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是一样敏感的人,能从任何微小的行为里辨别出自己想要的信息,比如“对方喜不喜欢我”,“我在对方心里,究竟是什么样子”。
然而基于此,段白焰愈发踌躇,不敢随便对她下定义。
不管他说是还是不是……答案好像都是死路一条。
他头疼极了。
“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好好生活。”然而下一秒,她平静地问,“可我这么脆弱?”
为什么他们都可以那么快乐,只有我不行?
段白焰抱着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为了拍摄一段短片,接触到的那群抑郁症患者。
无数个深夜与清晨,他们全身乏力,躺在床上默不作声地流泪,困扰他们的问题始终如此:
——为什么别人可以,只有我不行?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一个异类,我不属于任何一个群体,没有人能给我归属感。
——我是不被爱的,我是不配得到快乐的。
他曾经无法理解,可是后来,在他与姜竹沥的数次交锋里,他逐渐明白了一件事。
有些人的人生,天生是一杯盐水,哪怕此后人为地加再多的水,也只能让它稀释,而不能让它变成一杯糖水。
他不能好好地喜欢她,是因为他和她一样,从来不知道该怎么爱自己。
“我前段时间一直在想,我得努力一点,不可以一遇到问题就逃跑。”姜竹沥见他不说话,索性把自己想说的话一次性讲完,声音仍然软软的,没什么元气,“所以我不是想走……我就是……”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小到大,没有人告诉她怎么应对困难,遇到问题的时候没有人替她撑腰。她只能努力去做那个家长的好孩子、老师的好学生,竭尽所能地降低被伤害的可能性,哪怕她变成一个看起来没有性格的人。
他不知道他们怎么又聊到了这件事,可他想想就难受,不想再谈了:“我能亲亲你吗?”
姜竹沥的眼睛立刻睁得圆滚滚:“嗯?”
他俯下身,极轻极轻地吻下来。这大概是他吻得最轻盈的一次,小心翼翼,虔诚而认真,像一片辗转的羽毛。
她迷迷糊糊,有些恍惚。
刚想给他回应,手腕突然被一个圆形的金属东西套住——
冰凉的,不容反抗的。
姜竹沥一愣,脸上的血色一刹褪尽。
“不……”她急得咬了他一下,两只手撑到他胸前,不管不顾地,奋力推开他。
她几乎是瞬间就被推到了崩溃的边缘,肩膀颤抖着,快要哭出来,“你答应过我的……”
段白焰两只手臂环抱住她,依然是一副不放手的姿态,但也并没有太用力。
她脑子里一片混沌,心里只剩下慌张。
“为什么……为什么又……”
她挥着手四处乱挠,指甲刺入他的皮肤,划开长长的血痕。
段白焰吃痛,低低地倒抽一口气,手落到她背上,一下一下地从脑袋开始向下顺,像是在为一只血淋淋的小动物顺毛。
直到她挣扎不动,软倒在他肩膀上,睁着眼睛,无力地呜咽。
段白焰微微叹息,伸出双臂,终于能抱紧她。
良久,他的声音低低落在她耳畔:“……对不起。”
“竹沥。”他叹息,“你相信我一次。”
“……我现在是段白焰。”
他声音发涩,“不再是……需要被人保护的段白焰了。”
他说,“我可以保护你。”
寂静的房间里,过了很久,她手指微动,这才发现,两个人竟然没有被绑在一起。
心里有些讶异的姜竹沥:“……”
她微微垂眼,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借着荧屏微弱的幽光,她终于看清了手腕上的东西。
——是一个银色的情侣手环。
手环设计简约大方,只在手腕绕了一圈,没有任何多余的坠饰和花纹,简单地刻着两个人的名字缩写。
……真是太土了。
半晌,她默不作声地往他颈窝拱了拱,把眼里刚刚蓄起来的眼泪抹到他昂贵的衬衫上,有点嫌弃地想。
第59章 操哭甜甜
姜竹沥软绵绵地, 在他的肩膀上趴了一会儿。
大概与精神状态和逐渐转冷的天气都有关, 她最近的睡眠时间比往常要长很多, 段白焰以为她又睡着了, 轻手轻脚地将没播完的电影声音调小,想将她抱起来。
然而刚一将她扶起身,就与她四目相对。她仍然清醒, 睁圆双眼看着他, 眼尾泛着点儿含着水光的红。
段白焰一下子乐了。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用指腹刮掉她眼中残余的水汽, 低声哄:“收到礼物还不开心?”
姜竹沥不说话,垂下鸦羽般的眼睫, 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
他刚刚进门洗手时,顺手捋高了袖子, 小臂露在外面, 现在遍布血痕。
半晌,她眉头微动, 小心翼翼地碰了碰, 小声问:“……疼吗?”
段白焰把袖子放下来:“不疼。”
在韶山的时候,他故意从树上摔下来, 想靠装死吸引她的注意力。然而等他真正感到有点儿痛的时候, 又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了。
姜竹沥认真地思考了一阵。
然后撑着他的胸膛,从他身上爬起来, 蹬蹬蹬地跑了。
怀里一空, 热气也跟着飘散了。
段白焰难受得不行, 探头叫:“你去哪儿?爆米花还吃不吃啊?”
没两分钟,姜竹沥抱着卧室里的医药箱,又小跑了下来。
段白焰其实不太喜欢紫药水,这鬼东西实在丑得要命。但姜竹沥很执着,他怕她被吓哭,只能乖乖将手臂交给她。
上药时,姜竹沥很认真。她微微低着头,长发从肩膀后落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扫在段白焰裸露的皮肤上,挠得他心痒痒。
“你挺能耐的。”段白焰的大尾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他一边摇一边凑近她,嘴唇离她的耳朵很近很近,“我难得送你一件礼物,你不说谢我也就算了,还挠我?嗯?”
姜竹沥愧疚地将头埋低。
“把头埋低就没事了?”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她,吻住她莹润的耳垂,“你还想不想要礼物?”
背上一阵酥麻,姜竹沥来不及多想,神情局促地推开他:“那、那我不要了。”
她停下动作,特别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有些难堪地放下棉签,作势就要取下手环。
可她怎么拔,都拔不下来。
她一下子急了,小声嗫嚅:“我……我取不下来,我……”
段白焰叹息一声,伸长手臂将她抱入怀中:“没有怪你。”
“戴着吧。”她穿着毛茸茸的睡衣,身体柔软而温暖。他将下巴放在她肩膀上,满足地叹息,“我想看你戴着它。”
他定制这对手环很久了,一直没机会给她。送完这个探探口风,他下一步要开始着手准备戒指了。
姜竹沥愣愣的,被他抱着,感觉腹部又有什么东西,慢慢地戳住了她。
她猛然反应过来,憋红一张脸,气闷:“你是故意的。”
故意逗她玩。
段白焰差点儿笑起来了。
她现在的样子可爱得像只小奶猫,他强忍着,才没有直接把她按到床上扑倒:“我没有。”
姜竹沥的思考能力始终不在线,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击。但她这点儿仅存的智商警告她,现在必须得生一下气,来表明立场。
所以她憋了半天,自认非常有骨气地、严肃地说:“我再也不会给你做饭了。”
段白焰爽快极了,吧唧亲到她脑门上:“没事,我不吃饭。”
“也不会、不会在你洗澡的时候,”她的脸迅速泛红,“帮你拿衣服。”
他从善如流:“我不穿衣服。”
姜竹沥哽了半天,“我再也不,不会让你睡在我的床上了。”
段白焰:“……”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尽。
下一秒,姜竹沥奋力推开他,穿上自己的兔子毛绒拖鞋,像只暖乎乎的小动物一样,蹭蹭蹭地跑了。
那晚,整个段家一楼,从影院到客厅,从厨房到书房,都回荡着段白焰一个人的声音:
“不是……”
“你别这样……”
“我们有话好好说……”
“再商量一下好吧……”
***
在段白焰的计划里,他应该在新年来临之前,解决完明含的事。
即使不向母校发律师函,他那个律师团队能做的事仍然很多,比如扒皮幕后指使人,或者搜集证据反击回去。
助理有些惊讶:“您确定要……把那个俱乐部,全部曝光出来吗?”
他不假思索:“对。”
既然夏蔚喜欢这么玩,那他也给她来一发孽力反馈。
不管怎么说,明含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这些事不会给她带去什么实质性伤害,但夏蔚不同。
他把这桶脏水泼给她,再加一个吸毒的名头,能彻底摧毁她的职业生涯,让她就此与娱乐圈永远说拜拜。
助理有些犹豫:“但是如果,就这样曝光……”
段白焰清楚他的踌躇。
他所在的圈子人人相护,正确的做法从来是低头做人、心照不宣。没有人会将它们主动放到台面上,更何况是与之背离。
但是,段白焰现在想做这样的选择。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参与,就觉得这些人、这些事与他无关。然而现在,他的想法变了。
姜竹沥受到伤害的时候,想要切断她和所有人的联系,是因为她将所有的责任都包揽在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改变了别人的人生。
可是现在他才想明白,世界上不存在任何一个孤立的人,当他爱上一个人,那个人的整个小宇宙,就都会与他息息相关。
“没关系,我想清楚了。”他说,“你去吧。”
助理不再多问。
他走了之后,段白焰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掏出手机,点进“甜药”的微博。
明含那事儿爆出来之后,姜竹沥第一时间回一中处理问题,然后就被他卸了微博。那之后她并没有将微博装回来,所以“甜药”的最后一条微博,依旧停在那一天。
到现在为止,一中的校长发了声明,但夏蔚还没有得到孽力反馈,所以姜竹沥的评论区仍然一片混乱:
【小姐姐好久不发微博也不做直播了啊!你还好吗?有没有人三次元认识她的,报个平安也好啊!】
【心疼小姐姐,一中校长都出来做声明了,还有人扎堆在这里锲而不舍地黑,是对家出钱雇来的水军吗?不知道小姐姐还有没有在窥屏,能看到的话,关评论吧。】
【校长的声明什么都说明不了吧?人家姐妹花什么搞不定,万一跟校长也有py交易呢?】
……
段白焰退出来,点开自己几百年不会登陆一次的微博,一个字都没有编辑,只贴了两张图。
第一张图是他在游戏里打怪,面前血流漂橹、尸体成山。
第二张图是他伸出一只手,以保护的姿态,握住另一只手——后者显然来自女孩子,两人戴着同款的高定手环,简约大方的银色微微泛光。
后面这张图,是他趁着姜竹沥睡着,偷偷拍的。
她的手很软,因为常年与厨房打交道,虎口和指节上留着新旧不一的小伤疤,他心疼地一一抚摸过去,然后按下了快门。
那条微博下迅速聚集起大量评论:
@白竹鼠CP站:给大家画个重点,段导要开始清算敌方黑恶势力了,你们等着瞧吧:)
@操哭甜甜:啊啊啊这是发糖了吗!那一看就是wuli甜甜的手!给我的甜甜小姐姐爆灯!你对她好点呜呜呜!
@今天小白和姜竹沥分手了吗:没有。
……
段白焰滑着评论往下刷,可能因为他平日里太过凶神恶煞,所以评论区异常平和,没人敢大面积地骂他或者怼他。
不过……
眼尖地看见一个ID,他忍了忍没忍住,点进去质问:【你要操哭谁?】
@操哭甜甜:【……】
下一秒,段白焰看到对方的ID,改成了:@能操哭甜甜的肯定只会是小白。
段白焰:“……”
他放下手机,打算上楼看看姜竹沥。
后天就是圣诞节了,他买了一堆藤球灯和星星灯,还让人往家里送了一棵圣诞树,想跟她一起布置客厅和卧室。
走上楼梯没几级,门铃叮咚叮咚地响起来。
他回过头,示意家里阿姨帮他开门。打开门,快递小哥递来一个巨大的箱子。
段白焰默了默,决定先拆快递。
箱子很高很大,但拿起来却出奇地轻。段白焰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先在箱子外面看见一句话:
——圣诞快乐!白竹鼠!
落款是:拥有美好性生活的江连阙。
段白焰:“……”
他用美工刀小心地划开箱子,探头往下看,看见了一大蓬……草。
段白焰找了双筷子,狐疑地,试探着拨拨草。
拨来拨去,什么也没拨出来。
段白焰:“……”
江连阙为什么要隔着半个地球,给他寄一箱草。
然而就在他打算扔掉箱子的时候,那蓬草动了动。
段白焰眼皮一跳。
下一秒,干草丛里倏地滚出来一团刺球,滚啊滚滚啊滚,停在箱子一角,然后不动弹了。
半晌,他偷偷摸摸地露出两只眼睛,接着小心翼翼地,舒展开柔软的肉色四肢。
段白焰惊奇极了:“……??”
这是什么?神奇宝贝?竟然还会变身?
四下空寂,他与那个长着小黑豆眼的小动物面面相觑。
……是只活刺猬。
反应过来的下一秒,段白焰想也没想,立刻刷地冷下脸,“啪”地一声将盖子盖回去:“立刻处理掉,我不管你们是要原路寄回还是把它扔掉,我不想在我家看到除人类之外的活物。”
阿姨有些犹豫:“这应该是您的朋友,寄给您的宠物吧?”
“呵。”段白焰冷哼,“宠物?就这种又臭又难看的生物,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让它出现在我家里,这辈子都不可能,赶紧扔掉赶紧让它滚!”
阿姨没有说话。
良久,他听见点儿细小的动静,狐疑地转过去——
发现姜竹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己下楼了。
她穿着他买的毛绒兔子拖鞋,正垫着脚尖站在桌前,扒着那个巨大的箱子往里看。她看得很安静也很认真,眼睛一眨不眨,睡衣裤子上软软的长颈鹿尾巴一动不动,十指扣在棕色的箱子边缘,像白净漂亮的羊脂白玉。
段白焰抱着手,冷着脸。
心想,看有什么用?她就是把那个箱子看穿,他也一定会把这种丑陋又恶臭的生物扔掉的。
姜竹沥看了半天,转过来,认真地指出:“你的仙人球会动。”
段白焰失笑:“你怎么比我还瞎?”
他走过去,象征性地戳戳她的头。
他下手很轻,姜竹沥仍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两只手捂住脑袋,缀在睡衣袖子上的鹿角也跟着晃啊晃。
段白焰心里瞬间炸开一串烟花。
妈的这也太可爱了。
他忍不住揉揉她:“你头上是不是有什么可爱开关?”
姜竹沥眨眨眼,更关心那个大箱子:“箱子里的这个……是竹鼠,松鼠,还是土拨鼠?”
段白焰毫不留情:“是一只刺猬。”
姜竹沥:“……”
顿了顿,她小声问:“你打算扔掉它?”
“没。”段白焰不假思索,“打算杀了吃掉。”
姜竹沥有些震惊:“可它,它看起来,好像不太好下嘴。”
“怎么,”段白焰闲闲地问,“你想把它留下来?”
姜竹沥点点头。
段白焰稍稍向前倾身,将脸伸到她面前。
暗示的意味非常明显。
姜竹沥想也不想,凑过去,亲到了他的唇角。一触即离的一个吻,气息柔软温暖。
段白焰愣住。
不等他再反应过来,姜竹沥已经抱住大箱子,蹭蹭跑上了楼。
阿姨见他愣在原地,问:“先生,还扔吗?”
段白焰喉结滚动:“留……留着它。”
“放到哪里养呢?”
段白焰不假思索:“让它在家里肆意奔跑,随便撒野,去哪都行。”
阿姨:“……”
***
姜竹沥在段白焰家里住了一个多星期,陈塘三五不时要跑来找程西西,向她控诉一下段导的冷漠绝情、专断蛮横。
程西西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所以她打算约她的小沥沥出来玩一玩,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平心而论,程西西并不了解段白焰,但如果小闺蜜不开心,她一定会想尽一切方法把她从段家接出来。
洗澡沐浴,焚香更衣,程西西确定桃花方位无误,虔诚地拨通熊恪的电话:“大熊。”
熊恪接起来,声音礼貌而疏离:“你好。”
“那个,我是程西西。”
“我知道。”
拿到他的电话之后,她都快给他打电话打烂了。
偏偏他又不太好拖黑她,就一直这么纠缠。
“我的小闺蜜……就是竹沥,她最近不是跟段白焰住在一起嘛,我有点担心她。”这倒也不是假话,她是真的关心她,“就想问问,竹沥最近精神状况怎么样呀,我方不方便约她出来玩?”
姜竹沥太担心给人添麻烦,如果她直接去约,有很大的可能性,姜竹沥就算不想出去玩,也会为了陪她而表现得想要出去玩。
所以,他要先确认一下旁人视角。
“最近……”熊恪眉头微皱,“姜小姐还是老样子,没有更好,也没有更坏。”
“这样呀。”程西西非常乖巧,“那段白焰呢?他对竹沥好不好?”
熊恪卡住了:“他……”
他拿着手机,将目光转向客厅里捧着仙人球、龇牙咧嘴的段白焰。
江连阙其实非常贴心,他考虑到段白焰碰带毛的生物也许会过敏,特地挑了个没毛的动物。
但……
“它这个刺……”段白焰几次三番想撸宠物,可他把那个刺球翻来翻去,却几次三番地无从下手,“可真他妈难撸啊……”
他甚至怀疑,江连阙是不是在刺猬的刺上淬了毒。
他就轻轻撸了几下,撸得他手心发麻。
但是一看到姜竹沥柔软的表情,他就很想表现自己热爱小动物的心。
远远地看了一会儿,熊恪重新捡起手机,发出同情的总结:“……他挺可怜的。”
程西西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了呀?”
“他最近每天都在捧着仙人球……”熊恪不忍心,“练习撸刺猬。”
程西西:“……”
第60章 是个祸水(补全)
妈的智障——
程西西话到嘴边, 她用力咽咽, 又给咽回去了。
“那, 大熊。”程西西掐着嗓子,娇滴滴地问,“你觉得竹沥最近的状态, 适合出来玩吗?”
“那要看去哪玩吧,”熊恪略一犹豫,“我觉得,蹦极鬼屋跳楼机之类的,大概不行。”
程西西:“……”
微顿,他又补充:“你看起来就像是很喜欢刺激性活动的人。”
程西西:“……你还不如不解释。”
思索一阵,她决定直接去问竹沥:“好吧,那我不跟你说了, 我去问问沥沥。”
熊恪:“嗯。”
临别之前,程西西欲说还休, 十分害羞又十分憧憬:“挂机之前,你能不能给我一个飞吻, 纪念一下我们这转瞬即逝的相聚?”
熊恪:“……”
他冷漠无情地挂了电话。
***
“出去玩?”姜竹沥接到电话,微微一愣, “去哪里?”
“去哪都行。圣诞节时很多商场都做活动, 我们出去逛街吧。”
“但是……”姜竹沥有些为难, “圣诞节那天, 小白约我吃晚饭。”
“不冲突呀。”程西西吹吹自己刚做好的指甲, “我们两个约白天, 你晚上再跟他出去吃饭。”
段白焰正坐在旁边看杂志。
他的新电影《止战》刚刚上映,评论呈现出剧烈的两极分化,上次那位被他推下喷泉池子的影评人仍然在锲而不舍地对他进行口诛笔伐,但他现在仔细想想,又觉得对方说得不无道理,他有些好笑。
眼下听她提到他的名字,他的长耳朵再一次不动声色地竖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姜竹沥捂住话筒,主动征求他的意见:“小白,圣诞节那天,西西想约我下午出去玩,会影响你晚上的安排吗?”
她难得主动跟他搭话,段白焰精神一振,宽容地问:“她约你去哪?”
“去逛街。”
“你想去吗?”
姜竹沥有些纠结:“……还好。”
停了停,她又补充:“不过,我确实很想见见西西。”
他搓搓她头顶的呆毛:“那就去吧。”
“你……”姜竹沥犹豫片刻,“你不会跟踪我吧?”
段白焰翻杂志的手顿住,哽了一下。
……他确实想。
说实话,他一点儿都不放心把她放出家门。哪怕是他亲自带她出去,他的神经都处在高度紧绷的状态,更何况是他并不信任的程西西。
不过……
“你能保护好自己吗?”他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地望着她。
姜竹沥踌躇满志:“能。”
“那就去吧。”他拍拍她,像是在摸一只初次离家的幼齿小动物,“等到晚上,我去接你。”
***
圣诞节当天,姜竹沥陪着程西西去看了一部电影,好巧不巧,就是《止战》。
程西西伸手弹弹电影票,两眼弯成桥:“给你未婚夫贡献一点票房。”
“未婚夫”这个词,让姜竹沥微微愣了一下。
他后来没再提过结婚,她精神状态一直不佳,也没机会再仔细想。两个人对那个话题绝口不提,仿佛一起失了忆。
走到检票口,卖爆米花的柜台上挂出一个巨大的告示:十五岁以下的儿童,请在家长指导下观看《止战》。
程西西啧啧啧:“你未婚夫真是黄暴。”
姜竹沥:“……”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里,段白焰向她们展示了,什么叫真正的“黄暴”。
《止战》讲述的是战国期间,白起与秦王嬴稷的君臣故事。电影延续了段白焰一贯的风格,结合中国特色的水墨与阴阳暗示,细腻地描绘人物心理,每一帧单独截出来,都漂亮得像大师的画作。
不过主题……格外阴暗。
除去政治与党派斗争,他把人性的自私与虚伪表现得极端而饱满,却有意压抑了救赎与明亮的部分。整部电影在雨中完成,像窗台上一块生长在阴暗角落的青苔。
看到后面,姜竹沥已经开始恍惚:“段白焰的童年……可能确实有什么心理阴影。”
程西西扶着她的肩膀笑成狗。
电影散场,她去洗手间补妆。姜竹沥拿着她的包,站在门口等她,听见两个姑娘交谈:
“诶,你有没有觉得,这部电影少点儿什么?”
“哈哈哈哈,少一个夏蔚姐姐啊!小白的前两部电影,无论女三还是女四,夏蔚姐姐总要露个脸的,这次搞笑死了,连个女十八都没混上,不知道通稿还会不会再吹她是‘段导御用’。”
“啊?别这么说吧,我还挺喜欢夏蔚的,段白焰是不是怕未婚妻不高兴,所以这次才没用她啊?”
“别逗了,她那个未婚妻也有意思得很,网上被人扒烂了,就躲起来不见人,谁知道里头有什么py交易。要我说,这两个都谈不下去,走肾不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