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说好意心领了。
瞧见我如此坚决,秦梨落很是生气,哼了一下,转过身去。
倘若是平常男子,说不定就心软了,想着妥协,但我却不一样,这事儿太重要了,我可不能被她的美人计算着,于是装作不知,说道:“我们得赶紧走,那两个人虽然被人缠着,但很可能马上就会抽身出来了,而即便他们败了,另外一个男孩也会追过来的,我刚才看了一眼,他很凶的……”
这是关键问题,秦梨落不敢耍性子,赶忙说道:“那还愣着干嘛,走,赶紧走。”
两人往前方走去,这个时候的秦梨落毒性已解,行动自如,倒也不用我来搀扶,只不过多少有些迟缓,让我不得不放慢脚步来等她。
两人埋头走着,匆匆而行,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突然间前方的转角有亮光传来。
长期处于这种近乎于失明一般的黑暗之中,再骤然见到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重获新生一样,让我激动不已,然而就当我想要往前快步追上去的时候,秦梨落却一把拉住了我。
我右手持刀,左手紧紧攥着那一包东西,心里很是戒备,给她这么一拉,下意识地就往回拽。
而秦梨落却并不坚持,而是附身过来,在我耳边说道:“小心有人。”
因为在黑暗中,距离有些判断不准,所以秦梨落饱满的嘴唇触碰到了我的耳朵,那种紧致的触感,加上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迷人香味,让即便不是纯情小男生的我在那一瞬间,也忍不住面红耳赤,心脏一下子就停住了。
呼、呼……
我深吸了两口气,将激荡不休的心情缓下来,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往前摸去。
很快,我瞧见了发出亮光的东西,居然是火把。
一、二、三、四,四根火把,分别插在了四樽两米高的石像手中,将这一个小空间照得透亮,跳跃的火光之下,岩石上,立着一根木桩子,而木桩子上面则绑着一个人,而他的对面,有一个身型敦实的背影,正扬着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那人。
啪、啪、啪……
鞭子每一次都会在半空中抖动一下,发出炸响,随后恶狠狠地抽打在了柱子上面的那人身上。
那人除了牛鼻短裤之外,全身赤裸,给那鞭子恶狠狠地抽着,身体绷得笔直,皮开肉绽,惨不忍睹,然而却硬生生地挺着,没有喊出一声痛来。
我打量完了场中景象之后,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情况。
那个被抽打的人,我认识。
胡车。
就是那个父母被杀的小个儿麻风少年,他之前引我们从寒潭之中潜泳入内,结果我跟丢了他和马一岙,最终误打误撞,跟秦梨落等人走到一起来,没想到他居然被抓住了。
我想往前看,却给秦梨落拉住,让我躲在一旁去。
我想起秦梨落先前的教导,尽量用余光打量那边,以为胡车是被人抓住,在这儿审讯拷问的,却不曾想一阵鞭挞之后,那敦实男子却开口说道:“小胡,你要是痛,就喊出来吧……”
胡车这时方才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不,为了获得力量,给爹娘报仇,我怎么都能拿忍,您别在意,只管招呼上来。”
敦实汉子说道:“你身上,的确也有夜行者的血脉,而且十分稀有,但如果强行逼迫出来的话,只怕会起到反作用,甚至会危害到你的性命,这一点你可要想好了。”
火光照耀下,少年胡车的那种丑脸显得无比狰狞,他吐出口中的鲜血,恶狠狠地喊道:“父母大仇不报,我枉为人子,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仇人同归于尽,来吧,再多的痛苦,跟我这些年来受到的白眼和歧视比起来,又算得什么?”
敦实汉子的鞭子一挥,落到了旁边的一个小碗之上去,蘸了蘸,说道:“我这里,有传闻千年的弱水——‘昆仑之北,力不胜芥,弱水绕之,鸿毛不浮’,此物质轻而上浮,疏通血脉,打通关节,点亮穴位,最是犀利,不过它会腐蚀血肉,你且忍着……”
说罢,他将长鞭一抖,又是一鞭子抽了下去。
啪!
一声炸响,紧接着一直强忍着的胡车终于忍受不住,仰天长啸一声,整个人的身子开始膨胀起来,毛发翻涌,黑气萦绕。
“啊……”
正文 灵明石猴第三十五章 脱胎换骨
随着胡车的一声怒吼,他被绑在木桩子上面的身子开始吹气球一样的膨胀起来,而且这一次没有黑雾缭绕,在火把光芒的照耀下,让我能够清晰地瞧见胡车那佝偻而扭曲的身体,一点儿、一点儿地膨胀,随后那些流着黄色脓液的瘤子一个一个的爆开。
我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之上,有黑色而坚硬的毛发从中蓬勃生长出来,浑浊的体液和鲜血迸射一地,场面十分恶心。
随着胡车体型的增大,将他绑在木桩上面的绳子,也一根一根地崩开,这个身高只有一米四的少年郎,此刻居然已经长到了两米四,身型魁梧,就像个小巨人一般。
而到了这个时候,胡车已经变成了一个全身长满了黑毛的怪物,这玩意儿身体极为粗壮、剽悍和鲁莽,唯有面部、耳朵处无毛,重叠如木耳,一簇一簇,颜面皮肤皱褶很多,长相十分丑陋而凶恶,眉脊高耸,双眼深深凹陷,鼻孔硕大、吻部突出,嘴巴很大,犬齿发达,如同老虎的獠牙一般。
而它的双手,则垂立过膝,比大腿还要粗壮。
这、这看着,好像是一头大猩猩啊。
我看得心跳不止,而胡车所化的黑毛猿怪在挣脱了绳索的束缚之后,猛然回过身去,抓起那绑住自己的木桩,猛然一拳,将其打成了粉碎去。
随后它又猛然转过身来,朝着那扬着鞭子的敦实汉子愤怒地吼着,口中喷出的巨大风压,让那人都有些站立不住,往后退去。
不但如此,黑毛猿怪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完全不管之前与敦实汉子的关系,扬起满是尖锐指甲的大手,就朝着敦实汉子拍去。
敦实汉子早有准备,身子一矮,绕过了旁边的大石头,一转眼,人就诡异地消失不见。
他一消失,黑毛猿怪就失去了目标,顿时就暴躁地大声吼叫起来。
这吼声在洞穴之中不断回荡,嗡嗡作响,而随后,它身体里仿佛蕴含着一头魔鬼般,那力量就要奔涌而出,让它承受不住,开始疯狂地在地上打着滚儿,愤怒而痛苦地用头、身子去撞地下和山壁的岩石,巨大的震动甚至都传到了我们这一边来。
那种场面,让人为之震撼。
而就在黑毛猿怪折腾了差不多三五分钟,身体疲惫,气喘吁吁的时候,那个敦实男子却出现了。
他出现在了一尊手执火把的石像头顶,高高在上,单脚而立,俯视着跪倒在地,痛苦抱头的黑毛猿怪,一字一句地说道:“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馀。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像分,阴阳之侯烈,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章……”
这大概是一段经诀,约有数百字,他缓慢地念着,那胡车所化的黑毛猿怪听到,愤怒地冲过去,却从那石像的额头处,迸射出一道光来。
那光金黄,乍看如同一道光束,仔细打量,却仿佛无数符文,将黑毛猿怪紧紧困住,让它挣脱不得。
敦实男子连续念了三遍,等到那猿怪不再挣扎之后,方才缓缓说道:“你天生缺陷,后天虚亏,觉醒的时间并不恰当,又是强行催生,按理说是很难活下来的,好在你的血脉特殊,这世间,或者说古往今来,有你这般血脉之人,少之又少,所以,我方才会冒险帮你,赌一个未知……”
吼……
没有等他说完,那黑毛猿怪突然间一声怒吼,附着在他身上的无数金光符文也瞬间崩溃,紧接着那黑毛猿怪一跃而起,猛然一拳过去,砸在了敦实男子的头上。
我本来以为这敦实男子是世外高人,定然能够避开这一拳,却不曾想,他仿佛完全没有预料到一般,硬生生地挨了那一下。
噗!
一声轻响,那敦实男子的脑袋居然给黑毛猿怪直接锤进了肚子里去。
随后他再也不能够单脚站立,而是坠落到了石像之下。
黑毛猿怪从石像之上落下,厚实粗大的双脚踩在了男子的身上,将那还未僵硬的身体踩得一阵变形,随后它俯下身去,用那尖锐锋利的指甲划开了男子的胸膛,将还在抽搐跳动的心脏给挖了出来,猛然一捏,桃子一般的心脏就化作了血沫,随后又在里面一番掏弄,最后摸出了几颗闪烁着青绿光芒的珠子来。
它盯着这些珠子几秒钟,然后张开嘴巴,将满是血沫的珠子扔进了嘴里去。
啊……
又是一声痛苦的嘶吼,黑毛猿怪跪倒在地上,发疯一般地捶地,整个空间都在颤抖着,如此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陷入了安静之中,而这个时候,我方才注意到,它已经变回了少年郎胡车。
不过现在这人,跟之前的麻风少年,似乎又有了许多的不同。
首先一点,是刺眼的白。
之前的胡车,因为身患麻风恶疾的缘故,身上到处都是恶性瘤子、脓疤和疥疮,看上去泛黄发黑,十分恶心,然而此刻一瞧,整个人却仿佛一块美玉一般,光洁无暇,如同广告片里面的少女一般,而且他的体型,比之先前佝偻扭曲,截然不同,挺拔昂首,玉树临风。
从我的这个角度望过去,胡车完全就像是一个秀场男模,而且与之前的年龄不同,此刻的他,完全是十九二十,最朝气蓬勃的年纪。
这情形远比之前胡车化作黑毛猿怪,更让我惊讶。
要知道,从胡车之前的情况来看,应该属于晚期麻风了,而晚期麻风病基本上是无法治愈的,没曾想他今天这么一次觉醒,成为了夜行者之后,就将身上的麻风病以及所有的后遗症都给治愈了去。
变回正常人的胡车将踩在敦实男子身上的脚收了回来,低下头,缓缓地说道:“的确,如你所说,我这一次强行觉醒,很容易走火入魔,命陨于此。”
他缓缓蹲下身子,抚摸着那具没有脑袋、满是鲜血的尸身,有些难过地说道:“所以,对不起了,我能够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很显然,这个敦实男子与胡车应该是有一些关系的,或许之前认识,而现在人家也在帮助他,这样忘恩负义的行为,让他自己心中的道德体系有些崩溃。
他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握着,仿佛是在跟对方说,又仿佛是在说服自己:“对不起,对不起,我必须活着,我必须获得强大的力量,我不能死,我肩负着父母的血海深仇,我必须要杀了那些人,我不能死,所以只能借你的妖丹一用了……”
他有点儿陷入疯狂的状态,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少年郎突然间站了起来,神经质地大声吼道:“谁,谁在哪里?”
我心头一跳,瞧见他从不远处,朝着我这边望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中交汇。
我感觉到胡车的眼神里有凶性露出,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不曾想后背给秦梨落推了一把,然后就直接往前站了出去。
等到了这个时候,我方才回想起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与胡车,算得上是暂时的盟友。
毕竟我们之前并无瓜葛,也无仇怨,我们甚至还对他有过帮助。
这么一想,我的心里优势就起来了,没有再犹豫,而是走上了前去,出言说道:“是我,侯漠。”
胡车瞧见我露了头,又看着我身后的秦梨落,脸色变得平静,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我故意不去看地上的尸体,轻松地说道:“刚到,对了,马先生呢?”
此刻的胡车,性格与之前的麻风少年截然不同,他平静地从敦实汉子身上开始扒衣服,穿到了自己身上,而在进行这个过程中,他用超越自己年纪的冷静回答我道:“失散了,你是一开始跟我们失散的,而到了后来,我们在一个机关处分道扬镳的。”
我有些担心,说他没事吧?
胡车摇头,说我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挺危险的,不过我并没有亲眼瞧见他出事。
我这时方才将目光落到了地上的那男子身上,指着他问道:“这人是谁?”
胡车轻描淡写地说道:“霸下秘境的守陵人,也算是夜行者吧,他们这一族,跟之前这儿的大妖签署过灵魂契约,世世代代都得留守于此,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所以即便是有人能够根据各种蛛丝马迹找到秘境这儿来,也不可能从这里面拿走任何东西。”
秦梨落盯着他,说你跟他们很熟?
胡车看了一眼秦梨落,却不说话,我赶忙上前介绍道:“秦梨落,我的一个朋友;这是胡车……”
胡车冷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问我道:“你们来这个地方,到底是想要找寻什么?”
我瞧见这个少年的态度越发强势,也开始渐渐适应了自己这一副新的身体,知道他跟之前的麻风少年,已经不再是一人,于是并不说实话,将后土灵珠的事情隐匿,而是说道:“弱水,我需要弱水。”
胡车听到,目光在地上扫量一会儿,最终落到了刚才的那个小碗上去。
那碗在刚才他与那守陵人拼斗的时候,已经摔坏,里面什么也没有,胡车看了看,说我听蒙源提过,秘境的核心区域应该有,你想要,进去便是。
我心中防备,说里面机关重重,如何能进?
胡车伸手,在他的右手手掌之上,居然有一块田黄石玉盘,他抛了抛,自信地笑了,说我这里有守陵人的通行虎符,有了这个,霸下秘境,如同自己家,来去自如。
正文 灵明石猴第三十六章 虫窟石棒
跟看到电线杆子上的老中医广告一样,我有些激动,说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我想急着往里走,找到弱水,这玩意能够在关键时刻救我的命,然而少年胡车却笑了,说你急什么?还没有谈完条件呢。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警醒起来,说你想要干嘛?
胡车指着我和秦梨落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想要得到弱水,那么进去之后,就得什么都听我的,要是不然,我让开路来,你自己进去,我也不拦着你们。”
我听了,立刻想起先前之事来,知道这个家伙最大的心愿,就是给父母报仇。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得告诉他,杀害了他父母的凶手,应该在蛇窟那边,又或者他们解决掉了跟前的麻烦,追到了这儿来。
但我心里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而是看向了秦梨落。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刚才残酷无情的行为,实在是太让我担心了,我觉得觉醒之后的胡车,跟之前的那个麻风少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仇恨和怒火已经将他给吞噬,连帮助过他的人都毫不犹豫杀害,更何况是萍水相逢的我。
秦梨落比我更加精明,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好,我同意。”
我听到,也跟着点头,说好。
在我们确定之后,胡车没有再多说,走到其中一个石像跟前,取下火把,然后对我说道:“那行,走吧。”
他一马当先,带着我们往左边的一个小门走去,而我们也相继去取了火把,这时秦梨落递过来一个背包,很随意对我说道:“你的东西,放在这里吧——用衣服裹着,多难看啊,而且也不方便。”
我有些意外她的体贴,心中一暖,接过了包,检查了一下之后,将团成一团的衣服装进了里面去,然后背上。
秦梨落待我弄完,主动提出:“我先走,你在后面跟着,小心一些。”
她表现得无比坦率,让我又是疑惑,又是感动。
一行三人再次出发,高举火把,至于那个守陵人的尸体,却没有人再去理会。
跟着胡车往前走,过了一道山缝,又往里钻,出现一个高度不过一米五的甬道,这儿我方才瞧见人工修筑的影子来,发现甬道边儿上的墙壁和地板都是方砖砌成的,十分坚固,还能够感觉到里面的空气并不浑浊,甚至还有风,知道这儿的通风应该是有所设计的。
而这个地方,大概才是霸下秘境的真正主体吧?
对于这样一个未知的地方,胡车显得十分谨慎,他应该也没有来过这儿,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而我们走过那长达二十多米的低矮甬道之后,来到了一处类似于矿井坑道的地方,三米多宽,高度也有两米,方才伸直了腰来。
不过没走一会儿,我们的前方就出现了岔道口。
三个岔道,左、中、右,到底往哪儿走,这个还真的让人为难,不过胡车有着手头的黄色玉盘,却并不担心,他观察了一下,指着左边的道路,说往这儿走。
我们往前,又是一阵前行,大约十米左右,玉盘突然发出了红光来。
红光出现,胡车立刻停下了脚步,变得十分警惕。
他高举手中的黄色玉盘,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来,在地上寻摸了一会儿,找到一粒石子,小心翼翼地往前扔去。
石子在条石铺就的地上蹦跶往前,突然间,有轰隆之声陡然传来,紧接着我听到了巨石跌落下去的声音。
我举起手中火把,往前一照,却见前方有一段路,除了中间大约四十公分的狭窄过道之外,两边的砖石居然全部都垮塌了下去,而这一段距离,差不多有十几米,寻常人倘若是反应不过来,恐怕就真的随着石头跌落下去了。
有机关!
我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瞧见胡车动了,我也忍不住上前,走到边缘处,往下瞧去,黑黢黢的、深不见底,我吸了一口气,有一股尘土飘扬上来,呛鼻得很。
我瞧得眼晕,问道:“这得有多深啊?”
秦梨落和胡车已经沿着那狭窄的窄道往前走了,听到我的提问,回过头来,对我说道:“听着那动静,估计有二三十米吧?不过既然是机关,你跌下去的话,就算是能够硬扛过这高度不死,下面肯定还有折腾死你的法子,所以最好的办法,那就是别掉下去。”
四十公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这儿离地只有几十公分,或者一两米,我觉得就这么过去,真的是毫无负担。
然而在这悬空二十多米的高度,而且还不确定这悬空中间的石道是否结实,我就有点儿心虚了。
我的性格是比较沉稳的,天性就不爱冒险。
然而此时此刻,我却不得不稳住自己的心情,让忐忑不安的情绪平复下来,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两人身后,走过这“独木桥”。
秦梨落是夜行者家族的人,身手利落不说,对于这种场面,想来也是见怪不怪,自然轻松无比,但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初逢巨大变故的胡车,这个麻风少年走在最前面,一步一步,居然稳当得很,身子一点儿都没有颤抖,感觉就好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那般。
对方的表现让我有些汗颜,想着同样是刚刚觉醒的夜行者,我跟他之间,对比还真的是强烈。
这种反差让我的心情有些低落,不过也让我忐忑不安的情绪稳定下来,硬着头皮往前走去,没想到快要走到头的时候,那胡车却开口说道:“接下来,你们按照我走过的地方下脚,每一个脚步都不要出差错,要不然掉下去了,可别怪我。”
前方三米多宽的巷道,胡车一跃,到了左边,开始往前走,我想起刚才那轰隆隆的场面,不敢怠慢,紧紧盯着跟前的秦梨落,几乎是她走一步,我走一步,不敢有任何差池。
如此小心翼翼地前行着,走了一会儿左,又走了一会儿右,大约前行了一百多米,那玉盘的红光方才停歇下来。
胡车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轻松了一些,他回过头来,对我们说道:“这里离霸下秘境的核心,应该不远了,不过你们小心一些,越是这个时候,机关越是残酷、匪夷所思,而且这儿的守陵人也许不止一个。”
他冷静得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而作为同样刚刚决心的我,除了惊叹,还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这样的胡车,也让我感觉到隐隐有些不安。
而就在这时,我们的身后,突然间传来一声古怪的吼叫声,有点儿像是野象,又或者是熊,听得十分瘆人,那胡车听到,回过头来,显得十分紧张。
他眯着眼瞧了一会儿,突然指着我的身后说道:“那是什么?”
我心里原本就绷得紧紧,听到这话儿,猛然一回头,结果什么也没有。
啊?
我懵了一下,而这时却听到秦梨落惊声大喊道:“你去哪里?”
等我再回头的时候,却见胡车已经快步朝着前方跑去,我有些惊,而旁边的秦梨落撞了我一下,焦急地说道:“哎,别让他跑啊,这儿是腹地,机关重重,没有他手中的玉盘,我们进也不能进,退也不能退,只有困死在这儿了。”
我一听,赶忙往前跑去,而秦梨落在我身后追,两人追了一会儿,却不曾想胡车越跑越快,眼看着就没了踪影,我着急了,拼命地向前。
如此跑着,突然间前方的黑暗中,晃过来一块巨石,朝着我当面砸来。
这玩意吊在一根绳索上,来得相当急,我感知到的时候,就到跟前了,还好我反应得快,下意识地就往旁边一扑,结果落点无比滑溜,一不小心,居然没有停住,朝着侧面滑去,我慌乱地伸手,想要抓住点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我忍不住出声求援:“秦小姐救我!”
我大声喊着,然而这时我方才发现,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又或者,她其实根本就没有跟过来?
还没有等我明白过来,我已经从旁边的坡道滑落,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然后急速往下跌落而去。
在这个过程中,我手舞足蹈,火把和短刃都掉了,到了最后,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抱住胸口,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好在这儿并不深,大约十来米吧,而且又是一个泥潭。
有了缓冲,我屁股着地,虽然摔得头晕目眩,整个人都快要死了一般,但居然神奇地又爬了起来。
我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地爬起来,归功于身上好几次钻心的疼痛。
躺在地上的那几秒钟时间里,我感觉身上好几处地方被细小的玩意儿咬到,在那一瞬间,疼痛就传遍了我的全身,火辣辣的,钻心疼,甚至还有多足虫子爬到了我的脸上来,这才促使我赶忙起来,而当我站起来,借着不远处的火把一瞧,却见我身处的这个地方,居然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无数的多足蜈蚣。
这些蜈蚣长的有人的手臂那般长,狰狞恐怖,吓人得很,而小的则跟蚯蚓一般大小,红黑色的、淡蓝色的、淡黄色的,形形色色,密密麻麻。
它们彼此堆叠在一起,不断地蠕动着,看得人头晕目眩,忍不住想要逃开。
然而在这么一个黑黢黢的地方,哪儿又能够逃得走呢?
我头皮发麻,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间瞧见在左边的五米之外,有一块干净的地方,方圆几米,竟然没有一条虫子。
而那地方的正中,有一根石棒子,矗立往上。
正文 灵明石猴第三十七章 不翼而飞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了那一块没有虫子的区域,发现这些蜈蚣不断朝着我这儿涌来,但最终却还是止步在两米之外,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身上好几处地方,还挂着咬住我皮肉的蜈蚣。
刚才蛇窟没事,这儿反倒是糟了难。
我平生对于这种丑陋而恐怖的多足生物就恐惧,而此刻也顾不得太多,伸手过去,将其揪下来,扔在地上一顿踩,将那玩意踩得稀烂,流出了青绿色的汁液出来,方才解了一口恶气,而这个时候,大约是毒素蔓延,我的眼前一黑,一下子就栽倒在泥坑之中去,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气来。
而这个时候,我勉强半坐而起,却见那些蜈蚣不敢上前,就转过身去,朝着地上的火把围去。
这些蜈蚣常年集聚于洞穴之中,也不知道怎么的,性情凶狠无比,就算是被那火焰烧炙,也没有任何退缩,没一会儿,它们就将火把给扑灭,将洞穴之中最后的一缕光线都给消灭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