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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很热闹,光从声音来听,至少有三个人,都是中年男性。
孟行悠听得半懂不懂,但也知道不该让一个小孩儿听到这些,她放下毯子站起来,找好借口要去关窗户,刚伸手就被景宝抓住,他声音少了平时的活力,听起来沉沉的:“悠崽,不用关,关了听不见更闷。”
孟行悠一怔:“景宝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窗户外面又传来一声怒吼,把迟砚和迟梳的声音都给盖过去:“你少给我提你弟弟!你弟弟那个怪物我们方家不认,我们方家只认你迟砚这一个孙子!”
“迟景休想进方家族谱,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爸还在世的就厌弃这孩子,他就是冤孽,看着就不详!”
“大过年说句不好听的,那天你爸妈要不是去了医院,估计也不会出车祸,迟景就是一灾星,个倒霉催的玩意儿!”
接着是一阵推推搡搡的声音,夹杂着一声清脆的耳光。
一个又一个如刀子的词语钻进孟行悠的耳朵,心口被划得钝钝的痛。她一个人局外人尚且如此,她不敢想象迟家三姐弟特别是景宝听了是什么感受。
孟行悠顾不上景宝要不要,伸手把窗户关上,转头正欲宽慰两句,景宝却跳下了椅子,拿过床下的篮球,打开门,几乎是小跑冲出去。
孟行悠暗叫不好,赶紧追出去。
追到楼梯口把景宝追上,孟行悠按住景宝的肩膀,抬眼就看见了迟砚。
刚才那通拉拉扯扯,他的衣服被扯得有点乱,这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他的右脸颊上那个鲜明的巴掌印。
敢情刚才那一巴掌是往迟砚脸上扇的。
连带着刚才在卧室听见的那些不忍入耳的垃圾话,加上这一巴掌,孟行悠心头的无名火越烧越旺,垂在腰侧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攥起了拳头。
迟砚用手指擦擦嘴角,眼底尽是嘲弄,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大伯,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迟景你们不认,也别他妈来认我。”
大伯气极,挥手又要一巴掌,景宝抱着篮球冲下楼去,小小身板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站在楼梯上,举起手上的篮球往大伯身上扔去。
别说,准头还可以,正好砸到他扬起的那只手臂上,篮球落地又砸他的脚,他吃痛地把手缩了回去。
景宝冲到迟砚和迟梳面前,抬手一把拿掉脸上的口罩,把自己残缺的脸露于人前,气狠了说话都透着凉:“你们才是怪物、冤孽、灾星!你们才是不详,个顶个的倒霉催玩意儿!”
大概谁都没料到景宝会摘口罩,方家三个人看见他的脸,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好像看见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似的,话都说不出一句。
他们往后退,景宝偏往前走:“我会好的,我不会一辈子都这样,你们嫌弃我,我也看不上你们!”
大伯回过神来,吼回去:“你疯了不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我们不认你们这样的长辈。”景宝回头看了眼迟砚脸上的巴掌印,心疼得眼泪全在眼里塞着,转过头来,近乎嘶吼,“你们算什么东西敢打我哥啊——!”
景宝伸手去打大伯,他力气有限,打在大人身上不痛不痒,倒是把大伯的火气挑起来,他伸手抓住景宝,准备教训两下,迟砚冲过去,一把将景宝抢过来,护在自己身后,眼神冷得快结冰:“刚刚那一巴掌,我看在我爸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大伯身边的二姑父在旁边帮腔:“你们姐弟三个,一个比一个没教养,元城的书香门第就这么教孩子的?”
今日说到底是撕破了脸,迟梳说话也不再留情面:“两个选择,要么自己走,要么我报警你们被警察带走。”
“你还报警?你报啊,我倒要看看,不尊长辈警察管不管!”大伯冷哼一声,根本不当一回事。
“私闯民宅够你喝一壶的。”迟梳按了110,手指悬在通话键上,举着手机对大伯说,“我不怕闹大,大不了陈年旧事,新账老账咱们今天全部算清楚。”
大伯被唬住,另外两个亲戚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最后骂骂咧咧了几句,甩门而去。
景宝被吓得不轻,迟梳带着他上楼休息,孟行悠无意间撞破了别人家里的闹剧,杵在那里不尴不尬。
迟梳倒不介意,从景宝房间出来,拍拍孟行悠的肩膀,看了眼在楼下沙发坐着的迟砚,轻声说:“对不起啊悠悠,今天让你看笑话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孟行悠忙摆手:“哪里的话,是我该说不好意思,不用送,姐姐,我自己回去就行。”
景宝还在房间里哭,迟梳走不开身,只好冲楼下说:“迟砚,你送悠悠去门口打车。”
“好。”迟砚抓起外套站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往门口走。
孟行悠不敢多耽误,下楼拿上自己的包,跟迟梳说过再见,和迟砚一前一后出了门。
一直走到小区,迟砚都没说一句话。
孟行悠看他的脸上的巴掌印红得厉害,心里不忍,等车的空隙注意到附近有早餐店,灵机一动,转头对迟砚说:“你去对面的长椅上等等我,我买个东西马上回来,先别叫车。”
迟砚回头看她:“你去哪?”
孟行悠已经跑出去,扭头对他挥了挥手:“你去等着,我马上来。”
迟砚眼下做什么都是没心情,他走到长椅对面的长椅坐了两分钟,看见孟行悠拎着一个食品袋跑过来,走近了仔细瞧,袋子里面是两个白煮蛋。
孟行悠挨着迟砚坐下,把食品袋放在旁边,从里面拿出一个白煮蛋,刚从电饭煲里捞出来的,烫得不行,她的手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去捏耳垂,缓了几秒又放下来,一边吹气一边剥蛋壳。
“我奶奶说这样能消肿,试试吧。”孟行悠把剥好的蛋放在手心,迟砚坐着都比她高一截,手伸直太费劲,她索性站起来,跪在长椅上,对迟砚勾勾手,“你凑过来点,我给你滚一滚。”
迟砚的喉结滚动了两下,身体不受控制,往前凑去。
白煮蛋暖呼呼的,在脸上滚着很舒服,一点也不烫,孟行悠另外一只手扯住迟砚外套的领口保持平衡,滚了两下,问他:“烫不烫?”
“……不烫。”迟砚被自己声音的嘶哑程度吓到,轻咳两声后,说,“我自己来吧。”
“你又看不见,我帮你好了,肿了好大一块,你那个亲戚下手太狠了。”孟行悠小声嘟囔,尽是不满,“这么好看的脸他也下得去手,简直不是人。”
迟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笑出来的,嘴角扯着脸疼,他吃痛地“嘶”了一声。
孟行悠停下动作:“你别笑,蛋都要笑掉了。”说完,又继续滚起来,嘴上还碎碎念着,“袋子里还有一个,你拿回去对着镜子再滚滚,我回去问问我奶奶还有什么能消肿的,我回头发微信给你说,你照着弄。”
半天没等到迟砚吱一声,孟行悠垂眼,撞进他的眼神里,手上动作没留意,蛋这下是真的掉在了地上。
迟砚弯腰把地上的蛋捡起来,扔进食品袋里。
孟行悠身上有一种很神奇的魔力,经历天大的事儿,只要在她身边待一待,听她说点琐碎的话,好像都能变得无足轻重。
上次在巷子是一次,今天又是一次。
自己两次特别糟糕的私事儿,全被孟行悠撞上。
本该是要极力遮掩隐藏的,上一次他没有那个心思,这一次更没有。
情绪也没有到没办法自我排解的程度,只是难得有一种跟她聊聊说不定这事儿就过去的踏实感。
上一次感受不真切,这一次感受得真真儿的。
被白煮蛋滚过的脸好像舒服了一点,迟砚侧头看孟行悠,问道:“你都听见了,为什么不问我?”
孟行悠回过神,从长椅上下来,规规矩矩地坐着。
长椅前面第四辆车开过的时候,孟行悠才开口说:“其实我觉得你叫迟砚,挺好听的。”
迟砚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提前这个,眉头上挑:“什么?”
孟行悠理着衣服上的皱褶,想到什么说什么:“我第一次看见你的名字,就觉得好听,很文艺,后来知道你文科那么好,我还心想你家真会取名字,取什么像什么。”话题有点偏,孟行悠赶紧拉回来说正题,“但是方砚就不好听,一点都不好听。”
迟砚怔愣几秒,随后反应过来孟行悠话外之意,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倏地笑起来。
孟行悠跟着他笑,把没说完的后半句补上:“方景也不好听,只有迟砚迟景才好听,独一无二的。”
迟砚把手臂搭在椅背上,仰头看头上的天。
过年的天一直阴着,今天难得放晴,天特别蓝,还有白云几朵轻轻飘过。
他喜欢这样的天气,喜欢明亮的一切。
“是啊。”迟砚眯了眯眼,嘴角漾开一抹笑,“一点也不好听。”
第46章 甜度46%
年关一过, 寒假如握不住的细沙, 在指缝里悄悄溜走。
以往的假期,孟行悠总是把作业堆在开学前最后一周来完成, 这个寒假孟行舟难得好兴致,每天盯着她写作业, 痛苦是痛苦,可她愣是提前半个月写完了全部作业。
临近开学,班群里都是赶作业的消息,楚司瑶听说孟行悠已经把作业写完之后, 开学前两天特地把她约出来,在奶茶店狂补作业, 连写带抄,这辈子都没这么热爱学习过。
孟行舟和夏桑子开学都早, 已经回了澜市,裴暖过完年就每天往苍穹音跑, 片刻不得闲,孟行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宁可跟楚司瑶出来喝奶茶,哪怕坐一下午闲聊也比一个人闷在家有意思。
楚司瑶抄得手酸, 孟行悠的字又写得小, 理科各种符号看起来特别费眼,她抄完最后一页, 甩开笔, 拿过旁边的奶盖狂喝了一口, 感叹道:“悠悠,我决定以后再抄你的作业,自备放大镜。”
孟行悠看着自己的字还好:“你先配眼镜吧,肯定近视了。”孟行悠放下奶茶,拿过练习册翻了翻,“你应该抄迟砚的,他的字特别大,不收着点作文格都框不住的那种。”
楚司瑶眨了眨眼,小声八卦:“你们和好了?期末那阵子不是闹别扭?”
孟行悠点点头:“早翻篇了,我们还是相亲相爱的好同学。”
“好同学有什么意思,这学期一过就分科了。”提到这个,楚司瑶尽是惆怅,“你学理我学文,肯定不在一个班,你努把力,争取进重点班。对了,迟砚学什么?你俩要是都能进理重就好了。”
孟行悠把练习册放回桌上,提到分科也没什么兴致:“他学文,这学期一过就不同班了。”
楚司瑶替她惋惜,接着想到一茬,连轻拍两下桌子,凑上前去:“不同班两年,你俩还想发展一下就太困难了,而且你想过没有,文科班女生多啊,要不然你努把力学文?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不是努力就可以的事情。”孟行悠喜欢归喜欢,在是非问题上理智还在线,“学文学理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你大学的专业方向,我对文科没兴趣也学不好,我是绝对要学理的,我没得选。我也不想因为喜欢谁非要跟他一个班,就去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要是哪天我突然不喜欢他了,我学的东西也不是我喜欢的,到最后我什么都没抓住,我找谁哭去。”
楚司瑶没想到孟行悠这么理智,她一直她是特别豁的出去的性格,看什么都很随意。
原来并不是。
“你说的有道理,要是让我去学理科,我也很痛苦,虽然我也没有很喜欢文科,不过应试教育面前,总要选一个。”
“就是这个意思,反正适合自己才是最好的。”
孟行悠看了眼时间,提醒楚司瑶:“都三点半了,你赶紧写,还有四科等着你。”
楚司瑶苦不堪言,提笔继续干。
奶茶店的电视在放综艺节目,孟行悠平时不大看这些,眼下无聊多看了两眼,觉得这节目名字有些眼熟,回想了片刻,反应过来是上学期迟砚跟他提过那个傅源修,迟梳的前男友上的节目。
孟行悠留着神本想看看这个渣男,节目过去好几分钟,导播的镜头在全场人脸上扫了个遍,她也没瞧见傅源修。
不是说他炙手可热吗?怎么连个镜头没有?
楚司瑶平时看综艺看得多,孟行悠看着电视,问了一句:“傅源修怎么没上节目啊?”
提到娱乐相关的东西,楚司瑶立刻满血复活,手上的动作没停,嘴上巴拉巴拉地说起来:“他糊了,这个节目当然不可能请他了,前阵子他被爆出了好多黑料,人设崩了一地。”
听完这番话,孟行悠的注意力从电视上拉回来:“什么黑料?”
科普起来是个大瓜,楚司瑶忙着不得空,只好说:“你去微博搜傅源修,现成的瓜,你慢慢啃,比电视剧还精彩。”
孟行悠的好奇心被勾起来,摸出手机,打开万年没上过的微博,输入关键词,跳出来一大堆信息。
其中最显眼的一条是名为“傅源修打脸”的话题,孟行悠顺着话题点进去,第一条就是某娱乐圈营销号整理的事情来龙去脉,好几张长图。
孟行悠打开第一张,最上面是一条微博截图,原po就是傅源修之前发的那条深情前男友味道浓郁的“分手感言”。
转发这条微博的人id是一串滚键盘滚出来的英文,内容却很劲爆。
——“是我不想跟你走,渣男。//:@傅源修:我到最后还是没能成为陪你熬过生活苦难走到最后的人,希望未来生活对你温柔,不管身边是谁都能幸福。”
长图往下拉,是一些热门评论截图,孟行悠翻完一张又一张长图,才算明白,楚司瑶为什么要说傅源修糊了。
这波黑料曝光都是从这个疑似前女友本尊账号的转发开始,由此引出一个又一个猛料。
比如傅源修根本不是什么高材生,大学四年挂科无数,甚至还有作弊被处分的不良记录,经纪公司为了包装他,硬是把这些黑料给压下去,只在媒体面前说好的那一面,得过什么奖,参加过什么比赛。可这些奖项比赛,有“知情人士”偷偷科普都属于团体赛,并不是单人的,潜台词,傅源修不过是抱了同组人的大腿,混了几个傍身的奖项唬人罢了。
比如傅源修只在微博上发女友的背影,从来不露正脸,都是因为女友本尊不乐意出境,甚至还三番五次跟他说过,不要在微博借他们的情侣关系炒cp给自己涨热度,傅源修全都没照做,反而在微博表现出一副,是我为了保护我女朋友隐私才没有发正脸照的好男友人设,以此圈粉。
再比如,也是黑料里最猛的一个,说傅源修在录制综艺上一季的过程中,跟节目一个女艺人私下关系亲密,还被拍到去酒店,只是那时候傅源修在公众面前的印象太少,网上也没人拿出实锤,此事便不了了之。
可这次不一样,不仅有实锤,就连那个女艺人都站出来痛批傅源修脚踏两只船的恶劣行径,一直骗她已经跟前女友分了手,微博只是为了热度,并非真实,她信了傅源修这张嘴,被骗得现在成了一个小三。
以前傅源修的人设有多完美,现在崩塌后,就有多招粉丝的恨。
网上对他的谩骂声一片又一片,叫他滚出娱乐圈的人不计其数,有不少人好奇前女友的身份,可网上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信息都是迷,有网友猜测,这场大瓜背后最牛逼的人,说不定就是连脸都没露过的正牌前女友。
既能不用声色把傅源修几年来苦心经营的人设搞得一团糟,又能片叶不沾身在舆论里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走,这背后说不定是个什么豪门贵胄,惹不起的人物。
孟行悠退出微博,心里如明镜一般。
楚司瑶抬起头,冲她抬了抬下巴,问:“怎么样?这个瓜刺激吗?”
孟行悠实话实说:“刺激,内容引起极度舒服。”
“我以前还挺喜欢傅源修的,现在感觉跟吃了屎一样。”楚司瑶叹了一口气。
孟行悠总结道:“不要太真情实感。”
楚司瑶深以为然,点点头:“没错。
孟行悠思考片刻,点开迟砚的头像,直接给她扔过去一条没头没尾的消息,但她知道迟砚肯定看得懂。
——“你上次说会有人处理,都处理好了吗?”
迟砚不知道到在忙什么,一直到傍晚,孟行悠跟楚司瑶道别,上了地铁,才回复过来。
——“你看微博了?”
似乎是有感应似的,孟行悠听见手机响了一声,直觉告诉她就是迟砚,拿出点开一看,果然是他。
孟行悠说不上哪里开心,偷偷笑了两下。
——“看到了,那个转发的人是不是你姐姐?”
——“是她。”
——“连他们大学都没人出来爆料,把你姐的身份抖出来,你们家下了不少功夫吧。”
——“没多少,我舅舅找人做的。”
——“渣男活该,他不会再找你和你姐的麻烦了吧?”
——“不会。”
地铁开到换乘站,上来一大波人,孟行悠被挤到角落里卡着,连手机都摸不出来,只能听见有信息进来的提示音,可是却看不了,心痒痒得不行。
好不容易捱到下车,孟行悠几乎是被人架着从车厢里给扔出来的,她深呼吸两口气缓过来后,理了理被挤皱的外套,才往出口走。
迟砚发了两条信息过来,孟行悠本以为他是在说迟梳的事情,打开一看却不是,只是两条完全不相关的内容。
——“下午陪我舅舅去跟客户喝了下午茶,那边信号有点差。”
——“?不回?你信号也差?”
孟行悠不知道迟砚为什么要跟她交代行程,但这个感觉并不糟,礼尚往来,她也学着交代了一下。
——“刚下地铁,太挤了,手机都拿不出来。”
——“你那身板不适合坐地铁。”
——“没办法,这个点太堵了,坐地铁回家最快。”
——“作业写完了吗?就出去玩。”
——“我半个月前就写完了,大班长。”
迟砚发过来几个鼓掌的表情包,并附上一句。
——“你们正经人好棒棒。”
上学期的梗拿到现在来说,同样的话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孟行悠捧着手机直乐。
——“我们正经人就是这么棒棒,别的人都比不了。”
孟行悠一路跟迟砚胡侃到回家,聊得尽是些没营养的内容。
孟母看见孟行悠回来,脸上笑得犹如春风拂面,还挺纳闷,问:“你怎么跟同学出去上个自习这么开心?”
孟行悠也觉得自己开心得有点过了头,退出微信,收起几分笑意,一本正经地说谎:“因为学习使我快乐。”
孟母失笑,拍了拍女儿的背:“那我真希望你每天多快乐快乐。”
“行,我努力。”回答的虽然不是同一件事,孟行悠却很享受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她搂住孟母,在她脸上mua了一下,笑得美滋滋往楼上蹦,“我争取早点过上每日一乐的日子。”
孟母对孟父对视一眼,无奈道:“这孩子,跟长不大似的。”
孟父合上报纸,看了眼女儿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起来:“哪有长不大的孩子。”
*
开学那天早上,孟父孟母在外地出差,没空送她,孟行悠懒得麻烦大院那边的司机过来跑一趟,自己打车回学校。
在校门口碰见从公交车下来的楚司瑶,两人结伴同行,拉着行李箱有说有笑地往宿舍楼走。
明天正式行课,贺勤在班群里通知了今晚开个班会,白天的时间自由安排,留给学生在宿舍做大扫除,整理行李。
爬上二楼,孟行悠从兜里摸出钥匙准备开门,发现宿舍门大开着,本以为是陈雨来得早,走过去一看,人没看清,倒是被一股消毒水味道熏得够呛。
楚司瑶捂住嘴,看向在宿舍里忙上忙下的两个保洁阿姨,莫名其妙地喊了一声:“你们是谁啊?”
两个阿姨手上的动作没停,倒是有个穿着百褶裙的双马尾女生从阳台走出来,她戴着口罩,四处指指点点:“你们做仔细点,缝隙角落都要打扫干净,我最见不得脏东西了。”
双马尾从宿舍晃出来,注意到门外的孟行悠和楚司瑶,从自己背包里摸出两支口红递给他们,取下口罩说:“你们是我的室友吗?请多指教,一点见面礼,送给你们,不要嫌弃。”
孟行悠不着痕迹打量了她一眼,浑身上下的名牌,不是限量款就是最新款。
看来新室友是个小公主没得跑了。
楚司瑶别的没注意到,口红还是认得出来的,价格对他们这个年龄段的高中生来说,是消费不起的,她可不敢要:“不用,你太客气了。”
孟行悠也没接,拒绝的程度比楚司瑶还要重些:“我用不上,不化妆。”
双马尾垂眸浅笑,抓住孟行悠和楚司瑶的手,把口红放在他们手心里:“你们拿着吧,班上的女生每个人都有一支。”
楚司瑶被她的豪气震住:“每个人……一支?”
“对呀,新同学嘛,我初来乍到需要大家帮衬的,送点小礼物多正常。”双马尾收回手,扒拉了一下额前的空气刘海,“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陶可蔓,从临市转学过来的,很高兴认识你们。”
孟行悠摸不清陶可蔓的路子,热络不起来,出于礼貌回答了声:“孟行悠。”
楚司瑶握着口红,脑子还是蒙的,听见孟行悠自我介绍,回过神来,跟着说:“我叫楚司瑶,我们宿舍还有一个,叫陈雨,还没到。”
陶可蔓点点头,看见他们脚边的行李箱,提议道:“阿姨还没打扫好,宿舍乱糟糟的,我请你们吃早饭吧。”
“我吃过了。”孟行悠扫了眼宿舍里面的情况,淡声说,“保洁费我们宿舍AA,到时候多少钱你说一声。”
陶可蔓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什么AA,这点小钱我出就好了,都是室友不用计较。要不然让阿姨每周来大扫除一次好了,我们住着也舒服。”
“我觉得没必要,而且学校也不允许。”孟行悠莫名不喜欢她身上这股暴发户气息,话说这份上索性说到底,“宿舍卫生轮流打扫,每周一换,我们宿舍的人都爱干净,没有不良嗜好,五星级标准达不到,干净还是有的。至于费用问题算清楚比较好,谁都不吃亏谁也不充大头,有商有量,大家都舒服,你觉得呢?”
孟行悠说得一套一套的,陶可蔓脸上有些挂不住,最后干笑两声:“随便吧,我都行。”
*
托陶可蔓请保洁阿姨来宿舍大扫除的福,中午吃完饭回来,孟行悠整理床铺,闻到自己被褥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根本没法睡人。
这几天元城都是阴天,孟行悠等不到太阳,晚上又要睡觉,最后只能把被褥全扔了,去学校外面买了一套全新的,搬回来重新铺上。
来来回回这么折腾一番,收拾好衣柜书桌床铺,孟行悠被热出一身汗,她见时间还早,拿上校园卡和洗漱用品去澡堂洗澡。
洗完澡回宿舍,陈雨也来了,一个人安安静静在收拾东西。
宿舍里倒是没消毒水味了,这下变成了一股香水味。
孟行悠连打了两个喷嚏,看见陶可蔓还拿着香水瓶子往自己床上喷,本想说两句,后来想想刚开学,不要惹得大家痛快,又把话憋了回去。
吃过晚饭,孟行悠和楚司瑶来到教室,贺勤还没把最新的座位表排出来,大家都照着上学期的座位先坐着。
迟砚和霍修厉他们来得早,孟行悠跟后桌两个人打过招呼,坐进座位里,还没跟迟砚说一句话,他反而先开口,眉头紧拧道:“你用香水洗澡了?”
孟行悠抬起胳膊闻了闻,被陶可蔓的玫瑰香水又熏了一脸,她皱眉回答:“不是,我们宿舍来了个新同学,她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