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了她一眼,不说话。拿脚蹬蹬他,“你怎么了?”

“苏亦好,你是傻还是怎么了?”陈明然有些恼羞成怒。

想一想,“陈明然,咱可说好的啊,不磨合好可不能那什么…”

“什么时候叫磨合好?”

“啊,就是有老公老婆的感觉。”

“切,这么天天隔着墙,情歌也唱不响,更何况什么老公老婆的感觉。”

“他喵的,陈明然,别只考虑你自己。”

陈明然甩了鞋爬上来,“苏亦好,我觉得我们还是在床上挨的近会比较有老公老婆的感觉。”一撩被子要往里钻,苏亦好赶紧压在被子上。

“哎哎哎,陈明然,咱俩尽管是结了婚,可早就说好的,你快给我下去。”

“你哪儿那么多事啊?”继续掀被子。

“陈明然,真别,什么都不抵不做保险,万一有了孩子呢?我可不想做人流,那真是女人最悲惨的事,快给我下去。”

“苏亦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心的认定我?我也不差吧。”

“陈明然,你什么时候能让我觉得我是你老婆,你能让我安心,那就是你成功了。天天想着掀被子,算什么事儿?”

“你是我老婆,我掀被子不对?”

“你就是为了掀被子,我可不是。我嫁一个人,可不想就是只给他做这个伴侣的。”

陈明然明明心里有气,却不好意思继续理论,只好瞪着苏亦好,“麻烦你,这个是夫妻义务好不好?”

“当时既然说好的,现在没有后悔的道理。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纯粹就是为了那啥啥啥,我不愿意嫁给你。”

陈明然气的一步从床上迈了下来,“苏亦好,娶了你,三生无幸。”

“陈明然,光想着掀被子,那不是高级生物,我就那么点价值吗?”后面这句陈明然没听见,他已转回那间自己认为很冷清的房间去了。

正对着天花板生气,来短信了,“你气死了吗?”

呸!“气死了。”

一会儿,“那好吧,明年这时候我只好破费一下给你烧烧纸了。”

从床上跳下来,“苏亦好,你别找死,真是死人都能让你气的诈尸。”

苏亦好在那头哈哈大笑,小样儿,就气死你。不过,她也知道,这么一来,陈明然必是不会再生气了。

生日这天,为了响应陈明然,苏亦好学做了道新菜——可乐鸡翅。当然,由于苏同学对烹饪一向细胞不多,又是第一次做,出了些小纰漏:酱油放多了,又倒进了些可乐。尔后发现似乎起了化学反应,锅里一片黑,不过,闻着味儿似乎还不错。心里忐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可千万得能吃,要不六个鸡翅就浪费了——陈明然是绝对不会在饭桌上共患难的。

终于出锅了!小心翼翼的尝了尝,尽管有些发黑,但毕竟是可乐鸡翅嘛,毕竟不苦、没有异味、能吃嘛。

站在厨房大吼一声,“陈明然,过来端菜!”

陈明然撇撇嘴,做的难吃又难看,居然还要这么气壮山河?磨蹭着看了会儿RSS订阅,才往厨房走。

苏亦好正一个人对着那盘发黑的可乐鸡翅进行抒情表演。她左手握拳、右手拿着铲子高举头顶,“我是全能冠军!”胳膊前后快速的动了几下,“跑起来像风。”上身后倾做了个姿势,“铅球是破纪录的。”像个蠕虫一样从下往上左右扭动,“游泳比鱼还快。”然后抱着胳膊掂着脚,“要问我为什么不参赛嘛…”

表情僵硬的看着这一切,见苏亦好忽地转过来,露牙一笑,“女人是会肚子疼的呀。”陈明然当时差点没翻白眼。长吸一口气,“我说苏亦好,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能娶你的人真不多。”

苏亦好哼了一声,摆出一个白鹤晾翅的架势,右手一伸,铲子离陈明然的下巴还有几厘米。手腕一抖,眼睛跟着上翻,铲子平平的,似乎接住了什么东西。然后优雅的一转身,“叭”的踩开垃圾桶的盖子,右胳膊划出一道弧,似乎往垃圾桶里扔了什么东西,盖子砰的配合着落下盖来,苏亦好一脸不屑的斜睨着他。

陈明然眨眨眼睛明白了,这一通表演是她把自己当成一坨垃圾扔进了垃圾桶。点点头,“苏亦好,我现在正式确定,这个世界上能娶你的,只有我一个人。”然后看都不看她,直接挤进来端走了鸡翅,留下苏亦好一个人对着背影斜嘴,“切,没文化的人就会抨击文化,没有眼光的人只会拿仙丹当老鼠屎。”

苏亦好的自我感觉没错。虽然盘子里的可乐鸡翅确实难看了点儿,但味道还可以,至少相对于那道放水放多了而成为炖菜的所谓“油菜炒蘑菇”好多了。六个鸡翅,依据惯例,每人三个。不过,这惯例是苏亦好定的,陈明然吃的快,当吃完第三个的时候,他自然的把筷子伸进盘子里。苏亦好本来低着头正认真的吃着,忽然反应过来,拿筷子拦住已经在半空的鸡翅,“那是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这是我们的。”陈明然简短有力的说着,绕过她就往自己这边夹。

“陈明然,那是我的,每人三个的。”苏亦好大叫。

“什么叫你的?谁同意每人三个的?每次吃东西也没找天平按等量来分,谁说是你的?”

“总共六个嘛,当然是每人三个。陈明然,你怎么能抢我的东西吃?”

“蘑菇你都吃了吧,总量不变。”陈明然神色不动的把鸡翅凑到嘴边。

苏亦好沮丧的望着他,“陈明然,你太过分了,我也不想吃那个蘑菇。”陈明然大笑,啃着鸡翅不说话。

苏亦好直接伸了筷子就去敲他的头,“我打死你!每次都要把好吃的抢走,把不好吃的给我,哪有这样的?”

“死苏亦好,全是油,你都抹到我头发上了!”一边摸头发嘴里一边说,“就得让你吃难吃的,否则你不会想着提高做饭的手艺。”

苏亦好嘟着嘴,“什么嘛,真是,还天天口口声声要我依赖你,连个鸡翅都要和我抢。”

“吃个鸡翅有什么了不起?我负责赚钱,你也不亏。”陈明然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丝毫不减慢速度。

苏亦好停了筷子专注的讲着话,“切,说的就跟我不能养活自己似的,我也是硕士毕业好不好?天天要把我往家庭主妇上安,真是!”

陈明然把骨头一丢,来夹盘子里最后一个鸡翅,苏亦好大叫,“陈明然,你干什么?”左手把盘子拖过来。

“别那么小气嘛,难得做个好吃点儿的饭,我多吃个做做储备。”他胳膊长,稍稍一欠身,筷子又伸了过来。

苏亦好赶紧把剩的那只鸡翅划到自己碗里,扔下空盘子,两只手盖紧碗,“陈明然,我才吃了一个鸡翅。”

“你反正也不挑,吃什么不是吃?”

苏亦好不搭理他,奋然的咬了两口鸡翅才又重新来得及哼了一声。

晚饭过后,陈明然说,“苏亦好,该我给你礼物了吧?”苏亦好本来已经忘了这茬,听了这话便做出个兴奋的表情,“好啊,拿出来吧。”

陈明然挠挠头,“不过,你不能笑啊——确实是没有花钱,就是丑了点儿,你不能笑啊。”

苏亦好先哈哈笑了,“哟,原来陈大博士也怕人家笑?”陈明然说是丑了点儿,那一定很丑,苏亦好怎么可能放过这机会。

“别顺着竿儿往上爬!”有些不好意思,磨磨蹭蹭的,才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旋即又背到身后,“苏亦好,真的不准笑!”

“啧,小孩子吗你?”是什么?

陈明然把手往前一伸,“送给你,生日快乐!”

一个小人儿。圆锥形的塑料线筒做身子,上面是红线缠成的圆圆的头,上面粘了涂成黑色的纸做头发,并剪出条条状的刘海。正面用粗粗的白板笔划了眉毛和黑豆似的眼睛,又用白纸剪了两个大大的板牙。

接过来,背面贴了个纸,“苏亦好,生日快乐。”她盯着那个小人儿,不知说什么。

“那个,第一次做,不大好。”陈明然的声音里有些不好意思。

笨笨的小人儿,是陈明然的风格。

苏亦好很想像以前那样插科打诨的玩笑过去,心里却堵的一句话也上不来。半天,她咬着嘴唇,轻柔的说,“你怎么想起做这个来了?”

“嘿,那不是你嘛。”

苏亦好盯着那个小人儿又过了很久才慢慢的说,“陈明然,这个,怎么做的?”

“嗯,其实也挺简单的,”陈明然又搔搔头,“就是找筒线,把线缠成球,不就好了嘛。”

“我也要做一个。”

“啊?”

“快点,教我怎么做。”苏亦好起身去拿了轴线。

“你先找张纸,把线缠在纸束上。”

“为什么?”

“笨,这样才能插进线筒里啊,要不头不就掉了?”

“对,有道理…呀,这要什么时候才能缠好?”

“挺快的,嘿嘿,苏亦好,你要有耐心…哎,这边,要不头就扁了…对,这边缠一点,对,对…。”

如果这时候你恰好进厨房,会发现两个已经不算青春的年轻人正在明亮的灯下守着一堆碗筷头挨着头做小人。陈明然的手搭在苏亦好的椅背上,自然的斜过去,左手不时的帮一下忙。苏亦好神情专注的盯着手上的小线球,偶尔说着话。墙上的钟在咯嗒咯嗒的走,玻璃上的蒸汽汇成了水珠,静悄悄的流了下来,很安静。

“然后呢?这样插进去?然后呢?贴头发、画眼睛?”

“孺子可教也。”陈明然起身去找了个双面胶,“好了没?好了贴上…来,我来。”

“那牙呢?这是个白色的头,牙怎么办?”

“牙啊,那就用笔画一个吧。我来,我比较有经验。”

苏亦好的下巴挨着陈明然的胳膊,两个人都很专注的盯着那黑黑的笔尖,“嘿,黑牙。”

“可惜没蓝笔,有的话画个蓝的。”陈明然小心的移动着笔。

“为什么要画蓝的?”苏亦好屏住气,轻轻的说。

“蓝牙啊,bluetooth,多有内涵。”

“嘻嘻,蓝牙,你真有创意。”

“那当然,你老公我是谁?——嗨,好了。”

“哈哈,这牙可真够大的,大黑板牙。哈哈,陈明然,我这做的是你,你的大黑板牙,哈哈。”

“谁说是我?”

“就是你。哈哈,白脸黑牙,哈哈哈哈。”

陈明然也笑了,撕了片纸,刷刷的写着“MR陈明然”,刚要贴,苏亦好叫了起来,“哎哎哎,把笔给我,把笔给我。”她在后面添了一小行字,“copyrightbyS。”

“切,就这个你想的起来。”

小人儿做好了。两个并排站着,一个红色的头,一个白色的头,挨在一起望着他们。静静的看了会儿,陈明然揽过苏亦好,“苏亦好?”

“嗯?”

“祝我们白头偕老。”

“嗯,祝我们白头偕老。”

 

相依

相依圣诞节到了,穿红衣服的白胡子老头很早就矗立在各大厦门口,煞有介事的背个袋子,给这个古老的城市装点着越来越浓的西洋味儿。苏亦好根本没意识到,她从不过洋节,也觉得和自己无关,最重要的是,她太忙了,到了年底,财务忙,法务也不轻松,该清的要清,该结的要结,大家都陀螺似的。

陈明然反倒轻闲了些,AK虽然在中国,但和本土公司一样要过圣诞,不过他们只放三天。休了三天假,陈明然睡了三天,偶尔也去买买菜,甚至还曾下厨做过饭。陈明然第一天主动做晚饭,苏亦好回来吃了一惊。

“你做饭了?”

“怎么样?模范吧?”

“夸一个。”苏亦好竖了竖拇指。

“来点实质的。”

苏亦好想了想,乘他不注意,叭的亲了一下他的脸。“哎哟”,陈明然摸了一下脸。

“怎么了?”苏亦好有些吃惊,难道有问题?

“这里今天要起疱了,烧的。”

苏亦好红了脸,伸手打了他一下,“死人。”

陈明然笑呵呵,“要不,我还你一个?”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苏亦好倚着陈明然,腿搭在沙发沿上一悠一晃,陈明然往她嘴里塞了颗枣儿,“苏亦好,幸不幸福?”

“幸福。”

“不早来幸福?”

“还不是你离我太远?”

“怨我?”

“就怨你。”

“小样儿,”弹了一下她的头,“哎,我要是能在你脑子里安个RFID就好了。”

“RFID是什么?”

“RFID射频识别是一种非接触式的自动识别技术,当标签进入磁场后,可自动识别处理。”

“说的很复杂。”

“打个简单的比方,我们现在进超市,买东西然后到款台,收银小姐一个一个的扫条码,然后POS终端算出价钱,结帐,出门。是这个流程,对吧?”苏亦好略一点头,“有了RFID,你进超市尽管拿,到了收验口略停一会儿,阅读器会自动计算价钱,然后你自己去前面的ATM——甚至将来连ATM都不需要——直接转帐交钱”。

苏亦好点点头,“确实很高级。那为什么还不普及?”

“一是TAG成本太高,二是有一个重要原因,如果有人在哪里设几个Reader,那么即可一路跟踪消费者的最终趋向,隐私将无法保护。”

想一想,“确实是。技术改进,人就成了技术的奴隶。在摄像头满天飞、GPS越来越精确定位的年代,我们已经没有隐私了。如果再搞个RFID,我们人人脱光了在太阳下站着好了。”

“不过我也在想,什么时候RFID可以安个在人的脑子里,比如夫妻之间,她有什么想法,不用接触,他就知道,那多好,磨合的成本也低”。

苏亦好哼了一声,“你就是一唯技术论的机械唯物主义者,车是用来代步的,老婆是用来做饭的,工作是用来养家的,所以,我现在特别能理解你当时为什么会接受我的要约,和我结婚”。

陈明然惬意的伸腿坐着,“觉得也还行,我的结婚成本相对较低。当然,你如果是我心里的那种类型,温柔一点儿、漂亮一点儿、贤惠一点儿,我就更满意了。”

“那你呢?”

“我怎么了?”

“我觉得你要是多在乎我一些,多关心我一些,我肯定也会更满意。”

“我有不在乎你?”

“少来了,装的跟你在乎我似的。”

陈明然刚要说什么,电话响了。苏亦好也爬起来,光着脚跳着找到拖鞋,收拾着准备吃饭。

12月25号的中午,陈明然打电话给她,“哎,晚上哪儿吃饭啊?”

“家里吃吧。”一边夹着电话,一边手不停挥的贴原始材料,要装订,非要统一的A4纸不行,现在她刷胶水的技术比的上邮局糊信封的工人。

“今儿过节,外面吃吧。”

揉揉眼睛,“行,你看着定吧。哎,要不吃烤鸭去?”

“烤鸭?多腻呀,满福升肯定巨多的人,连停车的地儿都没有。”

“不去那儿吃,去大D。”

“大D在哪儿?”

“你开车往二环走,在东福地那儿,就是东金门桥到日见桥中间那路上,往西,那里有一个深金大厦,你在那儿等我。我地铁到东福地,出来就是。”

陈明然夹着电话,劈哩叭啦网上一查,“行,有位子,我定上了。”

“哟,够快的。”

“那可是,饭统网上什么没有?最后一张桌子了,晚上七点,你不准迟到啊,迟到就没了。”

“行。”

挂了电话,嗖嗖的糊好胶水,看着打孔装订机那儿没有人,呼拉拉的装好。虽然午饭只能让田蓓捎根玉米了,但为了晚上不误点儿,豁出去了。下班一切清点好,写上卷宗封面,仔仔细细的又核对一遍,才往档案室移交。嗨,紧张而不出错,这才是咱白骨精的本色。

还没出门,电话就来了一遍,“开始走了没?”

“没呢。”

“快点儿!今天要是迟到了,我晚上就把你锁在外面。”

“嗬,还凶了你,等着啊。”

正是高峰,人人都想去过圣诞,地铁里人山人海,苏亦好一连挤了三班才挤了上去。好在不用倒地铁,东福地下了就是。出了地铁口,苏亦好大呼了几口气,啊,A市这个地方,了不得的恐怖。什么资源都要争夺,房子要争夺、工作机会要争夺、交通要争夺,就连空气都要争夺——地铁里的空气又浑浊又稀薄,不争夺,你呼吸的上吗?

陈明然远远的看见那个小人儿往自己这儿走,米黄色的大衣,深黄色的围巾,把圆圆的脸烘在外面,没有戴帽子,风不断的吹着她的头发。毛里求斯?他突然想到这个名字,脸上不由自主的挂满了笑容,傻样儿。

果然,苏亦好没有发现他,停下来东张西望,然后站在那里,两只手拎着包,盯着来往的车看。陈明然越发的想笑,他就停在她西面大约六十米的地方。她不近视,人也机灵,可就是有意想不到的呆。她怎么就想不到他会先来?等人等习惯了?真没地位。

看看表,才六点半,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他坐在车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哟,老面向北有点冷、又改朝南站着了?笨,打电话啊,问啊。

手机响,以为是她,看了才知道是小喽罗们祝他节日快乐。挂了,看她拿出了手机,以为要给自己打电话,却发现原来只是看时间。笨死了,打电话啊,催啊,吼啊。

苏亦好正正经经的站着,约的是七点,现在才六点半,不到催人家的时候。她不到最后的界限觉得没有理由和人家急,可到了七点,如果不来,那她一定很恼火。苏亦好有时有些形而上学,她规规矩矩的守着规矩,便以为天下就该守规矩、所有人也都要守规矩。她老老实实的等着,虽然很冷,虽然很希望陈明然早些来。谁说苏亦好厉害?有这样的厉害女人吗?

陈明然默默的看着,她就是不催他,不到时候不催他,宁可自己挨冻,也坚守着时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难道,她不能为了自己而催催他吗?他是谁?妮子,不要这么委屈自己成全原则,我是你老公啊,对着我吆三喝四的吼啊,你有权利呀!我不愿你和我这么客气!

看看表,五十了,从车里下来,“喂!”

苏亦好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了笑,“你哪边儿来的?我没看见。”走近了看见她的脸冻的通红,伸出手挤了一下,“傻瓜!”冰凉冰凉的。

两人落座,陈明然环视了一下,“是不错,怎么想起这个地方来了?”

“哦,这里离律协近,以前常来这里做义工。”所谓的“义工”,是做免费劳动力。苏亦好上学时的校外导师是律协某分会的会长,常来开会,苏亦好过来帮忙做记录,一般不给钱,偶尔层次高了,就跟着大家在这里吃顿饭。“你把盘子翻过来。”

陈明然依言,盘底儿上印的MADEINFRANCE。“哟,真的假的,法国货?”

“真的吧,听说这家店是位留法的博士开的,学的是什么?经济?忘了。神奇吧?”

“是挺神奇的,出去回来开了个中餐馆。哈哈,思维不一般。不过这环境还真和那些传统的中餐馆不大一样。”

“嗯,还行吧,主要不是很吵,我不喜欢福满升,转来转去的,总觉得不如这里敞亮。”

服务员来点菜,苏亦好当仁不让的拿着菜谱,两个人,也吃不了许多。就是对面那个人东不吃西不吃的,很麻烦,要和服务员一一交待清楚,最后特地交待要两份鸭汤。

“喝那个干嘛?”

“那个解腻,要两份,可免费续杯。”

陈明然倏的想起他俩的结婚宴,那免费续杯的酸梅汤可是…,想一想,今天可别提那不高兴的事儿。“苏亦好,咱俩可结婚八个月了。”

“有吗?”

“不信你自己算。”

默默的数数,“还真是。”

“哪天结的了?”

“忘了。”

“你们女人不挺爱记这个的吗?”什么结婚纪念日,看的挺重,好像赛过生日。

“有什么好记得的?记不记住,都不会影响感情。我不相信,记住了感情会更好?纯粹自欺欺人。”

陈明然摇摇头,苏亦好怎么就不像女人呢?

烤鸭上来了,夹一口,“味道也还行。”

“太好了,环境可以,味道也可以,那么这顿饭由你签单。”

“嚯,你还敲诈?”

苏亦好扬扬眉毛,嘴里含着鸭肉,不利落的说,“这叫按劳分配、各司其职。”

陈明然吃了两口,“苏亦好,你没点点儿别的酒水?”

“不爱喝。”

“点个有气氛。”

“什么气氛?”

“两人吃饭总得要点儿气氛吧?”

无奈,“酒水,就是两样,酒和水。酒,你不能喝,喝了超标,不能开车。水呢,《东邪西毒》上说了,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凉。难不成大冷天的,你居然想让我越喝越凉?”

头上“当”的挨了下铁勺子,“就你理论多。”

苏亦好摸着头,“本来就是嘛,就你事儿多。”

陈明然看她那傻样儿,禁不住又笑了。究竟是她越来越傻,还是他越来越傻,怎么总觉得她有时不像以前那么精明了呢?还是他没看出来?

结了帐出来,苏亦好自动自觉的跟在他身后,他停下来,“哎,咱俩散会儿步吧。”

“散步?这冷的天,黑乎乎的?”

“你别不浪漫,就一会儿。”

想想,“也是啊,刚吃完了得溜达溜达,要不不消化。”

陈明然哭笑不得,有些思维,她比自己还男人、还理科生。两个默不作声的走了一会儿,“苏亦好,你觉不觉出来有些别扭?”

“是啊,很冷。”围巾都遮到脸上去了。

“不是,我是说…你是不是该挽着我的胳膊?”

“嗯…,可是我没戴手套,那样会很冷的。”

“笨,你把手插我的口袋里不就行了?”

“啊,对啊。”左胳膊钻进他的右胳膊,看了看,“可是你的手已经占住了口袋?”

“没事儿,里面地方大,你进来吧。”

她的手进来了,碰上了他的手,口袋里顿时有些挤。他展开自己的手,把那只手包在掌心中。苏亦好抬头看看,然后把头挨到了他的胳膊上。周围都是黑的,陈明然停住了脚,他的头低了下来。

温暖顿时围裹了苏亦好。

 

如临大敌(一)

如临大敌(一)接下来发生的事让苏亦好有些呆。

元旦前一天的晚上,陈明然喝着汤,轻轻松松的说了句:“我妈今天来了。”

“嗯。”苏亦好没反应过来。

“看见你的东西,打电话问我你是谁。”苏亦好停下来瞪着他,“我说我老婆的,我结婚了。”

苏亦好一动不动,包括眼皮。陈明然也继续风平浪静的说,“她让我明天带你回家。”

苏亦好终于恢复了知觉,她咣的扔了筷子,“你开什么玩笑?”

“不是玩笑。我妈说她菜都买好了,我和她说你海边长大的,她说明天吃鱼。”

“陈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