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顺阻止道,“大哥,别再夸她了,她年纪小容易当真。”
吴家富终于收住笑,眉间还余着一丝笑意,“你们呀太谨慎了。对了,这次可要多住几天。”
吕顺为难的皱起眉道,“大哥,你也知道,我这学堂离不了人的。”
吴家富对这个妹夫一向尊重,闻言道,“这……这也是,那就算了,那妹妹呢?”
吴氏抿着嘴担心的看了眼丈夫,道,“我倒是想多住几天,多陪陪爹爹,可我走了,让顺哥怎么办?”
吕顺生活起居都是由吴氏一手帮办的,离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上次她去娘看望生病的老父亲,见天色晚了就住了一晚。结果回去时吕顺没吃好睡好,衣服也拉里邋遢的。让她心疼坏了,自此就不在娘家过夜。
吴家富见他们夫妻感情好,心情极是高兴,脸上却摆出不耐烦的样子道,“行了行了,那让孩子们住几天吧。”
吴氏低头想了想道,“登哥的学业不能耽搁了,申哥又小,离不了我。不如让碧玉住几日吧。”
这折中的办法既解决了她的难题,又给了兄长的面子,两全其美。
吴家富无可奈何,板着脸不吭声,可妹妹说的都是正理。不过有宝贝外甥女住几天,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碧玉拉着他的衣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委屈的盯着他,“大舅舅,您不欢迎碧玉住吗?”
吴家富慌了手脚,忙抱着她哄道,“谁说的,我们家碧玉最讨人喜欢的,你外祖父一直念唠着你,你大舅妈也想着你,巴不得你天天住着不走呢。”
碧玉一下子笑开了,灿若春花,“那碧玉多住几日,到时大舅舅再送我回来。”
吴家富直点头道,“好好好。都听我们家碧玉的。”
小申哥已经睡醒,刘四妈抱着他出来见过大舅舅,吴氏接过抱着逗弄,引的他不住咯咯笑。
说笑了一阵,见天色渐晚。吴氏把怀中的孩子交给刘四妈,亲自下厨房洗手做菜。半个多时辰,就麻利的整出了一桌的饭菜,摆好碗筷,再开了坛新酒。酒气扑鼻而来,引的人垂涎欲滴。
吕顺父子陪着吴家富上桌吃饭,吴氏母女三人正准备去厨房吃。
吴家富笑道,“又不是外人,妹妹你们母女也上来一起吃。”
吴氏为难的皱着眉道,“大哥……”
以前也是一起吃的,但想着孩子们渐渐大了,也要开始做做规矩。
吕顺见舅爷极为坚持,只好道,“上来吧,舅爷不是外人。”
吴氏带着碧玉坐在吕顺下首,一家子围坐着吃饭。
吴家富喝了口酒,满足的眯起眼道,“我就喜欢喝这个酒,味道香醇浓郁。“
吴氏忙道,“大哥,走时我给您带一坛。”
“那敢情好,家中之人都喜欢。妹妹酿酒的手艺是越来越高明了,别人都酿不出这股子味道。”吴家富夸道。
吴氏谦虚道,“这寻常的很,可能步骤里有些差别吧。我也不会什么,只会做做菜,酿酿酒。”
见她一副谦虚小心的模样,又想想她当年在闺阁时的情景,不由取笑道,“比起当年已经大有长进了。”
吴氏脸一红,忙斟满酒盅,“大哥,您多喝几盅,即便喝醉了就在这里歇下,让下人送个信回去。”
吴家富满意的笑道,“好好,妹夫来,我们一起喝。”
吕顺不善饮酒,只是稍稍陪了一盅,就脸色暗红。
吕登见状忙接过酒盅道,“我陪大舅舅喝。”
他虽然年纪小,酒量却不错,喝了几盅,脸上只稍微有些飞红。
吴家富高兴的拍拍他的肩膀,“登哥像我们家的人,能喝。”
吴氏在旁有些担心,不由劝道,“大哥,他还是个孩子,不要让他多喝了。”
碧玉抿抿嘴偷笑,哥哥的酒量比爹爹好多了。
吴家富拍拍外甥的肩膀,“放心吧,妹妹,我有分寸。登哥这孩子真不错,书读的好又孝顺,比我们家那几个都有出息。妹夫妹妹,你们以后就有福了。”
吴氏心里得意,嘴上却说,“孩子还小呢,说出不出息的还早着呢。忠哥兄弟几个我瞧着都好,大哥,你比我们有福多了。”
“那几个兔崽子做生意还行,读书却一点都读不进去。哎,我盼着家中能出个读书种子,可惜没有一个是中用的。”
吴氏劝道,“大哥……”
吴家富一摆手,打断妹妹的话,笑道,“行了不用劝我了,这些年我早已经想通,家中那几个已经没法子,不过我不是有登哥这个外甥吗?将来他上进了,我这个大舅舅也能沾点光。”
吴氏不由笑道,“希望承您吉言,他能上进,那我们一生的心血也就没白费。”
村长的小孙子
吴家富果然喝醉了,当晚就在吕家歇下。
一大早他就匆匆忙忙起来,在吴氏的照应下吃了早点,就赶着回镇上照看生意去了。万事都要他打点,他没办法在外面逗留太久。
吕家众人送别吴家富后,吕顺带着碧玉兄妹两人去了学堂。吴氏抱着小儿子回了内院。
碧玉今早起的稍早了些,有些发困。坐在后排,手里拿着书本,视线不经意的飘到窗外。
咦,李有财(李四妈的相公)带了两个人进来,是谁呢?她定睛一看,是浣花村的村长周立带着一个六七岁白晳清秀的小男孩,身后还背着个大竹筐。
吕登用手捅了捅她,她猛不防转过头,眼睛眨了眨,怎么了?
吕登抬抬下巴,示意她朝前看,只见吕顺正盯着她,用眼神指责她的不专心。
碧玉讨好的冲吕顺笑笑,用小手指指外面。
李有财走到门口,并不进来,小声的叫主人出去,有人找。
吕顺微微点头,吩咐小学生自己看书,然后才出去。
见院子中站着的老村长,吕顺连忙迎了过去,“村长这么早你怎么来了?快到客厅坐。”
周立是地地道道的庄家人,正正方方的脸,黝黑的皮肤,露出憨厚的笑容,“先生不要这么客气,老汉就不进去坐了。今天来是想把我这孙子送过来,请您替他启蒙。彬儿,快给先生行礼。”
周立有一子一女,儿子常年在外面做生意。只有一个嫁到本村的女儿在身边。他一生在田里刨食,对读书人非常敬重。
吕顺学问好,人又和善,不是那种抬头望天目中无人的秀才,村里人对他交口称赞,都翘起大拇指道声好。
而这方圆百里只有吕家的学堂不规定要收多少束脩,只要孩子资质好,不拘束脩多寡,有钱的人家多给点,无钱的人家就是给几条鱼几斗米也行。因此四周的人家纷纷想把孩子送过来读书,不过能进的孩子只有极少数。
虽说这些年周家靠着周立的儿子做生意有了些钱,但周立还是希望孙子能读点书,将来能考上个秀才什么的就心满意足了。
周彬今年八岁,很腼腆的一个孩子,听了爷爷这话,忙恭恭敬敬鞠躬道,“先生好。”
吕顺打量着这个孩子,微笑道,“好,村长,这就是您的小孙子?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村里的?”
周彬从一出生就跟随在外出经商的父母身边,今年过年时他父母才把他送到爷爷身边。因此村里人都没见过他。
周立憨笑着搓手道,“今年过年时他父母送回来的,让我们老夫妻俩不至于膝下寂寞,老汉想着他的年纪也到了进学堂的时候,这不就带着他来了。”
吕顺犹豫了下,道,“村长,您这小孙子以前有没有学过?识得字吗?”
他收学生都是要考核下他们的资质,资质尚可的才收下。只不过村长对他们吕家一向照顾有加,他不好意思回绝。
村长推了推小孩子,道,“彬儿,快跟先生说说。”
周彬有些怯生生的道,“娘曾经教过我千字文,认得几个字。”他一直在父母身边长大,忽然被送到这陌生的地方,心里忐忑不安的很。
吕顺想了想,点头道,“就让他留下吧。”
周立大喜过望,不住的道谢。从身后的竹筐里取出十几条新鲜的大鲫鱼,又从怀里取出几串钱道。“先生,这是束脩。”
吕顺执意不肯受,周立则死活要给。最后还是收下了大鲫鱼,钱则没有收。
周立交待了孙儿几句,就乐呵呵的回家了。
吕顺让李有财把鱼送进内院,交给吴氏处理。自己带着周彬进了学堂,向学生们介绍了一下,见吕登旁边还有个空位,就让他坐过去。
碧玉和吕登好奇的打量着,把个周彬看的脸红红的。
吕顺清咳了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他身上,才开始继续讲课。
周彬茫然的听着,眼神虚无,根本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吕登有些不忍心,把手中的书递到他眼前,用手指点着吕顺说的内容。周彬感激的对他笑笑,随即认真的看着书本。
响午时分,小学生都走光了,只有周彬被留了下来。
吕顺看了看他,温和的说道,“以后响午回家吃过饭后你再来,我帮你补些基础内容。”
周彬大喜道,“谢谢先生,我吃完饭马上过来。”
吕顺挥挥手让他回去,带着吕登兄妹回后院。
刚进厅里,一股清香的鲫鱼汤扑鼻而来,碧玉大乐,眉开眼笑的跑到吴氏身边,“娘,今天吃鱼汤吗?”
“瞧你开心的,快去洗洗手。”吴氏拍拍她的头笑道。
碧玉低头看看自己一手黑黑的墨汁,不由芜尔。刚才写字时不小心沾上的,自己都没留心。
刘四妈早送上清水毛巾澡豆,碧玉洗又洗,用藻豆搓了搓,用清水洗干净拿毛巾把手擦干。
吕顺父子也洗过手后,才一起上桌吃饭。一大盆热气腾腾乳白色的鲫鱼汤里飘浮着几许绿绿的葱花,引的人胃口大好。
用汤勺盛了碗鱼汤,汤下面是一层豆腐,碧玉舀了点豆腐送到嘴里,未几,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嫩嫩滑滑的,真好吃,这道汤是她最喜欢的。
吴氏捡了块鱼肉,挟到她碗里,笑道,“慢慢吃,不要被鱼刺卡到。”
“嗯。”碧玉点着头,嘴里嚼着入口即化的鱼肉。
“这孩子。”见她贪吃的模样,吴氏不由好笑不已。
吕顺疼爱的看着女儿,道,“娘子,女儿喜欢吃,明天再做这道汤吧。反正这鱼还有些。”
吴氏应了,挟了块鱼挑去刺,放到小申哥的碗里,李四妈正用勺子细心的喂他。
申哥吃的满嘴都是油,嘴里鼓鼓的,一嚼一嚼的。
吴氏道,“吃完饭,盛碗汤给申哥喝下。这孩子也喜欢的。”
李四妈忙应了,把鱼肉辗碎,慢慢喂给申哥吃。
吴氏转过头道,“顺哥,这是村长送来的鱼吗?”
吕顺点头道,“是啊,他送小孙子来学堂。”
“那孩子如何?模样性子随谁?”
吴氏嫁过来这些年,只见过村长的儿子儿媳几次。给她模糊的印象那对夫妻中的妻子长的非常漂亮。
“不随他祖父。”想想周立的模样,吕顺摇摇头道。
吴氏道,“那可能随他娘了。”
周立父子长的很相似,一眼就认的出来。
吕顺漫不经心道,“可能吧。”他对此没有什么印象。
吴氏有些疑惑道,“好好的在父母身边,怎么就送回来了?”
吕顺喝了口汤,想了想道,“可能都忙,顾不上。也有可能是怕村长老夫妻寂寞吧。”
“也有可能。”吴氏丢开心中的疑问,道,“这孩子资质如何?”
“只学了些千字文,不过我看着挺灵气的。”
吴氏愣了下道,“那不是要从头教起吗?”
这些年吕顺收学生极其严格,但凡资质差点的都不收,这不就教着十几个小学生。别的学堂每年都有二三十名学生的。
“我让他下午再过来,帮他补补。”
吴氏听他这么一说,总算明白过来,“这也好,这些年承了村长的情,也该还上。”
夫妻俩说些闲话,不一会儿,吃完饭。
吕顺父子依旧去了前院,周彬已等在厢房门口。见他们来了,连忙迎上去。
招呼他进了书房,吕登自己去书案边练字。
吕顺坐在椅子上,问了他几个问题。
周彬垂手而立,回答的条理清晰口齿伶俐。
吕顺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这个学生还不错。让周彬把论语前几篇背诵,熟烂于心。不懂的地方再给他梳理梳理。
周彬乖顺的在一旁背着书,吕顺转过去看自己的儿子。
吕登正聚精会神的写着字,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这些日子,吕顺嫌儿子的字不大好,买了几本字帖布置了许多功课,让他必务将字练好。在考试时,试卷上的文字整齐很大程度上关系到考官的态度。毕竟谁都喜欢整齐好看的文字。试想试卷上东歪西倒潦草的字,考官怎么会喜欢?考官不喜欢又怎么会取中这卷子呢?
吕顺看了一会儿,觉得登哥的字有些进步了,心中暗想,果然要督促才行,以前不提,那字没长进。最近练了些日子,这字已有些许神韵。
“登儿,这个字不是这样的,收笔不对。”吕顺接过毛笔,写了几个字道,“行书是回锋为收,侧锋为放,明白吗?”
吕登看了他和父亲的字,不由心悦诚服的道,“明白了,多谢父亲的教诲。”
吕顺接着道,“多临摹名家的字帖,为父这次选的赵孟頫的胆巴碑极适合临摹。时间久了,自然能形成自己的风格。”
吕登乖乖受教,不住点头。
周彬在旁边听着,大感兴趣不由自主的凑过头来看。随着吕顺不停的讲解,两人不约而同的侧头细听。
吕顺心里暗忖,儒子可教也。
孙周氏
午后,碧玉自告奋勇的帮李四妈送茶水点心到外书房,两只小手拎着个点心盒子,晃晃悠悠的走在青石板路上。
绕过一道门,就到了书房。门口站了个二十多岁的妇人,正伸长着脖子朝里看。
碧玉好奇的问道,“请问您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怎么放陌生人进来了?李叔怎么回事啊?
那妇人转过身,露出张几分姿色的脸来,碧玉眉头轻轻一皱,转眼放开,展颜笑道,“孙家婶婶,您怎么来了?哦,对了,您是找周家哥哥的吧。我帮您叫出来。”
这个妇人是村长周立的女儿,嫁给本村的孙家。碧玉见过几面,只不过很不喜欢这个婶婶。
孙周氏堆出一脸的笑道,“是玉姐儿啊,长的越来越水灵了。告诉婶婶,想要什么东西不?我帮你淘来。”
碧玉和她总共没见几面,她却如此熟捻的口吻。让碧玉感觉不舒服,真是无事献殷情,没安好心。
碧玉虽如此想,面上依旧笑意盈盈,“多谢孙家婶婶,碧玉用不着什么。”
孙周氏亲切的道,“不要这么客气,我们又不是外人。”
谁跟你是内人了?最讨厌乱攀亲戚的人。我们两家既不是同宗,又不是姻亲,哪门子的亲戚啊。碧玉腹诽着。
“爹爹教过碧玉,不能轻易收别人的礼物。无功不受禄。”碧玉眨着眼睛道。
孙周氏瞅着这孩子,这么小点就说出这番道理。肯定是吕大哥教的好,决不是她娘的功劳。“瞧瞧这张小嘴,真会说话。不愧是吕大哥的女儿。”
“多谢孙婶婶谬赞。”碧玉笑嘻嘻的走到门口扬声呼唤道,“周家哥哥,你家姑姑来找你了。”
里面的三人其实早就听到她们的对话,只是吕顺没发话,都没出去。听了碧玉这么一叫,周彬走了出去。
周彬惊讶的道,“姑姑,您怎么来了?”
孙周氏摸摸他的头,满脸慈爱的道,“彬儿,姑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你。”
周彬有礼的作揖道,“我很好,谢谢姑姑挂念。”
孙周氏笑道,“彬儿进去吧,姑姑在这里等你放学,顺便送你回家。”
周彬奇怪的很,姑姑家中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等他放学呢?“姑姑请回吧,待会彬儿自个儿能回去。”
孙周氏义正严辞道,“不行,你还小,姑姑不放心的。”
“姑姑……”
吕顺终于出来道,“周彬,你随你姑姑回去吧,明天早上再过来。”
他本想不出来的,让他们姑侄说会子话,就会散了,啰嗦了这么久还没完,不得已只好出面。
孙周氏眼睛一亮,脸上飞上彩霞,声音糯糯的,“吕大哥,劳烦您多照顾我们家彬儿。”
吕顺认真的点头道,“当然当然,村长已经交待过了。”
“吕大哥,奴家在这里多谢您了。”孙周氏说完弱不惊风的拜了下去。这个动作如果是大家闺秀做出来,肯定会仪态万千。可由一个村妇做出来,有种东施效颦的感觉。
吕顺皱了皱眉,双手虚扶了一把,道。“不用这样,快快请起。”
孙周氏身体未动,嘴里娇滴滴的道,“应当的,彬儿他爹娘都不在身边。我这做姑姑的应当过来道谢。”
吕顺为难的看着,碧玉上前一步,挡在父亲面前,小手挽住孙周氏的手臂,“婶婶快起来,周爷爷已经来嘱托过了,您不用再道谢。”
孙周氏心中暗恼,脸上却羞答答的道,“吕大哥,我们家彬儿就交给您了。”
碧玉一肚子火,暗忖:这人永远是这副样子,也不瞧瞧自己的年纪和身份,做出这种羞羞怯怯的形状给谁看呢?就算我爹爹以前差一点跟你定亲了,可不是没定吗?现在男已娶女已嫁,种出这副妖蛾子出来做什么?也不嫌丢人。
碧玉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十分不解。后来听李四妈背后说起过去的事情才知道有这么一出。从此对这个女人有了抵触情绪。
周彬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立了半响,才上前拖着她的袖子道,“姑姑,我们回家去吧,我肚子饿了。”
孙周氏看看面无表情的吕顺,又低头看看可怜兮兮的侄儿,有些犹豫。
周彬揉着肚子道,“姑姑,我中午没吃几口饭,现在饿的难受。”
孙周氏还是顾惜自己侄子的,依依不舍的跟吕顺道了别,才拉着周彬走了。
吕顺舒了口长气,每次见到她都这个样子,实在让人吃不消。幸亏这种见面的机会不多,否则真是人言可畏。
“爹爹,女儿给您们带点心来了。”碧玉把点心盒举的高高的。
吕顺连忙接过,“怎么是女儿送来的?李四妈呢?”
碧玉笑道,“四妈妈正帮着娘缝制衣服,女儿主动要求的。”
因为要去吴家喝喜酒,吴氏忙着赶制出门的新衣裳,实在忙不过来,就让李四妈打下手。
“女儿真乖!”吕顺摸摸她的小脑袋道。
进了门,吕登站在书案面前,见他们过门,停下笔看了过来。
碧玉仰起笑脸道,“哥哥,休息一下,吃点心喽。”
吕登走过来,笑道,“今天吃什么?”
碧玉揭开点心盒的盖子,取出一碟杏仁酥、一碟桃酥饼。
“这是舅舅昨日带过来的,爹爹哥哥快尝尝。”
吕顺皱眉道,“又让你舅舅破钞了。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送东西过来,就是不听。”
碧玉笑着拈了块杏仁酥,递到吕顺嘴边,“爹爹,这个可好吃了。”
吕顺不忍拂女儿的意,张嘴接过去吃了。“女儿吃过了吗?”
“没有,等会回后院再说。”她可不能抢在爹爹未吃之前就先吃。
“这里有,女儿也吃吧。”
碧玉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桌上的两碟点心,艰难的摇头道,“女儿回去吃,娘给备着呢。”
吕顺又怜惜又欣慰,取了块桃酥喂她,笑道,“吃吧。”
碧玉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受不了诱惑,口水要流出来了。连忙跳了起来,道,“爹爹,我先回去了。”
说罢,一溜烟就奔到门口,窜了出去,脚步声朝后院远去。
吕顺满脸笑容的摇摇头,真是个傻丫头。
碧玉咚咚的跑回后院,满脸大汗。
吴氏在屋里见了道,“跑什么?慢慢走。”
碧玉吐吐舌头停下奔跑的脚步,慢慢走进去。娇声道,“娘,我要吃桃酥饼。”
吴氏指指左手边的小几道,“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快吃吧。”小几上摆了一碟子桃酥饼和一盏清茶。
碧玉欢呼一声走到吴氏身边坐下,拈起一块饼就要往嘴里送。忽想起些什么,道,“娘,您吃过了吗?”
吴氏拿手帕替她把额头的汗拭去,温柔的道,“吃过了,这是给你的吃的。”
碧玉吃了块饼,眯起眼睛嘴角翘起来。这种糕点只有镇上才有,平时是吃不到的。
吃罢,用清水洗了洗手,突然道,“娘,那个孙家婶婶来过了。”
吴氏的手一顿,眉头皱起道,“她来做什么?现在还在吗?”
碧玉看了眼她道,“接她侄儿回去了。”
吴氏暗暗松了口气,笑道,“回房间玩去,娘这里忙着呢。”
碧玉见吴氏和刘四妈十指翻飞,忙着制衣,起身道,“我去陪三弟玩会。”
“也好,小青带着你三弟在厢房里,你去吧。”
碧玉点点头,出去找申哥了。
刘四妈忧心道,“那个女人怎么又来了?姑娘,是不是……”
吴氏收敛心神,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衣裳道,“她是过来找她家侄儿的,又没什么。”
刘四妈紧张的很,朝外面看了看道,“姑娘,您可不要掉以轻心啊,她每次见到姑爷都那副样子,说她没心思谁都不会相信。”
吴氏淡笑道,“就因为那样,我才不担心的。”
见刘四妈大惑不解的样子,吴氏并不解释。
以吕顺那么端庄严肃的性子怎么会看上已嫁的妇人?孙周氏越热情,吕顺越会远避三尺。更何况当年没看上,如今半老徐娘了,更不会看上。
当初吴氏刚嫁过来时,并不知道这事。有次去邻家赴宴时,孙周氏对她冷嘲热讽的,酸话说了一大筐,让她很下不了台。
后来才从隔壁的牛嫂那里才知道原由,原来孙周氏当初看上了同村文质彬彬的吕顺,撺掇着她爹周立找媒婆上门提亲。周立一直非常敬重读书人,听了女儿的话就赶着找人去说媒,可惜被吕老爷子回绝了。可她就是不死心,纠缠着吕顺,非要嫁进吕家。闹的村里人尽皆知,吕老爷子恼怒不已,后来干脆替吕顺定了吴家这门亲。
没想到她还没死心,吵着要进吕家做小,最后没法,周立只她将她许配给了村里的孙家,成亲生子后才消停下来的。哎,怪不得看到吴氏会那么酸。只不过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想不开呢?
如今她看到吕顺还有些妖妖娆娆的,不过吕顺只要一见到她就避开,根本不想跟她照面,免得流言蜚语,让所有人都不自在。
喝喜酒前
周彬第二天来学堂时,有些别别扭扭的。但见吕家父子面色寻常,并没有异样之色。渐渐就放下心,专心读书。在吕顺的细心教导下,短短时日学业进步神速。
吕顺无意中收到一个天资聪颖的学生,也非常快~慰。
周立得知后欣喜异常,还专门带了些自家种的白花花的大米,送到吕家感谢先生对他孙儿的教诲。
响午时,全家围坐在一齐吃着热腾腾的饭菜,不时说些家常。
吕顺想起一事,停下筷子道,“明日大舅兄家请客,你先带着三个孩子过去,我响午时分过来。”
吴氏点头应了,本想让他把学堂歇一天。可想想丈夫的脾气,也就没说什么。
午后,吴氏正准备张罗着要带去吴家的礼物,李四妈抱着申哥陪着一起参谋。
碧玉见堆了一地的东西,笑道,“娘,您就挑几件外祖父喜欢的东西就行了,舅舅家什么都不缺。舅舅舅妈不至于会挑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