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妹妹,不关你的事,是哥哥太过疏忽了。”吕登心里歉然,依碧玉的心智哪需要隐忍这么久,无论什么人在她手里都讨不到好去。

“我不该捅到娘亲面前。”

吕登拍拍她的头,“你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你都是顾忌着我才没有亲自出手,我都知道,哥哥领你的情。”因为胡雪儿是她嫂子,她无论怎么做都要先考虑下吕登的感受,思量再思量,最后只能让吴氏来处理这件事。更难的是她不能亲自去说,那样的话胡雪儿真的要被休回去了。

“哥哥。”碧玉感动的眼泪汪汪。他这么理解她,没白费了她一番心思。

“没事,你嫂子也该受些教训,她自恃身份还没完全把自己当成吕家的儿媳妇。”吕登冷笑一声心中依旧愤愤,“做别人家的儿媳妇没那么好做的。”吕家的人处处尊重她,她反而不知进退,这让他感到既生气又丢脸。如果她感到嫁给他觉得降低了身份,他倒是可以成全她。

“哥哥,嫂嫂必竟年轻想事情有些不周,你不要这么生气。”碧玉虽不喜欢胡雪儿,但她终归是兄长的妻子,总不能让他们夫妻反目。这也是她被欺负后没有立即去找吴氏哭诉的原因之一。

吕登勉强笑笑,“妹妹放心,哥哥知道怎么做。”

吕登回了房,胡雪儿坐在床边默默垂泪,见他进来身体动了动却没有起来迎接。

吕登看都没看她一眼,走到柜子旁边翻出一刀纸转身进了左边的书房。

胡雪儿等了半天都没见他有什么反应,自知这次惹怒了他,心中思绪乱转。万般无奈之下走到书房,低声下气的陪罪道,“相公,您原谅我吧,我只是一时做错了事才……”

“为何要跟妹妹过不去?”吕登坐在书案前练字淡淡的扔出一句话,手里的笔根本没停。

“我…我不是成心的。”胡雪儿试图为自己辩解。

“不是成心的?”吕登扔下笔,转过头来怒视她,“你嫁进我们家也有些日子了,这么久却常常欺负碧玉,这还不是成心的?”

“我也没做什么啊,我只不过……”胡雪儿低垂着头嚅嚅。

“只不过什么?”吕登的声音冷硬无比,这女人还嘴硬。

“这些都是小事,我又没伤害到她。”胡雪儿有些不以为然,她既没打她又没骂她,吴氏至于当成大事来责罚她,相公至于这么凶吗?

“你真的这么想的?”吕登眼中已结成寒冰。

胡雪儿直觉不妙,张了半天嘴都没吐出一个字。

吕登硬声道,“你如果真这么想,那我真高攀不起你这官家的小姐。好在我们还没有圆房,你离开我们家依然能找户好人家。”

“相公,您…您什么意思?”胡雪儿慌了手脚,她不要被休回去。

“你处处为难妹妹,不就是看不起她吗?”吕登的眼中充满了怒火,“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我们吕家,看不起我。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我写张和离书,你日后自当可以再嫁高门。”

“相公不要,我知道错了,您不要这样。”胡雪儿真的被吓哭了,拉着吕登的衣袖不放,“我没有看不起吕家没有看不起相公您啊!”

“是吗?可你对妹妹的态度正好说明了……”吕登无法忍受他的妻子轻视他轻视他的家人。

“不是的,相公,您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胡雪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只是什么?”吕登步步紧逼,今日非得逼她说出个原由来。他不信她会平白无故的欺负碧玉。

胡雪儿咬咬牙硬是憋出个理由,“只是…只是看不惯她跟外男嘻嘻哈哈的样子,太没规矩了。”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声,胡雪儿不可置信的捂住脸,“你…你居然打我?”

“打你又怎么样?什么是嘻嘻哈哈?”吕登气怒交加,他怎么娶了这种女人?“这种败人名声的话是你做嫂子说的话吗?”居然编派自己的小姑子这种话,看来不得不怀疑她的用心了。

胡雪儿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这话无论听到谁耳朵里都会坏了妹妹的名声。”吕登瞪着她,心中开始考虑要不要休了她,“你让我太失望了,你居然是这么恶毒的女人。”

“我不是。”胡雪儿听到他用这种可怕的词来形容她,一时大喊出声。

吕登冷笑道,“你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谁教你用这种口气跟你相公说话的?”

胡雪儿的气势一下子被压了下去,低声下气道,“相公,我只是一时生气。”

吕登冷冷看了她半响,“你说的外男是指你表哥吧,我不管你以前跟他是什么关系,但既然进了吕家的人就要守吕家的规矩,如若不然,你就离开吧。”或许和离是件一劳永逸的事情,只是白费了父母和舅舅的一片苦心。

花园里的那一幕他还记得,不过他并不相信胡雪儿跟刘仁杰有什么私情。刘仁杰对她的态度还远远不如对碧玉的态度来的温和,难道这才是根由?可在他看来胡雪儿对他表兄的感情恐怕只是小女孩的一种憧憬罢了,根本当不了真。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答应娶她。

“相公,我跟表哥没有什么,真的真的,你要相信我,相公,我你……”胡雪儿听出了他话中的认真,他是很认真的在考虑和离这件事,一时乱了分寸语无伦次起来。

吕登故意曲解道,“是与不是我不清楚,但你对妹妹的态度不由的让我怀疑。”他不信逼不出句实话来。查不出原由打成了死结就更不好了。

“不是的,相公。”胡雪儿欲哭无泪,虽说她以前对刘仁杰有过一些想法,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再说那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相公,我自从嫁给你后,心里只装着相公。”

吕登冷哼了声神情益发淡漠,胡雪儿越发慌乱,如果早知婆婆和相公这么在意碧玉,打死她都不会欺负碧玉。如今可好,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相公不相信她,怎么办?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节,名节坏了她还怎么活?她深深的后悔起对碧玉所做的事,她如今能体会到被人随意按个罪名随意编派的滋味了。这种滋味太难受太委屈了。

“那你说说为什么要针对妹妹?”

“我只不过……只不过想着妹妹就要出门了,学着如何应对…应对别人恶意的攻击如何处理?…”事到如今,胡雪儿依然不肯道出原因。

“哼,那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吕登的嘲讽声响起,这女人真让人受不了,她把别人都当成白痴了吗?这种话谁会信?


原由

“相公,我说实话,你不要生气。”胡雪儿见实在搪塞不过去,闭上眼睛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因为我嫉妒她,她可以什么都不做舒舒服服的坐在屋子里看书写字,我却要做好多家事,我在厨房里忙的团团转的时候她却能悠闲的睡午觉……”再不说清楚,相公真的要误会她了,那样更糟糕。

说出这些话,心里觉得舒服多了,明明她才是官家小姐,碧玉才是小家小户的女儿,为何她要辛苦的干活,碧玉却能十指不沾阳春水,这实在让她觉得不公平。

吕登像看白痴的看着她,居然为了这点不甘心就折腾碧玉。有没有搞错?她难道还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子吗?居然还嫉妒?真是可笑至极。她如今是为人媳为人妇,她不做这些家务还有谁来做?难不成是让碧玉这个做小姑子的人来做?更何况…“你难道不知道妹妹做了一手的好菜吗?你难道不知道她的女红连娘都要赞一声吗?你口口声声不公平,你可知道你没看见的时候她要帮着娘做衣服做鞋子每天也忙的很。”他的妹妹这般懂事,可他娶的这个女人却这般的不懂事。这让他觉得人与人之间差距实在太大了。

“可我明明看到她在看书。”胡雪儿委屈的道。什么做衣服做鞋子,她没见到过。

其实她的确是误会了,碧玉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做。只不过她们并不亲近,所以对碧玉的事情她是一无所知。只看到碧玉悠哉悠哉的看书,这让自以为出身高贵的胡雪儿不舒服起来。她一个官家小姐居然沦落到要亲自做饭做菜整理家务,这让她心里有股气。再和碧玉一比较,心态马上不平衡起来。

“她通常要看一个时辰的书才会做其他事。”吕登只觉这女人有些不可理喻,他无法体会这种心情,“再说她做不做事跟你这个嫂子没有关系,这自有娘作主,轮不到你来管教。”

“我…我如今知道错了。”提到吴氏胡雪儿心里有些害怕,刚刚吴氏的眼神让她的心直发抖,“相公,你帮我求求婆婆,让她不要生我的气。”

“没用的,娘最疼的就是妹妹,你欺负妹妹她决不会轻易原谅你的。”吕登这次是决定要好好吓唬她一下,让她从心里意识到错误,而不是嘴上光说说。

“那怎么办?我…我去求她。”胡雪儿对吴氏还是很怕的。

“你还是乖乖在屋子里待着,不要再惹她生气。她老人家要你怎么做,你顺着她的意就行了,日子长了她自然会消气。”

“相公,那你是不是相信我了?”胡雪儿怯生生的抬头,这才是最重要的。

吕登盯了她半响,盯的她心里毛毛的,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吕登在心里打消了要和离的打算,这人虽然蠢了点,但年纪太小心里根本没做好为人妇的准备。对父母和他还算不错,并不算是个心术不正的女人。这一切还算情有可原,让娘□一番后应该能懂事些。如果最终还是不行,到时再说吧。不过他对娘充满信心,她亲自□必能让胡雪儿彻头彻尾的改变。

他让别院里的胡家下人过来,当着他们的面交待清楚,并当场卖了红云,这一举动让胡家人心中暗暗震服,不敢轻视了这位向来笑脸迎人的姑爷。

原本胡家再要送名丫环过来,不过被吴氏挡了回去,让过段时间再送过来。

胡雪儿接下来的日子难过起来,天天在屋子里抄女诫。红云被卖掉了,她身边没有什么人帮她,事事都要自己亲自动手。以前都依靠丫环帮她打点,如今却样样自己来。没几天就觉得痛苦万分。

吕家的人都对她没脸色看,就连吕登都对她一脸的冷漠。平时在屋子外面相公对她淡淡的,但在屋子里两人独处时,相公会温言温语陪她说话,有时还会哄她开心。如今却全变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以前不理智的行为。

经过这一次,她总算看清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碧玉在家里的地位,在吕家人心里的地位。那不是她做媳妇的人可以轻易憾动的。她再怎么不喜欢碧玉也不要再去惹她,过个几年她就嫁出去了,眼不见为净。

胡雪儿在屋子里足足待了两个月,吴氏才开了金口,允许她出来走动。不过每天都要时时跟在吴氏身边学规矩。

吴氏早起漱洗时她要服侍,吴氏午睡时她要在旁服待,吴氏进厨房时她要打下手,吕家人上桌吃饭时她要立在一边服待。每一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她这才发现以前吴氏是何等的宽待她,吕家人是何等的善待她。可惜被她一时的愚蠢把这一切都毁了。

吴氏倒不担心这个儿媳妇会兴风作浪,她如今最忧心的是碧玉的婚事。碧玉已经十三岁了,周围同年纪的女孩子都已定下亲事。可她们家挑了这么久还是挑到合意的,这让她忧心似焚。

这天午后,钱氏登门拜访,吴氏迎了她进内室安坐。

钱氏眼角梢里瞄了眼侍立在吴氏身后的胡雪儿,“妹妹,我有件要紧的事和你说。”

吴氏会意的点点头,“媳妇,你去厨房煮些小汤圆过来。”

胡雪儿乖乖应了退出去,钱氏笑道,“你这媳妇不错嘛,人听话温顺又会厨艺。”

吴氏不想多说媳妇的不是,问道,“大嫂,究竟什么事?”

钱氏忘了刚才的话题连忙正色道,“当然是玉姐儿的亲事。”

“怎么?”吴氏精神一振笑道,“有合适的人家了?”

钱氏喝了口茶润润喉,“昨儿个你那个好姐妹来我们家了。”

好端端的说着碧玉的亲事,怎么扯到这个上来了?吴氏满腹狐疑道,“谁?杜姐姐?她有什么事吗?”

钱氏爽笑道,“她是想请我做个中人,给她家杰哥和玉姐儿牵线。”

“什么?不行。”吴氏一口拒绝,这刘家已败落,家里又太复杂,再加上杜氏不是好相与的,她可舍不得女儿嫁过去受苦。

钱氏劝道,“我也知道你的顾虑,不过杜妹妹说她会待玉姐儿视如已出,当亲生闺女待的。你也知道她只有杰哥一个亲生儿子,必不会苛待儿媳妇的。”

吴氏心里不以为然,这可说不好,杜氏的性子原来就骄纵何况守了这些年的寡。嘴上却不好说出来只能道,“大嫂,她们家如今可不比以前了,我倒不是看重家财之类的,他们刘家太复杂了,下面还有几个庶弟妹呢。”

刘家虽然有座小院子,但她估计着是刘氏拿出体已置办的,到最后还不知道是谁的产业呢?还有那三个庶子女,以后他们都要成亲娶妻嫁人的,那也需要好大一笔钱,谁知道会如何?即便庶子们的媳妇进了门,那也是极难难处的。

钱氏撇撇嘴,“庶的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还怕玉姐儿的性子会被欺负吗?”

“我不放心。”吴氏摇着头。

“妹妹,这刘家别的纵有千般的不好,可这杰哥却是个极好的,人长的好学问也好,如今是秀才了又孝顺母亲,实在是难得的人材。”钱氏劝说着,这头亲事她也是考虑了半天才决定过来说说的。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总有不尽如意的地方。样样都取是不可能的事,只能取几样最重要的。

吴氏静默下来,杰哥这孩子她挺喜欢,斯斯文文的对碧玉又有援手之恩,可他摊上那样一个家庭,实在是……

钱氏心里极无奈的,“妹妹啊,这周围实在没有合适的人家,像上次那个康家的二儿子,家中条件是不错,可经常上青楼……这种人又怎么能配合我们家玉姐儿呢?”

自从吕登考中秀才后,有好几家人家上门提亲,无奈吕登的婚事早已定下。无可奈何之下想到他的妹子碧玉,有适当年纪的儿子人家来过几家提亲的,这康家也是其中一家。可一打听这家儿子的品行太差,不仅是青楼的常客,还把家中的丫环侍女都淫了个遍。这也太过离谱了。还有几家也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吕家都没舍得让女儿许配于人。

“杰哥那孩子品行是没得说了,行事自有方寸,对女孩子从来都是目不斜视,这品行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钱氏看中的就是这点,与其嫁给家底清白男方品行不端的,那还不如挑个品行好的。

吴氏被说的渐渐有些心动,但一想到杜氏就犹豫不决,“大嫂,这事我还要好好惦量,不可操之过急。”

钱氏点点头,“说的也是,你好好想想吧,这是玉姐儿的终身,你做娘的要替她把好关。”

吴氏叹道,“是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盼着她平安和乐。”这已经是她心头的一块巨石,让她辗转难眠。

钱氏笑道,“谁说不是呢!我看着玉姐儿长大,把她当成亲生女儿般疼爱,我也盼着她好。”这些年她也帮着挑来捡去,看了这些多家也不中意。不过她没嫌过麻烦,谁让碧玉是她的心尖尖呢。

吴氏由衷的感激,亏的钱氏时时留意。“大嫂,这些年辛苦您了,让您费了不少心。”

钱氏爽朗的摆摆手笑道,“我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个干嘛。玉姐儿的亲事你还是和妹夫商量一下。”

吴氏应了,陪着钱氏说了些闲话,吃了胡雪儿送上来的小汤圆,这才送了钱氏出门。


提亲

目送着钱氏的马车背影消失,吴氏默立许久正想转身回家,就看到隔壁的狗娃他娘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裳颤悠悠的走过来,忙打了招呼,“周家嫂子你没出去呢?”

“秀才娘子,我正想找你说说话。”周大娘满脸堆笑道。

吴氏有些诧异,话说这周大娘是个媒婆兼做人牙子,走街窜巷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哪来的功夫找她说话。心中虽如此想但还是有礼的请她进屋子坐。

吴氏将钱氏送过来的点心匣子翻出来,捡了几样装在碟子中,“周家嫂子,你吃点心。”

周大娘眼睛一亮,“哟,这点心可是镇上五味斋的,味道可好着呢。”她这双眼睛尖的很,不仅认出了是五味斋的点心,而且是口味最好价钱最贵的几种。

吴氏夸道,“周家嫂子好眼力。”钱氏每次过来总会带些点心茶果,这些碧玉和申哥都爱吃。

“我虽是乡下人,但这些年还算有些见识。”周大娘用手绢捂住嘴笑,心中有些自得,“这点心还是吃了不少的。”做这种行业免不了要东家西家的跑动,各家也会用最好的点心茶水招待她们。

吴氏对人情应酬极为精通,深知这种人绝不能得罪,“那是,谁不知周家嫂子有能耐,无论哪家大户,你都是座上宾。”这一番话说的周大娘心花怒放,心里得意。这话如果是村里其他人说,她还不会如此开心。但由她眼中高贵大方的吴氏说来,心里别提多美了。

周大娘乐呵呵的笑了半天,才想起正事,“秀才娘子,我这次是有事找你。”不过心里却有些犹豫。

吴氏笑道,“什么事,周家嫂子尽管说。”

周大娘满脸堆笑,“大喜事。”

“喜从何来?”吴氏心里一震,是为女儿的亲事而来的吗?

周大娘笑吟吟道,“秀才娘子你知道村长是我的亲堂叔,他特地托我向你家提亲来的。”

“提亲?”虽说吴氏心中已有所准备但还是愣了愣,今日怎么都是为了这事而来?太凑巧了。

“是啊,我家彬儿也到了定亲年纪。”周大娘解释着原由,“可他父母常年在外地,也没顾得上为他考虑这婚事,做爷爷的自然要多考虑些。”

吴氏顺着她的话点头道,“这是自然,你家堂兄只顾着做生意,都有些疏忽了儿子。”只是疏忽成这样,恐怕有什么隐情吧。

“谁说不是呢,家中再有钱也不能疏忽了孩子的终身大事。实话说照彬儿的年纪本来早应该订了亲,可……”周大娘欲言又止轻叹了声,“不提这些,秀才娘子,你家玉姐儿越长越让人爱,连我瞧着都满心疼爱。彬儿这孩子你也见过,长的是好人又聪明,书也读的不错将来说不定也能考个秀才举人的,家里又有几个钱。这俩孩子我看是极般配的,我家堂叔心里是极欢喜的。这不专门让我上门提亲来了。”

“这……这事我还要问问我家相公。”吴氏一脸的为难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可做不了这主。”听了半天她心思转开了。

周彬一直跟着吕顺读书,这些年已满腹才华,人长的越发的俊俏。吴氏即便在内院也经常听到吕顺对他满口夸耀,说是此子将来必能有一番成就。

“也对,你先问问,如果成我再来。”周大娘心里并不是很想做成这门亲事,但碍于堂叔的情面才不得不走上一趟。都是一个村的,有些事是瞒不了人的。

“真是麻烦周家嫂子了。”吴氏客气不已。

“说什么话,你们两家都是和我沾亲带故的,都不是外人。”周大娘站起身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本当多留你坐坐,不过你也是大忙人,不敢耽搁你的正事。”吴氏知道她忙不便多留。

“什么正事,都是瞎忙。”周大娘再怎么托大,也不敢在吴氏面前显摆。人家不仅有个好相公,还有个好儿子,将来说不定还是个老太君。“有信了就跟我说一声,我晚上总在家的。”

“好的,麻烦你了。”吴氏将点心装了一份,塞给周大娘。她推辞了一番在吴氏的一再紧持下乐呵呵的收下。

周大娘走后,吴氏呆坐在房间内,心事重重。说实话,这周家她也没考虑过,村长人虽好,但村长的儿子一家有些不靠谱,长年不在家,只留下个儿子与老父作伴,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放心得下的?

吕顺回到后院,见吴氏坐着发呆。不由走上前去,“娘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很少见到她魂不守舍的样子。

吴氏回过神来,忙站起来端茶奉水。

吕顺拉着她的手满脸关心道,“不用这么麻烦,跟我说说,遇到什么事了,也好让我替你开解。”

吴氏感觉肩上的重担被别人分担了些,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跟吕顺说了,吕顺听了不由皱起眉。

“相公,女儿的亲事我日夜忧心,可就是没有好对象啊。”吴氏心烦意乱,这可如何是好。“相公,您觉得这两家如何?”

“刘家哥儿和彬儿这两个孩子都不错,品行好学问也不错。只是……”吕顺的眉头反而皱的更紧。

“只是什么……”吴氏的心提了起来忙追问道。

吕顺道,“刘家有些复杂,我担心女儿啊。”他原本挺看好刘仁杰这个孩子的,曾有过将碧玉许配给他的想法,但自从听吴氏说过刘家的情况后就打消了此念。

“那周家呢?”

吕顺苦笑道,“周家更麻烦。”

“这是怎么说的?”吴氏有些惊讶,难道是顾忌孙周氏?不过如果两家真的成了亲家,那孙周氏的确是个大麻烦。每次看到她,吴氏总觉得恶心的像吞了只苍蝇。

吕顺犹豫了半天,才说出周家的内情。他原本是不想说的,要不是关系到碧玉的终身他也不想道人家是非。但既然牵扯到女儿的亲事他自然要把内情说给吴氏听,也让她心里有个底。说起来是一桩丑闻,周家瞒的再紧,总会有风言风语流出来。

原来村长的儿子去外地一家大户人家做小厮,后来不知怎么的拐了那家的姑娘带了细软私奔。后来他靠着妻子的金珠银子做本钱才做起了生意。发了财后就有些看不上自己的妻子,又纳了几房偏房通房。其中有个小妾特别厉害,打听到主母的往事后,当成把柄大肆攻击正房,揪出往事让家里所有人都知道。这正房犯了淫奔之失,被人揭了老底抬不起头,更不要说压住那些妾室。那小妾生了个儿子后有了依仗处处暗算正房所生之子就是周彬,周父受了蒙蔽根本不相信那小妾是个恶人,正房无力保护自己的儿子就把他送回老家,让他远离战场。

“我说呢,这周家人怎么会舍得让嫡子回老家陪老父?”吴氏恍然大悟,想起周彬之母不仅绝代风华更是琴棋书画皆通,根本不像是个商人之妻。原来是出身大家,可惜了竟被人所诱,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以致终身有玷甚至连累到亲生骨肉。“相公,我家女儿可不能嫁到这种人家。”

这周家比刘家更复杂,碧玉再聪明也难挡这么多人的暗算,上面还有这种公婆压着,她下半世可出不了头。这种人家家风不好,长辈又不是什么厚道人,难保会有什么意外。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虽瞧着周彬这孩子好,可我从没考虑这个事。”吕顺为难的揉揉眉心,“不过他们家怎么好端端的上门提这事?”以前周家一直没提过,他也没往这边想过。可村长对他有恩,他虽然不想把女儿嫁到这种人家,但也要想个充足的理由婉转拒绝,决不可伤了老人的脸面。

“我也不知道,这两家还碰到了一起。”吴氏苦笑不已,这两家她都不满意,背景一家比一家复杂。怎么就没有家世清白长辈慈爱男方品行好的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