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法门,它从学会到熟悉,最后到能够施展开来,都是有着一个漫长过程的。
资质鲁钝者,这个过程甚至是一辈子。
老道士传给我的术法高深,并非一蹴而就,不过好在他在我的心中种下了一缕雷意剑心,却是一个引子,能够让我慢慢地理解。
我思索许久,遇到了一个不明之处,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便索性放弃,开始回忆起另外一件东西来。
这当然不是地魔的地煞陷阵,而是关于我在地底牢笼之中做过的那一个梦。
尽管那是一个微末渺小的祭司,在无数拥有大修为的神职者面前不值一提,然而蚂蚱再小也是肉,不管如何,他终究是一个祭司。
既然是祭司,就有所长的地方。
我开始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然后让自己的思域,与当时的他重叠起来。
我能够清楚地知道我就是陆左,也能够感受得到它的意识。
除了恨,好有许多不错的东西。
比如巫蛊上经,又或者叫做《正统巫藏-携自然论述巫蛊上经》,在他的那个时代,被叫做祭巫典,不过比起后人撰述的巫蛊上经来说,它显得更加纯粹,直指本心和修行。
不过从全面的方向来讲,似乎又不如巫蛊上经融汇百家那般全面。
如此冲突,着实让人难以取舍,我不得不每一条行气线路都试着行进一遍,如此一个周天下来,却觉得浑身汗出如浆,气血通畅许多。
事不辩不明,理不辩不清,没有对比,就没有优劣。
一个纯正的、传统的祭司,能够让我重新的审视自己,从而少走许多的弯路。
只可惜,我屡次三番做的梦,除了头一个之外,其他的,似乎并没有太多的用处,只是让我的性格里面,多了许多不确定的因子。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起来,我听到屋子外面有人在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我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发觉对方说的话实在是太过于晦涩难懂,比起蒯梦云和诺还要怪异,终究还是放弃了,起了床,走出门外来,瞧见有两个女人正在门外守候,一个穿着麻衣,而另外一个却仅仅只是包裹着胸口和臀部,露出了白花花的身体来。
这两个女人皮肤都很白,那个穿麻衣的女人年纪似乎大许多,而穿得很少的女子则仿佛才有十三四岁,身子都没有发育。
麻衣女人正在呵斥着那个少女,瞧见我推门而出,连忙满脸堆笑,对我说道:“客人您醒了,这里有水,洗一下脸吧?”
她说完,瞪了一眼旁边的那个少女。
少女被她眼神一催促,慌忙端着一个水盆来,上面还有白色的麻布,这水盆是用一种类似于椰子壳一般的东西做的,不过要大上许多,少女递到我的面前,慌里慌张的,低下头,不敢看我。
麻衣女人瞧见我有些发愣,堆笑着说道:“客人,小北姑娘吩咐了,说你是她的心腹手下,一定要我们招待好您。”
我听到,便问小北人呢?
麻衣女人说小北姑娘昨夜一直跟蒯头领彻夜商量要事,刚刚才离开,老奴也不知道在哪儿,嘿嘿……
她一脸讨好,然而瞧向那少女的时候,眼睛里又多了几分凶狠,让我颇为不喜,不过我也管不着这些,指着旁边这少女说道:“这是?”
麻衣女人说她是专门挑出来照顾客人你在临湖村生活的侍女,叫做安,你若是不喜欢,也可以换。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的少女慌忙抬起头来,朝我投来恳求的目光。
我瞧见,一阵心软,摆手说不用了。
麻衣女人瞧见我一直绷着脸,不怎么说话,知道自己在这里有些不太合适,于是赔笑说道:“那行了,让安伺候你吧,我先退下了。”
她转身离开,身形矫健,一会儿就没了踪影,这是我方才伸手去接那水盆。
少女不让,说爷你洗脸便是了,水我端着。
我说这么沉,还是让我来吧?
少女一脸惊慌地说这可不行,若是被钊美看到了,我要被打死的……
我有些无语了,伸手拿过那麻布来,在盆里沾了沾水,然后拧干净,擦了一把脸,又从乾坤囊中拿出牙膏牙刷,洗漱起来。
少女瞧见我一嘴白色泡沫,像看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双眼睁得大大,十分好笑,然而当我抬头看她的时候,又慌忙低下了头去,不敢看我。
像她这样大的女孩子,估计也就是在读初中,最是叛逆的时候,连好好说话都难,哪里会伺候人?
我冲她笑了笑,问了几句话,小姑娘羞红着脸,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不敢回答。
就在这时,突然间旁边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哎哟,陆言你还真的是一个情圣啊,三两下就将人家小姑娘给挑得脸儿红扑扑,小心脏乱跳,当真是不错!”
我先是漱了一下口,让嘴里干净,方才回头,冷淡地说道:“我一个下人,能有什么本事?”
洛小北瞧见我有些生气了,便上前来给我解释道:“你别着急啊,我也是怕姓蒯的问起,才这样说的。怎么,这点委屈都受不了?”
我说你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洛小北猛地一拍我的肩膀,说:“忽悠一晚,总算是弄成了,明天早上,我们就出发,前往荒岭丘,去找那毒龙壁虎!”
第四章 胖子的挑衅
我眼皮一跳,说你可真能忽悠。
洛小北嘿然而笑,说做人呢,得善于利用手里的一切资源进行整合,如果靠你我两人,傻乎乎地跑过去,肯定是得死在林子里,有了这一帮常年在此的土著来帮忙,成功率方才会高一些,你说对吧?
我看着旁边的少女安,说你说话倒也不忌讳。
洛小北回过头来,望着那一脸惊慌的少女,嘴角上浮现出了一抹冷冷的微笑来,说道:“你觉得她是人?”
我一愣,说难道不是?
洛小北说道:“不过是些破落族群的奴隶而已,被人俘获了,失去了族群和支撑,只能当做发泄欲望的工具,必要的时候,还会被人当做食物,你觉得她敢跟被人说些什么吗?”
奴隶?
我听着这样的说法,心中一阵厌恶和恶心。
我刚要反驳,洛小北便挥了挥手,笑道:“我知道你想要表达什么,不过你别忘了,我们只是这个破地方的过客而已,别把你那虚伪的善良放在这里来,也别有太多的代入感——你可不是这里的人,别试图改变别人的生活方式,不然会死得很惨的!”
说完这些,她摸了摸那少女的头发,然后告诉我,说我跟蒯梦云说了,你是我的得力手下,是我姐姐派你过来帮我的,所以他们不会限制你的自由,除了村子后面祭祀之地和族长的宅院之外,你哪儿都可以去。
她吩咐完这些,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呵欠说道:“啊,好累啊,我去歇息了,拜拜!”
她转身离开,也只有在她伸展身体的时候,看着她那几乎没有什么起伏的胸口,我才能够感觉得到她只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而不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腹黑中年。
尽管知道洛小北说的这些都是正确的,但我的心中还是有一些别扭。
一直到洛小北离去,我方才回过神来,对着那少女安笑了笑,说对不起,我朋友脑子缺根筋,你别介意啊。
少女安慌忙摇头,说不、不……
我也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瞧见她慌乱地收拾着东西,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她走没多久,昨天遇到的那个小将诺就找了过来,冲着我笑,说贵客你起来了啊,蒯头领让我今天陪着你四处走一走,让你熟悉一下我们这儿的环境。
我朝着他拱手,说有劳小兄弟了。
小将诺问我有什么地方想去的,我微笑,说我这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哪儿可以走,你随便带着我逛一逛就是了。
他问我,说那你饿了么?
我摸了摸肚子,感觉略微有些饥饿,想起洛小北说安她们只是奴隶,而并非食物,心中坦然许多,说不说还好,一说,肚子突然间就饿了起来。
小将诺哈哈笑,说那行吧,我们先去吃饭,早上一顿饭,能顶一整天。
呃?
这是什么顺口溜,难道你们这儿一天只吃一顿么?
我一脸迷茫地跟着小将诺来到了村子中间处的一个草棚大厅中,才发现这儿真是人声鼎沸,实木做的木桌旁坐着满满当当的人,个个都穿着兽皮,面目凶悍,而成年的男子大都留着一大团浓密的胡子,将脸都给遮得看不见。
大厅之中差不多有五十多人,小将诺带着我在人群之中挤来挤去,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桌子,问我道:“贵客你想吃些什么?”
我瞧见旁边那些人的桌子上,都是热腾腾的肉汤和大块肉骨头,便说你平日里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吧。
小将诺表示明白,然后转身前往取餐区去拿。
不一会儿,他拿了两大盆的食物过来,也是肉汤和大肉骨头,我闻着那滚滚浓香,忍不住食指大动,拿起一根热乎乎的肉骨头,啃了两口,感觉结实得很,也不知道是什么肉,便问这是什么?
小将诺说昨天蒯头领猎了十几头亥猪回来,应该是猪骨头吧?
我点头,又拿那木勺喝汤,鲜美异常,忍不住放开肚子,可劲儿地吃着,没多久我就吃得差不多了,回过头来,才发现那小将诺居然还在胡吃海塞,根本停不下来。
他那一双牙齿就仿佛金属一般,连坚硬无比的骨头都给嚼碎了,吞入腹中。
我瞧得两眼睁圆,而这个时候小将诺方才发现我的异常,说怎么了,贵客觉得不合胃口么?
我摇头,说没有,我吃饱了。
他也更是惊讶,说啊,为什么,怎么吃这么一点儿就饱了呢?你别客气啊,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干活打猎啊?
我苦笑,说我是真饱了,吃得好撑呢。
小将诺这才相信,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而这个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个闷声闷气的话语,说你就是蒯头领的客人?
我扭过头去,瞧见是一个吨位至少有我两倍、身高却与我一般的大胖子在跟我说话,客气地说道:“对,我是。”
胖子一脸络腮胡,把脸都给遮掩住了,感觉好像是水浒传里面的李逵一般,虎背熊腰,长得那叫一个凶猛,恶狠狠地瞪着我,说蒯头领的客人,怎么像个娘们儿一样?
我一愣,说哪儿娘们了?
胖子指着我,说瞧你这竹竿儿一样的身子,风吹便倒,不是娘们儿是什么?
他一说话,周围的人顿时就哈哈大笑,我不想跟这里的人起冲突,闭口不言,而小将诺也站了起来,说荆胖,他是蒯头领请来的客人,请你放尊重一点。
那胖子哈哈大笑,说客人?你以为我不知道?蒯头领的客人,是那个看人一眼就能够把人魂儿勾走的娇滴滴小娘们,这个家伙,不过是她的一奴隶而已,老子跟他说话,算是瞧得起他,怎么了?
奴隶?
我越发对洛小北把我当做下人的事情生出愤怒来,猛然一拍桌子,黑着脸就起身离开。
我一拍桌子,胖子立刻就变了脸色,和旁边几个彪形大汉一起过来,围住我,冷声哼道:“怎么着?老子说你,不服对吧?”
我站在这坨肉山的跟前,淡然自若地说道:“服又如何,不服又如何?”
胖子挑衅地说道:“服了的话,就从老子的胯下爬过去,以后见到老子,最好绕着路走,别让老子瞧见;而若是不服,走,村子外面的草坪打一架,老子打到你服为止。”
胯下之辱?
听到这话儿,我心中腾然一阵火起,身子陡然就挺直了起来。
我为什么来到这里?
我不是特地过来给洛小北保驾护航的,而是为了提高自己的修为,让我变得更加有男性魅力,成为虫虫所期望的那种人。
韩信能够忍那胯下之辱,我不能,因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鬼地方,只要我低头了,就会被一辈子踩在地上。
我身子本来就不比胖子低,只不过没有他一团肉山那般有气势而已,此刻身子挺直,仿佛比他高了数分,那家伙瞧见我脸色不愉,越发张狂起来,挑衅道:“怎么,这是不服,对吧?”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身,看向了小将诺,问道:“如果我答应了他的请求,会否有什么不妥?”
小将诺瞧见我一脸认真的表情,小心劝解道:“倒是没有,不过我临湖一族最重武力,即便是族内比拼,也是百无禁忌,你还是别答应他的好,如果你有什么闪失,那可不好了……”
百无禁忌?
我听到这句话,脸上挤出几分笑容来,冲着胖子露出雪白的牙齿,说好,我答应你,请吧。
胖子听我这般说,不由得哈哈大笑,说嘿哟,小子,就冲你这个爽快劲儿,老子一会儿就只出三分力,保证不弄死你。
我却表现得十分轻松,说最好别,如果有可能,你最好弄死我。
胖子听到,一愣,说啊,为什么?
我露齿一笑,说因为你不弄死我,我就会弄死你,绝对的!
胖子一听,勃然大怒,大步朝着村子外面的草场走去,而听到有热闹瞧看,刚才还挤在食堂里吃饭的那些大汉,也顾不得吃饭了,将油腻腻的双手往身上一擦,然后兴高采烈地跟着我们离开。
一行人来到了村子外面的湖畔,我与荆胖对面而站,身边围了一圈人,那家伙吐了两口唾沫在手心上,然后嘿然笑道:“小子,你就等着吧!”
我屹然而立,平静地说道:“请!”
荆胖低下身子,将重心放低,然后口中发出一声如熊的咆哮,双腿一蹬,陡然就朝着我的这边冲了过来。
我没有动,一直到对方冲到跟前来的时候,方才出手,一巴掌拍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我出手很快,然而没想到对方更快。
别看他长相痴肥,然而长期与猛兽搏杀,练就了一身高强度的反应能力,双手伸出,宛如狂蟒一般,将我的手掌给抵御而去,然后一通绞杀。
我一开始还觉得自己能够凭着耶朗古战法精妙的手段拿倒对方,然而越战越心惊,发现他的拳脚铺天盖地,根本无法抵御。
几个回合之后,这胖子一把推倒了我,然后陡然腾空,用庞大的身子,朝我重重砸落而来。
砰!
第五章 地位的变化
对方腾空而起,想凭着沉重的身躯将我给压扁,而在这个时候,我也终于使出了绝招来。
小红。
聚血蛊小红,在悄无声息的时候,就被我释放了出来,紧接着我往旁边一滚,让开了那一块地方来,而荆胖则重重地砸落在了小红的身上。
聚血蛊的独特性在于它能够让宿主唤醒十八次古代记忆,而并非其毒性。
但这并不能否认它是一条拥有剧毒的蛊虫。
当十八根触须伸入荆胖的身体里面时,那家伙浑身一阵颤抖,却是根本就爬不起来了。
这其中的原因十分复杂,然而在旁人看来,一开始大占上风的荆胖在腾空而起,往下砸落的时候,突然间就败了。
这事儿实在是有些太过于蹊跷,以至于大家都以为他是在耍诈。
他等待着我上前,然后再施展手段。
然而并没有,我在他趴倒的不远处站着,而荆胖则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这时旁边的人方才知晓了我与他之间战斗的结果,纷纷上前,朝着那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荆胖大声喊道:“荆胖,荆胖,你怎么啦,起来啊,起来战斗!”
“荆胖,荆胖!”
“荆胖……”
声声叫喊,并不能够唤醒被小红麻醉了的荆胖,与他熟悉的人顿时就慌了,赶忙跑到跟前来,将荆胖扶起,而小红这个时候也悄无声息地躲入了荆胖的皮肉褶皱里去。
它本来就不大,如果将身子全部缩小起来,也就一条小虫一般。
那几人有的去摸荆胖的鼻息,有的看脉搏,还有的听心跳,一阵忙乎,这才发现那家伙还活着,只不过就跟睡着了一般。
一个光头男子从地上猛然蹿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我,大声吼道:“你对他到底做了什么?”
有着小红这张底牌,我显得十分淡定,平静地笑道:“临湖一族的比斗,不是不计生死么?”
光头男子捏着拳头,脸涨红,说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我冷冷说道:“此人对我不敬,又扬言要杀我,既然如此,那么我对他做了什么,应该都不过分吧?”
他死死瞪着我,过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指来,指着我的鼻子说道:“你等着。”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离开了去。
他跑向了村子里,而小将诺则赶到了我的跟前来,一脸紧张地说道:“客人,荆胖到底怎么了?他人虽然张扬跋扈,不过却是临湖一族的好猎手,勤勤恳恳,每一次打猎的时候,总是背负最多的辎重,你可不能杀了他啊!”
是个老实人?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突然向我发难,还挑衅我呢?
我心中一转,立刻想起来,我与他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他之所以如此,恐怕也是受人指使吧?
至于指使的那个人是谁,这个啊……
我心中有了几分想法,微笑着说道:“你放心,人没死,我只不过是对他下了点儿药,顶多难受一阵子,吃个教训罢了。”
下药?
小将诺双眼圆睁,正待发问,这个时候围观的人群一阵肃静,有人从那边挤了进来,我抬头一看,却正是洛小北此番前来投靠的大腿蒯梦云。
这人与他成年同族不同的,是他并没有留着浓密的络腮胡,而是将两腮的胡子刮着铁青,深凹的眼睛里面有着一种冷静的光芒。
他整个人也显得十分干净,有着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蒯梦云在族群之中,十分受人尊敬,他走过来的时候,人群自动散开,而他则一脸铁青地走到了我的跟前来,瞧见被人扶着却一动也没有动的荆胖,他的目光凝聚在了我的身上来。
他就这般冷冷地看着我,过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怎么回事?”
我没有长篇大论地解释,而是简单说道:“他要跟我比斗,我答应了,他输了。”
蒯梦云皱着眉头说道:“那他现在,怎么回事?”
我依旧很简单地回答:“被我下药了,睡一觉就会好的。”
他愣了一下,说道:“你会下药?”
我点头,说对。
他又问,说会治病不?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不是疑难杂症的话,普通的病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的确,镇压山峦十二法门里面,并不是一本纯粹的修行法典,里面涉及到许多方面的内容,包括蛊药、苗药以及祈福之类的东西,我后来又在茶荏巴错里获得陆左传授的《正统巫藏-携自然论述巫蛊上经》和《正统巫藏-携自然论述巫力上经》,对于巫蛊之道的理解更加透彻。
我这么多时间来,并不仅仅都在修行,加深对于巫蛊之术的理解,也是自我修行的一部分。
蒯梦云的脸色骤变,从冰冷到喜笑颜开,一秒钟都不到。
紧接着他伸出手来,对我说道:“族中有位长老患了病症,寻常手段治不好,放过了血也不行,我们派人去华族请医师了,但来往一趟需要一个月,只怕长老熬不到那个时间,你若是懂,不如跟我去瞧一眼?”
我没有犹豫,点头说道:“行,没问题。”
蒯梦云拉着我就要走,而我并没有依他,而是走到了荆胖的跟前来,伸手在他的胸口挤压两下,不动声色地将小红给接回来,然后吩咐周围道:“让他睡一觉,天黑之前,应该就会醒过来的。”
小红只是给他麻醉了一下,并没有给他种上什么毒,不过他今天丢了大脸,也算是一个教训。
至于蒯梦云这边,我肯定是不会推辞。
因为我感觉自己虽然打败了荆胖,却未必获得这些人的尊重,但如果我能够治好一个重症病人的话,在这儿的地位必然就会天翻地覆。
毕竟一个优秀的医生,在哪儿都会收到人尊重。
因为每个人,都会生病。
一刻钟之后,我出现在了一个老人的病床前。
床上躺着一个岁数很大的老头儿,他的双眼半闭着,眼角处有堆积的白色眼屎,而气息一会儿轻、一会儿重,仿佛风烛残年的样子。
蒯梦云给我介绍道:“松长老一向都身强体健,并没有任何问题,而在半个月前,突然间就垮了,迅速地衰老下去;我们想尽了办法都没有用,现在只能等着前往华族部落的医师过来了,不过松长老未必能够熬得到。松长老是临湖一族的五大长老之一,深受所有族人爱戴,请你一定帮忙……”
我点头,说你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不过让我先瞧一下吧?
蒯梦云让开,而我走到了床前来,伸出手,在他枯瘦如柴的手腕上搭了一下,感受着他的脉象。
大致查了一下,我感觉并无异常,又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睛和舌苔,除了有浓重口臭之外,并无其他的异常。
无病而弱,怎么会这样?
我陷入了沉思,想着倘若想着跟蒯梦云说我看不出来,他会不会把我给捅死?
这般想着,我又耐心地观察着床上的这个老人,突然间,我瞧到了他浑浊的眼睛之中,有一种古怪的光芒……
我心中一动,回过头来,对蒯梦云说道:“他发病之前,有没有下水过?”
蒯梦云不知,拉来旁人询问,那人说道:“松长老掌管村中后勤,病发之前,曾经组织人手,乘船进入湖水深处打渔,的确有下过水。”
我猛然一捏拳,兴奋地说道:“这就对了。”
蒯梦云眼睛一亮,说有结果么?
我点头,说对,差不多了,对了,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药材?
旁边那人应对,说了一些,我听到,知道跟我们那儿的差不多,中药名字都一样,于是毫不犹豫地就开了一个补气血的方子,让他们去煮熬,而我这边则让众人回避。
蒯梦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人离开了。
他一走,我立刻用布遮住了老人的眼睛,然后唤出了小红来。
这老人身上的病,其实是一种寄生虫引起的,这种虫宛如蚯蚓沙虫一般,不过却十分细小,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寄生到了老人的身体里,特别是头部盘踞,所以才使得他迅速衰老,并且一直昏迷。
我让小红将这些沙虫给吸出来,然后给他疏离了一下经脉,最后叫人把煮熬的药汤给他服下。
一切弄完之后,那长老却是醒了过来,虽然虚弱,但已经有了意识。
对于我的手段,蒯梦云赞叹不已,对我大肆赞扬,还给予了我天翻地覆的待遇,把我的房间从那窝棚区,搬到了村子的大屋,也就是洛小北的隔壁。
不但如此,他还将临水一族的重要人物都介绍给我知晓,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我为了立足,当下也是努力,将村子里十几个生病的临水族人都给瞧了一番,然后根据当下的条件开药治疗。
有发高烧和严重感冒的,我甚至直接拿出乾坤囊中的抗生素出来,效果惊人。
到了晚上,洛小北起来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情。
她的下人,变成了人人敬重的陆神医。
第六章 活人祭祀
当我给一个吃坏了肚子的村民开了一剂泻立停的时候,洛小北气势汹汹地跑到了临水一族提供给我的临时诊所里来。
这村民是最后一位,我将他送走之后,周遭无人,而洛小北立刻冲我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坐在台子后面的坐榻下,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说道:“你说什么?”
洛小北盯着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哦”了一声,然后说道:“没有啊,你姐夫找到我,问我会不会看病,我说会啊,他就让我帮忙给一位长老治病,凑巧我会,于是随手治了;他们又找出了一堆病人来,我闲着无事,就帮忙看看咯。怎么,你有意见?”
洛小北眯着眼睛,说你哪儿来的这么多药?
我耸了耸肩膀,说我虽然是一个下人,不过好歹也有自己的隐私,你说是吧?
珞小北心中急躁,一个箭步冲到我的跟前,伸手朝着我的腰间摸来,我哪里能够让她得逞,微微避开,然后挥手,将她的手给打开了去。
洛小北不服,还想再次上来,而这个时候那小将诺面带喜色地匆匆跑进屋子里来,瞧见洛小北和我动手,慌忙喊道:“洛姑娘,洛姑娘,这可使不得呢,别动手啊,伤了陆神医可怎么好呢?”
陆神医?
洛小北听到这称呼,气得鼻子直皱,说一天不见,你爬得可够快的啊?
我耸了耸肩膀,没有理会她,而是问小将诺,说什么事?
小将诺先是谨慎地看了洛小北一眼,然后才说道:“陆神医,族长听了你的事情,想要见见你,便吩咐了晚宴,请你一刻钟之后,务必到大殿那边去用餐。”
我点头,说都有谁呢?
小将诺说道:“包括醒过来的松长老在内,族内的五大长老都会出席,另外几支狩猎队的首领也都会参加,还有族内的几个重要负责人。”
珞小北听闻,秀眉一竖,瞪眼说道:“没叫我么?”
小将诺愣了一下,低着头说道:“呃,这个倒是没有说起,要不然我再去问问……”
洛小北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而我瞧见洛小北一副满脸醋意的样子,忍不住好笑,对小将诺说道:“好的,你回去禀告上面,说我一定准时参加。”
小将诺连忙点头,说好,您一定要过来啊,我听钊美姨娘说,宴席有酒呢……
说到酒,他下意识地就舔了一下舌头,仿佛很回味的样子。
我呵呵一笑,说好的,一定。
小将诺应声离去,而洛小北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对面,气呼呼地说道:“你现在得意了,一下子就成了临水一族的红人了,还有资格参加最高待遇的宴席,很得意是吧?”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洛小北指着我,说还说没有?瞧你眉毛往上翘,眼睛都往天上看了,指定是心里美极了吧?
我知道洛小北这是小女孩儿心态,对我地位的变化有些吃味,也不恼,而是跟她解释道:“小北,蒯梦云在临水一族里面地位颇高,是狩猎队的首领之一,你抱住他的大腿,的确不用担心什么;不过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这一次去的地方太过于危险,甚至产生大量的伤亡,会怎样?”
我突然间提起这个话题,洛小北有些惊诧,想了一下,方才回答:“应该会止步吧,不过那又如何,我一个人过去,也没有问题。”
我点头,说你身手高强,自然没有问题,不过如果有熟悉森林的当地土著在旁,事情应该会好很多吧?
她说对,然后呢?
我盯着她,平静地说道:“然后就是,一个护卫首领梦中情人的妹妹,永远都不如一个能够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的医生来得重要,这就是生活。有我在,派遣队的实力只会更强,决心更坚定,而这些对于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听我说完这些,洛小北愣了好一会儿,方才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服了我。”
我没有就此得意,而是适时闭上了嘴。
洛小北仔细品味了一会儿这话语,又直勾勾地打量了我好一会儿,方才说道:“陆言,你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刮目相看,告诉我,除了御兽、放蛊、治病,以及某种纳须弥于芥子的法器之外,你还有什么让我惊奇的本事?”
我耸了耸肩膀,说生活的每一刻都是不同的精彩,等待着你去发现,而我也是如此。
珞小北突然笑了,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感觉你跟你堂哥陆左,有那么一丝相像了。
这,算是恭维么?
我站起了身来,对她说道:“好了,我要去赴宴了,不知道会不会涉及到陪你狩猎的事情,不过我会努力帮你争取的;而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凯旋回来的消息吧。”
我缓步走出了屋子,门口自有侍女等待,将我引导至宴席的举办地点。
此刻天色已暮,华灯初上,望着这个充满着古韵的村庄,我的心中,颇多感慨。
从昨夜进入时一个只能睡窝棚的下人,看这洛小北被引入好房子里去攀谈叙旧,到现在成为了临水一族的座上宾,即便是珞小北都没有资格去赴的宴席,我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完成了逆袭。
对于这一切,我并没有感到骄傲,而是越发地明白了知识的重要性。
还有一点,那就是感恩。
没有陆左传授给我的苗蛊绝学,没有虫虫给我的乾坤囊,我此刻想必还蹲在那个狭窄的窝棚里,被洛小北瞧不起。
一路走,来到灯火辉煌处,走入大厅的时候,我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宠辱不惊,方显男儿本色。
我缓步走入了宴席,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点儿,瞧见宴厅之中人已经来了大半,而蒯梦云瞧见我被人引入,连忙站起身,过来迎我。
不但是他,其余重要人物也都纷纷起身,朝着我遥遥拱手。
小将诺跟我说过,临水一族崇尚武力,以强者为尊,不过在我这里倒是变了模样,大家对我都客客气气的,毕竟无人不生病,就如同松长老那般体格健壮、一生无病无灾之人,一不小心就垮下去了,谁都说不准。
为了那个不确定的将来,结交一位手艺不错的医师,还真的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我与众人客气作揖,而蒯梦云则拉着我的手,把我引到了主桌的左侧一桌坐下。
这宴席遵循古礼,正中间是族长的位置,然后左右两侧分布桌子,每人一桌独坐,按照身份地位递推,我虽然不知道这儿的规矩,却也知道那主桌的左侧第一位,应该是相当尊崇的,慌忙推让,说使不得,使不得,这么多的长辈在此,我如何能坐那儿?敬陪末座便好了!
蒯梦云不容置疑地把我按在了那榻前,说道:“这事儿以后都可以,今天不行——今天是族长亲自指定的,说你救了松长老,这是大功,就得有这份礼遇。”
我依旧不肯,这时旁人纷纷出言劝解,我推辞不过,只有做足了姿态,方才答应坐下。
没一会儿,人便纷纷来齐,就连那大病初愈的松长老也被人搀扶着过来,坐在了我的对面,也就是主位右边的第一席。
他的精神依旧有些欠佳,不过比起昏迷来说,却是好了许多,冲着我微微躬身,表达感激。
我不敢凭功而傲,慌忙欠身让礼。
一番波折,这时一声钟鸣磬响,丝竹之声响起,却有一个衣着华贵的老妇人,被四名漂亮的侍女搀扶下,从后面走到了主位上来。
这老妇人一出现,所有人直起了腰杆,待她一入座,众人皆朝她躬身,问安道:“见过妈妈。”
呃……
这位就是族长么,怎么大家都叫她“妈妈”?
我心中疑惑,不过很快就想起小将诺跟我讲起的习俗,说这儿的部族都没有父母,两岁之后就聚在一起教养,最后会以族长为父母。
这习俗,当真是让人有些蛋疼。
我心中吐槽,却不得不恭谨地躬身,那老妇人年纪挺大的,一脸老人斑,又有些肥胖,不过也显得面容慈祥,她环视一周,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来,微笑着问道:“你就是救了松的医生?”
我直起身来,躬身答是。
老妇人似乎对我颇为感兴趣,又问了我几个问题,我都规规矩矩地回答妥当。
她显得十分高兴,双手放在案子上,大声说道:“我临水一族得了医术如此高超的医师,险些死去的松长老又恢复了神志,如此幸运的好事儿,定是上天眷顾,饮宴之前,需得祭祀——来人,找两个干净的猎物来,我们血祭上苍!”
听到这话,众人欢欣雀跃,唯独我一人不知道到底要发生什么,只感觉那乐声变得有些凝重,让人心头发堵。
几分钟之后,血祭的物品被拉了上来,却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这两人被剥得干净,给捆住了手脚,摆放在了宴厅正中的石坛上,瞧那架势,应该是用活人来祭祀。
我吓了一大跳,再仔细一看,却见那个女子,居然就是早上伺候我洗漱的侍女安。
第七章 虎口夺食
我弄不清楚这血祭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给人放点儿血呢,还是以前古时候拿人来当做祭品,宰杀祭天。
这是人家最重要的习俗,我初来乍到,也不敢多言,只是在旁边看着。
安就像一个受寒的鹌鹑,将小小的身子缩得紧紧的,被人推到了那个石台上面来,目光怯怯地四处打量着,很快,她在一大堆人里面,找到了我。
我们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撞到了一起。
我发现她的目光悲伤、恐惧、麻木交织在了一起,最后变成了恳求。
就好像是笼子里面的小兔子,瞧见同伴被人拎着耳朵买走,然后露出来的那种楚楚动人的可怜。
我看了一眼,就感觉受不了了。
我真的想救她,然而却又不知道自己说话管不管用,毕竟人家给我脸,我这就是脸,人家不给我脸,我这个就是屁股。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五大长老之中唯一一个女性站了出来。
她头上插着彩色的羽毛,脸上还抹着油彩,在石台跟前,跳起了大神一般的舞步,几分钟之后,她突然操起了旁边的一个石锤来,朝着安旁边的那个男人脑袋上重重砸了下去。
她这砸,是真砸,突如其来,大锤抡着,砰砰砰……
第一下,那个男人就直接栽倒在了地上,然而她毫不犹豫,瘦小的身子里迸发出了巨大的力量来,一下两下,砸得鲜血飙射、脑浆横流,充斥在了整个石台之中。
周围那些临湖一族的高层都疯狂地伸出双手,不断的晃动着,口中大声吼着几句简单的音节。
仿佛是在祭祀,不过这种古怪的气氛让我有些无语,而那个少女安则被这位长老的凶悍吓得浑身发抖,突然间像一头小鹿似的,一下子就跳下了那石台,然后朝着我的这边跑了过来。
因为有些突然,一开始没有人注意。
等到旁边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安已经冲到了我的身边,跪倒在了我的面前,然后使劲儿拉着我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望着我,眼睛里面全部都是豆大的眼泪。
她也没有说话,就这般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旁边的长老自仗身份,没有上前,而蒯梦云则箭步上来,厉声喝道:“你这孽畜,还不赶紧过去,等待祭祀?”
他伸手过来抓安,而这少女则一动也不动,就这般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袖。
等等……
就在蒯梦云拽着安的头发时,我终于忍耐不住了。
活人祭祀这种血腥的陋俗,是我根本无法忍受的,更何况是将一个如花似玉、青春年少的小姑娘给活生生地砸死。
她倘若是一个什么恶人,我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然而在我看来,安根本就是一只无辜的小白羔羊。
她身上没有任何罪过,如何就要奔赴死亡了呢?
不行!
我拦住了蒯梦云,然后朝着坐在正中的族长拱手说道:“族长,我有一请求,不知道当不当讲?”
那老妇人慈祥地笑道:“你是松长老的救命恩人,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便是了。”
我指着蜷缩在我身下、宛如鹌鹑一般的安,说道:“我与她有缘,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她交给我来处置?”
没有等族长发话,蒯梦云有些不悦地说道:“陆神医,你倘若是喜欢女色的话,我回头帮你安排几个成熟的女子,这个已经被选做了祭品,就不要强求了。”
他使劲儿一拽,然而我却坚定地抓住了安冰冷的手。
我认真地盯着族长的眼睛。
她没有说话。
大概过了十几秒钟,对于我来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突然间她笑了,咧着没牙的嘴,笑道:“什么也难买心头好,既然你喜欢,送你便是了——钊美,把这女子带回去,洗干净了,换套衣服,回头送我们的陆神医房间里面去。”
听到这话儿,我的心中一松,朝着族长躬身说道:“多谢您的慈悲和慷慨。”
早晨那中年妇人走了上来,将少女安带了下去,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没过一会儿,又有一个被剥干净的女子给押了上来。
这回没有等我有任何疑问,那女长老就抡起石锤,将她的脑袋砸成了碎西瓜。
虽然安幸免于难,但最终还是有人逃不过死亡。
祭祀过后,立刻有侍女踩着鼓点,将菜送了上来,与之前在食堂那儿的饭菜不同,端到席面上的显得精致许多,而且还有米饭和酒。
酒是一种酿酒,有些发黄,像是绍兴黄酒,品质算不上好。
不过即便如此,那些家伙似乎对于酒这东西十分爱好,没有等食物上完,立刻就端起了酒杯来,朝着当中的族长敬酒。
族长瞧见这些人的眼珠子都要掉进酒里,也没有再多规矩,挥了挥手,说今天高兴,酒管够,别发疯就行。
这一句话引来了无数欢呼,众人没有再拘束,纷纷倒酒,开始相互敬起来,场面一时热烈。
没人理会石台上面的死者。
酒过三巡,族长突然问起了蒯梦云,说对了,你明日出发,前往蝴蝶谷?
蒯梦云站起身来应答,说是。
族长又问了几句,突然转到了我这边来,问我道:“我听说陆神医你也要跟着一起去?”
我有样学样,如蒯梦云一般站起来,说是。
族长挥了挥手,说道:“蝴蝶谷那般危险,一不小心就葬命其间,你如何能够去?不如留在村中,最是安全不过。”
我没有答应,而是说道:“人无磨难,难以成长,我还是希望锻炼一下自己。”
族长再三劝说,我依旧固执己见,她没有办法,只有叫来了一个叫做荆可的男子,指着他说道:“这个是我临湖一族年轻一辈里面,除了梦云之外,最厉害的高手,便让他陪着你一起,保护你的安全吧,请千万不要拒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当下只有答应。
其实我已经感觉到有一些压力了。
自从我施展出这一身手艺来之后,临湖一族对我越发热切,而在这热切的背后,则有一丝占为己有的意思,然而我又不可能留在这里,给他们当一个赤脚医生。
再说了,我乾坤囊里面带的药物有限,用完了,恐怕本事就少了一半。
酒宴依旧在继续,尽管因为我几次拒绝族长的提议而显得有些冷场,不过因为酒精的缘故,很快又热切了起来,这帮人一开始的时候还挺矜持的,喝了酒之后,情绪高涨,纷纷与我敬酒邀杯。
一席酒吃到了深夜,好多人都醉倒了,反倒是我心事重重,并没有吃到多,族长一离开之后,我也跟着告退。
蒯梦云送我,路上的时候,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你知道么,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拒绝族长的人。”
我一愣,说啊,怎么了?
他沉声说道:“你知道以前拒绝族长的人,现在都在哪儿么?”
我其实知道答案,不过还是选择装傻,说啊,在哪儿?
蒯梦云指着湖边的方向,对我说道:“都在湖里喂鱼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问道:“你的意思是,不要随意触怒族长?”
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你是小北带来的人,也认识飞雨,我不想你有事,所以才这么跟你说的,你知道么?”
我点头,说多谢蒯哥的照顾。
他送我到门口,并没有进来,而是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说道:“好好享受这样的夜色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蒯梦云离开之后,我方才想起了来,这房间里可还有一个小姑娘等着我呢。
瞧他刚才的那坏笑,我止不住心中狂跳,呸了一口,说老子心中已经有虫虫了,这世间任何女人,对于我来说,都是异性。
我调整心情,走入了安置的临时医馆里,结果刚刚一进门,洛小北就蹿了过来,冲着我喊道:“嘿!”
我吓了一跳,说你怎么在这里呢?
洛小北指着里面的房间,说是不是怪我在这里耽搁了你的好事?
我说人已经送过来了吗?
洛小北点头,说对,你混得不错啊,第二天就有人往你房间里面送女人了,这面子,啧啧啧……
我瞧了一眼外面,然后把门给关起来,低声说道:“你知道里面那女孩的来历么?”
洛小北嗤之以鼻,说还不是你瞧见人家小姑娘有几分姿色,起了不轨之心?不过我说你也真是的,那女孩儿也就十三四岁,你也真下得了嘴。
我无语,低声说道:“她是我从鬼门关里救出来的,你知道么,这帮人居然拿活人血祭呢。”
洛小北一愣,说活人血祭?
我点头,说对,众目睽睽之下,一根石锤,几下子,将人的脑袋砸得稀巴烂,那场面你是没有见识过,真的让人心寒。
洛小北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你就大发慈悲,把她从别人的石锤之下救了出来?”
我说我总不能看着她死吧?
洛小北使劲儿推了我一把,大声喊道:“陆言,你是傻波伊么?”
第八章 安的微笑
不管什么人,被当面指着鼻子骂“傻波伊”,都不是一件愉快的感受,我也如此。
面对着洛小北的指责,我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阴沉起来。
我坐在了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平静地说道:“洛小北小姐,我之前就已经跟你讲过一件事情,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是平等的彼此,相互的尊重才是我们合作的基础。我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是你的附庸,所以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知道么?”
洛小北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反省到自己的愚蠢?”
我说哦,是么,洗耳恭听。
洛小北伸出了两个手指来,说道:“第一,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实力,让他们对你产生了非分的想法,这会陷你于危险的死地;第二,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为了一个早晚都会死的女人,去触怒临湖村最有权势的族长,你觉得你不是傻波伊?”
临湖村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村庄,这里的每一个成年人,都有着远超常人的力量。
那位族长给我的感觉深不可测,天知道她到底有多强?
我眯着眼睛,依旧沉声说道:“首先,我如何定位自己,是有自己的想法和考虑的,与你无关;另外,救下一条人命,我觉得值。”
值?
洛小北指着我的鼻子,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代入、不要代入、不要代入!这里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迟早要离开的,难道你能够带那女人离开?”
我眉头一掀,说不可以么?
洛小北哈哈一笑,说可以?我告诉你,所谓荒域,不过是时间洪流之中的一片废墟而已,它里面的任何生命,都只属于这里,根本不可能离开,你若是想要强行带着她离开,只会让她灰飞烟灭……
我听不懂洛小北到底在说些什么,时间和空间的规则是如此的神秘而晦涩,也并不是此刻的我所能够懂得的。
不过我却并没有太多的在意,而是平静地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就给她自由。”
洛小北恶狠狠地盯着我,说好吧,你这个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家伙,今夜好好满足你的兽欲吧,明天早上,千万不要迟到。
她说罢,气冲冲地离开。
洛小北离开之后,我并没有动,而是坐在外厅的椅子上,思考问题。
她其实说得没错,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其实只是一场梦,如果我不打算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终究还是会离开的。
既然离开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那么这里的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或许我选择冷眼旁观,才是最符合利益的事情?
这般想了一下,我却发现自小受到的教育和培养出来的道德体系,却很难让我变得那般冷漠。
我无法对一个跟我聊过两句、有过交集的无辜少女的死亡,无动于衷。
我宁愿她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也不希望她死去。
我不愿,它违背了我的本心,所以我站出来了。
现在想想,我不后悔。
我倘若是一个冷漠麻木的人,那么即便是有着惊天的本事,也不配称为虫虫心中的那个英雄。
如此想着,我终于心安,站起来,走进了卧室。
比起窝棚,卧室里面的布置多了许多,而且十分宽敞,而我的目光也落在了床榻之上。
被子下面,有一个女人。
她在瑟瑟发抖。
想起饮宴上那个女孩可怜得跟小白兔一般的眼神,即便是没有虫虫,我也不会有任何欲望,毕竟我是人,而不是畜生。
我坐在了床对面的椅子上,然后就没有了更多的动作。
我开始修行起来。
不知打过了多久,一声怯怯的话语打破了平静:“您……不上来歇息么?”
我收了气,睁开眼睛来,瞧见被子下面拱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来,安可怜楚楚地望着我,一副害怕被抛弃,又畏惧我任何不轨动作的模样,我有些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摇了摇头,说不用。
安听到,反而变得紧张起来,她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居然自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我看见了一大片的白,这才知道她并没有穿任何衣服。
我没有如道德君子一般闭上眼睛,而是直视着安那双清澈的眼。
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想要我么?你放心,我洗的很干净了,而且、而且……因为有可能要被选作祭品,所以我没有被任何男人侵犯过!”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有些变化。
显然她对于这件事情,还是有一丝得意的。
我的目光往下扫量,瞧见安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是划伤,有的是鞭痕,还有被掐得青一道红一道的印子。
看得出来,她经受了许许多多的折磨。
这些伤痕让我看到了临湖村的另一面,这个地方并不是我所看起来的那般友善和美好。
稍微一不留意,它就会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狰狞的獠牙来。
我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上前去,用被子将她颤抖的身躯给遮盖住,然后缓声说道:“我救你,不是为了发泄欲望,只是觉得像你这样年纪的女子,应该自由自在、开开心心的活着。”
“自由自在,开开心心……”
安用古怪的腔调复述这两个词眼,这平淡的词语念在口中,却仿佛有着莫大的魔力一般,反复念了几句,她的眼中突然间涌出了一丝光亮来。
她却是哭了。
我用被子将安盖好,然后说道:“目前为止,我能够为你做的,就是把你救出来,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你就跟着我吧,不知道你是否还有族人,如果有,我送你去跟他们团聚。”
缩在被子里的安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没有族人了。
我说我可能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可能会离开,不过你放心,我尽量让这里的人接受你,让你能够自由地生活在这里。
安盯着我,说不,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苦笑,说我去的地方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面临死亡的威胁。
她认真地说道:“我不怕死。”
安说得无比坚定,斩钉截铁,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态度,我瞧着她,好一会儿,方才点头说道:“好,我带着你。”
那天夜里,我在椅子上打了一夜的坐,闭目修行,而我也知道安在黑暗中,看了我大半宿,到了很晚,方才困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临湖村集结队伍,在蒯梦云的召集下,总共二十人的狩猎队伍出发,这其中我就瞧见了昨天与我交手的荆胖,还有好几个与他交好的家伙,他们与蒯梦云的关系很好,开口闭口叫老大。
我心中也终于知道到底是谁背后指使荆胖刺探我的深浅了。
就是洛小北抱着这个大腿。
蒯梦云。
不过尽管猜测得到,我的脸上却没有任何不满表现出来,反而显得更加的热情。
除了二十人的狩猎团队之外,还有四个人。
我、洛小北,不愿留在这里的少女安,以及族长指定给我的保镖荆可。
这个与古代刺客荆轲同名的男子是松长老的首席弟子,也是年轻一代唯一一个能够与蒯梦云匹敌的青年高手,不过因为并不太擅长于言语,所以并没有出人领导职位。
但是我能够感觉得到,狩猎队的很多人,对他都挺尊重的。
又或者说是惧怕。
与荆可相反的是我,很多人,不管认识不认识,有没有交情,都跑过来跟我打招呼,试图在我的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我知道这些人的想法,毕竟在这恐怖的林子里,狩猎真的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稍不留神就会有性命之忧,而如果跟我这个新晋神医有些交情,到时候就能够救命。
这些人看着朴实简单,其实并不笨。
出了临湖村不远,草原的尽头有一头斑斓猛虎在探头探脑,蒯梦云一声招呼,原本还散漫的队伍立刻变得严肃,整合成了一支攻守兼备的长阵来。
而这个时候,我却站了出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吹了一个口哨。
那头斑斓猛虎居然跑到了我的跟前来,趴在地上,朝我伸舌头。
它在撒娇。
这是那天我和洛小北骑过来的猛虎,虽然小红没有再寄居在它的身体里,不过却还是留下了引子。
毕竟在这样的林子里穿行,有这么一头代步猛虎,实在是不可多得。
洛小北一路上跟蒯梦云在聊天,而我又被狩猎队一帮人给围着,终究不能脱离群众,所以最后我让随我一起出来的少女安坐在了虎背上。
她一开始的时候很害怕,然而没一会儿就放开了心情,顾目四盼,小脸色上面满是笑容。
无数羡慕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
骑在这头猛虎之上,堪比在国内开着一辆法拉利跑车,拉风不已。
这是我第一次瞧见安真实的笑容。
在瞧见那笑容的一瞬间,我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点儿小小的满足感,觉得不管什么代价,能够守护这样的笑容,对于我来说,就已经是一种历练了。
第九章 温情脉脉的背后
狩猎队对于这一片地区轻门熟路,所以行进的速度很快。
离村子二十公里的区域,湖畔草原、小树林这些地方,都已经被临湖一族的高手领着狩猎队清理过了,除了没有什么威胁的食草野兽之外,任何猛兽都已经给剿灭了去,使得花斑巨虎成为这一片区域里唯一的霸主。
当然,这只是作为兽类而言,真正恐怖的主人,是我身边这些临湖一族的勇士。
特殊的环境,赋予了他们让人羡慕的力量和速度,而这些在经历了这种简单而古朴的生活节奏之后,集合起来,就是强大的天赋能力。
他们更多的是武力的出类拔萃,至于神奇的道法,又或者别的东西,我倒是没有怎么瞧见过。
洛小北小心翼翼地告诉我,说他们信仰万物有灵,是典型的萨满教,也叫做巫。
什么是巫?
巫,上一横顶天,下一横立地,中间一竖直通天地,中统人与人,是真正通天达地的大能。
早在三教之前,它就已经存在于世间,而我所修行的根基,也在于一个“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