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愉生低下了头,声音沉重,“谢谢你。”
周耀华伸手将柳愉生的双手握在了手里,说道,“我并不需要你的感谢,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是多么重要,为了你,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更何况只是散点财就能够救出你的弟弟。”
“耀华……”柳愉生望向周耀华,黑黑的眸子里氤氲着一层水气,里面是感动和爱恋。
周耀华伸手轻撩他的头发,笑道,“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这样看我,让我想对你做坏事。”
柳愉生本还在和周耀华上演温情爱情片,此时便被他气得哼了一声,“那你来呀。”
周耀华笑着把他搂到自己怀里来,柳愉生反抗都反抗不了,只得任他抱着自己,感觉特别别扭,却听周耀华道,“你要我来,我也不敢来了,你身体太差了,昨天那样子今天就下不了床。所以你这样的书生是不行的,那《喻世明言》里的阮三郎出门偷个情居然就死在女人身上,实在是身子骨太差了……”
柳愉生听得耳朵根都发红,不过是被气红的,伸手一巴掌就拍到周耀华胳膊上,骂道,“你他妈地再说,混蛋,你!”
周耀华被他打得一点不觉得痛,反倒觉得是情人间的小乐趣,依然搂着他道,“别打,我说真的,你得好好补身子,看你身子虚,我都不敢再对你做点什么了。”
柳愉生面红耳赤,眼里都要冒火,冷哼道,“那你行,出门去找女人去,放开老子。”
周耀华赶紧忏悔道,“别气,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只是希望你能重视你的身体。我可以没有任何一点出门乱搞的意思啊。”
柳愉生气得一口气要喘不上来晕过去,周耀华赶紧给他抚胸口,柳愉生回过气就推打周耀华让他放开自己,周耀华根本不放,安慰道,“都是男人,而且又是房中人,说这个有什么,真的,我一点不介意你如何,只是担心你身体。”
周耀华不说还好,一说柳愉生又气,骂道,“你自己行了不起了,以后你敢再碰我。”
周耀华赶紧告饶,“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吧,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柳愉生看周耀华故作可怜的样子,不由得又被他逗笑了,刚才还在生气突然又笑,自己便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又想想刚才自己别扭的模样,不免又觉得幼稚,难道周耀华那方面比较行就该比自己高大威猛了吗,还不是愣头愣脑的,柳愉生自我安慰一番,这下心里平衡就了。
周耀华看柳愉生笑了,在他脸颊上连亲了两下,说道,“愉生,我得回美利坚去了,你和我一起去吧。”
柳愉生收起笑,愣了愣,周耀华刚才说要准备回美利坚去的时候就在心里考虑这个问题了,此时周耀华对他明确说起,他觉得再也回避不了,必须好好考虑了。
“让我好好想想好吗?我得想想。”柳愉生有些为难地说道。
周耀华亲了亲他的耳朵,柔声安慰,“你好好想吧。我愿意等你,只是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得太久了,行吗?”
柳愉生点了点头。

第三十二章 卖房子与准备离开

周耀华办事去了,柳愉生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没有了早上的那种虚软,便没有呆在家里休养,而是去了学校上下午的课。
上课期间不免就会想到周耀华让他跟他一起走的事情,还有就是弟弟的事情,他虽然将事情交给周耀华去办,并且相信周耀华一定能够把这件事办好,但因为事关柳余绍的生命,不免还是想去看看柳余绍,确定柳余绍的生命安全。
他上课的时候一直精神不佳,下面的学生便关心起他的身体来,柳愉生觉得歉意。
下午下学后,他并没有及时回家,而是去了警察署,但在门口因为没有关系而无法进去,徘徊一阵之后只能无功而返。
当走到周耀华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口停了两辆小汽车,这让他心不由得一紧。
进屋后,佣人便迎上来,说家里有客人来参观。
柳愉生正准备上楼,楼上就下来了一行人,周耀华陪着一位一身黑色西装的男士,男士身边挽着一个打扮摩登的洋装女郎,女郎后面还跟着一个小男孩儿和一个小女孩儿。
“这栋房子简直就是为我们家订的,华青,你就买下吧,女儿正好可以学钢琴,我也喜欢那个浴室,搬到这里来,客厅里用来待客也多好,和我们以前在上海的家差不多,正好住着习惯。”那女郎向那男人这般说道。
那小女孩儿也说喜欢这里,从楼下跑下来撞到柳愉生身上,差点把身心疲惫身体虚弱的柳愉生撞倒。
周耀华看到柳愉生回来了,又见柳愉生脸上发白,眉宇间没多少精神,被那小女孩儿撞得以趔趄,就赶紧下楼将他扶住,关心道,“你身体没好就不要去上课,看你累成这样。”
柳愉生勉强露出个笑意,避开周耀华的手,说道,“我没什么事。”
陈华青一家看到柳愉生,就问起来,周耀华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友,柳愉生,住在这里,刚才右边的那间卧室就是他的卧室。”
陈华青下楼后就伸手和柳愉生握手,说了些客气的应酬话。
陈太太想到要住进这栋屋子,就异常兴奋,心里想着对这屋子的各种重新装饰,道,“华青,柳先生现在住的那间房我们正好可以用来做成晓斌的房间,那张床就不用换了,书架也正好用,把书桌换成小一些的,在床尾加一个小沙发,这样如何?”
陈先生点头说好。
那小女孩和小男孩儿已经爬到钢琴凳上去,在钢琴上乱按发出一声声或急促或悠长的钢琴噪音。
柳愉生看了一眼那两个玩钢琴的孩子,想到周耀华坐在钢琴边弹琴给他听的情形,心里就是一痛。
而想到这个房子就要转手卖人了,心里就更加不舒服。
“我是要马上离开去美利坚,不然也不会卖,不过,能够遇上陈先生和陈太太这样从上海来的,懂西方的东西的人将它卖了也不会辱没了它。”
周耀华的话让陈先生和陈太太都很高兴,陈太太一味撺掇下,陈先生即使觉得价格上可以再压压也没法压,骑虎难下就定了价。
周耀华当初将这破旧的小公馆建成这样的小洋楼的时候,就想过有一天要卖这栋楼,除去在这里拥有的记忆和留恋,这栋楼卖了个好价钱,除去建楼的花费,还算大赚了一笔,他倒一点不觉得卖了这楼亏本或者心里不好受,加上他本就是一介商人,利益至上,故而根本没有卖家的难过。
不过柳愉生看到周耀华脸上对陈家夫妇孩子的笑容,便一心以为那是周耀华强作微笑,不免就对周耀华更加内疚,觉得欠他的情意也许真的只能用一辈子以身相许来还了。
原来还有些动摇的要和周耀华一起走的心思,此时就算是定下来了,既然周耀华就能够为他做这么多,他仅仅是放弃家乡而和他远走,这又如何不能去做呢。
送走陈家夫妇和孩子,周耀华看柳愉生脸色愈发惨白,便分外忧心,将他扶上楼进了卧室,关心道,“身体是不是难受地厉害,我让人去请大夫来可好?”
柳愉生摇摇头,抱住周耀华将头埋在了他的肩颈处,声音里带着哽咽,“耀华,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报答你。”
“又说这样的傻话。我不要你的报答。”周耀华轻轻抚着柳愉生的背,给他安抚。
柳愉生眼眶湿润,抬起头来就亲周耀华的唇,周耀华被柳愉生这样的主动惊住了,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搂着柳愉生的腰回吻他,一路热吻,柳愉生几乎招架不住周耀华的热情,一步步后退,最后到了床尾便倒进床上去了。
周耀华俯在他身上,亲吻他的唇,然后就撑着身体看他,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眼脸颊,柔声问道,“怎么突然这样主动了,是不是心里又乱想些什么了?”
柳愉生伸手揽住周耀华的肩膀,目光里柔情涌动,说道,“耀华,我想好了,我和你一起走,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
柳愉生的这一句话,周耀华等了太久,突然听到不免欣喜地反应不能,一味呆傻。
柳愉生看他不说话,就皱了眉,“你后悔了,不带我了。”
周耀华笑起来,在柳愉生唇上下巴上又亲又啃,欣喜若狂,“我怎么会后悔,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你知道吗?我每天都盼着你能跟我走。”
柳愉生也露出了笑,松了口气似的一下子全身脱力瘫在床上。
周耀华温柔地和他接吻,又伸手描摹他的眉眼脸颊,笑道,“愉生,能够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大的愿望,你能答应我,我觉得即使减我十年阳寿我也愿意。”
柳愉生听周耀华说傻话,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你能不能不要说这种扫兴的话,你减阳寿于我有什么好处,以后别再说了。”
周耀华笑着在柳愉生脸上磨蹭,柳愉生原来还苍白的脸颊上也晕染上了红晕,周耀华抱着他从床上起来,说道,“先吃晚饭吧!吃了饭我再和你说说救你弟弟的事情。”
吃了晚饭,柳愉生说想看看柳余绍,周耀华虽然觉得有些为难,但并没有拒绝,说第二天再去看看情况,然后定时间。
周耀华晚上又出门去了,柳愉生在床上无法入睡,想到以后在异国他乡的生活就不踏实,以前在日本的一些经历让他非常不愉快,而成都本身又是个悠哉的安乐窝,因此他对于离开成都并不欢喜。
睡不着觉,他便起床看书,又整理了一部分稿子,听到楼下传来声响,想到周耀华回来了,他便出门去看。
周耀华正上楼来,柳愉生在楼梯口接到他,看到周耀华向他露出笑容,他那原来还抵触离开成都的心便动摇了,要是是和这个人离开,在外面即使要受背井离乡的苦,受洋人的歧视,他觉得那也并不是不能忍受的问题了。
周耀华上前来一把揽住他的腰,和他一起进卧室去,问道,“怎么还没睡,等我回来?”
柳愉生并没有像平常一样故意嗤笑周耀华自作多情,而是道,“你晚上不要在外面呆太久了,让人担心。”
周耀华笑了,将身后的卧室门关上后就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道,“好,我以后早点回来。”
坐下后又说道,“你明天可以去看看你弟弟了,但是他要放出来还得等两天,等他放出来,我也把他出川的路安排好了,只看他自己如何想的。”
柳愉生觉得周耀华安排地挺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询问了去看柳余绍的具体时间和注意事项。
周耀华细细答了,说自己会陪着柳愉生去,让他不要担心,还说,“因为还没有上报上去只是当一般犯人关押,加上于署长也卖我些面子,并没有让他受刑。”
柳愉生道了谢,周耀华握着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睛,含情脉脉,说道,“要卖了房子才有钱救你弟弟出来,我们估计这几天就要搬出去了,陈先生一家人便付钱住进来。虽然有好些朋友都邀我去他们家住,不过我带着你不想你去那些人家,便住宾馆里,宾馆已经订好了。”
柳愉生对此觉得抱歉,但在周耀华那饱含深情的注视下实在无法向他说出歉意的话来,于是便说一切都按周耀华的安排办。
周耀华便又说道,“今晚我就让他们收拾东西,明日阿严便带着两人带一部分东西坐车去重庆,然后坐船到宜昌,过汉口到上海去打点好事情,我们这里事情办好后便离开,从上海坐船回美利坚。”
“嗯。”柳愉生顺从地点了头。
周耀华看柳愉生略微悲伤的神情,知道他舍不得这里,便拥着他给予安慰,“又不是不能回来了,以后实在想念了,就又回来,是不是?”
柳愉生将头靠在周耀华肩膀上,说道,“我知道。”
晚上睡觉的时候,周耀华又留宿在了柳愉生的房间里。

第三十三章 辞别和探监

第二天柳愉生起床,发现一向比他起得晚的周耀华已经不在床上了,等他下楼,发现楼下客厅里放着好几个大箱子,周耀华正在交代阿严事情,客厅里一番忙乱。
阿严是周耀华家里的奴才,以前跟着周耀华家从北平到成都,后来又跟着一起到美利坚,之后又跟着周耀华一起回到成都来,是个很聪明干练的人,二十四五的年龄,他一边听着周耀华的交代,一边点头应是,然后带着两个可靠的人一起离开。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佣人已经把箱子搬到外面的车上,然后周耀华送阿严出门去车站。
柳愉生站在周耀华身边,清晨的微风吹动他的头发,拂过他的衣衫,让他显得份外羸弱,周耀华向坐在黄包车上的阿严摆摆手,便伸手将柳愉生的手牵住了,道,“走,进屋去吧。你上午去学校里把辞职的事情办好,下午我就陪你一起去看看你弟弟。”
柳愉生语气沉重,但还是点头应了好。
柳愉生去学校向校方说自己要出国去留学,必须辞职,校方虽然很不舍得他离开,而且他的突然离开也会给学校教学工作带来麻烦,但也只好批准了,说了些让他在国外好好学习,以后回国更好地为国家效力的话,柳愉生又和副校长谈了些话,亲自去教室向他的学生说了这个消息,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学生无虽然也都祝贺老师能够出国留学,但又无不感叹伤感。
学生们问了他具体离开的时间,柳愉生说就这几天就会离开,有干练的学生站起来说晚上要为柳愉生举办送别会,让他千万不要拒绝。
这位学生的提议得到了所有同学的支持,都如此一致要求柳愉生,柳愉生只好答应了下来。
他说下午还有事情,离开学校的时候,他的学生都送他送到了校门口,非常不舍。
柳愉生上了黄包车离开,还不断朝那些学生挥手,当校门远去,柳愉生回过头来,不由得怅然地叹息,他对这里实在太不舍了。
柳愉生回到家,周耀华并不在,佣人说周先生有事情应酬,中午不会回来吃饭,于是柳愉生也出了门,去和几位关系还好的友人告别。对于柳愉生要出国留学,大家自然是持赞成的观点,而且还非常羡慕,大家都知道柳愉生以前的家境非常好,但是他家祖父去了之后他就落魄了,没想到又遇上了一个有钱的同学愿意支持他留学读书,大家不得不感叹他的命好。
柳愉生和友人在酒馆吃完饭回到周耀华的公馆里,周耀华已经在等他了,看他喝了些酒脸色泛红,不由得担忧,他知道柳愉生最近心情抑郁,于是才使身体越发不好。
柳愉生说道,“我已经辞职了,刚才去见了几个好友,和他们吃了一顿饭,喝了些酒。”
周耀华半扶着他,关心道,“和朋友辞别喝酒是一定的,不要喝多了就好,你得好好注意你的身体。”
柳愉生没有反驳,因为要去见弟弟,于是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将原来的小西装换成了长衫,又好好洗了脸,喝了周耀华端到他面前的醒酒汤,这才随着周耀华出了门。
到了警察署,柳愉生以前在这面前转而不得入内的地方,因为周耀华的关系,他和周耀华都是被礼貌地请进去的,还有专人接待。
柳愉生去看了柳余绍,周耀华站在一边等。
柳余绍并没有受刑,但还是消瘦了很多,衣服有些脏,但傲气比在外面的时候还要盛。
柳余绍说道,“他们说有人出钱赎我出去,四哥,是你吗?”
柳愉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没有那么多钱,是一个朋友愿意出钱救你出去。”
“是这样?用了多少钱,我出去后,会找钱来还。”柳余绍公事公办般地态度冷淡地说道。
柳愉生看着他的眉目,要进来看柳余绍的时候,他还满心紧张和期待,但是面对柳余绍平淡的言辞和冷淡的态度,那些紧张和期待也都消散了,虽然他知道柳余绍表现得这样冷淡是因为柳余绍的身份,柳余绍应该是怕连累他,但是面对堂弟的如此冷淡的态度,他还是不免有些受伤。
“钱倒不用了,我进来看你是想确定你没有受苦。”柳愉生说道。
“这算什么苦,我挺好。”柳余绍道。
柳愉生笑了笑,“那就好。我还想和你说件事,我要去美利坚留学一段时间,估计这几年不会回国来,你还请多多保重。”
柳余绍有些吃惊,但也没有太过的表现,只点头道,“学些有用的东西,回国来建设国家是不错的,我一直想出国,但没有机会,你既然能够去,就好好珍惜吧。”
说到这里,两人都没有什么话了,于是尴尬地沉默在了那里,想到以前可以躲在同一个被窝里看话本的弟弟在此时已经如此疏远,柳愉生不免心里更加难受犯堵,从座椅上站起了身,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
柳余绍也站起身,向他点了点头致意。
柳余绍的眼里有感激的神色,柳愉生回头再看了他一眼,周耀华上前来接他,他便和周耀华一起出了探监室。
柳余绍在探监室隔栏边站了一会儿,直到警察来带他离开。
刚才迎接柳愉生出去的人是周耀华,柳余绍自然认识,是周耀华出钱让他出去,他也知道,只是不免为此觉得奇怪,周耀华为何要为了他出钱出力,周耀华只是他四哥的大学同学,这样帮忙不免太过了。
柳愉生从警察署出去,便不大精神,想到以前那一大家人,现在居然都分布天南海北没有多大联系,各个为了些金钱利益,血脉亲情也不管不顾了。
以前祖父还在的时候,一家人还能住在一起,祖父一死,大家就卖了祖宅离开成都各过各的,亲人之间便如此凉薄,更何况一般人之间。
柳愉生心里不舒服,但想到周耀华待他的情意不免心里又淌过了暖流,这才好受了些。
学校学生为柳愉生准备的送别晚会,在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就有学生来柳愉生的住处请他过去了,周耀华作为柳愉生的好友,便也受了邀。
到了学校,发现不仅有柳愉生所教的班级的学生,其他班级的部分学生也在,还有好些老师也在,可见柳愉生平素在学校里的人缘是非常不错的。
只是一个简单的晚会,点了蜡烛,有学生唱歌,还有朗诵诗歌,每位同学又写了祝福的便签用浆糊粘在一本笔记册子里,各种各样的便签纸,里面全是学生的心意,柳愉生接到那本祝福册子的时候,不免感动非常。
在学生们的煽情表演和话语下,他不由得流了泪,然后现场达到了高 潮,不少学生都哭了,让柳愉生留学回国的时候一定要再回这所学校来,并且不要忘了他们。
柳愉生一一应了。他当时想的是过不了几年就会回来,没想到时光荏苒,当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世纪轮回,一切都变成了他此时根本无法想象的模样,而在坐的学生和老师,不少都已经作古。
言犹在耳,回忆总是在欢喜背后隐藏着悲伤的。
周耀华坐在教室最后面的位置,静静看着这一场感人的送别会。
那个站在讲台上向大家表示感谢的人,烛光映着他的脸。
周耀华以前并没有见过柳愉生站在讲台上的样子,此时见到不免完全被迷住了,柳愉生举手投足之间的风度与儒雅让人沉醉,自信地侃侃而谈,激励在座的学生努力学习,又说一些以后相见的临别话语,在离别的悲伤里,他的脸上有伤怀,也有对未来的企盼,他站在那里是那样的光华照人,周耀华想,他能得到如此美好的人,真的是他一生之幸了,这世上,哪里还能再有这样一个柳愉生。

第三十四章 床笫之间 结局番外

回到家里,柳愉生将学生送的那个留言小册子一页一页地翻看,神情郑重,间或会露出一丝浅笑。
周耀华看他看完了那留言册收起来,便说道,“没想到你要走,有那么多学生给你送别。”
柳愉生笑了笑,神情里带着些怀念,说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还弄出这么一出送别会,都让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周耀华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目光温柔,“他们这么隆重地为你送别,说明你平时为师很成功,大家都喜欢你呢,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柳愉生蹙了一下眉,闷闷地说道,“可他们以为我是出国留学回来报效国家的,其实我是跟着你出去混口饭吃而已,完全对不住他们的期待。”
周耀华被他那用鼻子哼出来的“混口饭吃”给逗笑了,接近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亲昵地说道,“哪里是混口饭吃,是我请求你和我走的,我心甘情愿给你饭吃。”
柳愉生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周耀华又说让柳愉生把他的东西收收,估计要搬去宾馆住了,毕竟他弟弟的事情越快办成越好,以免时间拖久了中途生变。
柳愉生自然也认为是这个道理,只是想到要搬出这里不免有些不舍,这里是他对周耀华萌生感情的地方,留有太多美好的回忆了。
洗漱好上床睡觉的时候,柳愉生的心情都还沉浸在要离开这里的郁闷之中。
周耀华从他身后揽住他的腰,看出他的心情抑郁,就说道,“你不用难过,我们毕竟是要走的,这里总归是要卖掉的。”
柳愉生叹口气,转过身来对着周耀华,将头往他的身边靠了靠,闷闷地说道,“我不是伤心这里要卖掉,这又不是我的房子,卖不卖关我什么事。”
周耀华听出柳愉生又在闹别扭了,便柔声道,“既然如此,那你这是怎么了,因为什么不高兴。”
房间里只有从窗外照进来的一丝月光,昏暗的光线里,柳愉生瞪着周耀华,目光里带着埋怨,不过看在周耀华眼里却是情人之间最甜美的闹小性子。
“我和你之间的感情就是在这里确定的,这里有那么多回忆,你不觉得要突然从这里离开就像是突然之间离开了那些回忆吗。”
周耀华这才明白柳愉生是在因为这种事情难过,心中自是感动非常,他没有想过柳愉生的心思是如此细腻的,不过,柳愉生经常会写些评论或者短篇小说之类,心思细腻也是应当的。
他将柳愉生往自己怀里搂了搂,说道,“我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点记忆,那些记忆并不会因为离开了这里就有所改变,相反只会让我记得更深。再说,我们将过去的美好回忆记在心里,但是,未来的路才是我们更应该去好好谋划与珍惜的。我希望能在未来的日子里让你过得开开心心。”
周耀华的话让柳愉生感动非常,心里原来的那些气闷也都散了,将头埋在周耀华的肩膀处,说道,“现在想想,和你在一起还真是很不错。”
周耀华笑了,用手托起柳愉生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凑上去亲吻他的唇,在他耳边说道,“我本就是很好的,你和我在一起是最正确的选择,以后你会觉得我更不错。”
柳愉生笑着不说话。
周耀华用腿勾住他的腿,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又亲吻他的唇,从最开始的清淡浅吻到之后的火热深吻,两人气息都渐渐粗重起来,柳愉生的手抱住周耀华的腰。
周耀华撑起身体虚压在柳愉生身上,亲吻柳愉生的耳朵,一阵□,柳愉生觉得被他舔得身子都酥了,嘴里发出难耐的呻吟,身体也在周耀华的身下难耐地挪动。
周耀华沿着他的下巴亲吻他的颈项,柳愉生仰着脖子让他亲,在周耀华解他睡衣的扣子的时候,他也摩挲着周耀华的衣服解他的扣子。
柳愉生的主动让周耀华激动非常,脱掉了柳愉生的衣服就快速把自己也脱了,然后抱住柳愉生亲吻,两个人都有些情难自抑,柳愉生呻吟不断,但怕楼下听见,只能压抑住,从嘴里发出低哑的呻吟和喘息。
周耀华的手指从柳愉生的胸前抚过,又在他的腰间抚摸,渐渐就摸上了他的臀部,揉捏着手指在臀缝里抚过。
“嗯……”柳愉生哼了一声,抬腿磨蹭周耀华的大腿,手抚摸周耀华结实的背部。
两人在床上抱在了一起,周耀华抚着柳愉生的大腿根,然后握住他那精神起来的男性象征撸动。
柳愉生咬着牙却还是压抑不住快感冲上大脑的那种想要叫出来的刺激。
周耀华摸了他一阵,却突然放开了,柳愉生不上不下,睁开水盈盈的眼睛望着周耀华。
周耀华在他的唇上亲了亲,说道,“宝贝儿,等等我,马上就来。”
周耀华那句情话差点没有刺激得柳愉生起鸡皮疙瘩,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周耀华起身披了睡袍就出门去了,他愣了愣,然后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身体里情 潮涌动,让他难耐非常。
周耀华很快就回来了,把门反锁上后就爬上床来,脱了睡袍,揭开被子钻进去,柳愉生开始还因为他突然离开而别扭地推拒他,但被他抱住亲了一阵,就又抵不住他的热情和他亲热起来。
周耀华知道柳愉生的身体抵不住哪怕稍微纵欲,虽然柳愉生很希望他帮他解决,但他还是狠下心来不去管他前面。
在柳愉生被他亲得意乱情迷,嘴里呻吟不断的时候,他用手指在那精美的陶瓷小盒子里挖了里面的膏脂出来,手指慢慢送进了柳愉生的后 穴里。
柳愉生觉得不舒服,嗯了一声就要往后躲,周耀华在他耳边亲吻,柔声安慰,“试一试就行,要是难受就不这样。”
柳愉生睁眼望着他,昏暗的光线里,只看到周耀华脸部的轮廓,他“嗯”了一声,小声说道,“那你试试吧!”
周耀华欣喜异常,在柳愉生唇上亲了亲,“宝贝儿,你翻个身,这样容易些。”
柳愉生又颤了一颤,表示不满,“别乱叫我。”
周耀华要抱着他翻身的时候,他推着周耀华肩膀,“我不喜欢从后面,我不想看不到你,就这样好不好。”
“会比较辛苦。”周耀华将柳愉生的腿抬起来,有些困扰地说道。
“先试试吧,先从前面试试。”柳愉生坚持道。
周耀华之前还觉得柳愉生在房事上挺害羞的,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害羞。
周耀华只好接受了柳愉生的要求,让他将腿张开些,伸入两根手指的时候,柳愉生微微蹙了眉头,但并没有反抗,当三根手指伸进去,柳愉生就觉得很难受了,甚至有一瞬间呼吸不畅的感觉,幸好周耀华很快就把手指抽出去了,柳愉生长长松了口气。
周耀华在他唇上安抚地吻了吻,“我要进去了,你放松点。”
柳愉生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下面被一下子捅进了一根热烫的硬物,让他几乎惊叫出来,他痛得觉得呼吸困难,声音都带上了哽咽,“你先出去,难受得很……”
周耀华也被柳愉生夹得难受,但是才刚进去一点就被他说难受,那以后岂不是每次都只能进行到这里。
周耀华亲吻柳愉生的脸颊,手指抚摸他的身体,让柳愉生放松,周耀华留在那里一阵没动,柳愉生便也没有觉得像最开始那么难受了,周耀华看他放松,便开始动起来,柳愉生又开始觉得痛,声音里带着哭腔,话语断断续续,“耀华……耀华……难受,你……你出去……”
“愉生,你忍忍,一会儿就好了。”周耀华搂着柳愉生安慰,却一手握着他的腰冲撞起来。
柳愉生哭着告饶,“别……放开……嗯……唔……放开……”
沉浸在欲海里的男人哪里那么容易就放开他,只一边挑起他身上的欲望,让他放松,放慢了速度继续。
柳愉生开始只觉得痛得天昏地暗,因为周耀华一直不放,他也只好忍着,渐渐地就觉得痛感麻木,升起一些麻痒难耐,在周耀华一下子冲进去撞得深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身体突然一酥,有种欲罢不能的又快乐又痛苦的感觉,前面本软下去的欲望又升起来了。不由得声音也发生了变化,渐渐带上了欲望,“嗯嗯啊啊”叫着呻吟起来。
周耀华自然发现了他的变化,一边在他身上亲吻,一边加劲去碰那让柳愉生难耐的点。
“嗯……你……你慢点……啊……”柳愉生紧紧抓住周耀华的肩膀,意乱情迷,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周耀华完全沉浸在柳愉生带给他的快乐里,他没想到柳愉生沉迷在□里的时候能够放浪到这种程度,不免做得越发起劲。
柳愉生觉得自己要死了一样,手指突然发狠抓紧周耀华的胳膊,一声急促尖叫,然后身体慢慢软了下去,因为前面xx而带动后面一阵紧缩,周耀华紧紧抱住柳愉生,也达到了顶点。
那灼热的种子射在身体深处,柳愉生只觉得有身体深处被烫到的感觉,精神也一阵恍惚。
周耀华平复了一阵呼吸,从柳愉生身体里退出来,有东西从里面被带出来的麻痒感觉让柳愉生不由哼了出来,周耀华看了看他的脸,又在他脸上亲昵地亲了亲,用被子将他盖好,这才开了床头台灯,晃眼的灯光让柳愉生赶紧闭上了眼睛。
周耀华在灯光下看着柳愉生的脸,柳愉生出了些汗,面颊上是情事引起的晕红,唇色因为刚才的亲吻而嫣红,正微微张开喘气,长长的黑鸦似的眼睫轻轻颤动,那种慵懒而媚人的性感让周耀华身体又开始冲动,但是想到柳愉生身体实在不好,再说这又是柳愉生第一次承受,实在经不起他再来一次,于是只好收敛心神,心中想着第一次怕柳愉生不习惯而关了灯,以后定然要把灯开着和柳愉生亲热,好好看看他意乱情迷的神情。
周耀华从下面捞起被子,看柳愉生下面受伤没有,柳愉生赶紧把腿并上,不高兴地问道,“你做什么?”
周耀华在他唇上亲了亲,柔声道,“我看你有没有伤到,那里伤了对你不好。”
柳愉生一下子面色绯红,“不用看了。”
周耀华在他脸颊上磨蹭,求道,“就让我看看吧,不然真的有伤到可不好,再说,我们都这么亲密了,也不在乎这一点不是。”
柳愉生还想反对,但周耀华已经又掀开了下面的被子,掰开他的腿,用手指在那里轻轻抚摸,又仔细打量,柳愉生觉得自己这一刻被谁敲昏过去最好,羞到了家。
周耀华检查了一遍,松了口气,心里想着自己和柳愉生还真是天生一对,柳愉生第一次承受他居然没有受伤,而且还xx了,以前别人可从没有这样过。
周耀华穿好衣服,将柳愉生在被子里裹紧,这才下楼去端水拿毛巾上来收拾。
柳愉生累得慌,当周耀华端了水进来,他都已经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周耀华给他擦洗身体他也没有特别的反应。

第三十五章 发烧与送别 结局番外

发生了亲密关系,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因此而改变了,有种奇妙的感觉。
第二天起床后柳愉生穿好衣服就不太好意思看周耀华,脸颊上一直带着红晕,眉眼之间也因为微带羞涩而仿佛含上了媚意。他为自己这种在周耀华面前的别扭心态感觉很厌恶,想着自己又不是女人,干什么和他有了床上关系就该像小媳妇一样怕他了一样。
于是,一番别扭地思想活动之后,在周耀华从他身后将他拥住时,他很想一把将周耀华掀开,但无奈最终也没有做到这一点。
他觉得自己越发像个小媳妇,而周耀华是他的一家之长。
于是脸上神色就更别扭,更不好看,只是在周耀华眼里,他的这种别扭是害羞,是不好意思。
“放开了,我今天还得去见几个朋友。”柳愉生说道。
周耀华在他脸侧印了个早安吻,说道,“你昨天不是就见了?”
“还有几个昨天没有遇上,今天再去看看,毕竟我要走了,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再见面呢。”柳愉生想到此事又有些闷。
周耀华放开他,也起床穿衣。
柳愉生走两步就觉得身体很不对劲,腰上发酸,后面那个被周耀华用过的地方更是不舒服,虽然不是疼痛,但显然感觉不自然。
他以为这又是自己在那方面的虚弱所致,男人在这方面都会很好面子,便一直忍着,出门下楼洗漱准备吃饭。
用了早饭,周耀华便开始收拾东西,都是书房里他的重要东西和贴身衣物,柳愉生整理了自己的书便也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他对于收拾房间不擅长,周耀华过来看他,只见他把衣服扔了满床,也没有好好叠就直接放箱子里。
周耀华叹口气,赶紧过去帮忙。他把衣服叠好,然后柳愉生就放进箱子里。
整理好了东西,周耀华便下楼端了茶水上来。
柳愉生喝着茶看着收拾好的东西,问道,“今晚就去宾馆里住么?”
周耀华看柳愉生因为整理东西而汗湿了额发,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发现他额头挺烫的,“今晚倒不必,明天去。”说完放下茶杯又摸了摸柳愉生的脸颊和脖子,柳愉生被他骚扰地侧身躲避他,“你做什么,大白天摸来摸去。”
周耀华笑笑,收回手,“你是不是在发烫,我怎么觉得你在发烧。”
柳愉生颇奇怪,也伸手摸了摸额头,“没有吧?”
“真的?”周耀华用额头去贴着柳愉生的额头,柳愉生赶紧躲避,却被周耀华抓住避无可避,周耀华眼睛望进柳愉生的眼里,暧昧而温柔的气息顿时环绕在两人之间,周耀华偏了头亲吻柳愉生的唇,柳愉生微闭了眼睛放软了姿态和他接吻。
分开后,周耀华皱了一下眉,“我觉得你真在发烧,你身体发软没有?要不我让大夫来给你看看,现在生病可不好。”
柳愉生一味坚持说自己没有,他把自己身体发酸发软的原因归咎为和周耀华的情事。
收拾了东西柳愉生便出门去见友人,和他们告别去了。
周耀华也要和友人辞行,便在一有名南馆里包了晚上的席面,让下人去送了请帖,设宴辞行。
等周耀华醉醺醺地从南馆里回去,柳愉生已经睡了,他喝了醒酒汤,又洗了澡,爬上柳愉生的床,搂到柳愉生的身子,发现怀里的人身体烫得厉害,他原来还有些迷糊的思维这才突然清醒了。
摇了摇柳愉生,唤他的名字,柳愉生迷迷糊糊地发出带着痛苦的呻吟,根本没有醒过来。
周耀华心想着这人早上估计就在发烧了,居然拖到了现在都没有看大夫,于是赶紧穿了衣服下楼,让下人备车,自己给柳愉生也穿好衣服,就把他抱下楼去医院。
柳愉生迷迷糊糊地被打了针,被周耀华硬灌了西药药丸,烧退了不少,这才迷迷糊糊有些意识。
发现自己被周耀华抱在怀里,他也没有太介意,等回家坐在客厅里,有佣人说他发烧了周先生比着急媳妇还着急他,他才觉得羞赧起来。
柳愉生因为打了退烧针而身体恢复很快,周耀华知道他没吃晚饭就睡觉了,此时他因为退烧而饿得慌,便亲自去给他煮了清汤面,柳愉生吃着面,不断拿眼睛瞄周耀华,周耀华沉着脸坐在他的对面没有任何表示,好像在生气的样子。
周耀华让下人去睡了,自己给柳愉生收了碗。
当两人又回到楼上卧室,柳愉生上了床,看到周耀华也上了床,居然对他不理不睬,这才让他紧张起来,问道,“耀华,你这是在生我气?”
“我哪里敢生你气!”周耀华给柳愉生把被子整理好,就自顾自睡自己的。
“那你对我板着脸做什么,说话也阴阳怪气。”柳愉生不满道。
“我板着脸?我阴阳怪气?”周耀华瞪眼。
“你没有吗?”柳愉生不示弱地回瞪他,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虽然没有周耀华的气势,但也够火气冲冲的。
周耀华看柳愉生那还因为发烧而红晕没有褪下去的小脸,心想自己和他生这种气做什么,一翻身就把柳愉生压在身下了,居高临下地看他,道,“我不和你生气,不过,你说你早上就发烧了,怎么就一直不承认,晚上烧得都神志不清了,你也不知道给个人说,硬是扛着,你作践你自己身体做什么呢?”
柳愉生被周耀华那恶狠狠地气势逼得像个可怜的小兔子,嘴硬道,“我怎么知道自己发烧了。”
“我早上就说你发烧了,让看大夫,你一直不承认,说没有,还出门去。”
“我哪里知道是发烧了,我身子不舒服,以为又是上次那样的原因。”柳愉生觉得自己尊严都要被周耀华说得扫地了,偏偏周耀华还问,“上次什么原因?”
“你给我滚,老子不要你管。”柳愉生觉得自己难堪到了家,偏偏周耀华还假装不知。
周耀华问完自然就想起来了,看柳愉生此时羞愤无比,虽想要憋住,但最终还是没忍住而笑了场。
柳愉生抬手就打他,骂道,“你这个混蛋,还不是你害的,还朝我凶。”
柳愉生刚退烧,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周耀华笑着把他的手捉住握在手心里,低头在他脸上亲吻,道歉道,“别气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你混蛋,流氓,淫鬼……”柳愉生满脸通红,羞愤地乱骂。
“你怎么口不择言,别骂了,小心把人吵醒了上楼来问我们在做什么。”周耀华在他身边躺好,把他的手拿在手里把玩。
柳愉生虽然不骂了,但手却在周耀华手上狠狠拧了一把。
周耀华心里想着柳愉生在这方面小心灵居然脆弱成这副样子,以后可不敢再开他这方面的玩笑了。
周耀华给了钱,柳余绍就被放了出来。
因为柳余绍要连夜出成都,柳愉生是在江边一家隐秘的小茶馆里见了柳余绍。
柳愉生和柳余绍在房间里说话,周耀华便等在外面。
柳愉生将为柳余绍整理的箱子给他,说道,“这里面是你能穿的几套衣服,还有一些钱和一些肉干干粮,我不能干涉你的事业,但是我希望你能给多多保重身体,你毕竟还有一个儿子,你得好好想想他。”
风雨里度过了十来年,柳余绍已经和当年离家出走的那个少年有了很多变化,早已知晓人世冷暖,柳愉生作为家人的话让他很感动,他点了点头,答道,“四哥,这次谢谢你。”
“都是一家人,谢字就免了吧!”柳愉生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柳余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是那位周先生出的钱救我,是么?”
柳愉生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他把房子卖了才筹够了钱。”
柳余绍听到柳愉生前面那肯定之词丝毫不意外,但柳愉生后面的那句话显然让他有些震惊,“卖了房子?”
柳愉生有些后悔自己提到这件事,但此时后悔也收不回话了,只好说道,“因为你是政治犯,他说要压下这件事要冒很大的险,而且还要保你不受刑,所以要价两万银元,不过耀华具体给了多少我不太清楚。你以后做事小心些,不要再遇险了。”柳愉生有些苦口婆心,他其实更希望他的弟弟不要去搞什么革命了,不过,这种话说出来只会挨骂,便憋着没有说出来。
柳余绍知道自己能出来定然不便宜,但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狠,要这么多钱。
只是这样,他这四哥和那周耀华之间的关系就更让他怀疑了,周耀华那么一个奸商,居然卖房子把他救出来。
“四哥,你和那周耀华是不是那种关系?你要跟他去美利坚?”
柳愉生因为柳余绍的话慌乱了一阵,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好半天没有回答,直到柳余绍又说,“你不会因为他有钱就给他做男妾吧?”
“不是。我和他真心相爱。”柳愉生声音激动,眼里带着悲愤。
柳余绍被他这反应惊到了,因为柳愉生声音太大,站在外面等候的周耀华都听到了,以至于还以为这两兄弟发生了什么事情,推门进来询问,“怎么了?”
柳愉生抬头看他,咬着唇没有说话。
柳余绍又仔细打量着周耀华,看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人物,但是,这人却和他哥哥之间有那种关系。柳愉生和周耀华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周耀华占上风。
他哥哥也算是卖身救他出来,他此时已经过了那种嚷着说“我宁愿没有被你救出来”的年龄,知道人世艰难,那些卖身做□的人不也都是为生活所迫。只是,知道自己哥哥是给一个男人做男妾的,他不免还是无法接受。
柳余绍也沉默了。
周耀华走到柳愉生身边,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上船的时间要到了,你们要是没有话说了就让柳余绍走吧!”
柳余绍提了箱子站起来,看到柳愉生伤心的脸,想到他为了自己也算是殚精竭力了,即使是亲人,现在这个乱世又有多少真情,柳愉生对他真的是非常难得,这位兄长的感情也算是珍贵了,他想,即使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兄长,也不见得会这样为他。
柳余绍最终顿了一下脚步,把箱子放到地上,走到柳愉生面前,拥抱了柳愉生,说道,“四哥,你去美利坚了千万保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委屈了自己。”
柳余绍后面两句话是望着周耀华说的,柳愉生红了眼眶,拥紧了柳余绍,“你也是,要注意保重,我以后回来了,我们兄弟再见面。”
外面有人敲门说船要走了。
柳余绍放开柳愉生,提着箱子走了出去。
柳愉生赶紧跟了出去,在暮色里看着柳余绍的船沿着府南河向下游越行越远。
柳愉生静静站在风里,单薄地仿佛要被吹走了一样,周耀华上前拥住了他,道,“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不要伤心了。”
柳愉生抓紧了他的手,没有说话,却把身体靠在了他的身上。

第三十六章 愉此一生小说结局

坐车离开成都的时候,柳愉生的目光一直在车窗外,想到要离开这里去到遥远的地球的另一端,不免心中不舍越重。
因为战争关系走走停停,加上周耀华一路上又去拜访了一些诸如世交诸如父亲旧友之类的人,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仲夏了,美利坚在日本投下的原子弹轰动世界,日本军已经因《波茨坦公告》必须撤军,□和国民党已经在筹划重庆谈判,但是“李闻血案”以及国民党特务对□的暗杀,让有政治敏感度的人都知道两党在暗地里的波涛汹涌,即使谈判最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周耀华说“内战不可避免”。
柳愉生看着报纸一直唉声叹气。
虽然看着自己的祖国战乱不断让人心情憋闷,郁郁难平,但是坐着豪华客轮里的头等舱去美利坚的行程却是非常美好的。
周耀华每日都教他说些最常用的英语,柳愉生体力不行,但脑子在学习方面却很有天赋,学起语言来最开始有难度,但过了一个坎,有了语感,就觉得非常容易了。
周耀华还夸他说他天生就是学语言的料,因为他的这一句话,柳愉生在心里暗自高兴了很久。
周耀华自然也对这一路行程分外满意,一路和柳愉生恩爱不断,身心舒爽。
到达美国后,周耀华先带着柳愉生一起去了洛杉矶的周家大本营,拜见了一众长辈,介绍柳愉生是他的大学同学,是来美利坚留学的,周家人不知道柳愉生和周耀华的关系,自然待他非常热情。
在洛杉矶没有呆多久,周耀华便带着柳愉生回了新奥尔良的家。
柳愉生因为要去伯克莱加州大学读书,周耀华便跟着过去做生意。
柳愉生因为周耀华夸他在语言学上有天分,便选择了英语语言学的学习,但因为怀念故土,想将博大精深的汉语传播向世界,之后成了一位著名的汉语言学教授。
他相信周耀华对他的爱情,但是,他从不认为爱情是持久的事情,爱情在他心里只是璀璨的但是瞬间明灭的烟花。
作为一个男人和周耀华在一起,他以为他们两人的关系能够持续几年便已经很不错了,于是从没有想过要依赖周耀华过一辈子,他努力学习,从大学助教开始,先教了一段时间的英语,然后又转教汉语,在报纸杂志上发表了不少文章,出过自己的散文诗集小说,六年之后,周家人才发现他和周耀华之间的关系,自然勒令周耀华和柳愉生断绝关系,柳愉生以为这就是他和周耀华的结局,到这时候,他已经在美国站稳了根,并不会有初到陌生地方的惶恐,虽然难过,但他觉得将关系结束在最美好的时候也是不错的。
周耀华并没有如他所想的按照家里的要求和他断绝关系回家结婚生子,而是拒绝了家里的要求,选择了和柳愉生在一起。
因为柳愉生实在太思念故土,但是却无法回国,周耀华为他建了一座愉生园,里面按照柳愉生当年在成都时的柳家公馆的样子修建,然后增加了一个小湖泊,湖边建成“临湖望月”“烟柳长堤”等七景。
两人互相扶持生活,在二十年后,周家老爷子去世,周耀华的母亲病重,柳愉生作为周耀华的伴侣的身份才得到周家的认同。
周耀华也从周家过继了一个十岁的养子周淙文,成为他的继承人,在他七十岁,便将所有的事务与权力都交了出去,从此和柳愉生过起了自在的生活。
到世纪之交,柳愉生才和周耀华重新踏上故土,这里的巨大变化让两人都欣慰不已。
当柳愉生再回来成都,记忆里的府南河再不是原来的模样,以前在这里的那些痕迹再也无法寻觅。不过,只要身边的人还在,或者,即使他和身边的人都不在了,那些美好的记忆,和一辈子在一起相互扶助而过的生活,都将不会因他们的消失而消失,那些记忆都被印在了他们的灵魂里,若是还有下辈子,那么,他们还会因为这些记忆而相逢,无论性别,无论年龄而在一起。
他的一生被他写进了书里,只要有人会去看,就能够体会到他和他在一起的美好,会理解他们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