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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夏桑子感觉,自己也会有累的那一刻。
比如说现在。
她已经递出去了台阶,可孟行舟似乎不想接。
夏桑子当然明白,要是这时候,她再跨出一步,推他一把,或者说,自己退让一步,主动翻过这一页。那么她和孟行舟,马上就能恢复以前的相处模式。
然而,夏桑子这次不愿意,她一点也不愿意,再做那个一直主动的人。
夜更深更静,月光下,河面翻着粼粼的光,山里水质清澈,能清晰看见水底的石头,以及偶尔游过的鱼。
以前很难想象,孟行舟会下河抓鱼。
甚至往深了说,连他考军校这件事,都是意料之外。
孟行舟一直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大多数男孩子,小时候最好动的年纪,他是最安静的一个。所有充满童趣并且富有活力的事情,他都不喜欢做。
唯一喜欢的,就是摆弄模型。小孩子眼里看起来枯燥无味的东西,于他而言,是一份宝藏。
后来长大一点,他喜欢上健身,可也不愿意接触任何人。
总是挑人最少的时候去,耳朵里永远塞着耳机,站在那里,不说话已经是满满的距离感。
他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别人与他说话,更不愿意接触到一切有声音的人或事物。
孟行舟以前的世界,像是活在一个玻璃罩里,还是一个按了静音键的罩子。
所有人包括夏桑子,一直都以为孟行舟以后,会做一个科研人员。
他本来也是可以的,高三那年,名校热门专业的保送名额已经拿到手,可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主动放弃。
放弃的理由竟然还是,他要去考军校。
孟行舟与军校生之间,几乎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消息出来,没人不惊讶。
夏桑子以为这一生,孟行舟不会再做出,比上军校,更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直到今天,摆在她面前的这份鱼汤,再一次打破了,她对孟行舟的认知。
半年时间,他以真实可见的程度,改变了很多。
夏桑子当然希望,孟行舟能够走出自己的玻璃罩,去接触更多美好事物,拥有自己的朋友圈。她其实并不抵触,孟行舟这些变化,反而从心底,替他感到高兴。
可此时此刻,夏桑子却有点害怕。
她害怕孟行舟离她越来越远,害怕这半年空白期,会成为再也无法弥补一个黑洞,将他们之间的所有情分,全部吞噬干净。
夏桑子无力至极,她将手电筒还给孟行舟,淡淡说:“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转身的一瞬,孟行舟抓住她的手腕,不知是不是下午说多了话,声音有点沙哑,隐忍着情绪:“夏桑。”
夏桑子任由他抓着,垂眸,语气听起来很低落:“我要回去睡觉,这里冷死了。”
下一秒,孟行舟还真的松开了她。
夏桑子心头这股无名火,蹭蹭蹭地往上冒,她再也忍不住,拔腿就要走。
这时,肩头突然多了什么东西,被压了一下,夏桑子还来得及看,一股熟悉的薄荷香,进入她的鼻尖。
孟行舟脱下军装外套,披在夏桑子身上,走到她前面,替她拢了拢,手久久未放下,无形拦下她的去路。
“这样就不冷了。”
夏桑子吸了吸鼻子,说不上是委屈还是生气,垂着头站在他对面,一个字也不说。
“对不起。”
孟行舟声音很低,见夏桑子没有反应,极为艰难地又重复了一遍:“夏桑,对不起。”
这两声对不起,好像打开了一道口,孟行舟攥着外套衣料,很多平时无法表达的话,在今晚说了个遍。
虽然不多,却句句坦诚。
“你不解气的话,不如揍我一顿。“
“或者,你也半年不理我。”
“我没有偏心,你的生日礼物,也在宿舍里放着。”
“你和我妹的生日,我不会忘。”
“还有那个飞机模型,能不能再送一次,市面上买不到了……”
每一句话,都在挑战夏桑子的心理防线,直到听到这个飞机模型,她再也绷不住,气笑出声来,抬手推了孟行舟胸口一把,凶他:“敢情你就是冲着模型给我道歉啊!”
“不是因为模型!”夏桑子那点力道,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孟行舟看她还愿意跟自己说话,总算轻松一点,“我就是想跟你道歉,不为别的。”
“你现在才道歉,你早干嘛去了啊!”夏桑子越说越激动,竟然真的哭出来,她一边抹泪一边说,“孟行舟你就是仗着我脾气好,你骨头怎么这么硬啊。无缘无故就跟我冷战,都不来问问我,还说我可怜你……”
“这半年我想尽办法联系你,你比我狠心,我太难过了,亏我把你当做最亲近的人,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你这个渣男,你一定是渣男转世!”
孟行舟:“……”
夏桑子哭个不停,后来连话也说不出来,边哭变擦泪,两只手都忙不过来。
孟行舟看久了,没忍住,轻轻笑了声。
被夏桑子听到,她抬起红红的眼眶,瞪着他:“你笑个屁啊!我都哭了你还在笑!”
不知为何,孟行舟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上次在山坡上,夏桑子说过的话。
“三岁,你以后面对喜欢的人,可不能这样,她会被吓跑的。”
“你要这样,温柔看着她,摸她的头,告诉她,我好喜欢你。”
“你看你,脾气差,性格又别扭,所以嘴巴要甜一点。”
……
他这么差劲,她会被吓跑吗?
不,她不能离开,一步都不可以。
孟行舟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夏桑子头顶。
这是一种非常陌生的体验,可是感觉,并不差。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女生这种时候听见什么会开心,绞尽脑汁,孟行舟也只憋出一句:“别哭了,夏桑。”
好在语气算轻,不是平时凶神恶煞的命令。
夏桑子整个人完全傻掉,不敢相信,摸着她头,说这句话的人,会是孟行舟。
孟行舟以为说一遍不怎么管用,又揉了两下,哄着:“哭累了,哪里还有力气揍我,不要哭了。”
夏桑子总算破涕为笑,拍开他的手:“我才不揍你,你肌肉太硬了,我手疼。”
孟行舟听了大概是觉得有道理,沉默几秒,像是在认真思考,最后提议道:“基地有拳击手套,回头你戴着揍。”
“……”
夏桑子已经忘记要怎么去生气了。
空气有淡淡的鱼汤味道,折腾这么会儿,火都变小不少,夏桑子走到火堆前,蹲下来看着这锅汤,问孟行舟:“这鱼汤,真的是做多吃不完吗?”
孟行舟一怔,说了实话:“……不是。”
“你做的?”
“不是,还有章司焕,鱼是我抓的。”
“这么说,这是你厨艺生涯的处女作了?”
“……也不是,这是第十份。”
“之前的呢?”
“倒了,狗都不吃。”
“……”
夏桑子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入口除了鱼汤的鲜,还有淡淡的辣味,想象中的腥味,倒是一点也没有。
味道居然还不错。
“汤里都放什么了?”夏桑子回头问他。
“盐。”孟行舟举起手电筒,跟她指不远处的一棵树,“那边有野山椒,汤里放了点。”
夏桑子心里咯噔一下,没说什么。
她一口一口,慢慢吞吞,喝完了这份汤。
很多年后,夏桑子因为工作,走过大半个中国,尝过各式品种的汤。可她还是最喜欢今夜这份,用料简单制作粗糙的鱼汤。
她想,这世界上能千金不换的,大抵只有,少年那份纯粹简单的心。
——
为期两天一夜的拉练结束,完成最后一天的阅兵式,军训总算结束。
军医大的大巴车,一辆接一辆开入部队,每个系的教导员,指挥学生依次上车。
国防大的人也今天走,他们人数不多,都坐军医大的顺风车。
夏桑子早跟孟行舟约好要坐一辆车。
她先上车,挑了后排的一个两人位,自己坐在窗边,将背包取下来,放在旁边的位置上,给孟行舟占着。
大家陆陆续续上车,同班一个男生,叫廖飞涵,看见夏桑子身边座位空着,耐不住朋友怂恿,走上前去,跟她搭话:“桑子,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夏桑子只记得他名字,连熟悉都算不上,何况这座位是给孟行舟留的,她笑了一下,表示礼貌,委婉拒绝:“同学,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廖飞涵身后一个男生,看着挺会来事。
听夏桑子这么说,做出开玩笑的样子,把她的包拿起来,推着廖飞涵过去坐下:“哪里有人啊,没人啊。都一个班的,来来来,就坐这里,你们一块坐。”
夏桑子脸上的笑意淡下去,她伸出手,对那个男生说:“那是我的包,还我。”
“知道是你的,我帮你放行李架上,同学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嘛,你说对不对,廖飞涵?”
廖飞涵夹在两个人中间,一脸尴尬。
夏桑子站起来,又重复一遍:“我让你把包还给我。”
“客气什么啊你……哎哟,我操,谁啊!”
男生说得正起劲,冷不丁被人从背后踹了一下屁股,踉跄两步,勉强站稳。
孟行舟走过去,拿过夏桑子的包,冷眼看着他,一脸肃杀:“她让你还,你聋了?”
作者有话要说:哪个不长眼的,敢抢孟三岁的座位,你说,你是不是想尝尝狗都不喝的鱼汤了?
——
还是五十个啦,呜呜呜你们每天都好爱我,评论字数好多的,川川实名哭泣,请继续爱我猴不猴。qaq
☆、十三个泡泡
在众目睽睽之下,男生被人踢了一脚屁股,心里本就不痛快,转过头来,看见是孟行舟,这不痛快,瞬间被放大了一倍。
“你横什么横,军训都结束了,你以为你还是我们教官吗?不就国防大一个学生,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男生估计在班上有点威信,他这搞事的势头一上来,周围几个男生跟着站起来,全都气势汹汹地看着孟行舟。
被男生推出去的廖飞涵,这时从座位上起来,站在两人中间,做和事佬:“别惹事了,一会儿教导员上来看见就……”
“廖飞涵你就是一怂货,喜欢一女人都畏手畏脚的,滚一边去。”男生不耐烦地把廖飞涵推到一边,上前几步,走到孟行舟面前,满脸嚣张,“怎么,你现在还能惩罚我们不成?当教官太久,是不是都忘记自己是谁了?”
“你倒提醒我了。”
孟行舟弯腰,把包放在夏桑子旁边的空位上,活动着手腕,看这群人的眼神,透着股狠劲。
这感觉不同于,他做教官时,看这帮学生的眼神,那时候也算不上亲切,可再怎么不耐,也没杀气。
可现在,抛开教官身份,好像禁锢在心里的困兽,挣脱铁链,变得不受控起来,浑身都是摄人的寒意。
“既然都是学生,还少点麻烦事。”
孟行舟比男生整整高出半个头,他踩着步子,缓缓逼近,敛眸看他:“我是谁,你心里没数?”
男生喉结滚动两下,强撑着面子,没有后退,嘴上仍不饶人:“这是我们军医大的地盘,我告诉你,今天让你们国防大坐这车,就是给你们领导面子。你算个屁,老子让你坐哪你就坐哪,还敢——”
孟行舟眼睛微眯,侧过身,抬腿往他膝盖一踢。
骨头与客车地板碰撞,发出一声巨响,男生吃痛地叫了声,瞬间跪在地上。
男生还没反应过来,孟行舟抓住他的后衣领,像拖着一个死物,来到最后一排,把人扔到座位上,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
男生的脸涨得通红,肚子受到重创,咳得岔气。他抬起头来,死盯着孟行舟,不用说也能猜到,此刻他心里,怕是把孟家祖宗都问候了个遍。
孟行舟扯住他的头发,往后一仰,单腿一跨,踩在男生身侧,垂眼,冷漠地看着他,轻嗤一声:“你他妈心里还真没数啊。”
男生反抗无效,只能怒骂:“你敢打我?你不想混了啊!”
孟行舟抓住男生一只手腕,扯着他的头发,让他自己瞧着这只手。
“未来外科医生的手啊……”
孟行舟话没说完,手上猛地使力,男生痛得叫出声,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腕被掰成一个弧度,总算认怂:“哥,大哥,别……别冲动……”
孟行舟手上力道不减,神情淡漠,言辞狠烈:“再找夏桑子麻烦,我废了你。”
男生额头冷汗都冒出来,连声求饶:“我错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大哥放过我这一次……”
孟行舟手一松。
男生倒抽一口气,举着手腕不敢动,眼眶都红了,别提多狼狈。
孟行舟拍拍衣服褶皱,转身往座位走。
刚刚被吓得只敢在站在后面,看戏的几个小跟班,看见他来,心里犯怵,自动往后退,让出一条道来。
孟行舟这边刚坐下,教导员就上车了,感觉车里气氛诡异,他皱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被教训那个男生,给几个小跟班递眼色,小跟班会意,笑着回答教导员:“没事没事,这车人齐了,可以出发。”
班里最难管的就数这几个人,教导员将信将疑,下车前不忘警告一句:“别给我惹事。”
发车后,夏桑子见这个班男生,看她眼神都带着恐惧,扯扯孟行舟袖子,跟他小声咬耳朵:“三岁,大家好像把我们当黑社会了。”
“那不正好。”孟行舟坐着养神,双腿随意搭在前面座位的杠上,好像刚才的事情跟他无关,“以后没人敢为难你。”
“估计也没人敢跟我说话了。”
听她这样说,孟行舟睁开眼睛,夏桑子猝不及防撞入他的视线里,怔了怔。
“你很想跟他们说话?”
夏桑子摇头:“这倒没有。”
她本来就跟班上人不熟,就她一个女生,平时连个结伴的人也没有,只能跟护理系的人一起。
再说,她也不是一个喜欢,在男生圈子里打转的人。
孟行舟听她这么说,眼神又恢复到平时淡然的样子:“那你担心什么?”
“他们会不会去举报你,刚才……”夏桑子放低声音,扯着他的袖子往下拉,孟行舟顺着力道,附耳过去,听小姑娘在小声嘀咕,“那男生不像善茬,阴险得很,会不会影响你?”
原来是在担心他。
孟行舟唇角勾了勾,似乎很享受这样与她说话的模式,低声回:“他不敢。”
少年的鼻息扑在夏桑子耳边,她不自在地低头,没再凑到他耳边:“为什么?”
“他先挑的事。”
“可他们人多,很容易反咬你一口,车里又没有监控。”
“国防大的人也不少。”
听到这,夏桑子才反应过来,孟行舟又不是以前的孟行舟了。
他好像在学校有很多朋友。军训期间,她看到的,那些教官跟他关系都不错,不像是装出来的。
真好啊。
她的三岁,现在也有好多人,愿意站在他身后了。
“那就行。”夏桑子心里开心,晃动两下腿,偏头看孟行舟,偷偷说,“没人挺你也无所谓,我会给你做伪证的。我不像你,板着脸一看就是黑社会。我这张无害纯良的脸,说什么老师都相信。”
孟行舟眼底难得有笑意:“你可是军医大的人。”
“是啊,怎么办呢?”夏桑子撞撞他的腿,做出很苦恼的样子,“要是我因为给你作伪证,被全校孤立,三岁你可不能离我而去啊。”
“想象力太丰富。”
“你不会到时候做渣男吧?算了,我还是一会儿就去举报你,与其被你渣,不如先了渣你。”
“……”
夏桑子自说自话,演得还挺带劲,总算说道关键上,她看周围的人都昏昏欲睡,没人注意这边,胆子一大,扯住孟行舟的衣领,把他拉过来,与自己脸对脸。
“现在收买我还来得及,所以我的生日礼物,什么时候给我?”
“今天。”
“一言为定,不拿你是狗。”
“嗯,不拿你是狗。”
“成交。”
夏桑子心满意足,回想几秒,才觉不对,踢了孟行舟一脚,佯怒:“喂,谁是狗啊!”
孟行舟闭上眼,侧过头去,没有再陪她闹,看起来冷冷淡淡。
如果没有嘴角上扬的弧度,出卖他的话。
——
回军医大后,每队教导员清点完人数,放学生各自回宿舍休整。
夏桑子着急看见,自己迟到半年的生日礼物,解散后,找到孟行舟。
“你回宿舍拿礼物,我在校门口等你。”
孟行舟看夏桑子,浑身疲倦,衣服皱不拉几,转念一想,提议:“不用,你先回去,洗个澡休息。”
夏桑子以为他要反悔,一急眼,攥着他的袖子不放手:“你不会又套路我吧?咱们今天一别,周末才能见了,我不管,我今天就要拿到!”
孟行舟无可奈何,安抚:“我给你送过来。”
“你少骗我,你又不能进学校。”
“能进,我有门禁卡。”
夏桑子一怔,随后松开他的手,气呼呼地说:“好啊你,你能搞到门禁卡,之前军训前,那么多天都不来看看我。你的心可真狠,石头做的吧,不对,钻石做的!欸……也不对,我没有在夸你,到底是什么做的……”
孟行舟推着她的肩膀走了两步,打断她的碎碎念:“行了,过会儿我在宿舍楼下等你。”
夏桑子拍开他的手,还是不太放心,撂下一句狠话:“你要是敢鸽子我,我们恩断义绝,从此你从皮相到骨髓,都刻着渣男两个字。”
孟行舟:“……”
夏桑子带着一会儿就能拿到礼物的期待,回到宿舍。刚推开门,发现多了一陌生人,低头坐在书桌前,几乎要缩成一团。
军医大宿舍都是六人间,夏桑子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临床系女生少,最后分到的宿舍,算上她自己,就三个人。
护理系的周巧夕,还有一个跟她同班的赵冉冉。
周巧夕不用说,自从上次闹了个不愉快,他们之间也快变成点头之交。
至于赵冉冉,她性格文静,话不多,夏桑子对她的印象,就只是,一个会每天五点多起床,背英文单词的人。
现在来了一个新室友,夏桑子想着说不定能交个新朋友。
她放下东西,走到新室友书桌前,主动跟她打招呼:“同学你好,我叫夏桑子,临床系的,你什么名字?”
新室友还没开口说什么,周巧夕走过来,抢过话头,阴阳怪气地问:“桑子啊,你从进门开始,就没闻到什么味道吗?”
话一落,新室友“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打开衣柜,胡乱扯了一套衣服,去阳台拿上盆,就要往外走。
周巧夕半路拦下,满脸嫌弃:“我说,你到底几天没洗澡了?身上一股汗味,还有你的鞋,全是泥巴,看这地板给你踩的,今天宿舍卫生,都归你做了啊。”
新室友的头垂得更低,连红到了耳根子,极为难堪:“……对不起,我马上去洗。”
周巧夕嗤笑:“洗澡要钱的,你办校卡了吗?充值了吗?知道澡堂在哪吗?”
新室友愣住,似乎不知道,还需要这个东西。
“你怎么考进军医大的?都是未来的医护人员,这么不爱卫生,哪个医院敢……”
夏桑子拉开抽屉,拿出自己的校卡,走到新室友面前,将卡放入她盆里,出声打断,周巧夕后面没说完的话:“你用我的吧,宿舍楼出门左拐,走到尽头就是澡堂。”
周巧夕瞪大眼睛:“桑子你——”
“夕夕,你是不是军训太累了?”
夏桑子转头,淡笑着,看向周巧夕,没说什么重话,却暗含微妙的警告意味:“累就去休息,我们一起住在这里的日子,还长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三岁和桑妹约好要男友力爆棚,谁的气场爆不穿这天花板,谁今晚就喝狗不理鱼汤(?)
——
我不说二十五个字你们都变高冷了,川川心如死灰。
哼,我今天才不告诉你们有五十个红包呢,这都是跟你们学的!【超委屈
☆、十四个泡泡
等新室友出了宿舍门,周巧夕不屑地笑了声,挑眉看夏桑子:“桑子,你知道她是谁吗?就这么帮着她。”
夏桑子笑着反问:“她不是我们室友吗?”
“你、我、冉冉,还有这军医大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凭实力,踩过高考百万大军,才来到这里的。”
周巧夕言语间,毫不掩饰自傲情绪,下一句提到新室友,话锋一转,尽是轻视:“我们的新室友,钟穗,不过一个穷乡僻里的土老帽。如果没有烈士子女这个名头,军医大哪会破格录取她。她高考分数,能去个普通医科大学就不错了。”
“烈士子女?”
“是啊,前些年那场大地震,她爸的部队被调去救灾。你看当时新闻没有?一个医生,被埋将近七十二小时,最后被一个士兵救出。可那个士兵救出医生后,在余震里被钢筋砸中头,牺牲了。牺牲的那个兵,就是钟穗她爸。”
夏桑子有印象,发生大地震那一年,夏老爷子还没从位子上退下来,出事的部队,就是从元城军区出发的。
那位烈士的送别仪式,夏老爷子也有参加。
没想到,几年过去,那位烈士的女儿,竟然变成自己室友。
“你看她军训也没参加,这么晚才来报道,人也脏兮兮的,我不知道你给她脸干嘛。还学临床呢,我看以后哪个医院敢要她,怕是每个经她手的病人,最后归宿都是太平间吧。”
夏桑子笑意渐淡,话头一转,问周巧夕:“我奶奶经常说一句话,夕夕,你知道那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啊?”
夏桑子拍拍她的肩膀,最后一下,力道骤然加重。
她缓缓开口:“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周巧夕脸色有点难看,甩开夏桑子的手,倒也没再说什么。
夏桑子看时间还多,从包里拿出脏衣服,抱着盆去洗衣房洗。
洗完晾完,她看手表,时间差不多半小时,回宿舍放了盆,直接下楼。
夏桑子出宿舍楼时,就看见了孟行舟,那样子像是已经来了好一会儿。
军训结束,又非上课时间,他脱下了平时的作训服,站在树下等,手上提着一个纸袋子。
简单的白T黑短裤球鞋,不比平时英姿飒爽,显得随意许多,更具少年气。
倏地,夏桑子恍如隔世。
好像回到以前,还在大院生活的日子。
那时候,孟行舟也是每天在楼下等她。黑和白,是他万年钟爱的配色。他总是靠着单车,漫不经心地站着,手上不是手机就是游戏机,浑身透着股生人勿进的劲儿。
这时,前面有人路过,把夏桑子拉回现实。她踩着步子,往孟行舟跑过去,盯着他手上的纸袋瞧:“三岁,这里面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孟行舟“嗯”了一声,把纸袋子给她,问:“晚上一起吃饭?”
“好呀,吃什么?”
“干锅?元城老乡开的,口味正。”
“我没意见。”
夏桑子注意力都在纸袋里,说着,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现在就要看看。
孟行舟突然拦下,握住她的手腕,不太自然地说:“你晚上回去自己看。”
夏桑子眨巴眨巴眼,勾唇笑笑,揶揄他:“哎呀,我们三岁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礼物给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