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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一上来就问这种死亡问题。
“算了。”不等她开口,江连阙自顾自笑出了声,“这儿人太多了,我们先出去吧。”
说着手一捞,帮她把背包背了起来。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秦颜连拦都来不及拦,“等一下……”
“怎么?”
秦颜站在原地,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
江连阙看出她的迟疑,目光稍稍向后,立即了然。
他开口,笑着向顾笑悠打招呼:“笑笑,你也在这儿啊,怎么刚刚没看见你?”
秦颜脑子里嘎嘣一声。
车祸现场。
她就跟她坐在一块儿,他怎么可能没看见。
顾笑悠站起身,脸上强撑出笑:“可能我坐的位置太隐蔽了……不过,我给你带了饮料。”
她把另一杯饮料递出来。
“谢谢你啊。”江连阙脸上笑意不减,大大方方道,“可我不喜欢喝汽水。”
空气静默三秒。
顾笑悠的眼神一点一点凉下去。
“我们下次约,我带你们去喝我喜欢的饮料。”江连阙礼貌地笑笑,拽住秦颜,“先走了,再见。”
被他一路拖到体育馆门口,秦颜后知后觉地问:“你知不知道,顾笑悠她……”
“我知道。”江连阙好笑,看她一眼,“我给她答案了。”
模棱两可的话……“那算答案吗?”
“她也没有说得太明白,就没必要戳破窗户纸。”江连阙想了想,笑了,“而且你们女生的小心心,不是都挺脆弱的吗?”
好像很有道理。
秦颜想了想,如果是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
“对了,你带小提琴了吗?”江连阙打断她的思绪,“我昨天给你留言,你有看吗?”
“看到了。”她说,“也带了琴,放在教室里。”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嘛,但总觉得……
是可以信任的人。
“哎呀,真听话。”他两眼弯弯,“那你现在去拿琴,我们等会儿学校大门口见。”
“去……做什么?”
“去领我送你的礼物呀。”
看着他笑起来时眼中四溢的光,秦颜呼吸微微一滞。
折身跑上楼,途径三楼时声控灯坏了,她拿出手机照明,看到屏幕上进度条加载满格,跳出一行字:
网页显示:搜索无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修了一下章节,不知道为什么修了这么久(……)
你们一定猜不到江连阙的礼物是什么XD
===
比赛相关都是我胡扯的。
如果发现哪个比赛真的是这样的设定,
就……嘻嘻嘻:)
☆、礼物是
拿了琴,秦颜径直往学校大门口去。
这天是周五, 高二的学生都还没有开始补课, 校门口熙熙攘攘,接人的车辆堵成长龙。
她从人群之中,一眼看到靠在池塘围栏边的少年。高个子, 身形颀长, 运动服的拉链只拉到了一半, 露出胸前黑色卫衣上的字母。
他身旁立着把吉他, 两道影子一起被天光拉长。
她小跑过去,“江连阙。”
少年抬头,微怔之后,摘下耳机朝她笑:“去掉姓。”
“……连阙?”
天呐,为什么这么听话。
“这么听话啊。”江公子笑眯眯,把手里的饮料递给她,“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乖了?”
“不是啊。”秦颜大大方方地摇头,接过来, “只对你这样。”
江连阙一梗, 耳根迟缓地爬上一抹红。
为什么觉得……
被撩了。
秦颜毫无所觉,捧着他给的那杯核桃西米露, 小口小口地喝。饮料奶味很重,像是刚刚做好,拿在手中还很烫,四肢百骸暖洋洋。
“走,我们去市中心卖艺。”江连阙看了眼表, 还不到七点。天气不怎么好,风滚着积重的云层向下压,好在没有下雨……他希望天公作一次美,今晚别下了。
“嗯……嗯?!”秦颜眼皮一跳,“你再说一遍,我们去干什么?”
江连阙拿过她的琴背在背上,一只手拽住她,眼中含笑:“卖艺。”
“不不不不行我会紧张……”
那只乌龟又上线了。
江连阙觉得,他又见到了当初那个把头摇成拨浪鼓,跟他说,自己绝对不能把威风堂堂带回去养的秦颜。
怂字头上一把刀。
“小朋友。”他停住脚步,认真地道,“紧张的话,就想想,我在你身边啊。”
“那那那样会更紧张……”
她都吓结巴了。
江连阙身形一顿,转过来,在地铁的安检前握住她的手:“秦颜同学,让我把这件礼物送给你,好不好?”
……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让我把礼物送给你,好不好?
好像只是微微发怔的错落,等秦颜再一次反应过来,她已经脱掉校服外套,跟江连阙一起出现市中心的广场上了——
太荒唐了……
她觉得自己也跟着失了智。
“我我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市中心高楼次第亮灯,余光之末慢慢蜿蜒出一片灯海。明里市的跨年音乐节,在年前有一次路演,就定在这里。
路演八点开始,江连阙坐在临时搭起来的台子上,抱着吉他调音。女生慌张起来眼睛亮得过分,像那种失物招领被领回来之后,揪着主人衣摆不敢放的小动物。
“结巴还治不好了?”江连阙一乐,从背包里掏出一顶鸭舌帽,“来,送你一顶帽子。”
头顶一沉,秦颜惊呼一声,把帽子取下来,看到白底黑字,刺绣印着一个大大的草书字:
怂。
秦颜:“……”
他的口袋是哆啦A梦百宝袋吗,为什么随时可以掏出各种奇怪的东西!
“别小看这个‘怂’啊,我找一位书法大师赐的字,后来又托人照着绣上去的。”江公子笑眯眯,“感不感动?是不是觉得我给你准备东西,都特别走心?”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
可是,走心的怂,就不是怂了吗!
秦颜作势要把帽子反扣回去,肩膀一沉,抬头,眼前映入一张少年朝气蓬勃的脸。
“连阙!”男生像是从天而降,一边一条胳膊地挂在两个人中央,笑吟吟,“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在干嘛?”
“周洲,我以前乐队的贝斯手。”江连阙拍拍男生的肩膀,向两个人互相做介绍,“秦颜,我的……”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眼底笑意骤然繁盛,“小朋友。”
秦颜微怔,脸突然有点儿烫。
隐没在夜色里,应该没被他看出来。
“嫂子好!”周洲不假思索,笑嘻嘻伸过来一只手,“初次见面!”
“我……”
秦颜来不及解释,就被对方拉着手,象征性地握了握。
“有人叫我,我去调一下音,待会儿见!”男生像只猴,风风火火,上蹿下跳地转身跑了。
秦颜的目光落回来,有些意外:“你以前,组建过乐队?”
“嗯,跟他们一起玩过一段时间。”江连阙扒拉吉他弦的手一停,突然想起什么,又笑了,“你的骆亦卿同学,为了显示自己作为摇滚乐队扛把子的与众不同,把头发的颜色都染了。”
到现在也没染回来。
“可你不是……学钢琴的吗?”
秦颜突然觉得,她是真的,一点儿也不了解江连阙。
她从来对他知之甚少。
“我吗?一向是,什么好玩儿……就干什么啊。”夜风沁凉,带起少年额前的刘海,映亮他眼底一片潋滟的光。
吉他调好音,他顺手从包里掏出几张纸,“对了,秦姑娘,给你个谱,你能在开场前记住吗?”
“我不能。”她坦诚,看着他。
“你能。”江公子无所畏惧,也回过来一个眼神,盯住她。
夜风里,行人熙熙攘攘,逐渐有人在台前驻足,暖场乐震耳欲聋。
秦颜率先败下阵来:“……好吧,我能。”
“你真棒。”江连阙笑吟吟,撑着脑袋,看着她。
她记东西向来专心而迅速,长发从肩后落下来,映着背后将暗未暗的天,侧脸变成一抹剪影。天边遥遥挂着一抹深色的篮,晚风拂面,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能在这儿歪着头看一个世纪。
秦颜低着头,屏蔽江公子的目光。
他给她的这是一张……
什么鬼!
闻所未闻的曲子,毫无章法的乐谱。从旋律到歌词,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网站,或者电视节目上见到过。
“小提琴……可以跟民谣吉他合奏吗?”记下乐谱,她仍然有些迟疑。
少年眼底笑意流转,好整以暇:“不试试怎么知道?”
话语尾音未消,路演准时开始。
主办方邀请了一群小姐姐上去跳暖场舞,灯光晃动,音乐声冲击到鼓膜上,仿佛能把沉寂的夜色点燃。
秦颜站在台下,有些发愣。
她很久没有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情境能调动气氛,微微屏住呼吸,每一样乐器的音色都在脑海里迅速地分层,区别出高低。
直到江连阙上场。
身形高大的少年,背着把原色的木吉他,穿着宽松的黑色卫衣,头上同款的黑色鸭舌帽压得极低,上面落着个草书的“别”,灯光扫过去,映亮他线条明晰的下颚。
秦颜后知后觉,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帽子。
所以这两个字连起来是……
别怂?
“咳……我也好久没站在这儿了。”他微调麦克风,对着台下笑,话语在空气中打个卷,凝成白霜。眼神从人群中扫过,聚焦在一个点上,“我来给一个姑娘,送首歌。”
他声线低沉,偏偏还带着少年音的清亮,听起来像某种协调的低音乐器,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周洲带头在底下叫好,灯光渐暗,江连阙勾勾唇角,低头拨响吉他弦。
广场之上,周围的嘈杂喧闹像是被谁在一瞬间按了静音键,耳畔弦音清脆,竟也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秦颜情不自禁,跟着屏住呼吸。
“若说是与谁的遇见/世间方式千千万万
琴弓起落之间/连弓跳弓揉弦
微阖双眼/那是你带给我的另一空间
十指翻飞不断/少年风度翩翩
阳光流转/琴房一角你笑容依旧清浅
分针轻颤/重逢之日时光已度过几个轮转
…… ……”
秦颜哭笑不得,终于知道到了他口中的“礼物”是什么。
民谣弹起抒情的曲子,总是自带沧桑加成。
少年声音低回,她的目光越过人群,只能看见他微敛的下巴,和扣在民谣吉他六弦上的十指——灯光之下,像某种色泽温润的琉璃。
“嫂子。”周洲从人群中挤出来,面上有些焦急,拉住她往后台走,“你怎么还在这儿?快过来!”
“等等,我……”秦颜一慌,脑子又开始混乱。
然后被周洲胡乱塞了一把琴,就草率地扔上了台。
临走前,他不望坚定地给他加油:“加油,我看好你。”
“……”你加油有什么用!
如果手里握着的不是自己的琴,秦颜简直想暴走。
曲子进行到中段,短暂的留白之中,极其渺远地加进来一段提琴音。小心翼翼,像动作轻缓的试探。
江连阙微怔,眼中笑意更盛。
他微微退后一步,站到她身边。
周洲弓着身把麦克风推近,凑到她身边。小提琴永远做不了配角,哪怕他留给她的部分本就寥寥无几,仍有喧宾夺主的意味——
她天生不该被留在人群里。
江连阙勾勾唇角,手指扫一个和弦,重新开口,“……偶然背后的必然/能否使你相信/天意让我们就此遇见……”
麦克风里一阵杂音,耳边提琴音戛然而止。
江连阙微怔,停下扫弦的手,回过头。
追光落到她的身侧,映得她面色苍白,手悬在半空,落不下去一个音。
“秦颜。”他抬手盖住麦克风,侧过身,眼神平静而深邃,“你还好吗?”
“我……”她异常抗拒,“我不行。”
“你可以。”他难得执拗。
秦颜闻言,被迫抬头看他。少年背后灯光映着夜空,她犹犹豫豫,在他眼中,看见漫长的永恒。
对视只是几秒钟的事,漫长得像是过去了一整个世纪。
台下一片喧哗,周洲都快疯了,在旁边拼命地向他比口型,恨不得冲上台拽住江连阙的领子摇:[你在干什么!喂!江连阙!]
秦颜看到周洲纠结的表情,思绪一瞬间落地,巨大的负罪感随之涌上来,“对不起……”
“听我说,秦颜。”江连阙认真地看着她,“是我非要把你拽过来,陪我参加这个活动的。而且我没有提前给你谱子,也没有给你任何准备的时间——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是我的错,你没有对不起我,也不需要说抱歉。”
“江连阙……”心揪成一团。
“让我说完。”他有十足的耐心,“我以前的心理医生,给我做过一个心理测试。他让我不要去想象,屋子里有一头粉红色的大象。”
“……诶?”
“我试过很多次,都没办法做到。因为一旦脑子里有了这个信号,就很难不去想它——可是后来,我找的到方法了。”他轻声笑,“当他让我别想粉红色大象,我就去想象一头,绿色的大象。”
像某个奇妙的笑话,也像某个契机,或者启发。
秦颜微怔,心跳慢慢加速。
“所以,秦姑娘。”他说,“如果忘不掉一件事,就不要忘;但如果它给你带来了困扰,就找一件别的事,去替代它。”
找一件别的事,去替代耳后的痛感,替代跨不过来的坎。
秦颜眼眶发热。
良久,她迟疑:“可是,我已经把你的歌搞砸了。”
“啊……还没有。”江连阙眉眼含笑折过身,看到抓狂的周洲,笑容一时变得促狭,“如果你想重来,我们可以再来一次。”
“可以吗?”
“可以啊。”他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重来多少次,都可以。”
因为是你。
所以重来多少次,都没有关系。
少年的声音低沉悠远,如同大提琴沉沉拉出的低音音符,有低遥遥的温柔。
很多年之后,当他再也不弹钢琴,她开始往复地做同一个梦。
梦中的少年背着一把原木色的民谣吉他,十指温润,眼瞳掩在棒球帽之下,盛满自信的笑意。他站在人潮之中唱歌给她听,声音之中满是低沉的温柔——
“……
时光荏苒/无惧离散/等待青藤爬满秋千
等你回眸/十年之后/灯火原来阑珊依旧
……”
落下最后一个音符,一曲完毕。
夜色之下,喧嚣的人群和渐起的掌声之中,他转过来,在一片喧嚷中握住她的手:“生日快乐,秦颜。”
她慢慢瞠大眼。
“我偷看了你的资料卡,对不起呀。”他徐徐缓缓,朝她笑,“前几天我跟你说,重点不是集体里的其他人喜不喜欢你,而是你怎么想……那句话的意思,现在可以解释给你听了。”
“我希望你能在‘拥有’的时候,去做选择。不要因为‘不能拉琴’,才‘迫不得已回归群体’……”
你要健康,要像以前一样,也依旧不后退,不逃跑。
你要向前走,去做真正想要的选择。
夜风沁凉。
秦颜闭上眼,耳边有千百种鼎沸,千百种人声,千百种浮世。
她从洪荒的罅隙之中,看见辽远的星空,壮阔的生命。
还有百转千回,他柔软的心。
“谢谢你。”她眼中有热意,良久,回握住他的手,“我听见了。”
听见南墙倾颓。
是他为她撞倒。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抱歉,所以19:00更新是个江湖传说吧……[doge]
因为这章写得我……巨卡,从天亮卡到天黑(写完我简直想开个香槟…… TAT)
另一个纠结的点是歌词,嗯……江公子那段歌词是我十五岁时写的,真·毫无平仄……因为实在太太太羞耻了,纠结好久到底要不要放上来……后来想了想,毕竟是我羞耻青春期的见证 TAT
===
另外 谢谢你们的小花花
我每次看留言都很开心
扑通扑通少女心
昨天还在跟基友说 觉得我是JJ角落里的一亩三分地 看到这句话的都是有缘人
你们果然是 真·小·天·使
☆、绣屏鸟
夜空中,无星无月。
告别炸毛的周洲, 江连阙领着秦颜往商区的方向走。
余光之末灯火明灭, 走出去一段路,她忍不住问:“我们是不是搞砸了周洲的路演?”
“没有。”江连阙答得果断,复又心虚地摸摸鼻子, “反正, 他做路演也是为年底的音乐节做宣传, 大不了我……”
多买几百张票。
嘴角一咧, 他拽着她拐个弯,转移注意力:“我们去取蛋糕,然后吃晚饭。”
商场内灯火辉煌,走上扶梯,秦颜有些意外:“你还订了蛋糕?”
他笑:“过生日,怎么能没有蛋糕。”
秦颜望着他的侧脸,心下微动。
她向来喜欢甜食,但太多年都是一个人过生日, 反而很久不再在生日时吃蛋糕。
失去庆祝意义, 形式都变得无关痛痒。
但眼下……
满怀期待带地拆开奶白色的蛋糕盒,秦颜短暂地微怔, 眼前一亮:“红丝绒?”
暗红色打底,奶油将坠未坠,红白相衬,切割出不规则的边缘。小号的红丝绒蛋糕,零星点缀着尚带寒露的覆盆子和草莓, 众星拱月,中心立着两只交颈饮溪的翻糖麋鹿,麋鹿脚下,红色果酱流淌成溪。
蛋糕不大,差不多是两个人的分量,但视觉上的满足远超她的预估:“好漂亮。”
江连阙帮她把盖子放到旁边,顺手将刀递给她:“喜欢吗?”
“喜欢啊,你今天送了我好多东西。”惊喜之余,她一边回忆,一边数,“一罐星空糖,一首歌,一个蛋糕,还有……”
球场里的“V”,和绿色的大象。
江连阙乐了:“庆祝生日嘛,开不开心?”
“开心啊。”秦颜不假思索,眼睛亮晶晶。他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么纯粹的喜悦,又浑然不自知,“但我觉得礼尚往来,我也应该送你一件礼物。”
江公子想也不想,把脸伸过去:“来,不要客气,大胆亲。”
非常应景地闭上了眼。
秦颜抓起笔,飞快地在他脸上画三撇。
“喂!”脸上一阵凉意,江连阙睁眼就发现被骗了,急急忙忙要照镜子,“你,你画了什么?你是不是在我脸上画王八了?”
餐车推到面前,服务员微微弓身上菜,眼中也沾染上三分笑意:“久等了。”
掀开盖子,火焰烹起尺高,龙虾的香味带着轻微酒气,在空气中迅速蔓延开来。
“好香。”她点起星星眼。
一兴奋起来,更像小朋友了。
江连阙撑着脑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打算先吃蛋糕,还是先吃饭?”
“吃饭,会凉。”干脆利落,不假思索。
根本不需要他转移话题,就把礼物的事情忘记了。
江连阙哭笑不得,稍稍挽一挽袖口,笑着抽出筷子:“礼物呢?”
“什么?”
“我的礼物。”
“已经想好啦。”她理直气壮,脸上流露出一种可爱的认真,“如果我以后能成为很棒的小提琴手,就每一场音乐会,都把最好的位置留给你。”
“条件状语从句——这是空头支票?”江连阙乐了。
“才不是,我的老师说了,我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小提琴手。”秦颜一边说,不忘一边抢锅里的虾,“所以不管怎么想,都是你赚了啊。”
听起来好像很有的道理。
江连阙乐不可支:“可以呀秦颜同学,你耍起流氓来,一点儿不比我差。”
“青出于蓝胜于蓝。”秦颜低着头笑,分解完一只虾,突然想起什么,“不过,你的生日,是在七月吗?”
“嗯。”江连阙唇畔笑意未消,“怎么,你也在学校里,偷看了我的资料卡?”
秦颜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
七月末的狮子座,夏天的第二个星座……那时正是七月炎夏,他例行公事跑过来蹭吃蹭喝,饭间随口问他生日,傲娇寡言的小公子跑到院子里,面无表情地指指天。
她半夜看着天,思考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那意思是,喏,天上现在挂着的那个星座,就是我的生日。
这条好像……也合得上。
“没有,但我看过你在社交网络里的资料。”秦颜不着痕迹,“非典型狮子座……你妈妈生你的时候,一定给了你少女心加成。”
江公子慢条斯理,对后半句话毫不在意:“跟你的星座契合度高就够了,少女心有什么问题?”
是没毛病,但是……
“连阙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这才是她想问的重点。
江连阙身体一顿。
“我见过你的爸爸。”她语速放缓,慢慢回忆,“但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不是只有温和而包容的母亲,才能培养出,你这样的孩子?
锅底火焰未熄,锡纸上汤汁咕嘟咕嘟冒泡泡,带起一阵一阵白汽。少年的脸庞隐没在气息后,一眼望过去,看不太真切。
店内爵士乐渺远低回,江连阙的思绪飘向天边复又落地,许久,舌根发苦道:“她啊……应该是一个,活得很不开心的人吧。”
秦颜微怔。
“你见过我的父亲,但你一定不了解他。”江连阙看着忽明忽暗的火焰,神色不明,“对于他来说,谁来做妻子都无所谓,可我常常猜……我的母亲生前,大概非常爱他。”
秦颜心下一动,注意到几个限定词。
生前,以及……大概?
“我妈妈以前是个明星,在我小的时候,还能见到很多关于她的广告。”他陷入回忆,“那个时候,她教我弹钢琴……”
女人的手落在黑白琴键上,像她的人一样,美得惊心动魄。
可她还是那副样子,羸弱又忧郁,一年四季靠药物度日,在深夜里辗转难眠。后来渐渐离开娱乐圈,不再工作,甚少社交,成为宅子里沉默的“江太太”。
直到死去。
他沉默得太久,火焰晃动,秦颜忍不住轻声问:“后来呢?”
“后来,她自杀了。”从高楼上跳下来,落在他面前。
视野之内,血色蔓延。
就连死去,也像是枯萎在锦绣屏风上的鸟。
而作为代价,也像某一种报应,他从那天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有风穿堂过,火焰微动,秦颜觉得自己像是愣了很久,才后知后觉,握住他的手:“对不起,连阙。”
掌心有热意。
江连阙微怔,一抬头,就看到她微微笑,表情里带着点儿歉意,又像是释怀:“我也没想到,会问出这样的结果……可是,江同学。”
“我并不在意……你母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