前买了几百斤公司的新米,给叔伯舅舅姨妈等亲戚家里,一家送了一些,在爸妈开车来s城的时候,也让两人带走了一部分,自己只留了很少一点,因为他很少在家里做饭。
闫然赶紧去用电饭锅把米粥煮上,自己再检查了一圈家里,这是一套三室两厅一厨一卫的房子,闫然每周只放周末一天假,有时候这一天也要加班,但只要放假,他就会打扫卫生,所以家里其实挺干净整洁,不过想到萧子翀以前就是个有点小洁癖的人,担心被他嫌弃,闫然还是赶紧再去把卫生间打扫了一遍。
等刚把卫生间打扫完,手机就又响了,是萧子翀打车到了小区门口。
闫然穿着睡衣,也来不及换衣服了,拿上钥匙跑出家门去小区门口接萧子翀。
萧子翀没太考虑s城冬天的寒冷,只穿了衬衫和一件薄薄的羊毛背心,外面是一件薄款的风衣,站在通风口小区大门口,冷风呼啦啦往他身上招呼,他马上就感受到了s城冷空气的残酷。
闫然跑过来,一看到他,不由萧子翀有什么感想,他就一把拉过萧子翀的小行李箱。
闫然没穿外套,也冻得不行,一边吸鼻子一边慌慌张张叫他“走吧!”
萧子翀“……”
完全没什么浪漫感想,被闫然带回了家。
进了家门,闫然让萧子翀自己找沙发坐,他又跑进厨房去看粥煮好没有,但粥并没有好。
闫然自己住的时候没舍得在家里开空调,因为萧子翀要来,他刚才才开了空调。
萧子翀见闫然像只忙忙碌碌的采蜜工蜂,他愣了愣之后,几乎是在转瞬间就找回了小时候和闫然相处的感觉,他不由一阵失笑。
萧子翀丢掉他的男神高冷光环,将闫然家客厅打量了一番,闫然家买的二手房,这套房子的原房主只是一般装修,闫然买了房后也没有再对它进行改造,只是贴了个墙纸买了些家具而已,看起来简单朴素得很,不过倒是很干净整洁,因为没有特点,所以也看不出它有什么闫然才有的感觉。
萧子翀穿着拖鞋去了厨房,闫然正在搅电饭锅里的粥,回头一看到萧子翀站在厨房门口,他就惊了一下,有点窘迫的样子,说“估计还有十分钟才好呢。”
萧子翀那颗躁动难过甚至是嫉妒某个女人的心在时候得到了安抚,他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审视现在的闫然,一边温柔笑道“没关系,我又不急着吃。”
别看萧子翀表现得很温柔,但闫然这种第六感非常强大的感性生物,已经察觉到萧子翀温柔表象下的那种潜藏的气势和审视,简直像是在面对突然跑来部门找他谈话的公司大老板一样,让闫然感觉又紧张又激动又不得不转动脑筋猜测对方的目的。
闫然和萧子翀自从上大学,就很少见面了。
闫然上高三那会儿,萧子翀已经去京城上大学。
那时候,闫然觉得自己爸爸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让萧子翀的妈妈受处分在三年内都既不能晋升职称更不能升迁职位,闫然感觉非常羞愧,自觉无脸面对萧子翀和萧子翀的父母,所以,他在家不和爸妈讲话,对外也不和萧子翀联系。
而萧子翀当时刚入学,刚进入大学自然对什么都觉得新奇,而且学业压力又很大,他不仅修二专,还进入了导师的课题组做项目,还进入社团做社团工作,除此,之后还申请了国外的交流项目,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根本没什么时间和闫然联系。
当然,最开始,他也的确迁怒过闫然,但迁怒的时间只有十几天,随后他就觉得自己不对,并为此感到羞愧,在家那会儿也曾想过和闫然好好谈谈,但当时闫然是高三时期,要好好学习,不容自己去让他心绪起伏,而他妈那时候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妈病好后,家里又安排了一次出国旅行,他渐渐就把应该和闫然好好谈谈这件事放下了。一直到去上大学,他都没找闫然谈话。
萧子翀上大二时,闫然上大一,当时老家发生了大地震,得到这个消息时,萧子翀正在参加一个k城大学的活动,他当时急忙给家里打电话,但那时候通讯已经断绝,无法打通电话。他就给闫然的手机打了电话,想问情况,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联系闫然。
闫然没把他在s城的手机号码告诉萧子翀,不过,萧子翀总有各种办法知道他的一切情况,手机号码自然也不在话下。
闫然所在的大学当时也受到地震震感的强烈影响,那天,他在教学楼里上自习,地震的强烈震感突然而至,所有东西都在剧烈摇晃,感觉大楼会在转瞬之间倒塌,他从教学楼跑出来,在惊慌失措里给家里打电话,已经无法接通了,他再给家里亲戚都各自打了一遍电话过去,因为所有人都在打电话,导致无论谁的电话都无法打通,他着急不已,要打车去伯伯家里,但因为路上车太多,到处都堵车了,于是只得又回学校,好在是两个多小时后,和大部分亲戚家里都取得了联系。
在不断的余震里,得知地震级数和震中在哪里以及震中可能的情况时,每个人几乎都被巨大的悲伤扼住。
闫然的老家所在市,因为邻近震中,有一个县受灾极大,在地震发生当天下午,他二舅就已经受命带人去救灾了,他父亲和萧子翀的妈妈在当天晚上也进入了受灾最严重的地区去查看情况,他妈和萧子翀的父亲因为处在教育系统,当时就在忙着组织学生转移,所有人都非常忙,万幸是当时没有谁死在地震中,但不断到来的余震,让进入震区救灾的所有人都面临巨大的危险。闫然每时每刻都害怕不已。
闫奶奶在地震当时被吓到了,之后却又非常固执,闫家老家县城因为距离震中很近,受灾特别严重,山体滑坡,无数房屋倒塌,很多人在地震中死亡,通讯和交通又断绝,在这种情况下,闫奶奶却想要回去闫家老家看情况,至少要看老闫家的墓地是否被毁了,她说她闭上眼做梦梦到家里祖宗以及闫然爷爷暴尸在外。
这个时期,活人尚且都危在旦夕,奶奶却想着死人,但家里所有人都在救灾,而且进入灾区后也难以通讯,根本无人管这个老人,是小区里的老人联盟把闫奶奶看守着,才阻止了这个老人自己跑回县城的行为。
闫然得知这个情况后,就受第二天就要去组织救灾的伯伯的委托,当晚深夜回市把奶奶从一直处在余震强烈震感里的市背了出来,因为道路全都堵上了,后期也不允许私人车辆进入,杜阿姨心系老家,且老家有亲戚家人死亡,她离开了闫然家里回了老家。闫然只得一个人把奶奶强制性带回了s城伯伯家里。家里当时除了他外,其他人全都去救灾了,他根本就无依无靠,加上他所在学校在省内招生很多,还有不少同学家里遭遇这天灾,在老家的家人生死不知,学校里人心惶惶,还有同学跑回了在灾区的家里看情况,离开学校后便情况不明,闫然那份惶然痛苦根本无人可以诉说,每天都怕家人在救灾过程中死亡。
萧子翀自己没能联系上父母,虽然主动联系了闫然,但也同样没能打通闫然的电话。
在当天深夜,他才接到他爸的主动联系的电话,他爸说家里所有亲戚,暂时没有谁死在地震里,他妈进灾区救灾了,他爷爷不肯离开老家,他外婆会被送去海南住……把家里亲戚的情况都描述了一遍,萧爸爸特别忙,而且通讯不便,说太久耽误其他人的通讯,就让想回家的萧子翀千万不要回家添麻烦,便挂断了电话。
萧子翀十分焦急惶然,第二天下午总算打通了闫然的电话。
闫然当时已经几十个小时没睡觉,他把奶奶接到了伯伯家,但s城依然每天都受余震影响,城内人心惶惶,伯母就准备把奶奶送去杭州,本来也想让闫然一起去杭州,但闫然拒绝了。他是班上副班长,把奶奶送到伯伯家,他就回了学校,学校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有了一整套处理震后事情的方案。按照学校要求,闫然要配合辅导员清点和管理每位同学,而且不允许没有能力的学生再回在灾区的老家。当然,这些学生也不是没事干,后来又组织了学生进行救灾,有一部分进入了受灾不太严重的地区救灾,有些则去机场等地处理后勤事务,剩下没能力的,管理好自己就是帮了大忙。
闫然忙得天昏地暗,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接到萧子翀的电话的第一时间,萧子翀没有先讲话,但不知道为什么,闫然听着手机另一边传来的很轻的气息声,他心有灵犀,就叫出了那个名字“萧子翀?”
萧子翀的心定下来,“闫然,你还好吗?”
闫然心想我一点也不好,我又怕又累啊,但嘴里却说“我没事,我家里暂时也没事。你家里怎么样?你联系上你爸妈了吗?我妈说你妈和我爸都进山去了。”
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互述衷肠,萧子翀道“我和我爸联系上了,他对我讲了家里的情况,说我家里暂时没有人伤亡。就是家里家具和东西都在地震里倒了,房子也有裂缝,我家在顶楼,最近又下雨漏雨,没办法住了。他让我不要回家。”
闫然知道很多在外地的人跑回家,他赶紧说“萧老师说得没错。你最近千万不要回来,回来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倒是会添不少麻烦。政府和很多人没有救灾经验,到处都是人是车,乱极了。一个人回来了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要吃要喝。”
萧子翀也意识到了问题,问“你是在哪里?在s城还是在市?”
闫然“我在s城学校呀,我昨晚回市把我奶奶接出来了,最近我都不会回市,回去了我也起不到作用。我们学校在组织进行力所能及的救灾,要组织人搬运物资,我一会儿就要去了。你不要担心,这种天灾,担心是没用的,做好自己的事就挺好。”
和闫然挂了电话后,萧子翀意识到闫然在和自己分开的这两年里长成了可以自己扛事的大人了,闫然其实一直都挺优秀的,他在生活能力上,比自己更能干一些。
之后的一段时间,萧子翀每天都会给闫然打个电话,每次只交谈一两分钟,萧子翀没讲自己的情况,都是问闫然那边的情况,闫然也都是报喜不报忧,后来,两人都进入了期末考试阶段,才不再打电话。
又过了一段时间,大概是一个月左右,萧子翀的妈妈吴岚从灾区回到了市里,才能和萧子翀聊电话,这才告诉萧子翀“闫然的二舅在救灾的时候牺牲了啊。”
萧子翀非常诧异,因为闫然没告诉他这件事。在萧子翀的心里,闫然的二舅大概是闫然最敬重的长辈之一,反正闫然很少谈他爸,但经常会谈他二舅。
闫然肯定很难过吧。
吴岚说“在余震里被倒下来的石头埋住了。唉。余震来的时候,就看到山石往下垮下来,大家都往高处跑,除非运气好,人哪里跑得过。那些年轻的兵娃娃,比你还小一些呢,没什么吃的啊,还在救灾,刚刚才挖了一些石头出来,余震来了,又埋了,哭都没有眼泪,真是可怜啊……”
在吴岚的话语里,这样的天灾面前,大悲大恸,一个人的死亡,好像也不是那样难以接受。她说她在灾区里,时时刻刻都知道自己也可能被埋在石头下面,人力根本无法对抗。
萧子翀听得心痛,又想,闫然居然不对我讲他二舅的事,这么大的事,这样的悲伤都不愿意告诉我了?我在他心里是否只是很一般的朋友了。
萧子翀当时既为闫然痛苦,又同时为自己悲哀。
他发现随着自己和闫然分开,时间越来越久,两人都在成为有其他朋友圈子的人,对方只是“高中时候的朋友”,也仅此而已。
当然,这种很渺小的私人感情,在他妈讲那些灾难面前,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第77章第四章

第四章
毕竟过了十来年, 萧子翀几乎要忘记了闫然高中时候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闫然在这十来年里, 成了萧子翀心里的一个符号,随着闫然的具体模样的不断淡化,闫然的象征意义便一步步变得深刻。
在“闫然”这个符号成为高中时候的闫然的同时,也成为萧子翀的“高中时期”的一个代名词。
随着小学和初中时期距离如今越发遥远, 当时的事情和同学都愈发显得模糊, 于是更突出了少年的高中时代。
不对着闫然,只是在脑海里描绘闫然的形象, 在萧子翀的印象里, 小时候的闫然是瘦的, 白的, 眼睛很大很黑, 神情总是很单纯和真诚。
此时对着闫然, 萧子翀又觉得闫然和高中时候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而闫然怎么看待自己, 萧子翀尚且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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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翀家在地震中受到破坏,房子裂了几条口子,虽然建筑方面的部门去评估那个房子,认为那个房子不会倒塌, 但之后也没有人回那房子去住了, 毕竟裂了口子, 又不方便补上, 一下雨就漏雨, 没法再住。
萧子翀家里就在当年夏天去外面租了房子住,家里又在人民公园旁边买了一套高层电梯公寓,当时买下这套公寓,萧爸爸非常高兴和自豪,还说:“在公园旁边,方便锻炼身体。”后来就发现公园里每天早晚都有人跳坝坝舞,早晚皆吵,烦恼很大,好在萧子翀当时已经上大学开始了自己独立的人生,只寒假回家几天,所以对父亲选择人民公园旁的房子怨言不大,但吴岚怨言就大了,又没钱再折腾重新买房,也就只好这么一直住下来了。
要说,萧子翀家里也并不是那么穷,虽然没有很多钱,但也不至于特别抠,大概正是父母一直让他觉得不得不忍受各种没钱的不方便,他定势思维一直认为家里特别穷,上了大学之后,很少找家里要非常规费用之外的任何钱。从上大学开始,他就做过家教,给导师做课题,努力争取各种奖学金等等,尽量减少家里的经济负担,也因此,他暑假基本上不回家,可以多做点事又省下路费。
本科四年的暑假,他只大二暑假回过一次家,也没回家待几天,而且家里也没什么好待,他爸说家里在外面租房子住,房子小,很多东西打包没有拆开,让他不要回去,但萧子翀一来想回家看看父母和爷爷狗狗的情况,二来是想看看闫然,就没听从父亲的话。
当时,闫然的学校还没期末考试完,闫然还在学校里,这样正好,萧子翀直接去了闫然学校。
萧子翀心里想的是好好看看闫然,打探一下闫然的心思,结果一过去,见闫然和他想象中的“地震之后吃了太多苦人都憔悴了”一点也不一样,闫然笑嘻嘻把他介绍给寝室和隔壁寝室的所有人,不知道闫然平常怎么在拿自己对他的这些寝室哥们吹牛逼,他一到闫然寝室,络绎不绝的人跑过来参观他,不断询问“你们B大是怎么样的”“大神你好牛逼你怎么学习的”“大神你玩游戏不”之类的事。
萧子翀本来满腔情思,被搞得只想按着闫然抽他一顿。心想闫然的学校怎么回事,都期末考试了,居然大家还一直玩游戏,也不好好看书,无法理解,好在闫然没那么混。
闫然毫无所觉,带着他吃食堂,晚上又安排他睡自己的换了干净床单被罩的床,闫然则跑去隔壁寝室和另一位比较瘦小的同学挤一张床去了。
萧子翀在心里一阵“卧草”,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萧子翀兴冲冲跑闫然学校去了一趟,第二天郁闷地回了M市,回M市一看,发现他爸一点也没骗他,家里果真不适合他回去。
他家原来是住一百五十多平的大房子,因为家里三个人都爱看书,书多得不得了,但房子坏了,这下租了一套几十平的套一做过度,打包在箱子里的书全堆在客厅里,占了半个客厅,萧子翀回去根本没地方住,而他妈又去灾区处理后续疫情控制等问题了,没十天半月根本不能回家,他和他爸在家大眼瞪小眼,都看对方不顺眼,萧子翀在和他爸吵架之前买了火车票回了学校,虽然学校住宿条件也差得不得了,但总归比看着家里乱糟糟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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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暑假见了闫然之后,萧子翀和闫然其实算是“冰释前嫌”了,其实不是这时候“冰释前嫌”的,是出了512地震,两人就恢复联系了。但总归要直接面对面见面了,才给人更直观和踏实的恢复交情的感觉。
之后萧子翀寒假回M市,也和闫然约着见过面,但每次都是约在肯德基这种地方坐一坐吃点东西讲一会儿话就算完。
萧子翀觉得自己心中对闫然的热潮一直都在,但对着闫然,无法出口,两人太熟了,熟到对方成了自己生命里的意象,他甚至可以在相隔三五百米距离的时候,只凭感觉就知道过来的人是闫然,却不能问闫然“你有没有谈恋爱”,更加不能说“我想追你”。前面一句他是问不出口,后面一句是觉得太儿戏,他和闫然两人都是男生,真的把闫然拐上“和男人有过恋情”这种道路上,难道他可以在这时候就保证以后和闫然结婚吗?闫然完全不是自己这种可以无视他人眼光和言语的人啊,一旦把闫然拐上这条路,就是让闫然走一条钢丝桥,他做不到这样对待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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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从萧子翀出国上硕士,他就没和闫然见面了,不过两人有QQ,上班之后,正好开始流行微信,两人都赶紧加上了对方,但两人很少和对方聊天,主要是都没什么时间聊,有时候又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萧子翀回国工作之后,有一次到S城出差,想了想后,便联系了闫然,问他可不可以一起吃顿饭。
闫然心里其实很埋怨萧子翀,因为萧子翀回国工作这件事,萧子翀没第一时间告诉闫然,而是过了好几个月,闫然从高中同学姜坤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
姜坤当年考上了清华,工作之后又给一个创业公司干私活,这家创业公司正好靠姜坤去萧子翀那里拉到了投资,从本科开始就一直有联系的两人,因为这件事,联系便更加紧密起来,姜坤一直以为闫然第一时间知道萧子翀回国了,所以在他面前说漏了嘴,闫然一听,当即心下一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