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突然来了一句:“这会不会影响你以后写字啊?”
这问题真把蒋林野问得一愣,他妈从小也没少打他,他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伤。
可她问得这么认真,鬼使神差地,他开口就成了一句:“不知道啊。”
棠宁突然紧张起来:“那……那你要、要是,要是真的因为我,以后没办法写字了,那你……”
她话没说下去。
但蒋林野莫名有点期待,不知怎么,自己在后面接了一句:“那我就先帮信女棠宁完成她宏伟的心愿。”
现在她宏伟的心愿早就完成了,可她不仅忘了,还开始反悔。
蒋林野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有点茫然,低声叫她:“宁宁……”
宁宁什么呢。
他有这么多哑然。
鼻息间浮动着熟悉的玫瑰香气,蒋林野放开她,从她身上下来,躺到旁边:“……睡吧。”
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像毛绒小动物一样,迅速背过去蜷成球。
蒋林野一动不动,看着天花板。
所以他从不回忆过去。
一旦回忆过去,就会想要永远留在十八岁。
如果能做梦,只想长眠此间,不愿意醒来。
“下午爸爸打电话,让我周末带你回去一趟。”明天就是周末,他不急不缓,提醒她,“他听说了你出车祸的事,很担心你。”
屋里很安静,他等了很久。
棠宁始终没有再开口。
***
蒋林野这一晚睡得并不好。
在他的记忆里,他永远是餍足的一方,难得出现这样的状况。
可还是要起来工作。
六点钟准时睁眼,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他下意识翻个身想抱一下旁边的人,发现床铺已经凉了。
蒋林野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第一反应是去拉床头柜。
棠宁的身份证和护照都还在。
“……”
他长舒一口气。
换好衣服起身下楼,刚刚走到楼梯口,就闻到熟悉的香气。
蒋林野短暂地愣了一秒,有些难以置信,走下楼梯的这段路比以往都要长,他拐过转角,看到棠宁真的站在厨房里,系着海绵宝宝的围裙,和私厨一起做饭。
她似乎不太熟练,偶尔抬头,问一问火候。
蒋林野走过去,嗓子莫名发有些哑:“早。”
棠宁抬头看看他,也有些局促:“早。”
她摸摸鼻子,主动解释:“马上就好了,我在准备你的午饭。”
锅里炖着一份香气四溢的土豆牛腩煲,蒋林野垂眼去看,流理台上已经分装出了三个便当盒,很常规的米饭,配菜是豆筋炒胡萝卜丝、白灼芦笋和番茄蛋汤,以及四颗圆润肥胖的小金桔。
结婚五年他就他妈没见过这么温馨的早晨,世界都因此显得非常虚幻:“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
“就……”棠宁神情有些不自然,“你就当做,是我送你的开水白菜的回礼吧。”
棠宁心虚时耳根会红,以前喜欢他到骨子里,两个人对视,耳根也会红。
蒋林野把她的表情理解成了不好意思。
于是这顿早饭也吃得格外和谐,蒋林野甚至没有一心二用地处理邮件,他多喝了半碗粥,主动问棠宁:“要我送你去公司吗?”
她头也不抬:“不要,我今天不去公司。”
疯了吗,什么神经病才周末去上班?
她早就约了盛星来一起去逛街买小裙子,快乐做富婆,快乐地掏空老公的钱包。
蒋林野点点头,见她今天穿了条很休闲的裙子,随口问道:“约了人?”
“嗯。”去花你的钱。
“早点回来。”
“嗯。”就不回来。
最后一句话,蒋林野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提醒:“不准背着我偷吃红油小火锅。”
“……”
***
但事实上,她也根本就没有吃红油小火锅的机会。
女生逛街就那么几件事,盛星来知道她出了车祸还没完全康复甚至惨遭失忆,恨不得把她圈起来看着:
“做什么头发?万一碰到化学药剂怎么办,不可以不可以。”
“做什么指甲?你在店里闻不到甲醛的味道吗?不可以不可以。”
“吃什么海鲜小火锅,会留疤的你不知道吗?难道你希望我们俩以后一起跳广场舞的时候,你头顶还顶着一道哈利波特似的陈年闪电?”
……
最后两个人买完小裙子,只能一起去看电影。
棠宁:“早知道你这么能逼逼,我就不约你出来玩。”
盛星来不假思索:“你不约我还能约谁,说得好像你现在有别的朋友一样。”
棠宁微怔,奇了:“怎么可能没有?”
开玩笑,她高中时人缘好爆了。
“就你那破脾气,除了我谁能忍得了。”
话一出口,棠宁突然沉默下去。
盛星来半晌没听见她的声音,猛然想起她失忆了,连忙转移话题:“当然了其他人也可能是没空,比如我前几个月就也挺忙的,你要找我我肯定没时间……不过我最近赋闲,医院重新装修好了,马上就能重新开张,到时候,我请你过去玩呀。”
盛星来开了一家挺有名的宠物医院,偶尔也做流浪动物救助。
棠宁也喜欢毛茸茸小动物,干脆顺着她的话茬往下接:“好啊,我一定到场。”
“对了。”突然想到什么,盛星来打开包,“送你一个小福利,我今天上午才去印了一沓优惠券,打算等重新开张时,拿来做活动。”
棠宁咯咯笑:“你这又在黑幕我。”
盛星来笑笑,塞过来一把。
她接过来定睛一看,上面写着一排鲜红的大字:
“免费割蛋蛋券”。
棠宁:“……”
棠宁有种把这个券哪儿来送回哪儿的冲动:“我割谁的蛋蛋,割我老公的吗?”
两个人边说边进场,盛星来贵妇似的戴好眼镜,两手安详地交叠:“不好意思,我们诊所暂时不提供人体阉.割服务。”
电影是最近刚上的一部文艺片,棠宁靠在椅背上,看着看着有点走神,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刚刚盛星来说过的话。
她怎么会没有朋友……
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五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下一秒,盛星来轻轻拍拍她:“你老公电话。”
棠宁出门没有带包,两个人刚刚逛街时,她把手机装在了闺蜜包里。
看着伸过来的手机,棠宁微怔:“不是蒋林野。”
她早就把他拖黑了,他不可能打电话过来。
“喔。”盛星来低头看看屏幕上的“林”,也没多纠结,随手挂断了。
过了会儿,手机又震。
棠宁有些不好意思,把手机拿过来放在自己手里,还是刚刚那个人,她也不知道是谁,干脆关了机。
这回一直清净到片子结束。
电影散场,盛星来坐在展厅里,一边等彩蛋一边伸懒腰:“你老公打电话查岗?”
“查什么岗。”棠宁嘴角抽搐,“他自己都经常夜不归宿,有什么资格查我的岗。”
“他现在不回家啊?”盛星来有点震惊,“那他……”
“误会了误会了,他就只是很单纯地睡在公司,方便加班。”
“你怎么知道他真的是在加班。”盛星来没别的意思,单纯很想打趣她,“别一不留神在外面搞出个小的来。”
“不可能。”棠宁开启手机,鸡贼地笑,“我相信我老公。”
“呀,你这么自信。”
“那当然。”棠总抚摸着手上的割蛋蛋券,发出狞笑,“我相信他没有性能力。”
盛星来:“……”
盛星来:“??”
手机重新启动,棠宁本想搜搜看附近有什么好喝的饮料,那个“林”竟然又见缝插针地将电话打进来。
她随手接起,听到一个明快的女声。
“您好,棠女士。”对方音调很柔和,听来如沐春风,“今天上午您没有过来做心理咨询,请问是取消这周的咨询,还是另约时间呢?”
棠宁一愣。
所以通讯录里那个“林”……
是她心理咨询师的名字。
***
陈良骏觉得,老板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做了蒋林野五年多的助理,他一直很佩服蒋总这种天上下刀子都要来公司加班的资本家精神,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可是现在还不到中午,他竟然开始频繁地看表,手上的书半小时前就停在189页,现在他悄悄偷看,竟然还在189页。
陈良骏得出一个结论。
老板在摸鱼。
这种情况实在是少见,他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三分钟后,得到答案。
蒋林野像是忍无可忍,阖上书抬起头,一如既往面无表情:“我要吃午饭。”
陈良骏:“……”
虽然比往日的饭点早了半个小时,但也不是不可以。
老板今天难得地带了便当,他帮他热好,重新送回来。
蒋林野明显精神一振。
他从没像今天一样,期待过一天中的某个环节。
打开盖子,香气很快在空间内扩散开。
他不怎么饿,可是这份饭的味道遥远熟悉得令人心动,中学时代棠宁一个人在家,也会常常下厨做饭。
她厨艺其实很好,只是后来,再也不做了。
蒋林野拿起筷子,从素菜开始,一道菜一道菜地尝过去。
最后才落到土豆牛腩煲上。
这道菜看起来炖了很久,胡萝卜和土豆都炖软了,汤汁粘稠,牛肉浸没其中。
他夹起一块土豆放进口中。
毫无防备地嚼了两下,整个人从天灵盖开始酸爽,食物的气息在体内回旋了二十四个小周天,他才缓慢地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地吐出那块东西。
那才不是土豆。
那是他这辈子最恨的食物。
——是他妈的,一大块伪装成土豆的姜:)
作者有话要说:棠:我太难了,为了气死蒋总,我真的煞费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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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姜是一种装什么像什么的食物【狗头
今晚去吃菌火锅,我也差点把姜当成菌……还好我比蒋总反应快【推眼镜
精选一条昨日评论:红油小火锅味的水煮白菜,我寻思着这不就是麻辣烫吗哈哈哈哈哈,这可太好办了
哈哈哈哈哈哈?
ps,心理咨询师是个女孩子,如果有人读过我微博另一个试读的话,她其实是另一本(我不确定到底要不要写的)书的女主。
这章肥肥的,没人夸夸我吗!!!!
红包还是66个~
☆、岳父(虫)
棠宁挂断电话,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盛星来问:“谁啊?”
“脑科的医生。”棠宁微顿,撒谎,“跟我约时间回去复查脑袋。”
“喔我的小可怜。”小闺蜜捏捏她的手,关切道,“医生有没有说,你这脑袋什么时候能好?”
“皮肉伤应该要不了多久,但是……”
但是失忆就不好说了。
棠宁想了想,真诚发问:“星星,我为什么会嫁给蒋林野啊?”
盛星来奇了:“这你问我?五年前我也问过你,你告诉我,人生就是这么刺激,这么充满意外,这么令人意想不到。”
棠宁:“……”
还真是很符合她的说话风格。
“可你不是喜欢了他很多年吗?”连盛星来也这样问,棠宁一颗心都沉下去,“我觉得,不管你有没有那五年的记忆,跟他在一起,都会开心的。”
这就不好说了吧……
棠宁自己也不敢肯定:“或许吧。”
“不管怎么说。”停顿一下,盛星来突然转过头,掐掐她没几两肉的脸,“你能约我出来玩,我挺开心的。”
棠宁一愣:“……啊?”
“我上次见到你,已经是在过年的时候了。”盛星来想了想,说,“你现在看起来比那个时候开心,我觉得是好事。”
“宁宁。”她说,“你开心一点呀。”
夕阳落幕,整座城市被笼罩进橘红色的光辉,商场内仍然人来人往,窗外偶有飞鸟穿过,耳边反而宁静祥和。
盛星来离开之后,棠宁坐在原地,等蒋林野来接她。
万万没想到,连盛星来都什么也不知道……
“喂。”
她坐在商场大堂,看着明亮落地窗中自己的倒影,挺直腰杆,用指责的语气质问,“你不是最爱叭叭叭吗,嘴巴什么时候变这么严了?连星星都什么也不知道,你还能去找谁?”
阳光安静地垂落,倒影与她面面相觑,没有回应,竟然显得有点惨兮兮。
棠宁苦恼地撑住脑袋。
所以半小时后,蒋林野驱车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棠宁一个人坐在商场落地窗前,背对着他的方向,脚边堆满各大牌的购物手提袋。
她今天出门时穿得不多,肩膀很瘦,膝盖并拢,裙子不规则的边缘落在膝盖下方,露出整段白皙漂亮的小腿,长相一如既往地惹眼,引得路人频频回头看。
有点孤零零。
可是好乖啊。
蒋林野见她这么乖,对那碗牛腩土豆生姜煲的火气莫名消下去一一半。
大步走过去,想开口叫她:“宁……”
凑近了才发现,她面前竟然还放着一架小小的落地风扇,而她正专心致志,一本正经,对着风扇碎碎念:“我丑吗?”
风扇左右摇摆,她也煞有介事,跟着这个节奏左右摇头:“不丑不丑不丑不丑……”
突然语塞的蒋林野:“……”
欲言又止.jpg
今天天气不错,秋高气爽,阳光铺陈在地板上,有人在弹商场一楼放置的那架装饰钢琴,很简单的一首小星星,悠扬的琴声在空气中随着尘埃飞扬。
他在她身后停下脚步,叫她名字叫到一半又咽回去,尽管画面智障,可就是有股力量阻止他,莫名不想打断。
他一言不发地抿着唇,安静地,看着她碎碎念。
然而下一秒。
就是下一秒。
棠宁扶着风扇,语气突然变得谨慎又紧张:“我知道我不丑,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她小心地舔舔唇,小声问:“蒋林野有性能力吗?”
风扇:“……”
风扇机械性地摇头,她却跟真的似的,表现得非常失落,一副心碎的语气,可怜兮兮地跟着哼:“太可怜了,他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性能力……”
蒋林野:“……”
一口血卡在喉头,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面无表情转过去,冷酷地打电话给陈良骏:
“给我换个脑科医生,太太需要重新检查脑子。”
***
背后逼逼被抓了个正着,整个儿回家的路上,棠宁都陷在尴尬的沉默里。
蒋林野臭着一张脸,想不通自己最近到底为什么频频心软,他明明是一个郎心如铁的男人,就应该把这个没见过社会赤橙黄绿紫的家伙就地办了:)
棠爸爸近年身体不好,迁居南方,不在北城。
两个人坐飞机回去,商务机内部像一个缩小版的空中豪宅,棠宁对这架飞机没印象,有点新鲜:“你什么时候买的?”
蒋林野绷着脸,不看她,也不说话。
好在棠宁并不介意:“国内的航线现在怎么申请?我下周要去参加亚宠展,可以开你的飞机去吗?”
蒋林野还是不说话。
他坐下来,抽了本书出来看,微微垂着眼,窗外自阳光涌入,睫毛在眼下打出小小的阴影,光芒勾勒出他透着烦躁的下唇线。
整个人身上涌动着浓烈的“莫挨老子”的气息。
棠宁委委屈屈:“……行吧。”
她从来不是喜欢自讨没趣的人,扣好安全带,朝着远离他的方向蹭蹭,声音也渐渐小下去,“既然你不想跟我说话,那我不打扰你了……”
听起来简直要哭。
蒋林野拿书的手一顿,心头那把小火苗轻而易举,蹭地又蹿了起来。
他并不放纵,甚至称得上高度自律,青春期之前最擅长自我管控,无论学习,还是情绪。
可是在棠宁的事情上,他某个方面的自律一遍又一遍地被瓦解,自己的身体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他称之为生物本能。
十七八岁时热血方刚少年想做的事,他现在依旧想做。
“棠宁。”他阖上书,沉声叫她。
飞机已经起飞,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也不知道她听见没有,声音细细的,只象征性地“嗯”了一嗓子。
蒋总沉声,正色道:“我知道你刚刚出过车祸,很多事情都忘了,身体状况也不太稳定。”
“……”
“但是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吃姜。确切地说,我非常恨姜,不要用它来挑战我的耐心底线。”
“……”
“另外如果你真的质疑我的性能力,飞机上也不是没有床,我们现在就可以试一试,我不希望在这个方面让你有不该有的误会。”
“……”
棠宁好像被吓得不敢吱声,但蒋林野说完最后一句话,想了想,觉得第三条还挺刺激的,可以试一试。
然而等了半天,没等到她嘤嘤嘤。
蒋总若有所觉,转头去看,见自己的无脑小娇妻已经裹着毯子戴着眼罩塞着耳塞,毫无心理负担地睡着了。
蒋·郎心如铁·林野:“……”
艹。
***
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消失在天边时,飞机降落在明里市。
南方气候风景都好,棠爸爸生过那场病之后,在面朝大海的地方盖了套小房子,将之前旧家的东西也都搬了过来。
“我管这个叫睹物思人。”他精神状况看起来还不错,将棠宁的手提包抢过来,指着茶几上的猫爪杯,中气十足道,“看到它就会想起你。”
棠宁挠挠脸:“这样吗……”
可她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买过那种幼齿又少女的杯子。
蒋林野跟在后面进门,两只手提了礼物,递给家里的阿姨。
他也向棠爸爸打招呼,礼貌得甚至有些疏离:“爸爸。”
棠爸爸潦草地看他一眼,“嗯”了一声,又转头去问棠宁:“你来的路上吃东西了吗,饿不饿?脑袋还好吗?怎么撞的?车祸原因找到了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她头有点晕:“爸爸,我们坐下来说吧。”
棠爸爸立刻警惕地察觉到不对:“你怎么也开始叫我爸爸了。”
棠宁:“……?”
她茫然:“你不是我爸爸吗?”
“你不是不爱叫叠字吗,嫌娘里娘气。”
棠宁:“……”
他到底是不是在委婉地骂谁:)
“好吧,爸。”棠宁现在终于放心了,看来自家的老父亲并没有被五年前那场中风打倒,他恢复得还不错,像五年前一样不讲道理。
“我没吃东西,脑袋……脑袋还行吧,伤口恢复得很好,还没拆线,但现在已经不疼了。”她任由他牵着,跨过走廊步入后院。
随着视野开阔,晚风徐徐,棠宁看到已经烧热的烤炉和等待烧烤的肉与蔬菜,眼睛蹭地一亮:“哇,我们今晚吃烧烤吗?”
“你不是一直说想吃烤肉。”
天呐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老父亲知道她想吃什么!
棠宁简直热泪盈眶:“是啊是啊!我从出院起就……”
“你不能吃。”她话没说完,被背后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
“我让厨房给你熬了粥。”蒋林野跟在两人身后,一言不发地跟了一路。他微微抿唇,声音没什么波澜,“烧烤也是发物,要忌口。”
又是这种没得商量的下命令语气。
棠宁嘴里一直没什么味道,闻到肉味都快疯了,想了想,企图打商量:“我不吃海鲜,不吃辣椒行吗……”
蒋林野想也不想:“不行。”
棠宁微怔。
原以为他在棠爸爸面前会稍微收敛一点,可他站在檐下,半张脸淹没在夜色里,冷淡不加掩饰,甚至比以往更甚。
这让棠宁很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缓和气氛,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是怎么成了现在这样。
“宁宁。”结果还是棠爸爸拍拍她的手,凑在她身边,温柔地打破沉寂,“对不起啊,是爸爸忘了。”
棠宁连忙:“没……”
“爸爸去给你炒几个菜吧,你想吃什么?”
棠宁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开:“啊,我想吃爸爸做的锅塌豆腐,酥皮苹果派,还有……”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声音渐渐融入夜色。
初秋微凉的空气里,夜风吹动庭院内的树叶,树影婆娑,暗色流光,果酒的香味也慢慢飘散。
蒋林野仍然跟在两人身后,默不作声,面无表情。
走到半途,棠宁像是有些不放心他,跟爸爸说话的间隙又转过来朝他眨眨眼,示意他走快点别装逼了,再离我近点我就让你牵手——
蒋林野心里一乐,唇畔不自觉地浮起一抹笑,却并没有立刻跟上去。
笑意也没有达到眼底。
他放慢脚步,渐渐与前面两个人拉开距离,夜风迎面,吹得人愈发清醒。
哦,看来老棠总还和以前一样,连一眼都不想看他。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想。
他的企业和他的女儿,现在都是他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蒋总:嘤嘤嘤。
九月的第一天也是悲伤的一天,我们应该一起去吃锅塌豆腐来安慰彼此受伤的灵魂。
话说我女鹅要是被拱了……还没日没夜地用力拱(??),我也不开心……:)
红包还是抽66个~你们不留言的话我现在这个积分系数就连月榜都摸不到了,真情实意的卑微.jpg
☆、偷亲
这顿饭并没有吃太久。
棠宁嘴上嚎着想吃肉,胃口其实很一般。脑震荡的劲儿好像还没完全过去,她也只能吃得下清淡食物。
棠爸爸看她吃没几口就开始啃苹果派,心疼得想把她抱起来搓:“你脑子真的没事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棠宁老老实实:“我也不知道……”
“对方司机酒驾,宁宁的车闪避不及,就撞上去了。”蒋林野不急不缓,放下筷子,“我找人查过,确实是一场意外。”
微顿,他又补充:“我刚刚联系了国外的医生,会重新给宁宁做检查。”
棠爸爸抬头看他一眼,叹口气,目光还是落在棠宁身上:“留疤都没关系,不要留下后遗症就好了。”
蒋林野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地抬头看她。
但棠宁本人现在好像并不很在意这件事,她晚饭喝了粥,吃到苹果派,就又想喝牛奶。
家里的阿姨是新来的,她以前没见过,招手想叫人,张张嘴,不知道对方姓什么。
“要什么?”蒋林野见到了,索性站起身,“我去给你拿。”
棠宁眨眨眼,突然觉得他今天其实挺殷勤的:“牛奶。”
蒋林野没说什么,清淡地点点头,转身进厨房去了。
棠爸爸的小房子偏中式,厨房与餐厅之间树着一道木屏风隔断,见他走了,老父亲迅速凑过来:“你这么久不回来了,想不想爸爸?”
“超级想呀。”她丢了五年记忆,像是已经很久没回来过。
“那要不你干脆留在南方,别回去了。”老父亲疯狂暗示,“让小蒋自己回去,反正他也有飞机,什么时候想过来,当晚就能飞过来。”
“但是……”棠宁乍一听到竟没觉得哪儿不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爸我已经结婚了,你能不能别一直把我当高中生圈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