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思一阵杂乱,而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就是那个蛊胎的孕育者?”
这人的声音十分古怪,就好像是刀片在玻璃上不断摩擦时产生的那种噪音,让人觉得分外刺耳,我循声望去,却见到一个光头大汉站在祭坛的边缘,朝着我望了过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能够出现在这个地方的,绝对不是寻常人,要么是五毒教此刻的高层人物,要么就是——五位大妖之一!
想到这个,我不由得打起了精神来,因为我倘若是要救走小米儿,最大的敌人不是五毒教的任何一个人,而是这五个图腾圣者。
它们都是修行了几百年的大妖,拿捏我,实在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瞧见我不说话,那光头大汉一下子就凶相毕露了,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你名堂挺多的嘛!”
我一愣,说这位前辈,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那光头大汉手一挥,祭坛旁边的炁场陡然一变,而他则直接走进了里面来,我心中一动,仔细感受着他刚才的那手段。
没等我想清楚,他三两步就冲到了我的跟前来,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将我陡然举了起来。
这家伙身材颇高,足有两米好几,跟姚明一般。
他的手一举,我整个人就双脚离地,悬空而起,我感觉力量一下子就集中到了脖子上来,肺部缺氧,眼前就是一黑,下意识地挣扎,结果那家伙力气很大,手如铁钳一般,恶狠狠地对我说道:“少跟我装傻,我感受到了,你居然能够摄取地底最纯正的龙气,怎么做到的?”
啊?
这家伙居然懂得龙气?
我心中一晃,艰难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光头大汉哈哈一笑,说我是谁?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五毒教的蜈妖儿!
五毒教的五大图腾圣者,蝎神儿、龙魔儿、蛇仙儿、蜈妖儿和蟆怪儿,此人可比蛇仙儿还要厉害,听到对方的名字,我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低下头来,说原来是阁下。
光头大汉没有饶过我,说告诉我,你是怎么能够摄取那纯正龙气的?
我说你看到了?
蜈妖儿说对,我感受到了,你不可骗我,不然我现在就将你给拖入到我的蜈池之中去,让千条万条蜈蚣钻入你的身体里,让你不得好死,受尽折磨。
我沉默了一会儿,心中一动,然后说道:“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帮我办件事情。”
蜈妖儿说何事?
我说你把我给放了,再把我女儿还给我,我便教你如何摄取这地底的龙脉之气……
啪!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便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紧接着那家伙一把将我给按在地上,左右开弓,扇得我一阵眩晕。
十几下之后,他方才停手,恶狠狠地骂道:“你倒是个奸猾的小子,居然想让我去惹蝎神儿那大魔头,挑拨离间,信不信我宰了你?”
我脸颊火辣辣的,肿痛不已,不过却还是嘴硬,说你不给我好处,凭什么让我教你?
蜈妖儿说我不给你好处,却能够让你死!
我腰杆一挺,说左右不过一死,迟死早死,又有啥区别,你特么的有本事,就来,真当我隔壁老王怕了么?
那蜈妖儿愤怒不已,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左臂就好像针刺火烧一般,陡然一痛,难受得快要爆炸了。
那蜈妖儿狞然一笑,正要说话,而就在这个时候,蛇仙儿却在远处喊道:“二哥,你还在这里啊,那熊孩子跑到你那儿去了,你赶紧去看看吧,别像大哥一样,血本无归啊?”
我操!
听到蛇仙儿的话,蜈妖儿就好像屁股给踹了一般,尖叫一声,居然头也不回地就跑开了去。
第014章 逃脱,中毒
原本宛如魔神一般的蜈妖儿就好像被人捏到了蛋蛋一般,骂骂咧咧地跑开,而蛇仙儿却走近了来,对我淡淡地说道:“你还真的是让人有些惊喜呢……”
我听着她的语调有些不对,循声望去,却瞧见那蛇仙儿不再是人首蛇身的模样,而是一个俏生生的大妹子。
是的,原本足有三米多高的蛇仙儿,此刻却是只有一米六多一点儿。
她梳着一黑油油的大辫子,穿着印染靛蓝的小衫,俏生生地出现在那祭坛边缘,瞧着我,而我则表现出很吃惊的模样来,说你,你是蛇仙儿么?
蛇仙儿没好气地说我的脸又没有变,你瞧见过蜈妖儿化身成人的模样,瞧见我为什么会那么吃惊?
我说这不年不节的,你弄成这样,我有些惊讶很正常。
蛇仙儿说以前没外人的时候,本身习惯自在了,但是有了你这么一个外人,又觉得特别别扭……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听到她的解释,我心中不由得欢喜起来。
这是为何?
你想啊,倘若那蛇仙儿把我当作是一简单的囚犯或者死人,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情绪存在,而只有她把我当做了平等的同类,或许下意识地觉得我不会死,方才会有这般的心态。
当然,我是死是活,蛇仙儿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发言权。
从蛇仙儿和蜈妖儿的话语之中,我能够感受得到,这儿并非五妖并立,而是一人为尊。
那人便是蝎神儿。
即便是蛮横霸道的蜈妖儿,谈及那蝎神儿都是闻之色变。
蛇仙儿并不知道我脑子里面的思索,而是继续刚才蜈妖儿质问我的话题:“二哥问的事情,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可以吸收地底蕴藏不散的龙气呢?”
我摇了摇头,说不太清楚,我坐在这里,就感觉到了,一运气修行,自然而然就成了。
她走到我的跟前,仰头望着我,说就这么简单?
我说对。
她那湖蓝色的眼睛凝视着我,说你确定自己没有在撒谎么?
我说你既然不信,我当着你的面,给你试演一遍如何?
蛇仙儿说好,你演示给我看。
我当下也是盘腿而坐,然后开始再一次运行起了轩辕内经来,本来已经接近饱和的身体在这一刻又继续吸收起了那汹涌而上的龙脉气息,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办法融合进了我的经脉之中,而是汇聚在了我的脸上和左手手臂上。
我脸上的淤青迅速地缓解,而手臂上被蜈妖儿蛰到的伤口处则慢慢地平息下来,那种针刺不断的疼痛也变轻了。
一回气运完,我睁开眼睛来,蛇仙儿马上问道:“你这法门,有什么名头?”
我卖了一个关子,说道:“南海降魔录。”
啊?
蛇仙儿惊讶地一声喊,说什么,你是南海一脉的弟子?
我说是。
蛇仙儿重复地念了一遍这名字,摇头,说南海降魔录我知道的,绝对不可能吸收这隐藏颇深的龙气,不对,不对——难道……
她的眼睛一亮,抓着我的手,说难道是因为你生下了那蛊胎,大难不死的缘故?
她的手掌冰凉,而抓着的,正是我受伤的左手,所以我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没有答话,而蛇仙儿似乎也知道弄痛了我,慌忙放手,这时也瞧见了我左臂处的伤口,不由得秀眉一皱,说二哥真的是,怎么可以给你下这么烈的毒,这不是要你性命么?
左臂上的伤口处,毒液蔓延,我开始感觉到了左边儿的身子有些发麻,脑子也迷糊了,胸口也难受,说这到底是什么毒,会死人么?
蛇仙儿怒气冲冲地说道:“肯定会死人了,我找他去。”
蛇仙儿匆匆离开,而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瞧见了一个很不同寻常的情况。
她离开那祭坛边缘的时候,居然并没有任何炁场变化。
一点儿波动都没有。
这很不正常。
每一个进出者,我都有仔细瞧过,一丝的波动我都铭记于心,但是此刻,我却感觉不到任何变化,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解释。
蛇仙儿并没有把祭坛的禁制给打开。
也就是说,我现在如果离开的话,应该不会被那上面的法阵给伤到,变成一堆石头。
这想法浮现在心头的时候,蛇仙儿已然离开了这一处地方,我的心里就像长了野草一般,乱糟糟的,脑海里面出现了两个声音来。
第一个声音告诉我,说赶紧离开这里,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第二个声音告诉我,留在这里吧,这一定是个陷阱,是蛇仙儿故意留下的破绽——如果表现得老老实实的话,说不定能够赢得她的信任,时间还久,来日方长;但如果跑了,不但解不了毒,而且还会立刻死在这里。
两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不断交织在了一起,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我终于下了决定。
干他娘咧,胆大的人日龙日虎,没胆的人日抱鸡母。
既然有一条生路,我何必把希望寄托于别人的身上呢,管你什么百年大妖,管你什么图腾圣者,我能等得,小米儿却等不得,她若是真的被蝎神儿练成了补天丹,我就算是能够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我一个箭步,直接从祭坛上面飞跃而下。
在冲出去的那一瞬间,我的身子绷得僵直,心想着我的猜测不会是错的吧,难不成我会变成一块大石头?
幸运的事情发生了,冲出祭坛的我,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双脚落地之后,我没有朝着水潭那边逃走,而是直接冲入了前方的洞子里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
老子拼了!
我朝着前方快速冲去,这才发现岩洞之中也有三五成群的长蛇,不过这些冷血畜生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都表现得十分温和,只要我没有踩到了它们的身上,是不会贸然对我进行袭击的。
我离开了水潭那边的空间,沿着这边的通道一路走,走了几分钟,却是来到了另外一处空间里。
在这儿,我突然间就瞧见了一处庞大的地下建筑群落。
这是一个宛如体育场一般巨大的洞穴,在山壁周围,有许许多多古老的石雕和柱子,细碎的钟乳石和石笋都被清理过了,就留下圆桌一般粗细的没办法移走,让人感觉仿佛是某种遗迹一般,不过洞穴终究是不规则形的,又经过许久的时间积累,显得很古旧,而且十分曲折,山势连环的样子。
我刚刚走到这儿来,便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下意识地找了一个凹口处将身子藏起来,就听到蜈妖儿的声音传来:“那小子死了就死了,你着什么急呢?”
蛇仙儿说道:“他说他是南海一脉的人,另外他还是蛊胎的孕育者,还能够吸收我们琢磨了几百年都没有成功的龙气——不管凭哪点,他都不能死。”
蜈妖儿说那小子犟得很,我不想去。
蛇仙儿说不管你怎么想的,他到底该怎么处置,这事儿得听大哥的,二哥,你赶紧过去帮我给他解毒,不然别怪我翻脸。
蜈妖儿突然一下子就愤怒了,说大哥、大哥,你脑子里就只有大哥对吧?四妹,没想到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不是真觉得自己是那白素贞的后人啊,真想找一个许仙?
蛇仙儿也激动了,说二哥,你要是这么说,那就没意思了,那好,我现在就去找大哥,让他来处理这事儿吧。
她怒气冲冲的离开,而蜈妖儿也是跳脚,说拿大哥来压我啊,好样的。
他愤怒地骂了好一会儿,瞧见蛇仙儿跑远了,心里估计又有些慌,唠叨着说道:“炼补天丹,是他蝎神儿的事情,为什么还让我蒙受损失,操,随你们掰扯,大不了老子关上府门,闭门不出冬眠去,过几年再出来……”
蜈妖儿愤愤不平地离开,我一直等到了两人离开之后,方才爬了出来,打量了一下周围,想起一事来。
刚才蛇仙儿告诉蜈妖儿,说有一熊孩子跑他那儿去了。
熊孩子是谁?
自然不会是西花婆子的孙子顾西城,那么……会不会是小米儿呢?
要知道,所谓的血本无归,还真的能让人浮想联翩啊,毕竟小米儿最主要的食物,可就是那些蛇虫鼠蚁的毒物,她进了这里,可不就跟老鼠掉进了米缸里面一样幸福么?
只是,小米儿不是应该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呢,若那熊孩子是她,为什么她可以到处乱跑呢?
我这般想着,却下意识地远远跟着蜈妖儿,然而走了没两分钟,突然间就感觉大半个身子都是一阵酥麻僵直,头轻脚重的,心中暗自一惊,想着莫不是那蜈妖儿给我下的毒,现在已经全部发作了?
就在我心神慌乱的时候,突然间我听到那洞穴里传来了一声尖厉的叫声。
这声音我听过,就是之前刚入此地之时,蛇仙儿所发出来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一定是发现我逃走的事情了。
怎么办?
天旋地转之中,我心中一阵悲凉,陷入绝望。
第015章 火泉焚身,狻猊救主
我一直都在绝境之中挣扎,然而到了此时此刻,道路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那蜈妖儿蛰到我的毒素,在此刻已经弥漫到了全身之中来,它让我步履蹒跚,根本就迈步开脚,我头轻脚重,感觉四处都是一片晃荡,而蛇仙儿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洞穴之中,四周都是一片沸腾,我知道倘若自己留在原地,只怕是凶多吉少。
必须得走,不能留在这里。
我这般想着,恶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稍微清醒了一点儿,左右打量,发现旁边有一个深邃的洞子。
这样的洞子或则山缝,在这儿非常寻常,有的是个狭长的死胡同,有的则是一条曲曲折折的通道,另外也会是一个洞穴,那大的地方,估计已经被五大妖开辟成了洞府,而小的,要么被遗弃,要么就变成了虫巢。
尽管知道进这里面去,恐怕不比在外面安全,但是我终究还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
我不想死,如果能多活一刻,那也愿意苟且一分。
我还想再见一面小米儿,捏捏她的小脸蛋。
突然间,我发觉自己跟她相处的时间到底还是太少,虽说这一路相伴,但是交流得并不算多,更多的时候,我都在醉心于修行之中,又或者思考着种种复杂的事情。
艰难地爬进了洞子里,我发现这儿无比的干爽,有着岩洞里面所没有的干燥。
我一开始并不在意,努力地往里面爬,结果走到了深处的时候,前方的红光大盛,我突然间就惊呆了。
这儿有一眼泉。
一眼火泉,汹涌的岩浆从那脸盆大的口子里不断地喷涌而出,溅落在旁边,而在那泉眼的旁边并非了无生机,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火红色蝎子在奔行着,它们身子足有婴儿拳头那般大,节肢爬动,尾刺高高撅起,就像绷得紧紧的弓弦。
这儿是……
我心中震撼,而我突然的闯入也使得这些火蝎一阵慌乱,散成了好几团,然后朝着我这边快速奔走了过来。
别看一只蝎子爬动缓慢,然而当变成一群的时候,那速度绝对不一样。
几乎在几秒钟之内,我就被那些火红色的蝎子给围住了,密密麻麻,而我也感受到了一股炙热的火浪扑面而来,就好像坠入了火窟之中一般。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蝎子,瞧见它那宛如燃烧着的甲壳,我心中就莫名发寒。
糟了,糟了,好像掉入了狼窝里。
瞧见这些火蝎,我下意识地望了一下回路,发现那儿也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红色蝎子,把路给堵上了,而就在我心慌意乱的时候,这些东西居然缩小了范围,朝着我围了上来。
我下意识地抬脚,瞬间就没有了立足之地,那些火蝎顺着我的裤脚往上攀爬,有的则钻入了我的腿上去。
那火蝎的节肢很有力,抓在我的皮肤上,立刻就又痛又痒,我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想起自己此刻的处境,又赶忙闭上了眼睛。
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几乎是在一秒钟之内,我感觉自己的双腿被蛰了七八下。
疼!
剧痛像炸弹一般,在一瞬间就爆发了出来,我头嗡的一下响起,身体也失去平衡,一下子就摔落倒地,重重地砸落在了火蝎群中。
那些火蝎甲壳表面的温度十分高,我的衣服一挨着,立刻就燃烧了起来,而此刻我却根本没有办法管,因为剧痛就好像浪潮一般,一下子就将我给淹没了去。
啊……
我咬着牙,感觉自己就像惊涛骇浪之中的小船,飘飘荡荡,巨浪无时无刻地将我给淹没,又把我给高高地抛起了来。
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我甚至有一种愿望,那就是跳入那泉眼熔浆之中,把那种来自于骨头里面的麻痒和剧痛给一下子泯灭掉。
眼不见心不烦,一死百了。
这种想法在出现的一瞬间,就好像被浇了汽油的火焰,蹭的一下就涨得高高,紧接着完全占据了我的脑海里去。
我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翻腾不休地呐喊:跳下去,跳下去……
全身都已经着火了的我突然之间就如同找了魔一般,没有任何犹豫,也感觉不到丝毫对于死亡的恐惧,直接一骨碌就爬了起来,一个箭步横冲,腾空跳跃,直接就落入了那火泉之中。
哧……
一直到双脚没入了那翻滚的岩浆之中时,我方才恢复了一下意识,心中突然间有多出了几分恐惧来。
在逃亡之路上,我无数次的想起过自己的死法,然而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般悲惨。
先是被大妖蛰伤,紧接着被万虫噬咬,到了最后,居然落入这熔浆里。
据我所知,熔浆的温度从五百到一千多不止,而像此刻这种樱桃亮红的颜色,绝对是七百度以上……
七百度什么概念?
水一百度沸腾,而人体里面的水分占了百分之七十,我落入其中,别说尸骨,恐怕就直接化作了一团蒸汽——七百度的高温,就算是铁打的,也没有办法活下来。
要死了么?
在熔浆没入我双腿的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一个意识来,而紧接着我突然有些想笑。
这句话,在最近好像已经变成了我的口头禅。
就在我似喜似悲的生死之际,突然间我感觉到有一丝讶异,因为那熔浆并非我想象的那般灼热,它跟普通的液体一般,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使得我有些诧异,还以为是幻觉,然而很快我就发现这并不是。
很快,我就发现了原因。
但见我的左手手掌之上,突然间有一道火红色的光芒流溢而出,将我的全身都给包裹住,那是一层宛如薄膜一般的光亮,随着我沉入其中,便将我给紧紧包裹住。
而这个时候,我也终于想起来了,刚才怂恿我跳下去的,并非别人,而是那一阵又一阵的兽吼。
火焰狻猊。
这熔浆对于别的物种来说,那是致命的物质,但是对于从小沐浴在此处的火焰狻猊来说,不过就是回到了家,如鱼得水。
我沉入了火泉之中,沉重的熔浆将我给覆盖,就如同将我的世界给合拢了一般,我感觉自己不断地往下坠落。
我想呼吸,结果口鼻处堵得满满,意识也往着深处坠落了去。
黑暗将世界遮掩,我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飘飘荡荡、迷迷惘惘之中,我好像做了两个梦,第一个梦,是自己就像婴儿一般回归了母体的子宫里,身体蜷缩着,无数的火焰将我给灼烧,让我的身体仿佛变化,化作了一团面条儿;而第二个梦,则是有人进入了这火泉的洞穴之中,这里面有我认识的蛇仙儿、蜈妖儿,还有我不认识的另外两人,他们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然而最终还是失望而走了……
我就好像看电影一般,让这些画面从眼中流逝,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得到我。
我一开始很窃喜,而到了后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一个很眼中的问题。
倘若那个面团儿是我的话,那么我是谁呢?
我忍不住低下头来,看了一眼水面的自己,发现我居然长了一狮子头,环目瞪眼,满嘴獠牙,浑身冒着冉冉的火光……
我是……火焰狻猊?
这结论让我在一瞬间变得慌乱了起来,努力地挥着双手,恐惧地大喊大叫,然而眼皮却是那般的沉重,就好像灌了铅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勉强地睁开了眼睛来。
入目处,依旧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红色蝎子,跟我昏迷之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难道,我刚才的经历不过是幻觉,而我根本没有跳入那火泉之中?
我感觉后脑勺好像被人给重重敲击过一般,痛得不行,努力地想要将所有的记忆拼凑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回想不起太多,当下也是努力地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一丝不挂,什么都没有穿。
啊?
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胯下,低头一看,瞧见自己的胸口处,居然出现了一副红色的纹身,仔细看,是那火焰狻猊的图像,跟我左手上写意的图纹不同,这纹身惟妙惟肖,就好像随时都可以腾身跳出一般。
而我在瞧了一下周遭的那些火蝎,才发现这些凶猛的小东西,在被我瞪了一眼之后,居然朝着后面散开了去。
它们,在怕我?
我伸手摸了摸左臂上面被蛰伤的伤口,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肯定是掉落进了那火泉里,只不过是火焰狻猊救了我。
顺带着我连身上的剧毒也给解开了。
我拼凑着记忆的碎片,小心翼翼地迈过了火蝎群,望着通道那边爬了过去,结果刚刚走到了洞口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严厉的骂声:“赶紧走,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起来。”
是蜈妖儿?
我的心中一跳,下意识地往旁边躲着,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循声望去,瞧见不远处的洞穴中,那蜈妖儿押着两人在往前方赶去。
当瞧见那两人的时候,我的心中突然就是一紧。
马秃子和老壮,他们怎么被抓了?
第016章 蟾蜍,毁容
瞧见马秃子、老壮步履蹒跚,被那人高马大的蜈妖儿朝着洞穴深处推推搡搡而去,我的心里就是一阵惊讶。
他们不过是在外围放火而已,怎么会被抓进这里来了呢?
再说了,对于这样的人物,五毒教自己内部处理就好了,没有必要交到图腾圣者的手上来吧?
我闹不清楚,不过却也不敢贸然出手,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于是只有眼睁睁地望着两人被抓走了去,我则回到了那洞子里来,望着脚下密密麻麻却不敢靠近的火蝎,我蹲坐在地上,抱着胳膊,脑子乱糟糟的,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倘若五毒教只是寻常宗门,我或许还有施展的手段。
可是它下面,可有五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
这样的东西,谁能够撑得住?
想了想,我最终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毕竟小米儿还在对方的手里,我若是爱惜羽毛,不敢出手,只怕她迟早是躲不开那被熔炼补天丹的下场。
这般想着,我没有再作犹豫,行了一遍气,感觉浑身的力量仿佛比先前更加雄浑澎湃,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洞子,继续朝着深处走去。
我走了一会儿,一路上见到许多毒物。
这些毒物各色各样,有的出现在山壁之上,有的则就在脚下,还有的吊挂在头顶上的钟乳石上,让正常人瞧见,都感觉一阵又一阵的不舒服。
然而这些毒物瞧见我,却下意识地回避开去。
而倘若不能回避,便一齐装死。
这情况让我有些意外,心中大约能够感受到这是火焰狻猊的作用,于是也就放宽了心,继续朝着前行,走了七八分钟,突然间前面就传来了一声骂骂咧咧的话语,我听到是蜈妖儿的,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就瞧见他又重复着押送着马秃子和老壮返回了来。
走到离我的藏身之地快不远的地方时,那骂声突然停止了,蜈妖儿出声道:“老五,你来得正好,我找你有事儿呢。”
老五?
我心中一跳,而这时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子说道:“干嘛啊?”
蜈妖儿说这两个家伙没啥价值了,大哥说拿他们去喂些蟾蜍,给你加些福利,让我押过去,正好你在,我就交给你了。
那老五有些不愿,说别啊,我的蟾蜍是吃蚊子的,吃这些活人肉,咬又咬不下,吃了还拉肚子,我不要。
蜈妖儿说不要也得要,大哥吩咐的,要不然你找他去?
老五更不愿,说大哥这几天被那小丫头弄得火气那么大,我这个时候过去,可不是撞了枪口?
蜈妖儿说那小屁孩子吃了你家的毒蟾最多,大哥这也是想补偿补偿你。
老五突然间就发怒了,说补偿啥?两个臭烘烘的男人,就算是补偿了?他要是真有心,把炼好的补天丹分我一颗,我也就没话说了,这算啥呢?操……
蜈妖儿本来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老五这边一发火,他顿时就兴奋起来,说老五,你要早是这个心思,直说啊,回头我联系老二和四妹,给大哥逼一回宫,让他把好处分摊一点儿,别一个人给占了去。
老五叹气,说蛊胎就只有一个,等到喂饱了那小丫头,后天一开炉,大哥那倾世大妖的理想就算是成了一半,我们这个时候跳脚,只怕会遭他忌恨啊?
蜈妖儿把人往老五手里一推,说骂了隔壁,又想有好处,又不想出头,你吃一辈子的蚊子得了。
他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走,老五则在原地咕哝半天,这才押着马秃子和老壮走向了另外一条通道。
我僵立在暗处,心中直慌。
两天之后,就开炉了?
不是说准备那些东西,得一些时间么,还得看天时,怎么会这么快呢?
我想了几秒钟,听到脚步声渐远,赶忙跟上。
小米儿两天后才会出事儿,而马秃子和老壮一会儿可就得被剁成肉酱,孰轻孰重,我还是有些概念的,毕竟是一起共过患难,我多少也要过去瞧一眼,看看能不能帮到些什么忙。
那老五,应该是蟆怪儿吧?
一路跟随,我来到了蛙声一片的洞府跟前,瞧见守在门口的,却是两个宛如石狮子一般的癞蛤蟆。
这玩意贼大,跟我们区政府门口那一对石狮子一般大小,蹲门守着,不是吐出一根舌头,仿佛在舔舐着什么一般,巨大的眼珠子,一身癞皮肉,怎么看着都瘆人。
眼看着蟆怪儿押着马秃子和老壮走进了去,我心中有些慌张,想着到底该怎么才能进去呢?
我犹豫了一会儿,想起一路来那些毒虫瞧见我、远远躲开的情形,心中一横,直接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我坠落火泉之后,除了自己之外,两手空空,一丝不挂,连那软剑都不知道搁哪儿去了,黑暗中倒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然而突然间就有了这两个庞然大物,多少也觉得有些尴尬。
我走到了这两个石狮子一般的癞蛤蟆跟前来,瞧见它们两个,一对鼓眼,居然直勾勾地朝着我望来。
它们没做声,眼睛从上到下,从下往……没动了。
它们盯着我的鸡鸡,一动也不动。
哇……
我下意识地捂住,心中却莫名有些愤怒——你娘咧,这不是虫。
有见过这么大的虫虫么?
在我充满愤怒的注视下,两个门神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将脑袋朝着天空望去,把我给无视了。
我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蟆怪儿的洞府,瞧见这里又是一个很大的水塘,也就只比蛇仙儿那儿的小一些,而我进来的时候,瞧见水塘之上,依旧有微光落下,那蟆怪儿居然趴在了水塘之中一片巨大的莲叶上面呼呼大睡,而刚才被带进来的马秃子和老壮,则被捆在了他旁边的两片莲叶上,旁边蛙声一片。
什么情况,这么快就睡着了?
我有些心慌,不过更多的则是惊喜,越过那密密麻麻的蛙群,来到了水塘的旁边,瞧见这儿跟蛇仙儿那不同的,是水塘之上,种着许多的荷叶。
绿色的荷叶之上,无数蟾蜍睁开眼睛,不断地叫唤着。
所谓蟾蜍,也叫做癞蛤蟆,这玩意真是丑陋,坑坑洼洼的皮肤、身上就好像挂着无数脓包一般,实在让人恶心,不过我也只有强忍着心中的呕意,缓缓下了水塘,游到了马秃子和老壮的跟前来。
两人似乎被打昏了,蜷缩在了荷叶上,我望了一眼水塘正中的那蟆怪儿,发现他并无动静,于是推着两人离开。
我不知道为什么,力气变得很大,两人被我推到了塘边,然后提到了岸上来。
我掐了一把马秃子的人中,几秒钟话之后,他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来。
那家伙一醒过来,张口就要叫,我赶紧给他捂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别喊,我是王二,过来救你么的!”
“王二兄弟?”
马秃子睁开眼睛来,借着微光打量着我,结果身子一绷,下意识地往后退,脑袋不断扭动,好像看到了什么古怪的东西,我十分郁闷,紧紧捂住了他的嘴,焦急地低声说道:“你挣扎什么,刚才押你们过来的那家伙就在那里,别把它给弄醒了。”
他这才安静了下来,我放开捂着他嘴巴的手,说你怎么回事?
马秃子喘了一口气,说王二兄弟,我听声音是你,瞧模样,却给我吓了一大跳。
我一愣,好说我有这么奇怪么?
马秃子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下,说老兄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而他则让我最好去水面那儿瞧一眼。
他说得古怪,我让他叫醒老壮,然后自己来到了水边,拨开那些丑陋的蟾蜍,借着头顶微光,瞧了那动荡不休的水面一眼。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水面上一脸疮疤、坑坑洼洼的大光头到底是谁啊?
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又摸了摸全身,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跟癞蛤蟆一般,浑身都是癞皮肉,瘤子一串串……
我明白了,那熔浆的温度到底还是太高,即便是有火焰狻猊保护着我,身体终究还是受到了伤害。
我全身的毛发,没有一处存留。
难怪门口那俩癞蛤蟆瞧我就跟自己人一般,难怪马秃子看我就跟见到鬼一眼个,原来我居然被灼烧成了如此鬼样子。
我心中难过不已,而这时老壮也都醒了过来,马秃子跟他解释了一下,老壮过来感谢我,我没有跟他们多聊,甚至都没有问他们是怎么被抓进来的,直接谈起了如何逃离此处。
马秃子指着我们的头顶,说这里直通五毒教的后山总坛,从这里爬上去就好。
我说事不宜迟,赶紧走。
三人沿着山壁上爬山虎一般的藤蔓,开始往上爬,这儿宛如一个倒扣着的碗,只要爬到了那顶上,就能够从天光泄露的地方回到地面上。
我们努力往上爬,感觉快要到出口的时候,突然间我感觉腰间一紧,好像被什么捆住了一般。
我往下一看,却见那蟆怪儿居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