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山,来到麻栗场镇,手机信号就恢复了。
我在镇子上找了一家小食店,点了一锅酸辣猪大肠,一边祭奠五脏庙,一边给黄胖子打电话。
我将从蛇婆婆那里得到的消息讲给他听,让他帮我查一下另外那五家道场的消息。
如果蛇婆婆猜测得没错的话,黄养鬼和程程,应该会对这些道场的黑舍利下手。
至于她们的目的,我则有些摸不准。
黑舍利乃邪性之物,能够迷乱人的心智,让人产生恶念,从而获得力量,这东西是准备给谁用的呢?
黄门郎,还是那个神秘的少女程程?
还是如程程口中所说的那个杀父仇人呢?
我有点儿头疼。
电话那边的黄胖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父亲离去之后,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传回来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般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也着实是让人有些头疼。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我的事情,他还是挺热心的,说立刻找慈元阁那边去问一下,回头有了消息,再告诉我。
毕竟是生死兄弟,黄胖子对我真的是没话说。
我这边打过电话,才发现手机里有好七八个未接电话,都是同一号码,一看归属地却是鄂北省的武口,我觉得应该不是什么诈骗电话,便回了过去。
电话打过去好一会儿,才有人接通,“喂”了一声,我听着这女声有些陌生,说你好,请问是你打我电话么?
那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来,赶忙问我道:“你是王明?”
我自从被王童提醒荆门黄家加了价钱,提升到一亿悬赏的时候,对自己的身份就挺敏感的,也没有承认,而是皱着眉头说道:“你有什么事么?”
那女人焦急地说道:“你好,我是郭晓燕的妹妹,她和梁哥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你能过来一趟么?”
第008章 诈尸还魂,同行见面
啊?
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我在火车上面遇到的大学同学梁京和郭晓燕出了事情。
我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连忙宽慰道:“姑娘别着急,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讲,我在这儿听着呢。”
郭晓燕的妹妹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奶奶是前天死的,结果下葬的时候突然间就诈尸了,从棺材里面跳出来,拍了我姐姐和梁哥一巴掌,然后才倒下;没想到他们两人回头就病倒了,高烧不止,又一直在做噩梦——我们家里已经去请先生了,只是认识的那个先生不在家,出远门了,别人又没本事;我姐姐清醒了一会儿,告诉我说找你,也许有办法……”
呃,诈尸啊?
听到这话儿,我沉默了好一会儿,算了一下自己的时间,发现在黄胖子那边有消息之前,自己暂时没啥事儿。
既然如此,好歹也同学一场,人家对咱也还算热情,那就过去看看吧?
说不定……
我思维一发散,慌忙收回来。
我与向馨蓝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人家既然过得还算是不错,我又何必去叨扰人家呢?
希望她有一个好的前程,和幸福的生活吧。
我并不是一个自私的人,虽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海誓山盟,但既然分离了,那就要懂得放手,让人家幸福,总好过耽误别人一生要好得多。
我在电话里与郭晓燕的妹妹约定了行程,然后将锅里面的酸辣肥肠给吃完,意犹未尽地抹嘴结账,然后离开。
接下来就是前往鄂北省武口市的旅程,一路倒也无事,我便翻出了蛇婆婆给我的那本小黄书来看。
这本书的名字很奇怪,叫做《镇压麻栗山无相步》。
名字奇特,而步法更是古怪,牵涉到许多奇门遁甲的知识,而所谓“无相”,指的是没有行迹,没有具体形象、概念,它是道家形容道玄虚无之意,出自于《老子》的“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象之象是谓忽恍”。
总体而言,这是一个变化莫测的步法,能够让敌人无从掌握你的下一步动向,从而获得更多的生存空间。
我读得认真,一字一句地斟酌着,让自己理解那其中的意思。
而累了的时候,我又会拿出那桃花扇来,仔细摩挲。
朱小柒送给我的手机挺不错的,像素特别高,所以我在麻栗山的时候,偷偷拍了一张照片,存在了我的云空间里面。
这张照片里面,有一个女子,微微而笑,让人所有的烦恼都会消退而去。
所以我有的时候忍不住拿出手机来,打量里面的图片,然后乐不可支。
如果你当时凑巧也在那一趟车子上,瞧见这么一个捂脸傻笑的男子,说不定就是我。
我是次日下午赶到的武口,郭晓燕的妹妹亲自过来接的我。
武口是鄂北省的省会,中部重镇,地处于汉江平原的东部,是承东启西、接南转北的国家地理中心,历来有九省通衢之称。
我虽然来过这个城市,但基本上都是路过,并没有停留多久,也算不得熟悉。
在高铁站出口处,我打量了一下,瞧见角落处站着一位绿衣圆脸的姑娘,正一边四处张望,打量着涌出站口的人群,一边打着电话,而这个时候我的电话也正好响了,于是我走到了她面前不远处,挥了挥手机。
圆脸姑娘长得跟郭晓燕挺像的,就是年纪上好像小一些,她瞧见我走到跟前来,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我,说您好,您是……王明哥?
我点头微笑,说跟你通电话的,正是我。
手机为证,她也信了,不过却还是有些奇怪,笑道:“王明哥你跟我姐夫那天给我看的毕业照,很不像啊……”
我耸了耸肩膀,说没办法,出社会之后,岁月蹉跎,人不知不觉就老了。
圆脸姑娘摇头,说不是老了,是变帅了——你好,我叫郭晓芙,是郭晓燕的妹妹,这次麻烦你了。
我与她伸出来的手握了握,然后说道:“我也未必有把握,只是过来瞧一瞧,碰碰运气而已。”
两人并没有在站口聊多久,我跟着她来到了附近的停车场,瞧见她是开车过来的,一台墨绿色的宝马小Mini,挺可爱的,倒是挺适合一个女孩子开的。
她家在黄陂区那边,在武口的北部,离这儿挺远的,所以也没有怎么耽搁。
郭晓芙是个挺开朗外向的女孩儿,虽然有些担忧自己的姐姐和未来姐夫,不过倒也没有太表现出来,路上的时候,跟我简单介绍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郭家在武口黄陂区那儿也是一大户,官面和商界都有子弟,而且还挺成功的,因为祖传的规矩,所以并没有选择火化,而是准备土葬在木兰山一带,地方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风水先生说特别好,福延子孙。
没曾想眼看着就要下殡了,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实在是晦气得很。
我听到,皱着眉头说道:“一般来讲,白天诈尸这种事情,是很少见的啊?”
郭晓芙低声说道:“我们这边是在推行火葬,所以不敢那么明目张胆,那时辰呢,选了个晚上的时间,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我有些诧异,说啊,你们是请先生帮忙看的时间么,他难道不懂这个?
郭晓芙一听到这个就来气,说之前我们家认识的那先生,这两年没有怎么做生意了,基本上都在海南那边养老,这个人是名声仅次于那位的,没想到这般无能,出了事情之后,装神弄鬼好几回,也是没有啥用。
我点了点头,没有对这个多发表什么,表示还是等到了地方再看吧。
到达郭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落山。
这郭家也是一处大宅子,看那建筑也有些年岁了,我瞧见这高门大户的样子,知道梁京倒是找了一好老婆,瞧着样子,他若是能够把郭晓燕给娶回门去,可得少奋斗二十年了。
郭晓芙停好车,跟着进了宅子里,有门房,她问了一声,得知家里人都在吃饭,问她要不要去吃。
郭晓芙看向了我,显然是在征询我的意见。
我摇了摇头,说还是先看看人吧。
郭晓芙没有多言,带着我一直来到了侧边的一个院子里,我从那拱月门里走入,瞧见门上正中处挂着一八卦镜,周遭有红绳缠绕,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在此布过了阵,不由得一愣,说你们这儿有先生么?
郭晓芙也是一脸懵懂,回头找了一个人,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告诉他,说今天下午的时候,二爷找了一位荆门的师父过来,说是很厉害的先生,帮着将整个院子都给布置了一下,说是防止外邪入侵用的。
郭晓芙说怎么还请了人,我怎么不知道?
那人说那是二爷的关系,人原本不愿意过来的,二爷也是死缠烂打,好不容易请来的,这事儿有些突然,二小姐你又去了市里面,所以不晓得。
郭晓芙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害怕我不喜。
毕竟这请两家的事儿,摆明了是不信任我,心眼小一点儿的人,说不定转身就离开了。
不过我对这事儿倒也没有太多的感觉,说没事,我们进去看看人吧。
郭晓芙如释重负,带着我往屋子里面走去。
这宅院外面瞧着挺老式的,不过走进房间里,装修风格却很现代,简洁明快,有沙发有吊顶,看着挺赏心悦目的。
梁京和郭晓燕两人肯定已经在一块儿了,不过因为没有成婚,所以是分开住的,我来到的是梁京的房间,走到床前来,瞧见前几天还精神抖擞的他此刻躺在床上,脸容憔悴,眉目深凹,嘴唇发紫,看起来就知道气血肯定很虚,情况非常不好。
我没有太多顾忌,直接走到了床头来,然后掀开被子,瞧见他双目紧闭,陷入昏沉的睡眠之中,身子却在不停地发抖。
他的眉目之间萦绕着一团黑气,浓郁不散。
我皱着眉头说道:“有没有送去医院瞧一下?”
郭晓燕说我们家里有专门的家庭医生,看过了,说这个东西不是病。
我点头,沉吟一番,然后将左手伸出,放在了梁京的额头之上,感觉到手掌心处一阵冰冷,一股阴森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脑子里面,而如果我想要强行驱逐的话,恐怕会伤害到他的脑子。
我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收回了手来,想着我虽然入了门道之中,却并不是道士,如果处理这种慢针线活儿,还是有待商榷的。
我正琢磨着办法,这时门外被人敲响,有人问道:“晓芙,听说你回来了?”
我回过头去,却瞧见房间里走来好几人,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表情威严,看起来仿佛是某一级领导,而在他旁边,则站着一个有些黑眼圈的干瘦老头,那家伙穿着一件黑色长衫,看样子估计是郭家请来的先生。
郭晓芙回头,跟那男子介绍道:“爸,这是梁哥的同学,也懂一些这个,姐姐让我请来的。”
那干瘦老头一听,眉头一挑,走上前来问道:“哦,阁下也懂这个?”
第009章 夜宿荒山,坟头黑猫
这人问话的时候,颇有一点儿趾高气扬的味道。
我听见了,心里面顿时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平静地微微一笑道:“只是略懂。”
干瘦老头瞧见我不理会他的挑衅,回过头来,朝旁边另外一个中年人说道:“二爷,一家女不吃两家茶,你们这儿既然又请了先生,那我便走了。”
他说罢,转身欲走,而这时那被叫做二爷的人慌忙出手拦着,赔着笑说道:“嘿,鹤爷,别啊,你这么走了,我这两孩子怎么办啊?”
干瘦老头有些悲愤地说道:“那你们做事为何这般不地道?”
我背负双手,沉稳地望着这干瘦老头,也不言语,脸上带着平静地微笑,这时那郭家的老大终于开口说话了:“鹤先生,这位年轻人是我女儿男朋友的大学同学,是家属,过来看朋友的,此间一切之事,以你为主……”
听到这话儿,那干瘦老头方才没有再闹,而是给自己找台阶下:“郭书记,你也晓得的,做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同行插手,胡乱指导……”
郭家老大点头说道:“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二爷好是一顿劝,将这位干瘦老头给哄走之后,那郭家老大走到了我的跟前来,与我握手道:“你好,我是郭晓燕的父亲,多谢你能够过来,她前两日昏迷前,还说起过你。”
这郭家老大是官场中人,喜怒不要形于色,手掌宽厚,笑容温和,我不敢怠慢,与他相握,说郭书记你好,我也只是过来瞧一瞧,算不得什么。
郭书记眉头一抬,说看出了什么没有?
我说郭书记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郭书记一愣,这才缓缓地说道:“宦海仕途,无数阴风暗箭,防不胜防,总是有许多想要扳走我的人在,不过我可以说一点,那就是我个人绝对没有结什么私仇。”
我指着敞开的门,说二爷呢,又或者别的人?
郭书记说这个我可不能保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尽管讲来便是了。
我说古往今来,诈尸之事呢,有,但是少,为什么呢?因为人死魂消,魂魄归于幽府,又或者飘散开去,唯有心中怀着无比的怨念和记挂,方才迟迟不肯恋栈而去,我不知道令堂是何情形,但是刚才感受了一下梁京身体里面的气息,却只有阴森狠毒,而无半点温情慈悲之意,仔细想想,应该是被人设局了。
郭书记有些发愣,说何为设局?
我说设局的办法很多,比如在棺材底部画一个血符,让死者难安;又比如抱一只黑猫放在棺材边,或者坟头;再有一个,就是堪舆和阴宅风水大凶,那才是最可怕的……
郭书记摇头,说不可能,那阴宅我们是特地找人瞧了的,说是穴星后靠青山,两边有护,穴星突起明显,稍开窝就坦下穴,穴前内堂平坦,是一处一阴宅风水,极小的富贵龙穴,可保子孙后辈福祉,连绵不绝。
我摇头,说如果是这样,我倒是想不到为何会诈尸——人埋了么?
郭书记说人自然是埋了。
我说多久了?
郭书记算了一下,说三天时间了吧。
我说没有亲自到场看,所以我没有发言权,如果可以,我想去坟头看一下,你觉得可以么?
郭书记点头,说无妨,不过你一路劳累,先吃点东西吧?
带着我过来的郭晓芙也附和,说是啊,吃点东西吧,总不能怠慢了您。
我推辞不过,在郭家随便吃了一顿,然后在郭晓芙一远方堂兄的带领下前往阴宅去,而郭晓芙也非要跟着一起来。
如此三人,匆匆赶往阴宅所在之处,那远方堂兄叫做郭威,跟后周太祖一个名字,不过人挺老实的,沉默寡言,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
到了木兰山附近,我们顺着山路走,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方才抵达那阴宅处。
这阴宅修建得漂亮,远远望去,月光下的阴宅依山傍水,又有园林植株环绕,十分气派,特别是那墓碑修得那叫一个富贵堂皇,让人觉得这哪里是阴宅,活人都未必能够住得这么好。
我围绕着那阴宅瞧了一圈,突然间走到角落处,蹲下身来,看到这儿居然有一个黑窟窿。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有几分腥臭的湿气,又打量了一下旁边的青草,发现居然枯萎了。
郭晓芙也瞧见了这窟窿,比了一下,发现居然能容一人爬进爬出,不由得骇然,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奶奶下葬的时候,也没有怎么弄啊,除了一身寿衣之外,都是一点儿她平日里佩戴的金银珠宝,怎么就引来盗墓贼了呢?”
我看了她一眼,说你们这儿盗墓的事情挺多的么?
郭晓芙摇头,说不多啊,倒是听说过北边有人搞冥婚,喜欢挖一些刚刚下载的女尸去给人配对,闹得沸沸扬扬,后来给破获了——只是我奶奶都那么大年纪了,也不适合冥婚啊?
我说也许不一定是盗墓贼。
她说不是挖坟的,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洞出来呢?
我笑了,说你奶奶之前不是诈尸了么?
郭晓芙听到,浑身不由得一阵哆嗦,说王哥,这半夜三更的,你可别吓我啊?
旁边的郭威也是给吓到不轻,脸色苍白地说道:“不会吧?”
我说会不会,把坟起开来就知道了。
郭晓芙连忙摇头,说这怎么可以呢,我爸要知道这个,非得把我的皮扒了不可。
我知道这个时候将坟挖开来也不现实,那就没有别的手段了,我让两人站定,而我则左右打量了一下。
这一番看,才发现这墓碑并非端正,而有一些偏颇,坎下有粉砂,左边有浸水,接着有一块无端硕大的怪石,土质古怪,有些发白,正对路冲,怎么看都有些不自在……
我虽然不是专门从事风水堪舆的文夫子,但一理通百理通,许多东西它是相互的,我这边看着不舒服,想必躺在里面的人,也未必好过得了。
我大约打量过一番之后,找郭晓芙问起,说给你们指点阴宅的人,到底是谁?
郭晓芙说他是武口的风水大师周俊辉,外号平一指,这鄂北一带,好多阴宅都是他帮着看的,随手一指,便是上佳之处,他早两年就已经金盆洗手,去了海南,我们家也是托了好多关系,方才得到他指点的,怎么了,有问题?
我摇了摇头,又问道:“那协助你们出殡发丧的,又是何人?”
郭晓芙说那人叫做孙富佳,也是这儿混的,不过名气没那么大,除了这件事情,又折腾几次之后,他就关门闭户,听说是要出远门了。
我问他,说那这个姓孙的先生有没有说什么?
郭晓芙回忆了一下,然后告诉我,说他也说,告诉我们这片地不好,虽然外表上看着是个小龙穴,但如果家里面没有镇得住的人,只怕会引来灾祸;另外那晚出事了,他是极力阻拦我奶奶入土的……
我眼睛一亮,说那为何又给安葬了呢?
郭晓芙说我爸也有些犹豫,结果后来一番商量,觉得还是比较信周俊辉大师一些,毕竟人家的名气摆在那里,而且跟我们家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
我摇头,说既然是老交情,为什么出事之后,一直躲在海南不回来呢?
郭晓芙听我的意思,不由得疑惑道:“你是说这阴宅有问题?”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笑了笑,说道:“对了,小郭,你跟你奶奶的关系如何?”
郭晓芙说很好啊,我奶奶自小就很疼我。
我说既然如此,不如你我就在这里,跟她守一夜的坟头吧?
郭晓芙愣了一下,说啊?
我说怎么,不愿意?
郭晓芙犹豫了半天,方才说道:“王哥,若是往日,我也没有什么,只是接二连三地出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我肯定还是有些害怕的。”
我笑了笑,说没事,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到你的。
得了我的保证,郭晓芙这才安心下来。
她既然留下,那郭威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他来的时候还带了香烛纸钱和贡品,此刻便在坟头上面烧了起来。
我们赶到阴宅的时候是夜里十点钟,我说守坟,这两人果真就听了,跪在墓碑前又是磕头又是拜,而我则来到了旁边一处空地处,盘腿而坐,然后默默修行起来。
我尝试着用南海降魔录来炼化心头那一股阴郁的气息,只可惜这东西如同泥鳅一样,滑不溜丢的,轻易很难捉摸。
不过正是如此,却越发显出了修行的难度。
不知不觉便是深夜,夜露深寒,郭晓芙有些冷,靠在我旁边睡着了,而郭威则强打精神,四处巡视。
喵……
就在这静谧之时,突然间有一声猫叫响起,我抬头望去,却见坟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出现了一只黑猫,皮毛油光水滑,而一对眼睛则如同琥珀一般透亮。
它在坟头上站立,郭威去撵他,结果就朝着旁边跑去,郭威想去追,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说道:“留步。”
我深吸一口气,摇醒了郭晓芙,然后说道:“来了。”
第010章 半夜遇尸,奶奶浑噩
郭晓芙睡得迷迷糊糊,结果被我一推,犹如梦中,摇晃了一下脑袋,说嗯,怎么了?
被我叫出的郭威也停住脚步,朝着我望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幽幽的冷风从左边的草丛中吹了过来,无论是郭晓芙还是郭威,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地朝着我这边靠拢,而那黑猫则落在了阴宅下方的坡地处,挑衅一般地朝着我们又叫了一声:“喵……”
黑猫的眸子如同琥珀一般,在夜里亮晶晶的,郭晓芙望了过去,下意识地一阵哆嗦,说王哥,那猫看着好吓人啊,把它赶走吧?
我没有动,而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左边的草丛处来。
望着那黑黝黝的草丛,我开口说道:“不要躲了,人鬼殊途,你这样又是何必呢,早日前往幽府,方才是正理。”
听到我的话,郭威和郭晓芙吓得不行,躲在我的身后不敢动弹。
我瞧见前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便走上前,望着那黑黢黢的草丛走了过去,结果走到跟前的时候,发现这儿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飕飕的冷风。
而下一秒,我听到了郭晓芙惊悸的尖叫声。
我没有任何犹豫,回身过去,箭步如飞,一下子就冲到了那坟头来,瞧见那儿站立着一个满身披戴红绸的老妇人,正面无表情地朝着郭晓芙这边扑过来。
眼看着就要抓到那小姑娘,还好我及时赶到,伸出了手,掐在了那老妇人的脖子处。
我伸的是左手,而左手之上,则有一个古怪的烙印。
那烙印的图纹,却是一只火焰狻猊。
虽然没有降鬼之法,但这火焰狻猊吞服烟火,天生就自带阳刚之气,对于这鬼魂之属来说,最为克制。
那老妇人被我掐住了脖子之后,立刻发出了一声尖厉的惨叫声来,然后奋力挣扎着。
这个时候,我才来得及打量对方的脸,果然跟墓碑之上是一般模样的,只可惜因为死去的这几天,使得脸色变得浮肿而苍白,双目深凹,浓黑的眼圈。
不仅如此,她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长满了又粗又黑的毛发,嘴巴处有几根尖厉的牙齿冒了出来,不断地张合,显示着强大的咬合力。
她嘴巴里面满是新鲜的血肉,里面还有一头可怜的老鼠。
她显然是想要摆脱我的左手掌控,结果到底还是没有能够成功,长着尖锐指甲的手掌朝着我这里抓来,却被我一只手给压住了。
见惯了大场面,面对着这刚刚化作僵尸没几天的老妇人,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然而这场面对郭威和郭晓芙来说,却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惊叫连连,而郭晓芙也大声哭喊道:“奶奶,奶奶……”
她认出了这裹满红绸的老妇人真是自家奶奶,又是恐惧害怕,想要离开,又不敢远离,十分纠结。
反倒是郭威显得光棍许多,抓了一块硬泥巴,就准备冲上来帮忙。
我轻轻松松地将这老妇人给凭空举起来,然后说道:“你们别紧张,她伤害不了你们的。”
郭晓芙这才回过神来,哆嗦着问我道:“你没事?”
我说我自然没事,只是你奶奶有事了。
郭晓芙说她、她真的是我奶奶?
我犹豫了一下,摇头说道:“这么说吧,应该说是你奶奶留下的怨念,估计是被这坟头的风水改变了——怎么讲呢,你奶奶本来好好的,结果你们非把她葬在这么一个鬼地方,然后还给她披上大红绸袍子,再加上诸般布置,结果就变成这般模样了;而现如今她这个样子,上不得天,入不得地,孤魂野鬼飘荡在天地之间,随时消失自不必说,而且还会将这种厄运传承到你们家人身上来……”
我专攻杀人越货的手段,文夫子的学说懂得不多,也只是触及旁通地说一些,郭晓芙听得惊讶,说那该怎么办?
我说最好的办法呢,就是移穴,我看也别折腾了,直接火化得了,毕竟你再土葬,回头还得被人弄。
郭晓芙说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整我们家?
我说这不明白的么,而且跟你们请的那个先生,也就是平一指周俊辉有关,至于是谁,我觉得你们若是有能够碰上他,就会明白的。
郭晓芙瞧着她奶奶在我手上渐渐地萎靡了去,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担忧来,满眼泪水,说那它怎么办啊?
若是直接干脆,我用火焰狻猊将其灼烧而死就可以了,不过只怕那干瘦老头纠缠起来,就有些头疼,我想了想,说道:“它现在没有啥危害,刚才之所以吓你们,是想躲回棺材里面,结果被我们给堵住了——此事决定权在你父亲手上,就先将它放回棺材里歇息,明日再说吧。”
郭晓芙说你放了它,不会有问题?
我说那你们躲远一点儿。
郭晓芙和郭威两人立刻散开了几米开外去,而我则松开了这老妇人的脖子,它没有在朝着我攻击,而是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紧接着匍匐着身子,一点一点地朝着那坟边的黑窟窿爬了过去。
郭晓芙哭了半天,想起一事来,从兜里拿出了手机来,说只怕我爸不敢相信,我拍一下视频……
我伸手过去,一把夺过了她的手机,说别乱来。
郭晓芙一愣,说咋了?
我说你不知道类似这样的东西,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影像残留下来,如果你真的拍了,只怕它的恶魄会残留在你的手机里,从而一直缠着你,到那个时候,你可就有得哭了。
听到我的话,郭晓芙后怕不已。
这时那老妇人已经爬进了洞里去,居然还知道将洞口给堵上,乍一看,好像什么都没有。
瞧见自家奶奶回了棺材,郭晓芙长舒一口气,接过手机来,瞧见这荒郊野岭的没有信号,忧愁地说道:“我们现在走?”
我说离天亮都没有几个钟头了,不如等一下,然后让郭威下山去叫人吧。
郭威问我,说现在不能走么?
我摇头,说我们走是可以,不过老太太受了这一回惊吓,你觉得我们一走,它还会好好留在这里么?它若是找到地方躲着也就罢了,若是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道,回头给太阳光一晒,魂飞魄散了,你说这事儿算我的,还算是谁的?
听到我的话,郭威无话可说,只有硬着头皮等天亮。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他就算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一个人摸黑下山。
郭威满脸郁闷,而经历过大喜大悲的郭晓芙却一下子变成了问题宝宝,揪住我就一直问起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我若是个文夫子,耍弄嘴皮的把式,跟她侃一天都没有问题。
只可惜我修行的是杀人越货的手段,肚子里的东西不是怎么杀人,就是怎么逃跑,也没有太多故弄玄虚的东西,跟她聊了两句之后,反倒是困意上来了,说你们守夜吧,我先睡了,有问题叫我。
我要睡,吓得郭晓芙直哆嗦,说王哥你别睡啊,我奶奶要万一爬出来,那该怎么办啊?
我说你放心,你奶奶知道好歹的,这会儿应该是睡着了。
我迷迷糊糊睡下,不知不觉间天就亮了,郭威将我给摇醒,说王先生,我下山去叫人过来?
我说好啊,你去吧,路上小心点。
郭威如释重负,慌忙离开,而郭晓芙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该跟着去,还是留在这儿。
如此一番纠结,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留下,不知道是因为关心自家奶奶,还是下意识地觉得跟我在一起比较安全。
我昨夜有过休息,早上起来精神抖擞,打了一套十三层大散手,又腾挪跳跃,在这坟头上面练起了晨功来,倒不是我特意在小姑娘面前施展,而是我只要无事,早上都会如此锻炼,不分场合。
郭晓芙瞧见我耍弄一番,收功之后,头顶上的热气腾腾而起,如同三注青烟升腾。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王哥,你这功夫,是哪儿学的?”
我哈哈一笑,说不过是门粗浅把式而已,算不得什么。
郭晓芙对我十分好奇,不过我却并不愿意透露太多,如此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阳光照在了山坡上,而这时山下走来一群人。
领头的自然是郭威,后来则是郭晓芙的父亲和她二叔,那个矮瘦老头鹤先生也跟着,还有的就都是他们郭家房族的人。
这满满当当,一共来了十七八个那么多。
众人来到了阴宅之前,那郭晓芙的父亲劈头盖脸就问我道:“小王,威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微微点头,说那是自然,郭书记如果不信,可以开棺瞧一眼。
郭晓芙父亲脸色有些犹豫,毕竟死人入土为安,如果这个时候开棺的话,对先辈那可是一种大不敬。
正是考虑到这个,他才会犹豫,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鹤先生,而那矮瘦老头也是捋了一下胡须,开口说道:“年轻人,说话做事,可得要负责任啊,你有什么证据,表明你们的话是真的,而不是幻觉?”
第011章 诈尸真假,老王狠辣
面对着矮瘦老头的挑衅,我表现得十分平淡,说您觉得我会么?
他一拍手,说好,若是开棺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话,你又该如何自处?
我说你说呢?
矮瘦老头咧嘴说道:“自扇两耳光,然后有多远滚多远,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如何?”
我说可以,但若是有个什么呢?
矮瘦老头拍着胸脯说道:“那我就滚开,你觉得如何?”
我点了点头,说行。
两人这边打了赌,而旁边的郭家二爷则劝道:“大哥啊,这荒郊野岭、三更半夜的,几个小孩子家家担惊受怕的,出现点幻觉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你何必由他们胡闹?这入土之后再开棺,那是大事,会惊动老人的……”
听到这话儿,郭晓芙不高兴了,说二叔我是亲眼瞧见的,若不是王哥拦着,我都拍下照片来了。
郭家二爷一伸手,说那照片呢,你拿来我看看。
郭晓芙一脸郁闷地说道:“被王哥拦住了,可是……”
郭家二爷说那就是咯,他拦着你干嘛,也就是心虚咯?
郭晓芙绕到那阴宅的边缘处,说我奶奶就是从这个洞口里爬进去的……
她话说道一般,“咦”了一声,说怎么洞口不见了?
她用脚踢了踢,发现那边的土是结实的,根本没有任何出入的痕迹,一下子就愣住了,郭家二爷更是不信,说行了,小孩子家家的,别闹了,大哥,我们回去吧。
郭书记却没有动,而是开口说道:“别的我没见,但诈尸却是亲眼所瞧的,不管怎么说,挖开来看看吧。”
他在郭家是长子,一言九鼎,一声吩咐之后,那些带了工具的人便开始下手了,你搭一把手,我搭一把手,便将刚刚修葺好的坟头给挖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