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别墅客厅之前,她的心情一直都是好的,平静而自然。

然而在踏入客厅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世界都乱成一团。

惊讶、喜悦、意外、不安、忐忑……所有情绪在她心底翻涌不定。

在米白色的布艺沙发上,她竟然看到了他?!


许寞非?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此刻的模样,随意束在脑后的马尾,破破烂烂的牛仔裤帆布鞋,还有款式普通的羊毛开衫,甚至连粉底都没有上!加上昨天和优泽玩格斗游戏一直到半夜,她脸上还挂着凄惨的熊猫眼!

她、她能不能假装没看到他,直接上楼重新打扮了再下来?要知道,自他认识她这些年以来,她从来没在他面前卸过妆,每一次都是精心打扮了才出场!现在这模样,真是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喂,你干吗站在门口敲自己的头?”优泽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她忙示意他别说话。然而已经晚了,沙发上的人转头,看到了门边的她和他。

湛晴捂住眼,只期望天快点黑,好让他没办法看清楚她。

可是,那不现实!

当发现他走到面前时,湛晴深吸了口气,将所有混乱情绪收入心底,“许少,你怎么没说一声就来了S城?”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探究。这种目光看在湛晴眼中,简直如坐针毡。

“优泽,你先带许少去客厅坐一下!我……我去收拾一下就来!”

“不用了。”许寞非淡淡勾唇,“现在不在巴黎,你什么样的打扮都可以。”

巴黎?少年眼底掠过错愕。

他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但他听过巴黎这个地名。

这么说来,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他的情敌了!

浅棕色眼瞳霍然湛亮,充斥着傲气的年轻脸庞缓缓浮现笑容,他朝他伸出了手,“你好!我叫优泽,虽然现在还是个男生,但在不久后的未来就会变成男人!”

这算哪门子的自我介绍?湛晴无语。

许寞非深深看他一眼,伸出手握住他,表情淡淡,“你好!我是许寞非,受你家人委托,负责你的音乐培训工作。”

修饰着精致暗纹的黑色磨砂玻璃长桌两侧,湛晴与许寞非面对面坐着,优泽安静听着那两人的对话,不时夹一些菜放入湛晴碗中。但对于优泽不同于往日的体贴举动,湛晴根本没注意到。


许寞非给她带来一个意外消息——关于对优泽的培训,他将会亲自进行!

也就是说,这次回国,他将留在S城,短时间内不会回去巴黎。这也意味着,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将重新一起工作相处。

这个消息令她困惑。

为什么许寞非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当初他委任她这个工作时,她知道他是为了暂时让她没办法出现在他身边。

但现在呢,这一来岂不是自相矛盾?

许寞非每做一件事都必有他自己的理由,在这件事上,他的理由是什么?或者说,优泽的父母究竟是何许人,竟有那么大能耐,可以亲自请动他?!

沉思片刻,湛晴决定不会理会这些。目前对她来说,重要的是他在这里!一个月未见,他看起来有些疲倦,眉宇间有舒展不开的淡愁。没有她在身旁帮他,他一定很累吧。她莫名心疼起来,想到后天是他生日,便提议去S城比较有名的饭店吃一顿。

他放下筷子,擦拭干净唇角,开口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后天已经预定了喜来登酒店的自助酒会,名单也已弄妥,到时你们一起来就好。”

“是的,许少。”湛晴应着,“你今天要住在这里吗?”

“我在酒店有房间,等下就回去。另外,湛晴,你帮我调一份S城的双层精装公寓的出售资料。”他淡淡说着。

“好,我知道了!”她微笑应着。

“喂,你们两个说了这么多,似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弄清楚!”沉默许久的优泽终于开口,他靠向椅背,一脸玩味笑意看着许寞非,“那就是——受我家人委托的你,有没有弄清楚我本人究竟愿不愿意接受音乐培训?我想你应该不知道吧?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我早就已经和湛晴表示清楚了!我,对音乐对当明星对娱乐圈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这个工作,你也没必要做了!”

“优泽,怎么能这么没礼貌?”湛晴朝他皱皱眉。许寞非抬抬手指,表示并没关系。

“现在我并没有和你讨论你的意愿,因为这本来就是没必要的事。”他勾起唇角,轮廓分明的立体五官浮现若隐若现笑意,“在你未成年之前,你的生活由你家人决定,有任何问题,就去问你母亲吧。”


或许是错觉,在许寞非说出母亲二字时,她面前的这两人表情都有微妙变化。虽然细微,但却是真是存在的变化,一闪即逝,她根本来不及看清。

优泽再度提唇,笑容没什么温度。他站起身,“我吃好了,先上楼。你慢慢吃吧,吃完让岑伯送你离开。湛晴,我们走!”说着,他拉着她一同拽离餐厅。

“喂,你这家伙……”她习惯性地想去敲他头,但一想到许寞非会看见,只得怏怏作罢。她今天的形象已经够差了,再被他看见自己如此暴力的一面,她以后可真是半点希望都没有!

“装什么淑女!走吧!”他一把勾住她脖子,几乎一路将她拖上去。

客厅,许寞非点燃一根烟,目光渐冷下来。

酒会当天,名流济济。虽然离国两年,但许寞非在国内仍有不错的人脉关系。

她站在宴会厅一隅,再一次帮优泽整理拉松的领带。这家伙从穿上这身正装出现在酒会上开始,就没正经过,不是拿着酒杯乱喝,就是把自己的衣服扯得一团糟。

“拜托你,有点形象好不好?你不是很有气质的帅哥吗——”某个侍应端着两杯饮料从她面前经过时,她霍然收声。

长长的弧形玻璃杯,浅金色的诱人液体——玛格丽特!

正式的酒会上,怎么会出现这一类的饮料?她不由自主盯着那个侍应,发现他一路都未招呼客人,沿着墙边一直走到宴会厅另一侧通向大露台的门边。

有一只柔若无骨的白皙纤手,轻轻执起那杯玛格丽特。手的主人,是一名身材窈窕曼丽的成熟美女。魅惑凤眼,嫣然红唇,性感的黑色长卷发以及那股撼动人心的娇柔高贵气质,真是绝色!

湛晴摇摇头,为自己看到玛格丽特就习惯性地紧张而笑。

就在她正要收回目光时,绝色美女身边出现了熟悉身影。是许寞非!他伸手拿下另一杯玛格丽特,与她碰杯。

整个酒会都没有的专属饮料,那个女人微笑凝视他的模样,这种种令她心中一凉,好像有无形的手瞬间截住了她的呼吸。


无法,移动身体。

“她怎么会在这里?”优泽轻轻嘀咕,并没注意湛晴的异样。露台门边的两人很快看到他们,她转身朝许寞非说了一句什么,接着朝他们走来。

“你好!”优雅轻伶的声音,艳丽性感的笑容,面前的女人仿佛是上帝的杰作,通身上下竟然挑不出一丝缺点。

湛晴看着她,有些怔。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关于湛小姐的一些事我已经听寞非和岑伯说过。你好!我是阿泽的母亲,我叫官理惠。”

“你好!”她拉回注意力。

优泽的母亲,一个成熟优雅高贵的绝色女人,一个将儿子送来S城、自己却从来没出现过的女人。她曾经很多次想象过她的模样,但她从来没想过,她居然这么年轻!

优泽看着对方,并不言语。那双与官理惠相似的漂亮眼睛透出反叛与不驯服的气息,带了一点孤傲。湛晴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张如此出挑的细致脸孔。毋庸置疑,他继承了他母亲的绝色容貌。

意识到气氛有些尴尬的僵滞后,湛晴随便找个借口,从这对母子间退了出去。

一直到酒会结束,优泽与官理惠都没再露过面。

湛晴注意到送完客人独自走进酒店电梯的许寞非,忙去到酒店前台,拿回了寄放在那里的口袋,接着上楼,敲开他的房间。

应门的许寞非已除下外套领带,衬衣也敞开着,露出健硕结实的胸膛,性感而优雅。见是她,他微微一蹙眉,“我正要休息,什么事?”

湛晴怔怔看着他,脑中突然浮现一连串那夜与他缠绵的画面,每一幕都清晰依旧,令她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什么事?”他提高音量。

“先让我进去再说吧!”她挑眉一笑,不请自入,“这房间真豪华,比我去旭川时的房间好太多了,一天要不少钱吧?!”

对于她的主动,他有些意外。一个多月的工夫,她似乎变得大胆许多,以前的她绝不会这样,除了喝醉酒与他一宿缠绵的那夜,她从来都是一丝不苟、认真严谨、中规中矩——至少,在他面前是这样的!


现在,究竟是她改变了,还是他根本不了解真正的她?

许寞非眯起眼凝视她。

“这份是你要的公寓资料,这里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湛晴低着头,一一将东西拿出。仿佛突然感应到什么似的,她抿抿唇,“许少,别眯眼用那种目光看我,我还是湛晴,只是最近和一帮未成年的孩子厮混太久,突然发现自己也只有二十四岁而已!”她抬头,俏皮一笑,“就像你说的,现在不在巴黎,什么样都可以,不是吗?”她打开口袋,“我帮你选的衣服,试穿一下——”湛晴突然收口,瞪着手里的男装,差点没晕。

那套质地上乘做工优质,集时尚品味优雅于一体的精品男装,居然破了数个难看的大洞!

这、这怎么可能?昨天下午她还打开看过,明明就是好的!

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别墅的佣人,想来想去都不可能离谱到故意剪坏她的东西!再仔细一想,这个城市里唯一喜欢捉弄她的人只有——

“那个家伙!”湛晴顿觉火冒三丈!她攥紧拳头,几下收起衣服,脸颊绯红地朝许寞非说了声抱歉,转身冲向门口。

拉开门,官理惠正立在外面,显然本打算按门铃。双方碰到,均有些诧异。

这么晚了,她为什么还来找许寞非?湛晴疑惑地看她一眼,又不禁想起那杯晃动的玛格丽特,心里顿时不太舒服。她说了声借过,匆匆擦身离去。

官理惠将视线自湛晴的背影上收回,走进房间很随意地在沙发上落座。

“很晚了,你今天才到,应该早点休息。”听起来是关切的话语,但官理惠清楚,这不过是他逐客的方式罢了。她轻轻交叠双腿,拿起茶几上的公寓资料看了眼,“要买房子?呵呵,看来这次,你是真心要帮我。”

“没事的话,我想休息了。”许寞非冷下眼神。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不必这么冷淡吧。我还以为,你之所以会提出那样的条件,是因为……”欲言又止的同时,她娇柔一笑,“好吧,既然你要休息,我就先走了。”她没走几步,又回头,魅惑双瞳透出一丝敏锐,“刚才那个湛晴,是不是喜欢你?”


“她和你,不是同一类人。所以,你不必知道。”他别过头,不再看她。

“是吗?”她唇角微不可见地颤了颤,“那真是可惜了。”她再度恢复优雅高贵的神情,“她看起来,应该很喜欢你的样子。只是,你注定是不会喜欢她的。”丢下这句话,官理惠抚着卷发离开房间。

许寞非沉默许久,终于捺不住,一拳重重击在门板上。

门外,有人勾起嫣红双唇,缓缓离去。

第八章 左手寒彻,右手温热

优泽一夜都没回家。

湛晴反复打他电话,但一直都呈关机状态。一开始她还火气十足地留言警告他快点回来,后来火气消了,担心却涌上。直觉告诉她,他的反常应该与官理惠的出现有关。

辗转许久,她始终放心不下。只得软下口气,留言告诉他:衣服的事她已经不生气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有多糟糕,都不要忘记,她始终都会站在他这一边!

湛晴捏着手机,在忐忑中迷糊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感觉有人坐在床沿,在对她说些什么。做梦?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呢喃一声继续睡。

“起来啦……”少年俯身,不满地捏住她脸颊。细腻柔软的脸颊,毫无防备的睡姿,她再这么继续睡下去,他可就要对她“不客气”了!

床上的人显然毫无察觉,优泽坏坏一笑,低头朝她粉色丰唇探去。偷袭并没有成功,在紧要关头,湛晴睁眼醒了过来。

借着窗外微蒙的晨光,她看到面前放大的帅气脸孔。

“优泽!”她“刷”地坐起身,额头很不幸地撞上他鼻尖。

“哇……”偷袭者捂着鼻子,大嚷着毁容了要她负责之类的话。

“正经点!”她伸手朝他头上就是一下,“昨晚跑哪里去了?害我担心了一夜知不知道?”

“担心了一夜还睡得和猪一样?”优泽不满地嘀咕,对于偷袭失败暗自惋惜,“好啦,别?嗦,快点起床,今天是周日,我们去约会吧!”

“约会?”她失笑,“和你吗?”


“是啊!便宜你了,这么有型的帅哥和你约会,还不偷笑!快点去刷牙洗脸换衣服,记得别化妆,也别穿那种杂志上的花哨衣服,我觉得你简简单单最顺眼!”他说着,拖着将她塞入浴室中。

“可是,下午一点许少要来家里给你上课啊!”湛晴的声音自浴室传来。

“那个啊……”听到她叫称呼那个男人他就不爽!优泽眉一挑,拿起她手机按下关机,“之前我和妈说过了,把今天的课安排到下午四点,我们可以约会结束再回来上课!”

“你怎么可以随便——”湛晴还待说什么,他已经反驳,“是你自己说要站在我这边的!”

她怎么有自找麻烦的感觉?湛晴无奈,只好妥协。

清晨的空气特别新鲜,春天是个美丽奢华的季节,蓝天白云,鲜花怒放,四处一片翠绿新意。就连空气里,也充满着无限活力与生机。

两人皆是轻松利落的休闲打扮,先是一起去了小吃街吃早餐,细滑的豆腐脑,喷香的皮蛋粥,各式煎饼,他们几乎是想吃什么就立刻坐下。

优泽似乎心情不错,三不五时和她开着恶劣玩笑,习惯性地捉弄她一下,看着她怒火上扬,自己却在一旁乐不可支。

早餐后,湛晴提议去卡拉OK飙歌,她是有意地想听听优泽的声音。他看出她的意图,于是整个飙歌过程没一首歌不唱走调,听得她几乎神志崩溃!

午餐两人去了最经济实惠的肯德基,湛晴为报之前的仇,故意点了两份儿童套餐,又故意挑儿童座位。但优泽却一点都没生气,始终笑容灿烂地看着她。那种笑容,比阳光璀璨,比星辰闪耀,比四月的春风更加和煦舒心。所以最后,她也笑了。

之后,两人又去逛街看电影吃冰激凌,直到快四点时,优泽才在湛晴催促下不甘愿地回到家里。

一进门,岑伯立刻迎上来,告诉他们夫人和许先生正在二楼的书房等少爷。

“哇,这么厉害,居然还没走!”优泽摇头嘀咕。瞥见湛晴怀疑的目光,连忙表示自己立刻上楼。


原木色地板铺砌的宽敞房间,他与她分别占据了书桌两侧。

余晖透过白色纱幔,在两人身上留下若隐若现的斑驳影子。寂静的室内,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官理惠一袭纯白色宽松绒衣,衬着纯黑色的长卷发,敛起了成熟,更凸显出她的娇柔怜人。然而书桌对面的男人始终没抬头看他一眼,只是对着电脑忙碌。

官理惠轻柔一笑,起身来到挽着金黄色落地窗帘的玻璃前,“还记得那年吗?”优雅轻伶的声音,却透出一丝淡淡寂寞,“那年夏天,我第一次见到你,穿了条黑色的纺纱长裙。可是,你告诉我,黑色太过沉闷黯淡,穿白色吧,白色优雅清纯,更适合我。”她旋身,目光专注在他身上,“我今天特意为你穿了白色,你为什么一眼都不看我呢?是不是……真的这么恨我?”

键盘上舞动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浅灰色瞳底闪过些什么,却又很快隐去。

“没事出去,工作时我不喜欢别人打扰。”

“不喜欢?”她低笑,“你是不喜欢别人打扰,还是不喜欢我打扰?已经四点多了,阿泽今天估计不会出现了!呵呵,他毕竟是我生的,我很了解,他不愿意做的事总会想尽办法来对抗。你是不是连那个湛晴的手机都打不通?”她来到他身旁,轻靠在桌沿,伸手抚上他肩膀,“他们现在一定在外面玩得很开心,所以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寞非——”她忽地低头,吻上他性感薄唇。

“够了!”他愤怒地推开她,“这里是你儿子的别墅,你是不是连自重如何写都不知道!?”

“我只是做了你想做的事!”她撩起衣袖,姣白细腻的手臂上被撞出一块乌青,“许寞非,你真的已经忘记我了?你能吗,你可以吗!你以为你只要离开中国,与各种女人交往,就代表你已经忘记我了吗?那只是自欺欺人,你骗不了我,我太了解你了,就像我昨天说的,你注定不会喜欢那个叫湛晴的人,你也注定忘记不了对我的爱!否则,这次你根本不用以我回国为条件,答应帮我培训阿泽!”她仍然在笑,却是感伤的笑,“你以为,这几年,听到你和那些女人的消息,我不难过吗……你以为,我愿意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吗?你根本不知道我这几年在日本是怎么过的,他——”她突然收口,旋身打算离去。


“他对你做了什么?”许寞非拽住她,将她拉了回去。

“你不是推开我了么,还问这些做什么?”她抬头,深潭般墨黑的瞳底缀着泪珠,有种令人窒息的娇楚。他抚着她脸颊,霍然吻住她。她伸手回搂他,享受着许久不曾感受到的体温。然而,当她正陶醉的时候,他却突然松开她。

“怎么了,寞非?”

“离开他吧!”他盯着她,吐出话语,“假如真的不喜欢,为什么不离开?现在我有能力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

她抚着他的发,细细吻着他的唇角下颌,贪婪于那股清爽的古龙水味,“傻瓜,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扫兴了?我们在S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与其去做一些不切实际的事,不如好好把握现在,你说呢?”她紧贴他,隔着衣衫,将自己炽热的体温传达给他,“寞非,我真的很想你……”轻伶酥软的嗓音伴随她的惑人气息在他脖间流连,一切熟悉的感觉都起来了。

他蹙眉,但还是缓缓搂住了怀里楚楚怜人的她。

书房门外,优泽不屑地扬起唇角,瞳底的黑暗在蔓延,“原来是他,我还以为,我妈的情夫会是个不错的男人呢!”

湛晴握紧颤抖的手指,只感觉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都被抽走。

此刻,答案已确定无疑。那个令许寞非时而露出寂寞表情的女人,就是官理惠!

他喜欢的人,居然是个有妇之夫?!心中的嫉妒与疼痛,灼烧着她,几乎快将她撕裂!

她旋身,努力迈出脚步。现在,她没有办法进去,也没有办法看到那两个人!

当知道许寞非会留在S城时,她是多么开心,以为自己的希望又出现了。

可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个傻瓜!他之所以会出现,只是为了那个远嫁日本的女人。以让她回国为条件,不惜丢下巴黎的一切,回到S城。他所做一切,只是为了官理惠!

难道对他来说,她的存在连一点价值都没有吗?

现实是多么的冰冷无情,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为什么会这样辛苦?为什么,在这样痛苦的一刻,她的心仍然没办法把他放开?


许寞非,怎么办,即使这样——她依然没有办法停止爱他!听着他们的对话,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苦痛和无奈。官理惠怎么忍心让他如此悲伤?而她,却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她在自己房间的浴室里大哭,很多泪,不断涌出落下,心很疼,她周围的世界一片黑暗,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剩下冰冷……

“别哭啊……”温柔的手抚着她,将她拉入安全温暖的怀中,“笨蛋,失恋而已,哭成这样多难看?我妈妈搞婚外情,我都没哭,你只是失去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哭什么呢……笨死了,你总是这么笨,从第一次见到你起,就在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哭,笨蛋……”轻柔的话语,在她耳旁响起。

“湛晴,从现在开始,忘记那个男人吧。你不懂,你是不可能赢过我妈的,他们的关系从很久以前便开始了……”优泽抚着她的长发,悄声安慰,“你真的没必要将自己卷入那个复杂的漩涡中。那些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让你一直努力下去的疯话,现在全部忘了它!湛晴,不要为不值得的人等待。你放心,我会在这里陪你,你不会只是一个人……”

这是那个少年的声音吗?体贴温热,如寒夜突然出现的火光,反反复复,安慰着几乎要被这寒彻冻僵的她。

优泽……

对她来说,并没有平复一词的说法。

数年来,伤痕一道道反复交叉纵横,早已编织成一件叫习惯的外衣。衣服脱下时,是会难受,但当这件衣服重新穿上时,一切又悄无声息地恢复。

而对湛晴来说,人生里的意外,永远都不可预料。

虽然从那天后,她忙着大学的事,一直尽量避免着与官理惠碰面,但命运依旧安排了交点。

看见她时,她正离开学校,准备回别墅。

一身名牌打扮艳光四射的她在踏出购物商城时被横向冲来的摩托车带了一下,购物袋散落一地,骑摩托的人毫无察觉,早飞快驶离。她扶着脚踝,跌坐在路旁的花坛上。

不可否认,即便是狼狈的时候,她依然美得令人心神荡漾。几个路过的男人均上前关心,却被她一一冷眼瞪开。也许对她来说,这些凡夫俗子连搀扶她的资格都没有。


湛晴没有考虑太久,便已拿出手机拨了熟悉的号码。电话暂时没法接通,她无奈,只得留言告诉许寞非,她会把她送到最近的市立医院。

她穿越马路,将散落的购物袋一一捡起,又上前扶住了她。

“送你去医院。”她语调平静,连自己都意外的平静。

她看她一眼,湛晴不太懂那目光里的含意,只觉得不喜欢。但因为她并没有拒绝,她最终拦下出租陪她一起去了医院。

擦伤加扭伤,在她为官理惠办好入院手续,买完饮料打算离开时,对方却忽地开口。

“你这样不可怜吗?为了讨他欢心,连你的情敌也要一起讨好!”

刻薄的讥讽,湛晴料想不到的话语。她回头,看着病床上的人,“你怎么知道我已经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