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盯着碧玉的身影消失,曾氏心中暗忖:此女的礼仪丝毫不差,规矩举止还算不错,吕家虽没有什么根基,但有个新贵的兄长,勉强还算配的上自家儿子。不过还是先看看别家女儿,说不定有更好的。反正也不急在一时,最好待到明年春榜之时再说,如吕家登哥能联捷,她马上让人来提亲。如不能,那到时再说。

这样一想,原先想开口求亲的话咽了下去。曾氏笑道,“两家孩子是同窗,将来可要多多走动。”即便做不成亲家也不能成仇家,这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准。说不准哪天吕家突然大贵了?

“那是自然。”吴氏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脸上却丝毫不露。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刚刚口口声声想见碧玉,听着有联烟之意,可这时却没什么动静。

陪着说笑了几句,开宴席的时辰到了。吴氏忙请了曾氏一起去席上,陪着一众亲朋喝酒看戏足足热闹了一天。

夕阳西下,客人们一一离开。杜氏临走时,一再拉着碧玉的手让她有空过去玩。碧玉微笑的应了,她这才满意的跟着儿子一起回家。

刘仁杰脸上面无表情的跟吕家人告辞,眼神落在碧玉身上也同其他人般淡淡的,言辞举止丝毫没什么特别之处。

碧玉是许久未见他,感觉他冷淡了不少,只是猜想可能人岁数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言谈无忌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并没往心里去。

夜深人静之时,吴氏辗转难眠无法入睡。

“娘子,你怎么了?”吕顺听着身边的动静忍不住问道。

“相公,吵醒您了。”吴氏不安的转过身,“今日来的人多应酬的很累,您早点休息吧。”

吕顺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有些舍不得儿子?觉得娶了媳妇丢了儿子?”

“相公说哪里话,我岂是这种人?”吴氏虽然心里烦闷,但还是笑道,“我只是心里有些不舒坦。”

吕顺担心的问道,“出什么事了?”白天时见她一脸的喜气,很正常啊。可为何到了晚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吴氏将白天的事说了一遍,未了道,“瞧着曾二太太有意相看女儿,可又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知什么意思?”难道是没看上眼?不至于吧?

吕顺对此事一无所知,闻言惊讶道,“曾家?是邻县那个曾家?”

“对,是出过英华殿大学士的曾家。”吴氏刚听到曾家来人时,心里一动。当听出曾二太太有求亲之意,她真的心动了。

这曾家可是这地界排的上号的人家,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旺族书香世家。每一代都会出几名子弟入朝为官,到了这一代就出了二名。每一任知府上任时都要上他们家拜访。

“他家有这个意愿?不过娘子,他家虽然世代,还有几名子弟在朝为官。可这门第太高了,恐怕也不是好事啊。”吕顺想了半天才含蓄的说出这番话。

这曾家固然是大家,曾家子弟众多,光年纪最轻的一代就有十几名子弟。这将来都成家了,那么多妯娌就有得头疼了。更不要说里面复杂的妻妾之争了。吕家又不是什么大家,碧玉恐怕很难在里面立足。毕竟这女人在夫家的地位主要靠娘家。即便吕登将来入官场,可在高门大房的曾家看来并不值得一提啊。上面的媳妇娘家都是什么侍郎、尚书之类的,吕家根本没得比。

“我也有这个顾虑。”吴氏心里惦量了又惦量,想起曾二太太的神情,又百般纠结。“可听登儿说起这曾家哥儿学识不错,人品也好,家世又好,我有些舍不得。”

“登儿说的?既然他说的,那人应该不错。”吕顺也为女儿的亲事担心,对儿子的眼光有些相信,“要不让登儿请人来家里玩吧,让我们看看也好。”

“这是个好主意。”吴氏终于点头,心中犹豫,“可我瞧着曾二太太的神情好似没看中我们家女儿。”

吕顺皱了皱眉,“世家之人天生懂的趋利避害,他们恐怕想着……”多比较一下多惦量一下罢。

虽然他话没说下去,吴氏已经明白他未竟之言,她本是个极聪明的人,不过是关心太切一时蒙蔽。

“既然如此,人照请我们照看。”吴氏转眼一想,计从心来。“不过只当成登儿平常的同窗对待,不露出半点意思来。”这一招棋既能退又能进,不至于首尾顾此失彼。即便将来曾家真的上门提亲,他们心里也好有个底。毕竟挑女婿除了门第外还要看人品为人。

“这些都由娘子安排吧。”吕登没意见,后院之事都是由吴氏掌管的。

也不知吴氏是如何跟儿子说的,过了几日吕登带着一名眉清目秀身着蓝色锦衣的少年回家,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书童。

吕登给双方做了介绍,请了安见过礼,进了花厅安坐。曾珪让书童奉上礼物,吴氏谦谢了几声让李四妈收下。

吕顺热情的招待客人,“曾五公子,请喝茶。”看着他容貌俊朗,举止大方,说话清雅,吕顺心里不住点头。

“我和浩然情同手足,伯父伯母不要这么见外。”曾珪温文有礼,一派世家公子的风范。他家族排行第五,是曾家二房的长子。

“那我托大叫你一声贤侄,早听我们家登儿说,你们感情很好。”吴氏准备先从家常聊起,了解下曾家的情况。

“浩然帮过我不少忙,我心里极感念的。”曾珪笑的如沐春风,“早就想来拜访,可一直抽不出空来,今日才来,还请伯父伯母恕罪。”

吕顺见他说话有礼又谦虚,不由大生好感。细细问起他家中的情况。

曾家四房三十几口人,加上下人将近百人。整一个大家族,都住在一起的。三老爷是户部侍郎,大房的长子和次子都已出仕。上面几位兄长都已娶妻生子。

听了家里这么多人,吴氏心里已经嘀咕起来,这么多人相处起来可是件麻烦事啊。

“听说你家几位姐妹都是拔尖的,都许人了吗?”吴氏笑着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上面大伯家的堂姐都已经嫁人。”曾珪神色如常,嘴角总是带着微笑,“我们二房的两个妹妹都未许人,三叔四叔家的堂妹年纪都还小。”

“你有二个妹妹?”吴氏有些奇怪的脱口而出,上次曾二太太只提起过一子一女。

曾珪解说道,“是啊,七妹和我是同母,六妹是姨娘生的。”

吴氏恍然,曾二太太说的是嫡子嫡女,并没有提到庶子庶女。弄明白了这点,心中却开始打鼓,这不提说明了什么?里面可能有内情,或许是家中妻妾不宁?才对庶子庶女大加忽视?

这种大家族听着风光,可里面却不一定。做世族的媳妇会很辛苦,不仅要侍奉上面好几层的长辈,交际应酬家务管家样样都要精通。

想到这里,不禁犹豫,难怪许多疼爱女儿的人家都不愿将女儿嫁到这种世族,这种辛苦实在让人难以言述。

吕登陪着曾珪说话,曾珪提出见见吕家其他人。吕登向吴氏请示,吴氏想了想让人去叫碧玉姐弟和胡雪儿过来见客人。

胡雪儿和碧玉正在屋子里做针线活,听到后有些惊讶,“让我们都去前院?”

“太太是这么交待的。”小青回道,“我还要去请申哥儿。”申哥在书房写字。

“妹妹,这是怎么回事?”胡雪儿不由奇怪,一般有男客很少请女眷出去的。

“估计这家以后会跟我们家成通家之好,相互见见以后也好来往吧。”碧玉猜测着,毕竟自从吕登中举后,就冒出许多故交好友来。不过家里也多了些进益。

胡雪儿想想这话也是情理之中,整理下衣服,转头看一身家居衣裳的碧玉,“妹妹,你去换件见客的衣裳,戴几支新鲜的钗。”

碧玉点点头,收好手中的绣件,回房换衣服另行漱洗。等再回起居室,申哥已经到了。小青已经给他换好了新鲜的衣裳。

胡雪儿见碧玉一身淡紫的衣裳,头上环着彩凤钗,清淡宜人,不由心中暗暗点头。

申儿仰起小脸道,“姐姐,我们要去见什么人?”

碧玉帮他理理衣领,“是哥哥的朋友,你可不要失礼于人,让哥哥丢脸。”

“我已经是大人了,自有分寸。”申儿人小鬼大的肃着脸。

这话说的碧玉姑嫂两人“扑哧”笑出声来,碧玉捏捏他肉乎乎的小脸,“你是大人?谁说的?”

申儿气恼的拍开碧玉的手,“姐姐,你总欺负我。哥哥说我是家中的男人,要照顾女人。”

碧玉满头冷汗,这话听上去怎么怪怪的?正想跟他好好辩辩。

胡雪儿不由劝道,“妹妹,弟弟别闹了,我们快走吧,免得客人等久不大好。”

碧玉听了牵起申儿的手跟在胡雪儿身后,申儿觉得被人牵着像个小孩子,有些不悦的扭动着身体,手使劲要挣脱。

“三弟啊,你乖乖的,别乱动。”碧玉真怕这小子等会被人笑话,要充大人就在私底下充吧,台面上还是符合他年纪的举止,才是最好的。“你忘了,爹娘和哥哥叫你让着我,听我的话吗?”

申儿这才不再乱动,只是有些不服的撅起嘴。他明明是年纪最小的,却要让着姐姐。爹娘还说姐姐是家里娇客,哥哥弟弟要让着些。(这小子这时不认为自己是大人了,跟个变色龙似的)他就不懂,为什么要处处让着姐姐?还有什么是娇客呢?问哥哥也不给他解释。

他只敢私下跟碧玉斗斗嘴,当着爹娘和兄长的面乖着呢。碧玉也不跟他一个小毛孩计较,自家的弟弟爱护还来不及。不过嘴上却决不会这么承认,免得他更加得意。

曾珪见他们三人进来,忙起身迎接。


喝酒吃饭
吕登给他们引见,相互见过礼。

曾珪出身世家,风度翩翩,举止温文,让人眼前一亮。

胡雪儿和碧玉的礼仪也丝毫不差,只是碧玉不放心申儿,偷眼看去,这小子行礼似模似样的。还行,没丢吕家的脸面。

曾珪听说过吕登之妻是官家之女,举止言行自有方圆并不奇怪。让他意外的是吕登的妹妹是村里姑娘一言一行却十分从容,透着大方。不由多看了两眼,容貌很是秀丽,目不斜视端庄斯文。可转眼想想,吕登如此出色的人物,他的同胎手足自不会差到哪里去。他有些小瞧人了。

他对申儿很喜爱,将他招到面前,问了几句关于读书写字的事,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荷包做见面礼。

申儿双手情不自禁的动了动,突然想到什么,一脸恳求的转头看向吴氏。吴氏啼笑皆非的暗暗点头,申儿这才笑眯眯的谢过接了过来。

碧玉心中偷笑,三弟这个小财迷,看到别人的礼物哪能忍得住,不过还好,还懂的分寸要请示娘才收礼物。

“吕姑娘,区区贱物还请收下。”曾珪的声音惊醒了她。

碧玉抬起头,书童将一个荷包双手奉上。她转向吴氏,吴氏犹豫了下,还是点头同意。碧玉收下荷包,上前朝他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让曾珪不由暗叹吕家的家教不错,每个子女都很出色。

既然都已经见过,吴氏挥手让她们都退下。

碧玉回到自己屋子,申儿跟着进来拉着她的手,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姐姐,你那个荷包给我吧。”

“三弟,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碧玉把玩着荷包,荷包硬硬的,取出来看居然是一绽银子,嘴角含笑拿在手里丢来丢去玩。

“姐姐,好姐姐,荷包我不要了,把银子送给我吧。”申儿盯着那一上一下的银子目不转睛。

“送给你也行,你倒是跟我好好交待,你要钱做什么?家里少你吃喝了?”碧玉一直弄不明白,这孩子怎么会这么爱钱?

申儿咬着下唇犹豫不决,碧玉作势拉开抽屉要收入荷包和银子。

“哎,姐姐,我跟你说实话吧。”申儿急了,一把抱住碧玉的手臂,“不过,你不能跟别人说。”

“好,我答应。你说吧。”碧玉倒想听听他有何想法。

申儿扭捏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我想存些钱,以后……以后用来做生意的本钱。”

碧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无法相信这是吕家人说的话。不管吕顺还是吕登,都以读书为念,一心认为读书才能有出路。可申儿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经商?这……这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的吕家世代都没出过一个经商之人。何况在这种商家地位不高的环境下,除了无钱生活不下去的人,鲜少有人主动提出经商的。

碧玉一把将他拉到身边,严肃的问道,“三弟,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一直这么想的,以前去大舅舅家的铺子里觉得大舅舅好厉害,能赚到好多银子,我也想做生意。”申儿的眼睛闪闪发亮。

“三弟啊,这是不大可能的事。”碧玉决不是看不起商人,吴家就是世代经商之人。但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环境下,吕顺是绝不会允许他弃文从商的。只要一想到申儿将这话说给家里人听,吕家人气的吐血的情景就头疼。

“我也知道。”申儿低着头有些委屈道,“可我真的很想学做生意。”他虽然只有八岁,但有些事情也懂了不少。

“三弟,你还小,见识不广才会有这种想法,以后自会改变。”碧玉摸摸他的头,“你不喜欢念书吗?”

申儿一脸为难的样子,“也喜欢的,可我更喜欢开铺子,数银子。”

碧玉微微颦眉,这可如何是好?她可不希望爹爹被气的吐血。“那你想过吗?如果爹娘不许,你怎么可能开铺子?”

申儿抿着嘴,“我去求,一直求,爹娘总会松口的。再说我从小就存钱啊。”

“别的事爹娘或许会松口,这事恐怕难啊。”碧玉轻哄道,“像哥哥那样读书中举,以后做官不是很好吗?你可以跟哥哥学。”这小子从小就很有计划啊,可惜走这条路太难了。

“可我不想做官。”小小年纪的申儿抿着嘴,显得异常固执。

碧玉不明白这固执是来自何方,难道是他继承了吴家骨子里商人的血液?“不想做官也要读书,你不怕爹娘伤心吗?”

申儿眨巴着眼睛,“为什么要伤心?我没做坏事啊!开铺子又不是坏事,几位舅舅做的都很好。”他就是弄不明白,为何做生意就比读书没出息呢?

做生意的确不是坏事,可这……碧玉头疼的不知如何跟他解释,“商人的地位很低的,不能穿绸锻衣裳,不能住好房子,不能坐好马车,你受得了吗?”

申儿听呆了,“这是为什么吗?”这是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他看到的吴家虽然开铺子,但挺受别人尊重的。他却没想到这吴家经营了数代,几代人平日里修桥修路的做好事才换得的这点尊重。

她哪知道是为什么?这世间就是这么规定的。

申儿愣了半天,才捧着头道,“我要好好想想。”拖着小小身体慢慢走出去。

碧玉真想扑上去将他拎起来,将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从他脑子里摇出来。她真的不想让爹娘伤心。

“女儿,怎么了?”吴氏进来就看到碧玉一脸呆滞的样子,好像受了刺激。

碧玉回过神来,动了动嘴皮子,话到嘴边还是把话吞回去,申儿说要好好考虑,还是等他想通吧。他还小许多想法会随着长大而改变。还是先不要跟父母说,免得他们生气。“没事,娘,您怎么进来了?”

吴氏拉起女儿,“要留曾五公子吃饭,女儿帮我打下手。”

“是。”碧玉收起心绪跟在吴氏身后去厨房。

胡雪儿在厨房里张罗着中饭,也不知该备些什么给客人吃,正想派阿蓝出去问吴氏一声。

“婆婆,您怎么来了?”见吴氏母女进来,胡雪儿忙放下手中的菜迎上来。

“今日的中饭我来做,你们打下手。”吴氏卷起衣袖露出一双白暂的手。

听闻这话,胡雪儿松了口气,不过也有些奇怪吴氏的郑重其事。过去无论来什么客人,她都没有下厨做过饭菜。今日怎么会破例呢?

吴氏顾不得她们的想法,指挥她们做事,手脚利落的亲自动手。一个多时辰就整出一桌饭菜。

吕顺父子陪着曾珪在饭厅吃饭,桌上四个冷菜白斩鸡、酱鸭、清炒大虾、桂花糖藕,四个热菜煸炒牛肉丝、香菇面筋菜心、小炒豆腐、东坡肉,火腿鲜笋汤。

吕登开了壶酒,给曾珪斟上殷勤劝酒。

曾珪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好香,这是什么酒?”这酒他从来没喝过,异香扑鼻清洌甘甜。

“这是舍妹亲手酝的桃花酒。”吕登一脸的笑意,自从吴氏将厨房里的事都交给胡雪儿后,这酝酒之事就全交给了碧玉,碧玉本是极聪明的女子,平时就在旁边学了七七八八,再由吴氏手把手的教。自然上手极快,酝出来的酒跟吴氏的相差无几。

曾珪不由赞道,“令妹实在是雅人,居然酝出这般清香特别的桃花酒来。”这乡野之处也能出色人物啊。

“这也不算什么。”可吕登脸上却得意非凡,今日本就是要显摆的。

曾珪吃了筷牛肉丝,“这菜味道极好,不知是谁做的?”不会也是吕家姑娘做的吧?

“是家母。”吕登笑道,娘做的菜他也很少尝到了。

曾珪受宠若惊,“还要劳动伯母,真是我的罪过。”

他们曾家下人众多,这些事都是下人做的,他娘可从来没下过厨房。

“我们家里的饭菜都是家母所做的,我们三兄妹都是吃着她的饭菜长大的。”吕登并不以为耻,反而很骄傲。

这样骄傲的表情让曾珪隐隐羡慕,他从没吃过娘亲手做的饭菜。他娘永远衣鲜亮丽高不可攀的样子,下厨房是绝不可能的事。“那我可要多吃些。”怪不得这饭菜特别好吃,有种家人关爱的味道在里面。

“吃吧,难得有这种机会。”吕登一脸的得瑟。

吕顺好笑的看着儿子,朝他摇头。

吕登忙收起表情,热情的劝酒劝菜,喝的曾珪满脸发红,心满意足。

送走曾珪后,吕顺将儿子叫到书房。

“登儿,你是怎么看的?”

吕登知道是问他对这件事的看法,笑吟吟道,“我觉得这人不错,学识人品都是上上之选。不过门第高了些。爹爹您觉得呢?”

岂止是高了些?是高很多。吕顺道,“人看着不错,可他家里……”

“前段日子曾二太太不是上门相看吗?”那日的情况吕登并不清楚,只模糊听到曾家有提亲之意。所以吴氏让他带曾五上门做客,他马上照办了。难道出了什么问题吗?

“他家可能嫌我们家门第太低,并没有什么反应。”吕顺心里忐忑难安,碧玉的婚事让他头疼不已。

吕登收起脸上的笑意,声音沉下来,“什么意思?”难道曾家瞧不起他们吕家?又不是他们吕家主动上门高攀,当初下帖时也没送到曾家,是曾家主动提出要来吕家贺喜的,也是曾二太太在他跟前隐隐约约露出这层意思的,他才会这么上心的。

“曾家二太太只是坐了坐,并没有开口。”吕顺淡淡的道。两家条件相差的太大,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作父母的心里还是不舒服。

“既然如此,我在同窗里再留心些。”吕登是觉得曾五人不错,家世又好,堪为良配,这才努力牵线。可如果曾家一开始就瞧不上碧玉,这事就……

男方家要是看不上女方家,即使将来嫁进去,也是得不到尊重的,那样在夫家的日子就难过了。他只有碧玉一个妹妹,自然希望她能活的开心自在,受夫家喜爱和尊重。

“也罢,这事就搁着,你再多访访。”吕顺拍拍他的肩膀,“不用为了这些事就疏远得罪了曾家。”

“儿子明白。”吕登忙应了。曾家是他得罪不起的,不过婚事却……


定亲
送吕登去了京城会试,吕家人依旧平静的生活。只是心中时时算着他的行程。到了哪里,路上好不好走,每天晚饭时都会讨论半天。

午后,吕顺静静坐在大书房里,手中拿着一本书,思绪早已飞的好远,牵挂着出门在外的儿子。虽然很期待儿子能联捷,可能中举人已是意外之喜,中进士不敢太过指望。此次一起同行的还是刘仁杰,临行之前过来拜见过。那孩子越发的稳重了。他心里很是欢喜这个孩子。

吴氏端着托盘进来,“相公,歇会儿吃些点心。”

“怎么是娘子亲自送来?”吕顺起身接过托盘。

吴氏笑的很舒心,“我又没有什么事,走动走动也好。”

“媳妇和女儿都在忙吗?”吕顺捡了块红豆饼,送进嘴里。“申儿还在小书房内写字吗?”

吕申性子浮燥,吕顺便让他在饭后练二个时辰的字,磨磨性子。

“都在忙,申儿由小冬陪着专心写字。”吴氏心满意足的笑道,“媳妇越发的能干,把家里事打理的妥妥当当,我总算能放心歇歇。”有了媳妇,她把家事都交给媳妇打理,这日子就轻快了许多。

自从吕登考上举人后,许多人都来投奔,还有不少人奉上田地要放在吕登名下。吕家人一概不收,倒是买了几名下人,厨娘、绣娘各一,丫环三名,书童二名,小冬就是专门跟在申儿身边的书童,另一书童小秋则跟着吕登去了京城。

至于小青前段日子已经许了人家成了亲,男方家是吴家富身边的小厮吴桥,人老实本分,跟小青也是熟悉的。求了吴家富开恩,上吕家求亲。吴氏也在琢磨这事,毕竟小青的年纪不小了,也该给她挑个合适的人。她问过李四妈夫妻的意见,李叔倒很愿意,这小伙子跟着吴家富常来吕家的,为人品行都了解。就这样吴氏作主许了这门亲事,还送了不少嫁妆。不过婚后吴桥和小青住在吕家,并不回吴家住。将来他们夫妻会随着碧玉去夫家的,这是吴家一贯的做法,吕家人也极为赞成。各人都已说好了,小青夫妻也很乐意。

碧玉身边就补了个丫环小夏,吴氏身边也添了个小丫环四季。

而胡雪儿身边补了个丫环小春,这下她就有两个丫环了,原本她坚持不肯受,不过后来吴氏说道,“你以后肯定会更忙的,如今就□几个丫头出来,帮着你管家。”胡雪儿这才收下了。

这样吕家人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胡雪儿不用天天下厨,只要指派下去管好家就行。吴氏也不再时时做绣活。

“那就好。”吕顺满意的点点头,“对了,女儿也该出嫁了,让她平日里绣些东西。”

吴氏收起满脸的笑意,微微蹙眉,“相公,你真的打算把女儿许配给刘家?不再多考虑一下?”

“不要再拖了。”吕顺早已反反复复想过,这是最好的选择,“过了年女儿就十五了。”虽说吕登后面又提了几个,但都不理想。

“可是曾家……”吴氏对曾五公子更喜欢些。

“别再提曾家了,我听说这些日子曾家二太太相看了不少姑娘。虽说挑媳妇是要精挑细选,可我做爹爹的却不喜欢女儿被挑来捡去。”吕顺想的更多更明白,“这样即便嫁进曾家,他们家也不会尊重我家女儿的。”

这道理不差,吴氏道,“可是刘家杰哥的性子恐怕有些冷。”她的看法倒和胡氏相同。

吕顺安慰道,“虽然性子有些冷,可他对女儿有心,将来会护着她的。”

“你怎么知道他会护着女儿?”吴氏心里有些不舒服,对相公的决定有些不满,“你没瞧见他对女儿冷淡的样子吗?他怎么可能对女儿好?”

吕顺诧异道,“你不知道?登儿没跟你说过吗?”

“什么事?”吴氏莫名其妙的反问道,难道这里面有她不知道的内情吗?

原来吕登也将刘仁杰当日的态度看在眼里,心中奇怪便装作无意问过他。刘仁杰只是平静的说了句:人言可畏,碧玉已到适婚之齡,还是避嫌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