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说啊,我……
长腿美女伸出右手来,放在了我的脖子上。
她的手冰凉彻骨,指甲涂了红油,又尖又长,像是小匕首一样,不知道怎么着,我吓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不敢不说实话——大概就是喝多了,呕吐出了大部分的毒药,后来又及时送去了医院,所以躲过了一劫。
听完我的讲述,长腿美女蹙眉,有些不理解地说道:“不可能啊,尉迟的生死花,只要是沾到,就算是当时就吐,就算是洗了胃,也需要经历死劫啊?不对,不对……”
她认真打量着我,好一会儿之后,突然说道:“除非、除非……你是我们的人?”
她嘴里念叨着当时的我完全不能理解的话,好一会儿之后,居然将我一把扔在地上,然后去我的厨房找了一个碗来。
那碗里面盛着水,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刀来,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就将我的手掌给割破。
我疼得龇牙咧嘴,她却不管,将血滴到了碗里面,然后咬破自己的中指,也往碗里滴。
这是……滴血认亲?
我瞧见她这架势,有点儿懵,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啊——我虽然长得不丑,但跟这位美女的差距着实还是太大了,怎么看都不是一家人啊?她这是要干嘛?
我搞不明白,想要去看碗里面的情形,但是屋子里黑乎乎的,我什么都看不到。
她难道能够看到?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瞧见那个女人的一对眼睛萤绿发亮,就跟鬼火一样,吓得半天不敢讲话。
她,到底是鬼是人?
我感觉对方简直就颠覆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紧张得浑身发抖,而那女人盯着碗里面的血好一会儿之后,摇头,说不对,不对,怎么会是这样呢?这不科学啊……
她念念叨叨地说着,就像一神经病一样,我这个时候感觉她好像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去,我的身体又恢复了控制。
我当时是真的紧张了,一脑门的心思,就只有一个。
报警,报警,报警。
我得赶紧报警,要不然这个神经病娘们儿发起狂来,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到这里,我趁着那女的一迷糊,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往厨房里面冲,想着把我那做菜的菜刀抓到手,说不定能够杀出去,结果我这边刚刚一蹿,后脑勺就给挨了一下,很重,我就感觉“嗡”的一声,眼前一片黑,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天亮了。
我躺在床上,看到外面窗户漏进来的阳光,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天的事情来,赶忙爬起来,才发现身下凉飕飕,低头一瞅,哎呀我去,居然是挂着空档,全身上下一块裤头都没有,吓得我脸都白了。
咋地了,那女的不会趁着我昏迷的时候图谋不轨、玷污了我的清白吧?
过会儿我反应过来,打量了一下周围,感觉应该没有那档子事,又觉得心头挺郁闷的,那点儿莫名的小期待落了空。
我草草披了衣服,在房间里摸了一下,发现藏在柜子里和鞋盒子的钱都没丢,公司配的那台手机也在呢,要不是我掌心的刀痕,昨天夜晚的事情我都以为是一场梦。
等我把手机重新充上电,老金打了电话过来,问我昨天到底怎么回事,老是挂电话。
我愣了好久,说没电了,咋了?
老金说你来公司一趟,事情我跟泰哥讲了,他同意你恢复上班了,不过金信厂的事情你别跟了,回头跟小刘去鹅城那边。
我很是高兴,快挂电话的时候才想起来,问起老马他们的事情。
老金告诉我,说这里面好像是有点误会,据说是什么假死,里面讲的那些,我听不懂,而且警察和老马他们那边都讳莫如深,不太愿意谈,你也别多问……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我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最后还是没有去跟国字脸打电话。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上了两天班,下班就张罗着搬家,结果还没有找到房子,就给派去了鹅城,忙活了三天,结果最终没有办成,客户给人戗了,我和小刘给人搞得灰头土脸,给公司知道,又是一通臭骂,让我们赶紧回来。
我们不敢停留,赶忙去鹅城的长途车站买票,那个时候的长途车站跟现在没得比,破破烂烂的,我们在候车厅等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斜对面一个男人在看我。
一开始我忍着,没想到那人有事没事就瞄我,弄得我心头发毛,正想站起来去跟那个人询问,没想到他反而先朝着我走了过来。
开头一句话:“哎,同志,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怎么一头晦气?”
正文 灵明石猴第四章 消失的半块骨头
说句实话,我南漂这几年,见过的骗子无数,特别是这种上来就说“施主你有大凶之兆”的,我基本上都是不加理会的,毕竟他们的套路我都熟知于心,无外乎就是跟你套近乎,说点儿似是而非的话语,骗取你的信任之后,就开始挖空心思,在你这儿骗钱。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我听到这人说话的时候,却下意识地认真打量起对方来。
这是一个气质沉稳、但长相很年轻的男人,他看上去二十七八,或者三十来岁,两撇如同“陆小凤”一样的胡子让人印象深刻——那年头,在我的印象中,留胡子的不是邋遢鬼,就是艺术家,而面前这位,黑西裤白衬衫,给人以清爽阳光的感觉,眼神黝黑发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让人生不出太多的防备来。
他既不是邋遢鬼,看样子也不是活在自己世界里面的艺术家,见面说我“一头晦气”,一下子就将我的好奇心给挑了起来。
特别是我最近还真的碰到了很诡异的事情,更让我心生兴趣。
所以我没有像对待骗子一样不理不睬,而是问道:“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方也知道自己突然跑过来搭讪挺突兀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别误会啊,我不是什么算命先生,只是觉得你的气色不太正常,所以就多嘴问一句。”
我看着他,心中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好,而旁边的同事小刘则对我说道:“侯哥,我们该走了。”
这会儿离发车还有几分钟,小刘出声,其实是想要提醒我别被人骗了,毕竟那个时候南方这一带的骗子还是挺多的,什么装聋哑人诈捐的啊,卖假报纸的啊,甚至还有人贩子什么的,都挺猖狂,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犹豫着,那人却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个香囊一样的东西来,巴掌大,黄布金丝绣边,很精致的样子。
瞧见对方那东西了,我以为是推销,心中防范,谁知道那人却说道:“我平时在羊城一带,你要赶车,来不及的话,这个东西给你,你拿着,贴身放好,轻易不要打开;要是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可以到这个地方来找我。”
说完,他先是把香囊递给我,然后又摸出了一支笔和一张纸,唰唰唰写完之后,一起递给了我。
紧接着,他居然站起来离开,并没有跟我要钱。
我低头看那纸条,上面写着“马一岙,羊城越秀十四村和记杂货铺东”,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旁边的小刘凑过来,打量了一下,说这人的字写得真不错。
的确,这个叫做马一岙的男人一手漂亮的行书,笔锋之间,颇有刚劲,一看就知道是自小下了苦功夫的。
说完字,又说人,小刘说这个人是干嘛的?看着不像是骗子啊。
一分钱也没要,当然不是骗子,其实我心里已经明白,这人之所以过来跟我打招呼,应该就是我先前在莞城招惹的祸患,特别是那个长腿女人来到我住的地方,尽管我不知道她趁着我昏迷时对我干了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复念了一遍纸条上面的内容,记在心头,将其收起,又将那锦囊放在裤兜里,旁边的小刘笑,说瞧你这模样,还真的当一回事?
我说世间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说对吧?
小刘提醒我,说你最好还是打开来看一下,要是有什么脏东西的话,那可不太好。
我摇头,拒绝了他的围观。
回到公司,我和小刘跟老金报告了鹅城的工作情况,老金面无表情地听完之后,支走小刘,然后低声问我:“你们到底怎么搞的,不是十拿九稳的单子么,怎么就给人撬了呢?这件事情泰哥那边很生气的,回头你遇到他可得小心点。”
我苦笑,说老大,我也不想啊,我们之前联络的是采购部的人,不过对方打通了那厂子大老板的路子,你说我怎么办?
老金说泰哥现在对你挺不满意的,你这两天可别在他面前晃——这样吧,你先去珠城德丽待两天,那边正好有一批药水需要采购,他们是老客户了,你负责协调一下,跟相关领导联络一下感情就行了。
我点头,说好。
因为不敢跟满腹火气的泰哥照面,我让小刘去财务报账,马不停蹄地就坐船去了珠城,在那儿待了三天时间,总算将药水交接完毕之后,请那儿的一帮领导吃饭喝酒,因为莞城的遭遇,我对去娱乐场所的事儿心有余悸,没有办晚场,乘坐最晚的船回到特区,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特区繁荣,我住的这城中村,即便是半夜都还到处是人,我先前尽心尽力伺候厂方领导,喝得有点儿懵,回家途中醒了点酒,不过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所以回到出租屋前,打开门,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但是当我冲凉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不对劲。
我住的地方有热水器,明明是热水,但是冲在身上,我的身体却感觉到一阵冰凉。
那种凉,就好像是你赤身在雪地上打滚儿一样,透心,锥子一样扎人。
然后冲着冲着,我发现洗手间的地下一片血红。
狭窄的浴室里,一地鲜血,我吓了一大跳,停了水,四处张望,没有异样,又赶紧打量自己,前面还好,屁股处却是一阵火辣辣的,伸手一摸,全是血。
这会儿我是真的给吓着了,用毛巾捂住出血的那一块儿,跑到房间里的穿衣镜前,扭身来看,瞧见尾椎骨这一块,有一个婴儿拳头大的破口,有血在往外流,就像小喷泉一样,咕嘟嘟,止都止不住。
我用毛巾拼命捂住,然后使劲儿甩了甩头,让被酒精麻痹的头脑清醒一些。
很快,我想起了前几日那个叫做马一岙的怪人,以及他的锦囊来。
我赶忙回到浴室,从换洗的衣服里面摸出了那个锦囊来,看着被针线封住的口子,一咬牙,将其撕开,发现里面有一张龙飞凤舞写着符文的黄符纸,另外还有半块骨头,以及三根又硬又粗、牙签一般的黑色毛发。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我将锦囊翻了个底朝天,再也没有瞧见别的,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间听到一声尖厉的叫声。
嘎……
这一声吓了我一跳,赶忙朝着卫生间旁边的阳台望去,发现什么也没有。
这叫声尖锐而凄惨,有点儿像是猫,又或者什么同样的动物,不过因为身上还在流血,我不敢想太多,看了一下那黄符纸,又看了看别的,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一咬牙,将那半块骨头往靠近屁股的尾椎骨破口处按出。
我当时其实已经是绝望了,这么做其实也只是潜意识地安慰自己,没想到瞎猫碰到死耗子,当那半块骨头挨着伤口的时候,一股冰冰凉的感觉就传遍了全身。
那感觉,就好像是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突然喝了一大口的水。
那叫一个爽快。
我当时几乎是懵了一会儿,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手上黏黏的,我下意识地搓了一下,发现伤口结痂,已经不流血了。
真的很神奇。
我当时有一种严重失血的恍惚,在确认伤口停止流血之后,凭着本能擦洗了一下身体,赶忙穿上衣服,然后赶忙往村子的卫生所跑去。
那么多的血,我以为自己都快要死了,结果到了卫生所,跟值班医生说了一下情况,对方让我脱下裤子来帮我检查的时候,却莫名沉默了许久。
当我有些不耐烦地扭身抬头,看向那医生的时候,对方也用一种看“傻波伊”的模样看我。
紧接着,他说道:“你说你屁股有伤口?哪儿呢?”
我说你难道没看到么?
医生面无表情地拿着一面镜子照给我看,只见到光溜溜的屁股上面,除了两个米粒大的痘子和一颗黑痣之外,什么也没有。
伤口自然也没有。
这时那五十多岁的老医生缓缓说道:“年轻人,在外面闯荡呢,要懂得自爱,不要结交那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也别乱去尝试新鲜和猎奇,有的东西,一旦沾上了,这辈子就毁了,知道不?”
他说这话,大概是觉得我可能是个因为毒品而进入幻觉的瘾君子。
我十分狼狈地逃离卫生院,回到家中的时候,才想起那救命的锦囊还扔在浴室,赶忙进去找,发现锦囊在、黄符纸在,就连那三根牙签一般的黑毛都在,唯独帮我止血的半块骨头不见了。
我在浴室想了五分钟,都没有想明白那骨头跑哪儿去了。
闻着浴室里面的血腥气,和那块沾满了鲜血的毛巾,我明白刚才的一切,并不是我喝酒之后的幻觉。
我很清楚,这一切,都是真的。
第二天早上,我打了个电话跟老金,除了交接这两天的工作之外,还跟他请了个假。
老金一开始不太同意,说本来上面对我的印象就不是很好,现在我又要请假,很有可能会影响我年中总结时的加薪。
我没有犹豫,说命都没了,还加什么薪呢。
请了假,我立刻买票赶往羊城,按照当初的地址,几经辗转,找到了十四村那个什么和记杂货铺,老板娘听我说找马一岙,笑了,说你找那个神经病啊,他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啊,神、神经病?
正文 灵明石猴第五章 一院子的怪咖
杂货铺老板娘的话说得我一脸惨白,要知道我放下手头的一大堆工作,请假过来,就是指望这个马一岙能够帮到我,结果她这一句“神经病”,让我实在是有点儿懵。
我说什么神经病?
瞧见我脸色不对,老板娘大概是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说没,没什么;对了,你跟马一岙认识多久了?
我说萍水相逢,不算朋友。
老板娘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这样啊,唉,我也不是喜欢在别人背后嚼人口舌的长舌妇,不过马一岙那人啊,还真的是有点儿怪,来这儿大半年了,没看到他做什么正经事儿,天天到处打晃,然后见天儿领一帮歪瓜裂枣的人来,不成模样,最可气的就是把地址留在我这儿,以为我是他的公司前台,专门帮他搞接待的么……
这老娘们儿唠唠叨叨,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赶忙掏钱,买了一包挺贵的烟,她这才笑吟吟地指着东面说道:“就那边的大院儿。”
我顺着老板娘的手指望去,瞧见了一个不大的院子和两层低矮小砖房。
我跟老板娘道过谢,走到院子紧闭着的大铁门前,想了想,然后叩门喊道:“有人在家么?”
我反复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想起老板娘说马一岙出远门的事情,很是郁闷,正准备先离开的时候,那铁门吱呀一声,露出了一条小缝儿,有一个小萝卜头探出了脑袋,又黑又亮的小眼睛打量了我一下,然后问道:“你找谁?”
这小萝卜头脏兮兮的小脸儿,明显偏小的破旧衣服,五六岁、本应天真烂漫的年纪,却偏偏一副戒备的表情,很是违和。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马一岙马先生在么?”
小萝卜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是谁?”
我从兜里摸出了那黄色金边锦囊来,从里面把那张纸条递给他,说道:“我跟马先生萍水相逢,不过他说如果我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来这里找他帮忙。”
小萝卜头接过纸条,检查了一下,说对,确实是马哥的字迹。
确定之后,他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下我的身后,然后朝我招手:“你先进来吧。”
他把铁门稍微打开一点,我勉强挤进了里面,瞧见院子里原来还有人——两个躺在屋前竹椅上、昏昏欲睡的老头儿,一个站在院子水缸边、体重超过两百斤的胖妞,还有蹲在墙角念念有词的壮汉——那哥们看着二十来岁,光着膀子,虎背熊腰,一身疙瘩肉在阳光之下油光锃亮的,好像电视上的健美先生一样。
不过这些人状态都有一些古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完全无视,丝毫都不理睬。
小萝卜头领着我往屋子里走去,然后对那两百斤的胖妞喊道:“肥花,来客人了,去倒杯水来。”
那胖妞听到,应了一声,回头看了我一眼,居然很是娇羞地跑进屋里去。
如果是美女,这样子的娇羞很动人,但这个胖妞嘛,让我颇有一种惊悚的感觉,而当我走过那水缸的时候,才发现那缸口一米五的大水缸里面,居然泡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别看身材瘦瘦小小的,但模样十分清秀,眉眼间颇有几番韵味,很是动人。
只不过,这大白天的,一个女孩子,穿着白衣服泡在水里,让我觉得很是奇怪,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而她也一脸好奇地望着我,我给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朝着她点了点头,说你好。
女孩也冲着我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说你好。
我说你怎么泡在水里啊?
女孩愣了一下,然后很是认真地回答道:“我是一只鱼,就应该在水里啊。”
呃……
她一句话说得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茬,我干笑了两声,脑子里想起了刚才那老板娘说的话,这一院子里的人,还真的都是奇奇怪怪的。
就在我颇为尴尬的时候,旁边的小萝卜头瞪了那女孩一眼,说有没有脑子啊,不会说话别说。
他在这儿倒是颇有威信,一句话说得女孩儿低下头,紧接着直接潜进了水里去。
小萝卜头把我往屋里面引,说你别多想,她就是脑子进水了。
我一句话都不说,坐在客厅的沙发前,那个叫做肥花的胖妞端来一杯白开水,放在茶几上,小萝卜头招呼道:“我们这儿条件差,只有白开水,你别嫌弃哈,喝……”
我赶了好久的路,的确是渴得很,客套两句,然后端起杯子来,一口气喝干。
放下水杯,我刚要开口说话,小萝卜头却支开了旁边的胖妞:“你去院子里看着海妮吧,免得她呛水淹死了。”
胖妞送了水过来之后,就站在我对面,一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看得我心发慌,小萝卜头的支使让我刚刚松一口气,结果胖妞却说道:“她会淹死?她一口气泡进水里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事好吧……”
没有等胖妞说完,小萝卜头就黑了脸,说让你去就去,愣着干嘛?我哥走的时候,怎么交代你们的,这儿谁做主?
他年纪不大,却颇有气场,一发火,胖妞瑟瑟发抖,吐了一下舌头,赶忙离开。
等胖妞离开,小萝卜头小大人一样地对我说道:“你好,我叫钟黄,就是那个‘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的那个钟黄,我马哥出门了,这儿由我来当家,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行了。”
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把这小屁孩子当回事儿,还想跟这儿的大人打招呼,没想到进来之后,竹椅上那两老头动也没动,大个子蹲墙角看蚂蚁,而胖妞对他又唯唯诺诺,这才放下轻视之心。
我遇到的这事儿十分离奇,颇有许多不寻常之处,而这小孩儿的言谈举止也是与寻常人等不同,反而让我平添许多信任。
有了马一岙的锦囊,我没有太多的犹豫,当下也是跟小孩儿钟黄说起了我的事情来。
我怕他的理解能力有限,特地将细节说得很清楚。
结果等我啰啰嗦嗦讲完之后,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大概意思就是,你撞到邪了,然后给人在身上做了手脚,恰好被马哥看到了,他当时忙,没跟你仔细讲,给了你这锦囊,让你先保命,还让你搞不定的话,过这边来,对么?”
我点头,说对,对,马先生他去哪儿了,你能够联系到他么?
小钟黄嘴一撇,说他有他的事情,忙着咧,再说了,你这件事情也用不着马哥出马啊,我帮你搞定就成了。
我一愣,说你?
小钟黄瞧见我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一下子就恼了,说嗨哟,瞧不起人还是咋地?就你这点儿破事情,小钟哥帮你直接搞定,咋地,不相信人啊?
这小萝卜头一着急就是一口苞米茬子味儿,我有点儿想笑,不过还是认真问道:“那你说说,你怎么帮我解。”
小钟黄盯着我,说先谈你能给多少钱。
我一听,哎呀这套路,这小屁孩……要不是先前马一岙带给我的好印象,我还真的害怕是个骗局,于是按捺心思,问道:“你要多少钱呢?”
小钟黄好像有些紧张,摸了一下鼻子,才问道:“马哥给你锦囊的时候,问你要了多少?”
我说没有啊,一分钱没要,我刚才不是说了么?
小钟黄一听,一下子跳了起来,一脸惊讶地喊道:“不会吧?这不可能啊,你知道他给你的东西有多珍贵不?那符纸,龙泉山出品的,龙泉山啊,知道哪里不?还有那知了骨,以及昆仑豹猫的三根胡须,这些东西,加起来你知道值多少钱不?”
小东西说得我一愣一愣的,我听得很迷糊,不过大概能够听明白,那就是马一岙给我的东西很珍贵。
至于有多珍贵,我也不知道,便问多少钱。
小钟黄气呼呼地说算了、算了,跟你这种圈外人说了你也不懂,别谈那个败家子,你就说你这边能给多少吧。
我试探性地伸出了一个手指,小钟黄瞧见,连忙摇头,说不、不,一百太少。
一百?
我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因为刚才我跟他聊的意思,其实是一千,没想到这小孩儿看上去老实稳重,毕竟年纪还是小,要价也不黑,所以我抱着侃客户的心态,跟小钟黄聊了一会儿,谈到了三百块。
谈妥之后,小钟黄开始跟我说道:“我告诉你啊,这件事情,你找到我们,算是找对人了。”
我说怎么回事?
小钟黄说你这件事情啊,是撞邪了,撞邪你知道吧?
我回想起当日之事来,一脸惊悚,说你的意思,是我撞鬼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小钟黄说呸、呸,你这什么封建迷信,我说的撞邪,跟你想的不一样,我……
就在他准备长篇大论的时候,突然间院子外的铁门传来“邦、邦、邦”的响声,一个女人扯着破锣嗓子大声喊道:“马一岙,马一岙你给我出来!”
正文 灵明石猴第六章 落魄的游侠联盟和夜行者传说
这一声叫喊颇为尖锐刺耳,正打算跟我长篇大论的小钟黄听到这声音,脸色都变了,对我说等等啊,然后匆匆忙忙跑了出去,我弄不清楚状况,跟着走出去,瞧见一个不逊于刚才那胖妞身材的妇人,正掐着肥肉堆砌的腰,在门口跟小钟黄骂骂咧咧,原本一片安静的院子里,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
躺在竹椅上假寐的两老头站起来了,蹲墙角看蚂蚁的大高个儿也过来了,胖妞肥花和潜在水里的海妮都起来围观。
我这时才发现那壮汉个儿真高,站在那儿,如同一堵墙。
那大高个儿,怕不得有两米多吧?
我走到院子里,听到妇人骂骂咧咧,而小钟黄一脸无奈地回过头来,走到我跟前,低声说道:“小侯哥,你手上有没有钱啊?江湖救急。”
我说怎么了?
小钟黄说这位是房东,马哥两个月没有交房租了,她说要是我们再不交,就要赶我们走了。
我一听,下意识地往旁边的几个大人望去,没想到两个老头儿的眼神飘忽,仿佛事不关己,大高个儿倒是看了过来,不过长相原本威猛的他咧嘴一笑,顿时就让人感觉智商有点儿问题,像是个傻大个。
这一院子的人,反倒是这个小萝卜头像个正常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