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天华一股酒味,大概是喝嗨了,过来搂着儿子强硬地亲了闫然一口,闫然皱眉把他推开了。
闫奶奶已经睡了,杜阿姨和闫奶奶睡一间卧室,为了陪闫奶奶,她一向也睡得早。
李梅过来把喝高了的老公骂了一顿,将他推去洗澡。
闫然等两人吵完了,这才去电话机旁给六楼萧子翀家打了电话。
他的那个手机,因为上学而被父母没收了,不过他也没什么可用手机的地方,便也不痛心。
接电话的是萧爸爸,闫然惴惴不安地说:“萧老师,我是闫然,我想找一下萧子翀。”
萧爸爸惊讶道:“这么晚了,你找他什么事?”
闫然吭哧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萧爸爸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就道:“我去看萧子翀睡了没有,要是没睡,就叫他来接电话。”
闫然不安地等着,一会儿,电话听筒里响起了萧子翀的声音:“闫然?”
闫然羞愧又不安,一颗心七上八下,觉得这么晚还打扰萧子翀太不对了,但内心深处又渴望着得到萧子翀的回应,他说:“嗯,我……我想请你帮个忙。”
萧子翀已经在打呵欠了,“什么忙?”
闫然:“我想确认一下,今天郝老师布置的数学题,真的是这本练习册上的吗?填空题三道,选择题三道,还有四道大题。”
萧子翀想了想,说:“我也不太记得了。我把题都做了,就没记到底是哪几道题。要不问问其他人?”
闫然:“我和其他人不熟啊。”
萧子翀一想,的确是的,班里的那群同学,即使被强调了很多遍不能针对差生,但其实愿意和闫然搭话的依然没几个。
萧子翀说:“我打电话问下别人吧。”
闫然赶紧说:“不用了,不用了。”
萧子翀:“要不,你把上面能做的都做了,就不存在问题了。”
闫然窘迫道:“我根本不会啊,你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下,只讲一道,后面的,我自己就推得出来了。”
萧子翀:“……”
客厅里没有开灯,萧子翀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话机上的指示灯,他默然了两秒,说:“要不,你上我家来吧,我给你讲完题,我再睡觉。”
闫然如蒙圣恩,赶紧应了。
他拿着一干书和本子,对着父母说了一声去找萧子翀问道题就跑出去了。
李梅看了看客厅里的挂钟,“这么晚了,还往楼上跑。”
萧子翀开了客厅的灯,又去门口等闫然,萧爸爸皱眉说:“是什么事,他这么晚来找你。”
萧子翀回头看他一眼:“你去睡吧。我们要讨论问题。”
萧爸爸回了自己卧室,关了门。
闫然到了六楼,见萧子翀站在门口等自己,就又羞赧又感激地对他笑了笑。
萧子翀:“快进来吧。”
两人到了萧子翀的卧室,萧子翀让闫然坐了自己的椅子,他自己就站在旁边,说:“我看看,是哪道题。”
闫然将习题册翻到第一课的部分,他指了指第一道。
萧子翀拿了自己的草稿纸,又抓了一支笔,在草稿纸上刷刷刷写了计算过程,“就是这样。”
闫然看了一下他的计算过程,依然很茫然,正要把答案抄到自己的书上,萧子翀就说:“你看懂了吗?”
闫然窘迫地讲不出话来。
萧子翀道:“所有你不懂的地方,你都要讲出来告诉我。”
闫然赶紧点头。
萧子翀又说:“给人讲东西,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要是我讲的你没听懂,也是我的问题。”
闫然又赶紧点头,说:“我没看懂这里。”
萧子翀弯着腰,想为他讲解具体步骤,但对上闫然紧张的神情,他就换了一个方式,开始讲出题者为什么要出这种题,这种题到底是想考些什么考点,是希望做题的人到底具有哪些知识,要使用上哪些知识,而这些知识是如何结合到一起,来解决这一道题的问题。
闫然听得很认真,渐渐明白了,这看似和教材上的知识点相差很大的题目为什么会放在这一课的习题册里。
萧子翀说:“你再仔细想一想,根据我的解题思路看一下,自己算一次,可以吗?”
闫然赶紧拿了草稿纸,一步步推导计算。
萧子翀从旁边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出来,靠站在自己的书桌边,开始翻看这本书。
闫然花了十分钟,总算理顺了萧子翀刚才写的解题步骤,他又根据第一道题的思路,做了后面两道和这道题相似的题,做完之后,他抬头去看萧子翀,只看到了萧子翀捧着的书的封皮,叫《追忆似水年华》。
萧子翀发现他做完了,就把书放到一边,看了他算出的三道题,说:“这个都是对的,你还有题要问吗?”
闫然觉得时间已经很晚了,自己应该回家,但是其他题他的确是完全不会,只得看向萧子翀:“这个也不会。”
萧子翀只得继续为他讲题,遇到稍微困难的,就把题分解开,让他一步一步熟悉,直到把整个解题过程弄懂。
讲完后,萧子翀又让闫然自己计算和熟悉题型,自己则拿着那本小说继续看。
等闫然把老师布置好的十道题全做完,已经到十二点多了,闫然因耽误了萧子翀这么长时间而面颊绯红,他从椅子上起身,要回家去了。
走之前,他又问萧子翀:“你刚才看的是什么书?”
萧子翀:“你说《追忆似水年华》吗?”
闫然点头。
萧子翀:“一部小说。不过写得太意识流了,你不一定喜欢,要是你想看的话,我看完了就借给你。但这部书很长,我可能要看一段时间才能看完。”
萧子翀把闫然送到了门口,闫然在门外朝他道谢:“谢谢你了。”
萧子翀笑了笑:“没什么。我觉得这个习题册可能有点难。你去找普通班的学生问问,他们用的习题册是哪一套,你买来,做了他们的习题册的题后,再做我们的,这样,更有利于你理解那些习题。”
闫然赶紧点头,下楼梯的时候,他又回头看萧子翀,差点因此摔下楼梯去,萧子翀只好走到楼梯上来说:“你快回去吧,注意脚下。”
闫然心情又沉重又轻快,一面为给萧子翀添麻烦而窘迫羞赧,一面又为“我在萧子翀那里很可能是特别的”而欢喜。
他不知道萧子翀对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但他知道,萧子翀对自己的好是特别的,因为在班上,也有别人找萧子翀讨论问题,或者问他在看些什么书,但萧子翀很少回应这些人。
萧子翀关了大门,回卧室睡觉时,萧爸爸从他的房间出来了,说:“你怎么和闫然讨论问题到这么晚?都过十二点了!”
萧子翀:“我困了。我先睡了。”
萧爸爸说:“闫然这样耽误你时间让你讲题怎么能行呢,你睡眠都不够了。我会让闫然家里给他请个家教。”
看来萧爸爸之前根本没睡,不仅没睡,恐怕还在中途多次到萧子翀的房门外听两人讲话。
萧子翀有些生气,说:“你偷听我俩谈话吗?”
萧爸爸说:“你俩声音又不小,我这算偷听吗?再说,我这是担心自己儿子,难道还错了吗?”
萧子翀说:“你担心我,和偷听我和闫然谈话,是两件事!”
萧爸爸瞬间尴尬了,但他和萧子翀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萧子翀从小就没有必须服从父亲的意识,萧爸爸也没有对着儿子的权威,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一时都没讲话。
萧爸爸最后只好认输:“你快去睡吧。以后绝不能这样给闫然讲题了。这都什么时间了。”
萧子翀说:“这样的话,我会没有朋友,没有有共同话题的朋友。”
萧爸爸强硬道:“你可以找和你成绩差不多的,你们班,其他人谁都可以。”
萧子翀说:“你根本不明白。”
萧爸爸严肃道:“我不明白什么?闫然家里有钱有关系,闫然不管成绩怎么样,他家都会将他的将来安排得妥妥帖帖,只要闫然不像曹家那个混账东西一样,那闫然这辈子都会衣食无忧,到一个不错的部门,做富贵闲人。而你的追求,又是什么?如果也只是这样混吃等死一辈子的话,我和你妈觉得你只要不去犯罪,那你不努力,也可以实现。萧子翀,你和闫然,本来就不是一类人。”
萧子翀沉着脸,一向单纯得像映着阳光的明净湖水一样的眼睛,此时沉沉的,像是幽深的古井。
萧子翀道:“一类人,一类人!只要是人,不都是一类人吗?你想我怎么样?不过是你和妈不喜欢闫然的父母,所以就要这样要求我。”
萧爸爸瞬间气得面色通红,“萧子翀,你再说一遍,啊,你看我打不打你!”
萧子翀板着脸说:“我才不是喜欢把话讲两遍的人,要是一句话,你要听两遍,那说明是你不冷静不理智,不是我!”
萧爸爸:“……”
萧爸爸震惊地盯着儿子,萧子翀站在那里和他对峙。
萧爸爸:“你要是敢这么对你妈讲,我才敬你是条汉子!”
萧子翀皱了眉,他意识到自己的确不敢将对他爸说的话也照搬对他妈说,而他妈很显然却会和他爸有同样的观点,认为自己不该和闫然走这么近。
萧爸爸看儿子神色柔和下来,就说:“以前也不见你和闫然有什么交道,怎么突然就走这么近了?”
萧子翀站在自己的房门前,垂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
萧爸爸叹息道:“要不,我让郝燕儿给你换个位置,不要和闫然坐一起了。”
萧子翀摇了摇头,“你不明白的。闫然是个很好的人。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在我背后捅我一刀,但闫然不会。”
萧爸爸被他这话气笑了:“你以为你混黑/社/会呢。”
萧子翀说:“既然你这样不把我的话当回事,那也没什么好讲了,我要睡觉了。”
他进了卧室,“嘭”一声关了房门,萧爸爸:“……”
萧爸爸几乎整晚睡不着,第二天精神不振地起床给萧子翀煮早饭吃。
☆、第28章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萧爸爸拿儿子没办法,只好向孩子他妈求助, 在电话里, 吴岚听了丈夫说儿子和闫然的事后, 就道:“那你就不要去管他了嘛。”
萧爸爸震惊了:“你怎么说不去管他了。不管他,他不是要上天!”
吴岚笑了:“上什么天!翀翀从小不太爱和别人走近,和同龄人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又不爱玩, 现在长到十五六岁, 本来就是该叛逆的时候了。”
萧爸爸:“那的确是够叛逆,你知不知道他怎么说我, 我看我叫他爷爷!他还能应声。”
吴岚笑着骂丈夫:“这种事上, 胡扯什么!既然你知道翀翀不喜欢你和他说不相干的事, 你就控制一下你自己嘛。”
萧爸爸哭诉:“他就是仗着你的威风。”
吴岚说:“我看闫然性格不错, 翀翀和他做朋友,没什么不好。
“萧子翀从小热爱看书, 虽然我们已经引导他看的书尽量杂一点了,但他依然很容易沉浸在自己认定的世界里。他到现在这个年龄,意识到要伸出触角去感受其他人的世界了,他能去理解其他人的世界, 这有什么不好吗?
“我看他找闫然做朋友, 倒是个很好的选择。闫然这个孩子, 和他爸妈都不一样, 他性格平和柔软, 愿意包容其他人, 又懂得感恩,很不错了。不然,你想,以你儿子那强势的性格,还能交得到别的知心朋友?
“他们班其他同学,个个成绩优秀,自我意识强,即使和你儿子关系好,恐怕也难以和他交心,毕竟你儿子心理防线那么重,都需要你叫他爷爷了。
“翀翀已经长大了,会很难和我们讲心里话了。自我意识重的孩子在这个年龄,会无意识地天然防备长辈对他们的思想和行为的影响和介入,发生一点事,他们就担心自己的人生处在被长辈控制的状态,时刻都想去挣脱,但是对同龄人,他们就没有这么重的戒心,愿意和同龄人谈。”
萧爸爸:“……”
被媳妇教育了一顿的萧爸爸接受了教训,道:“好吧。那你说,我要不要给翀翀道个歉。”
吴岚说:“道什么歉啊!萧子翀已经那么嚣张了,再给他道歉,你想把他捧上天吗?”
萧爸爸感动到要哭了,心想还是媳妇儿好啊,儿子一长大,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六,萧爸爸一大早就要开车去媳妇儿出差的乡镇。
M市一中,高一高二都是双休,但,实验班和普通班里的尖子生周六都要上提高班的课,而普通班的其他学生,不少又要上补习课,总体说来,大概能休息一天。
学校是以寄宿学生为主,所以每个月,有一周会放双休,这一个双休日,寄宿的学生就可以回家。不过,M市地域较广,平原面积不多,大多是山区,下面有些县距离市区很远,还有的学生更是偏远山区里的孩子,这些学生,能从偏远贫穷的山区考到省重点高中来上学,基本上成绩都极其优秀,意志坚定,他们不少都是寒暑假才回家,平常全都住在学校,这些学生家庭,大多父母都在外面打工,他们极大可能是从小学开始就读寄宿学校,所以也习惯了一直在学校,有时候能等来爷爷奶奶送东西到学校,但更多学生是完全没有家人来看他们的。
萧子翀一大早要去学校上提高班的课,萧爸爸掏了二十块钱给他:“今天和明天两天的伙食费,最好在学校食堂吃,不要在外面乱吃东西。我明天下午才回来,你晚上睡觉注意门窗关紧。”
萧子翀点头应了。
萧爸爸:“还有,不要自己一个人跑去你爷爷家里。”
萧子翀又点头。
萧爸爸:“下周我会回云山县去看你爷爷。到时候你有什么东西,我可以给他带去。但你不能总往乡下跑,把心都跑野了。”
萧子翀不爱听这些话,就没应。
萧爸爸说:“好了,去上课吧。路上注意安全,走路别发呆。”
**
萧子翀为了还闫然的钱,决定不在外面吃饭,这样就可以把二十块都省下来了。
他中午回家,在冰箱里翻找一番,找到了鸡蛋和面条,自己煮了个鸡蛋面。
这不是萧子翀第一次煮面,但他到现在从没有过“我以后可能都会和做饭这件事联系在一起”的意识,所以也没心思去研究怎么做饭才好吃。
这次的面条里,他盐放多了,咸得不行。
萧子翀勉强吃了点东西,睡了午觉,去上下午的课。
下午到第二节时,他就饿了,但没东西吃。
闫然看他蔫蔫地望着黑板,就小声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萧子翀摇了摇头:“饿了。”
闫然看了看手表:“还有二十分钟才下课。”
萧子翀心想,下课了我也没什么好吃的。只能回家去找找有没有饼干,可以用电饭锅煮点米饭,然后就着冰箱里的咸菜吃。
总算熬到了下课,周六下午只有两节课,晚上不上课。
下课铃一响,老师比学生跑得还快。
女生们有的相约着去买零食吃,有的约着去书店买书,还有的约着去剪头发;男生们大多是要去打篮球或者踢足球,也有要去书店买磁带的,不说寄宿生,就是走读生,很多也不会这么早回家,因为回家也没什么可玩。
有人来叫萧子翀:“班长,一起去打篮球吧。”
萧子翀倒是想去打篮球,但实在饿得没力气,只好说:“要是你们明天还要打篮球,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今天家里有点事,必须回去。”
“哦,行吧。”对方应了,见闫然一脸单纯地望着自己,便也不太好意思不问他:“闫然,你要和我们一起打篮球吗?反正是打着玩,不在意多一个人。”
闫然赶紧摇头,“我不会打。”
要是是别人说不会,那还可能得到“大家都不太会,去打着玩,学嘛”之类的回答,闫然得到的就是“那算了,我们先走了。”
闫然凑到收拾书包的萧子翀跟前,说:“你要不要吃烤鱼,我知道有家烤鱼好吃。我请你吃嘛。”
萧子翀:“你不回家吃饭吗?”
闫然:“我爸妈去省城了,奶奶在外面打牌,杜阿姨回老家了,家里没有人。”
萧子翀笑:“好吧。吃烤鱼远吗?”
闫然:“可以打个车过去。”
萧子翀:“我没钱啊。”
闫然拉住他的胳膊:“我有。”
两人到了江边的烤鱼店,点了鱼,闫然问:“你不回家吃饭,可以吗?”
萧子翀心说,这都坐在店里了,才知道问我这句话,他的反射弧可真是长啊。
“我爸去看我妈了。”
闫然很懂地说:“我听我爸说过了,你妈要在乡镇上待一个月,是不是?”
萧子翀点头,“还有一周多,她才能回来。”
“你爸妈去省城做什么?”萧子翀觉得这事是闫然家里的私事,不该问,但他又很好奇。
闫然倒没在意他问这个,说:“我伯伯家里说省城新开的一个楼盘不错,以后那边是发展的重点地区,我爸妈去买房子去了。”
萧子翀:“……”啊,买房子,闫然家里果真很有钱啊。
闫然看萧子翀瞬间神情深沉,他想了想,就道:“你家要不要买?要是要买的话,我可以给我爸妈说,他们说,他们找了关系,可以选那个楼盘最好的位置和户型。要是你家买,也许我爸妈也可以去找这个关系,以后……”
闫然很是憧憬,道:“以后要是要在省城住的话,也又是住一起了。”
萧子翀:“……”
闫然好像过分单纯了,买房子的钱是一点半点吗?
萧子翀:“这个是我爸妈才能做决定的。不过我可以问问他们。”
闫然说:“我伯伯说,根据经济形势,中国大城市的房价在将来一定会上涨,这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必然。你家要是要买的话,真的可以去买了。”
萧子翀问:“你伯伯,就是那个财大的教授吗?”
闫然点头:“是的。”
萧子翀道:“闫然,你有什么人生规划吗?”
闫然不知道萧子翀怎么突然问到这件事上,他犹豫了一阵才回答:“我妈说,我高考的时候,最好就报财大,这样我伯伯可以照看我,以后可以上研究生上博士,就可以留校做老师了。反正我堂姐去了美国,基本上不可能回国来发展的,我伯伯的那些……呃……”
萧子翀的胳膊肘撑在桌子上,用手捧着脸,安静地看着闫然。
闫然因他这平静的眼神反而心里毛毛的,一时不敢讲接下来的话了,犹疑着目光,问:“怎么了?”
萧子翀说:“不说你妈、你伯伯,你自己喜欢什么呢?你喜欢这样吗?”
闫然有些吃惊,想了好一阵,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符合萧子翀的心思,于是只好说了他自己现在的想法:“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啊。做大学老师,不好吗?”
萧子翀“哦”了一声后,就看着窗户外面的江水发呆去了。
闫然顿时明白,自己给出的答案,是让萧子翀失望的,但他不知道什么答案才能让萧子翀满意,闫然心下忐忑,一时间眼眶都红了。
萧子翀发现了闫然的异常,“怎么感觉你要哭了?”
闫然低下头,努力把心下的难过压下去,说:“我觉得你……你好像要看不起我一样。”
“啊?”萧子翀说:“没有的事,我觉得你这样目标明确挺好的。既然有目标,就好好去做嘛。”
“没有。”闫然说:“你明明会在心里想,闫然是个他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什么都要靠父母。”
闫然说完,他自己愣住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萧子翀讲这种话。
萧子翀无奈地看着闫然,伸出手来,隔着面前不宽的桌子,轻轻擦了擦闫然掉落的眼泪,“你哭什么啊!我才没这么想。”
闫然能讲出这句话,只会是闫然自己这么想的,而且他非常在意,不过萧子翀看闫然哭得伤心,所以没有提醒闫然。
闫然面颊更红了,萧子翀的手指给他温热而柔软的感觉,好像柔若无物,又像是有着千钧之力,闫然僵硬地坐在那里,直到萧子翀把手指收回去了,他才拿了纸擦了擦眼泪和鼻涕,道:“我就只对你一个人讲过这件事啊,你不能告诉别人。”
萧子翀道:“我是会去别的地方搬弄是非的人吗?”
闫然赶紧摇头:“我不是你想的这个意思。我就是怕别人会嘲笑我,说我这样的成绩,居然还想着可以上研究生。”
萧子翀笑道:“你管别人说什么。好好做自己吧。”
闫然见萧子翀笑了,他才松了口气,问:“你有什么人生规划吗?”
萧子翀摇头说:“我现在还没有,所以很羡慕你有。”
闫然顿时松了精神,安慰萧子翀:“我觉得你这么聪明的人,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肯定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萧子翀没应他,服务员端了烤鱼上来,萧子翀的目光瞬间就被烤鱼吸引住,正在长身体的他,一顿不吃,就饿得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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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萧子翀好好在家研究了煮面,还打电话让闫然去他家吃面,闫然带了自家的牛肉酱罐头。
两人一人一碗面,加几大勺牛肉酱,味道还不错。
萧子翀又把存好的三十块钱给闫然:“还你的。还欠你一百七,对吧。”
闫然本来想说萧子翀给他讲了题,不用再还他钱了,但这种话又讲不出口,怕萧子翀的自尊心会受到打击。
闫然只得默默收了萧子翀递给他的钱,内心忐忑,好像欠债的是他闫然一样。
☆、第29章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十一国庆节前, 闫然再次被抽了血去做检查。
闫天华一边为儿子抽血,一边叹气。
李梅站在旁边, 目光直直盯着儿子, 在老公抽完血后, 她就搂着闫然的脑袋,既是安慰儿子,也是安抚自己的紧张, 说:“没事的。乖儿子。”
闫然把脸埋在李梅的怀里, 想, 纵然真的会死, 他也死而无憾。
父母是他的来处,而他曾将萧子翀当成他憧憬的未来。
他已经意识到他对萧子翀的感情, 但这不可能有任何结果, 这不仅仅是世俗观念和目光的问题, 更是他和萧子翀之间的差距的问题。
他时常震惊于萧子翀怎么会那么聪明,好像无所不懂, 看东西过目不忘, 对任何事又能举一反三。
萧子翀像一台最新型的高配电脑,自己则像好几年前的老款机子。
这种差距,闫然知道,自己想改变也无从改变。
除了这种脑子上的差距,他发现萧子翀看问题的方式和自己也完全不同。
萧子翀的脑子里想的是他的星辰大海, 而自己只看得到, 或者是也只能看到眼前的苟且, 他没有能力去妄想头顶的绚烂星空。
两人有这么大的差距,但萧子翀对自己却没有偏见,还给予自己真诚的友谊。
士为知己者死,是少年的闫然心里,纯粹的感情。
闫然想,他不能也不会辜负萧子翀。所以他不会让萧子翀知道自己对他有过的妄想。
闫然在他的笔记本上写——“Love is patient: love is kind; love is not envious or boastful or arrogant or rude. It does not insist on its own way; it is not irritable or resentful, it does not rejoice in wrong doing, but rejoices in the truth. It bears all things, believes all things, hopes all things,
☆、第30章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时间过得很快, 十月很快结束,时节进入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