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客厅一一拾起衣服穿上,因为昨夜激情来得太突然,彼此的衣物都散落了一地。他从沙发背上取下领带,但紧接着他却被米白色沙发上某一个暧昧的痕迹引去视线。
他震了几秒,接着转身回到房间。她来不及合眼装睡,只能硬着头皮和他说早安。
“你——”他眉间微皱,眸底有她难以明辨的暗光,“你,是第一次?”
她凝视他,不知怎的,竟迟疑了许久才缓缓点头。
得到确定的答案,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迅速穿上衣服,显然打算离开。
“许、许少……”她在背后低低地唤他。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心里突然有莫名惶恐。就好像突然变得很胆怯,什么都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就怕好不容易得到的美梦会一碰即碎。
“别太晚到公司,TIM的专辑有很多工作要进行。”他站在房门口,口气有些淡漠。直到离开她公寓,他始终都没再回头看她一眼。
整整一天,他都表现得十分正常。处理专辑事务,与她谈论公事,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语,与平时没有任何不同。
然而这种正常却令她发慌。面对一个昨夜还紧紧相拥在一起的女人,他是不是太过冷淡了?一天下来,湛晴憋了一肚子火,等下班时终忍不住去二楼创作室找他,却发现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她犹豫很久,最后还是拨了他电话。
“喂?”略微冷淡的优雅嗓音,如同昨夜厮磨时的耳语。
“许少……”听到他的声音,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你晚上有时间吗,我在你创作室……”
“我在外面,今晚不会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他淡淡说完,就挂了电话。
湛晴捏紧电话,心脏处突然传来钝钝的疼痛。她不信,一点都不相信。为什么会是这种语气?她和他,明明已经那样亲密了!
她在他的创作室发呆到天黑,过往画面一幕幕掠过脑海,她望着窗外埃菲尔铁塔上璀璨的灯光,愣愣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后来,她一个人去了超市,买了很多日常用品还有瓜果蔬菜。她拖着大包小包,上了他的私人住所,将所买的东西一一对号入座。然后,她开始为他打扫房间。从里到外,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清洁干净。
还记得两年前她第一次得到他许可进入这里时,曾为此偷偷开心很多天。
在这里,没有任何女人的气息,只有属于他独特的淡淡古龙水味和烟味。
她想她是疯了,明明知道哪些事不可以做,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
许寞非,在他回来之前,她都会在这里等他。
清晨六点多,他回到住所,然后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的人。她没有睡着,一双水润的杏眼直直对上他的视线。
“你怎么在这?”他眉一皱,随手脱了外衣。
“我在等你。”她松动手脚,才发现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手脚都已麻掉,一阵生钝的疼。
“我说过晚上不会回来,你等我做什么,难道专辑有意外?”他绕进敞开式厨房,开始煮咖啡。
他的态度,令她经过一夜才平息下来的恼火再度升起。她一咬牙,冲到他面前,“你和我之间,除了公事就没其他要说的吗?”
他停下动作,视线落在她身上,莫测的深邃目光,她看不懂。
许久,他开口:“我以为我昨天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优雅的薄唇,就在她面前不远,一天之前,她曾和他热烈激吻过。可是此刻,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这个男人。
他整洁雪白的衬衣领口,一抹媚色的口红印正在嘲笑她此刻的愚蠢。
她突然觉得通体冰凉,仿佛掉入一个无底的冰窖,浑身上下冷到失去痛觉,只剩一片麻木,“你……昨天和别的女人一起?”
他微微叹了口气,深邃眼底逐渐透出一抹冷,“湛晴,我本来以为,以你的聪明应该可以明白。”他退后一步,斜靠在橱柜上点了一支烟。
“这几年,你一直都很出色,也帮了我不少。但是,我对你,只能维持那样的关系。”
烟雾袅绕,渐渐迷了她的视线,“只能维持那样的关系?既然如此,那前天晚上,你为什么要——你明明知道我是……”
“不,你说错了,我不知道。”他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如果我知道你是处女,我绝对不会碰你!”
“你说什么?”她霍然握紧拳头。
“那天晚上只是两个彼此有需要的人相互慰藉!在我看来,就只是这样而已。我事先并不知道,你竟然还会是——”
那一刻,她从他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悔意。
悔意?他居然后悔那夜和她之间的事?!那件对她来说如此重要的事,他竟然只是露出这种表情!“这么说,你没有喜欢我,甚至连一点都没有?”她还能奢望吗?
“抱歉,我不想骗你。”他看她一眼,然后转身掐灭了烟头,“但是,我没有那种感情。”
残酷到极点的话语,一字一字都如同鞭子便挥动在她脸上、身上,那不是疼痛,那只是一种羞辱。
她转身拿起外衣和包,冲向门口。她什么都不想再听,也不想再看,她原本有好多话想和他说——她想告诉他如果他还没准备好接受感情,她可以一直等待,多久都可以,她不会给他任何压力。
可是,他却连说的机会都不给她!
他用最清楚明白的方式让她知道,对他来说,她和他身边那些女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更加麻烦。因为她是处女,而他不需要这种纯情!
这样的羞辱,她真的受不了!
“湛晴!”他叫住已拉开门的她,“无论怎样,我希望你可以公私分明。”
公私分明?这种时候,他居然还和她谈理智!
“抱歉,许少!”她回头直视他,放在门上的手指却在颤抖,“其实我的理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所以,为了不影响公事,我从现在开始请假!如果你不满意,开除我也没关系!”
“你没做错事,我不会开除你。放假也好,我会另找人跟进TIM的专辑。”他仍在忙碌着手里的咖啡。最后,似想起什么,他终于将目光转向她,“我希望你能尽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说真的,你是个不错的助手,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失去个好帮手。”他的目光平静,带着冷漠,没有丝毫波澜。
她用力回过头,眼底早已不争气地湿润一片。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哭,不能让他看见她的眼泪!她深吸了口气,稳住身体,一步一步自他的视线中走开。
建筑外,天空清澄,晨光漫天,那是美妙曼丽的色彩,却无论如何都进不了她的眼。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会去多久。其实这些都无所谓了,只要可以离开他令人窒息的冰冷视线,离开他所在的城市,什么地方都可以!
哪怕,是世界的尽头……
北海道,旭岳雪山北坡。
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一间简陋木屋的低矮小床上,一旁传来枯枝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暖暖的火光透过来,带着奇异的温馨感。
她在哪?
湛晴的思维有片刻停顿,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冰凉的梦,梦里只有一道冷漠视线,无论她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让那道视线温热起来。到最后,连她一起都被封冻,动弹不得。
“哼,终于醒了啊!”耳旁,传来轻薄的男声,并不十分友善,带着嘲讽,“在这种严冬什么装备都不带就直闯雪原,该说你勇敢还是愚蠢呢?幸亏这几天放晴,如果是暴风雪天气,你早就埋在冰下变白雪公主了!哦,不对,你这种类型,不该叫公主,应该叫冰之女巫!”
疑惑的话尚未出口,湛晴便被对方气个够呛。
“喂!”她撑起身体,朝声音处看去。
小木屋中,在离床不远的壁炉边,有人正躺在铺着厚厚毛毯的躺椅上,两只长腿还舒适地搭在椅子前的低矮圆桌上。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书完全挡住了他的脸,只看得到他握书的细长手指。
“白痴!你说什么?”
“白痴?”对方声调转高,手指一松,那本挡住他脸的书“啪嗒”一下掉在地上。书本后面的脸孔,出乎意料的年轻。飞扬跋扈的黑发,尖尖下颌,薄唇挺鼻,一双略微上挑的细长眼睛,饶是她这种看惯了帅哥明星的人,也因视线里那张过分帅气的细致脸孔和明亮的浅棕眼瞳而震了几秒。
少年来到床前,弯下腰凑近她看了又看,修长而浓密的睫毛性感地忽闪着。湛晴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连忙往里缩,对方却在这时啧啧出声:“阿姨!你不用怕!我对你这把年纪的,没什么兴趣!另外,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是我——”他直起腰,嚣张地指了指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从外面拖来这里的!还有,阿姨下次如果想自杀,拜托请找个干脆点的方式!你知不知道你很重耶!”
湛晴脑中的神经崩了几根,“你、你叫我什么?”
“阿姨啊!”少年再度弯下腰盯着她的脸看,“奇怪了,难道你想当婆婆?”
砰!湛晴抓过一旁的东西就朝他头上砸下去,砸了之后才发现那是她的大背包,对方应声倒地,不到半秒又气急败坏地爬起来。
“喂!欧巴桑!你有没有搞错!是我救了你耶!你居然砸我?!”
“欧巴桑?!”对女人来说,问题的重点不在于谁是恩人,而在于那人说话的方式和口气。很显然,那个少年对这点一无所知。然后,他很快就遭到湛晴第二次攻击。
少年气爆,随手抓起枕头还击。接着,才认识不到一分钟的两个陌生人,就这样在渺无人迹的雪原小木屋中对打了起来。
这场无厘头战争在十分钟后宣告结束。
在这短短的十分钟里,湛晴发泄了心头怒气,自然也记起了自己昏迷前的事。那天从公司离开后,她就直接收拾背包去了机场。这几年,她总是努力学习和工作,根本没好好放过假,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所以只好买了最快离开巴黎的机票,飞机去哪,她就去哪。
结果,她来了北海道札幌,接着又上了开往旭岳大雪山的车。
想到最后,她才发现,如果不是这个少年,她恐怕真的会死在外面那片酷寒的雪原里。
“谢谢你救我。”她在少年对面坐下,“你还好吧?”
“你让我用背包砸你两次试试?恩将仇报!”少年没声好气。
“一件事归一件事。我砸你是因为你对我说话的口气和用词!”对一个刚刚被甩了的女人用阿姨和欧巴桑两个词语,简直就是找扁。
“喂!”少年不满地拍拍桌子,“老实说我不觉得我用词不妥,你有没有镜子,有镜子麻烦请你自己照一照自己!”
不必他说第二遍,湛晴已经飞快取出化妆镜打开。
镜中,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女人脸孔,浓重的黑眼圈,干燥的皮肤,隐隐发紫的唇色,哪里还有半点成熟优雅的美女形象?
“怎样!没叫错你吧!”少年从自己包里取出零食,打开慢慢吃起来,“你们这些女人啊,为了男人要死要活,还把自己弄得提早衰老,真是没意思!”
“你怎么会?”
“我当然知道!昨晚你昏迷时一直哭,还一直叫谁谁谁的名字,没意思透了!爱人嘛,不就是那么回事,这个没了就再找下一个咯,把自己搞成这样,至于吗?……”
少年架起长腿,慢条斯理地数落开:“男人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够漂亮身材够好,大家自然都会围上来——不过,你这类的话,行情可能会差一点——”
湛晴看着他,欲哭无泪。她这是惹到谁了,干吗没事坐在这里被一个小鬼骂?
“好了,该说就这么多,你自己去反省吧!另外,你如果休息够了,就收拾东西!”少年丢掉零食袋,舒展了下手脚,开始整理自己的行装。
“去哪?”
少年回头,给了她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当然是离开这里!现在是上午,我们必须在下午三点前走出这里!”
“一定要和你一起走?”老实说,她真怕自己会在半路忍不住再次扁他。
“你以为我想带着一个憔悴的阿姨一起走?”少年将一件极厚的雪衣丢给她,“借你的!快点!如果不想被困死在这里,就听我的话!还有,不许再砸我!”
流年不利!这四个字是湛晴最后的总结。
气温还是极低,但天气晴好,加上那少年很熟悉地形,努力四个小时后,他们终于下了旭岳山北坡,并搭乘缆车,离开了旭岳雪山所在的大雪山国立公园。
湛晴本以为,那少年在带他下山之后便会离开,哪里知道,他却跟她一起搭上了开往旭川的客车,并一路跟她到了之前就预订的FITNESS酒店。
酒店咖啡厅内,湛晴撑着额头脸色不佳。对面,那少年交叠双腿,一派安然地拨弄着前额挑染成暗紫色的刘海。
“大家都是中国人,只是让你帮个忙,需要考虑这么久吗?好歹我是你救命恩人啊!”少年薄巧的唇一撇,显然对她很不满,“我不管,反正你欠我一条命,这事你别想不管!”
湛晴感觉自己快疯了,“这不是钱的问题!你、你这家伙连身份证都没有,让我怎么帮你定房间?”臭小子,连十八岁都未满,到底是怎么跑来日本的?
“就是没有身份证才让你帮忙啊!”对方像看白痴一样看她,“不能定两间单人的,你不会定一间双人房?定好我直接溜进去不就行了!”
“万一被人发现,别人会以为我拐卖儿童!”
“你才儿童呢!我比你高好不好?!”少年一拍桌子,引来咖啡厅旁人的几道视线。他撑着桌子凑近她,漂亮的眉宇皱成一个川字,“你少?嗦,让你定你就定!否则——”他伸出双手对握,指关节发出一连串咯咯声。
“行了行了。”对于他儿童级别的恐吓,她简直无语,“我可以帮你,不过得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年龄以及你来日本的原因。我至少得弄清楚,你到底是不是逃学或者离家出走!”
少年嘀咕了几句,最后还是不甘愿地说了名字。
“优泽?”湛晴念着,“有‘优’这个姓吗?年龄呢?来日本的理由?”
“年龄还有一个月满十八岁!理由吗?当然是来玩啦!现在是假期,而且旭川一年一度的冬之祭就要开始了!”
“你到底是怎么来日本的?”她总是觉得这个少年怪怪的。
“好啦,你?嗦死了!快点去定房间,我几天没洗澡了,肚子也饿,拜托啦!”在少年的催促下,湛晴最终去酒店大堂定了间双人房。
当然,一个单身女人定一间双人房难免引来怪异目光,碰巧她心情也不好,狠狠瞪了那个接待小姐几眼,对方忙恭敬地低下头不再多事。
然而,等进了房间她才发现,双人房里面,只有一张大床。
“你,地上!”湛晴理所当然占据了大床。少年也不反驳,似乎对他来说,能有个地方休息已经不错了。等两个人先后洗了澡换上干净的厚重雪衣走出酒店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旭川是北海道第二大城,位置正中,以大雪山为背景,分布着大小一百二十条河流,自然条件优越,艺术活动频繁。
美食方面,旭川的拉面非常有名,两人自然不会错过。
饱餐一顿后,两人一路自和平大道购物公园逛过去。
“湛晴,快点过来!快点!”少年精力充沛,爬了一天雪山,此刻居然还活蹦乱跳,只可怜她长期居于办公室,运动细胞几乎都壮烈牺牲了。
“没礼貌!湛晴也是你叫的?”这家伙刚才在拉面店趁她付账时瞄到了皮夹里的身份证,知道她的名字是“湛晴”就一直叫个没完没了。
“奇怪,不叫你湛晴,难道希望我叫你阿姨?”他自路旁小店跑回来,“咦,你脸好臭哦!”
“对着你能好吗?”湛晴翻翻白眼。
“少?嗦啦!我刚才听人说前面有家不错的酒吧,我们去狂欢一下!”接着,他不由分说,拽着她就往前跑。
酒吧播放着蓝调音乐,热闹欢腾,各种肤色的旅人都有,大家彼此围坐在一起,以混合式的语言做着半懂不懂的交流,互相举杯大笑,模糊了国际间的界线。
优泽拉着她,很快便投入了这种无国界的欢乐里。也许是气氛太好,又或者是身旁的少年实在太会闹腾。湛晴很快就忘记自己的酒量,干掉了几大杯啤酒。当然,放纵的报应来得很快,两个小时后,她扶着酒吧外的树干,把胃里的东西吐个精光。
看着脚步漂浮的湛晴,少年无奈地叹口气,最终只能背起她往酒店走。
“阿姨,你果然是阿姨耶……重死了!”他才抱怨完,脖子就被她紧紧勒住,“哇,放手,你不是阿姨,你是湛晴!”
她松开一点,继续趴在少年背上,“别以为……我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喝酒根本就喝不醉的……”
“哦。”少年应着,抬头去看天空的星星。北海道的天空,星星很亮,每一颗都清晰无比,但也都遥远无比。
“什么酒后乱性……都是假的,其实根本就是想乱才乱的……”少年背上的女人声音似乎有些呜咽,“为什么呢……处女有什么不好?喂,小鬼,你说,你喜不喜欢处女?”
优泽抽了抽嘴角,“你该不会想说,你爱上我了,打算献身给我吧?”话音才落,他头上就挨了她一下,“好啦,我说!其实现在这种年代,男生对处女的观念已经很薄弱了!只是对一般男人而言,如果对方是处女那当然更加完美!不过,假如那个男人只是想玩玩,那处女对他来说就很麻烦——”头上很快挨了二下。
“喂!”优泽冒火。
“一丘之貉……”湛晴搂着他脖子,眼泪终忍不住流出眼眶。
冬夜,她的泪水划入他衣领,冰冰的冷,异常明显。少年停下脚步,“喂,你该不会又哭了吧?拜托!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为了爱情这种事要死要活根本没有意思!”
“你知道什么?”湛晴愈加委屈,满心的酸楚根本连说的地方都没有,“我喜欢了他六年!这六年,我拼命读书努力工作,全是为了他……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许寞非不知道,她认识他,比他认识她早了三年。
在他以为,她只是他受邀客串讲座时最勤奋最具天赋的学生,自信而有实力。但他却不知道,要成为他眼中这样的学生,需要在背后付出多少。为了去他的城市,她高考时瞒着父母偷偷改了志愿,结果差点被彪悍的母亲打断腿;为通过某几个专业测试,她曾连续通宵达旦不眠不休地练习,事后却好几天高烧不退;每次为了在他讲座上占到最显眼的位置,她总是放弃午饭时间,随便买个面包在教室里和着矿泉水充饥;为了争取唯一的助理名额,她每天就只窝在学校里,哪都不去,最后为了跟他去巴黎她甚至离校休学……
“他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对我说那些话……”
“既然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就去告诉他啊!”少年摇摇头,将背上的人往上驮了驮,继续朝前走,“既然爱得死去活来,就再去努力争取啊!只要还有努力的机会,就一直努力下去!在这里和我叽歪有什么用,你这个阿姨真是……”优泽啧啧叹息,“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脑袋里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既想得到又怕受伤害,整天就只会做无聊事……喂,我的话这么有道理,你该不会睡着了吧?喂……”
深夜的旭川街上,旅人渐渐少下来。寒冷的空气中,还残存着之前熙攘的气息。
路灯昏黄,将少年的身影拉得极长。湛晴伏在他背上,眼睛却依然睁着。她没有睡着,她一直在听,虽然头脑昏眩四肢无力,可他的话,她还是一字一句都听入了心底。
也许,他说得没有错。
她是很努力,付出很多,但这些事他都不知道,她也没有一直努力下去。那夜之后,她以为他爱上了她,结果不是,还因为那些伤害的话,怕得逃走。是她主动放弃,独自来到异地自怨自艾。
然而,跨越了大半个地球才发现。远离,只会让她的思念泛滥成一片,开心时不开心时,她都会想起他。他冷漠的眉眼,他优雅的脸孔,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无人能及的音乐才华以及那些细微的很偶然很偶然才会表现出来的寂寞。
假如飞越半个地球都没法泯灭这一切,她还离开做什么呢?
无论离爱有多远,她始终,都逃不开。
第三章 谁比谁寂寞
她拉开窗帘,冬日的和煦阳光铺洒进来,吵醒了蜷缩在地上卷着厚重被褥的少年。
“快点起来!我刚才打电话问了总台,今天是冬之祭的第一天,人非常多,我们动作要快点!”在湛晴的催促下,少年念叨着拜托才几点之类的话语,被连拽带拉地推进浴室刷牙洗脸。
旭川是北海道数一数二的严寒地区,气温通常在零下几十度左右。旭川的冬之祭内的大部分作品由旭川市民亲自动手完成,很多当地人都是从小便学习冰雕,几十年来乐此不疲。
大通公园内,人潮拥挤,欢声一片,公园中间,耸立着高达十多米的雪白建筑,旅人可以登上建筑顶部,眺望整个雪祭会场全景,欣赏形态的晶莹冰雕。听说到了夜晚,还有大型的璀璨烟火汇演,声势非常浩大隆重。
放下心中的包袱,湛晴今天玩得极为愉快。
他们裹着雪衣,穿行在雪白晶莹的城堡、神殿中,阳光照耀,折射在冰雕上,望去如同美丽的水晶宫殿,曼妙瑰丽,美如幻境。
“看来我们的阿姨今天心情不错啊!”玩得开心,优泽仍旧免不了调侃几句。
“好歹比你大,有点礼貌好不好?”她挑眉一笑,并不和他生气。
“你居然会笑?!你可别吓我!”优泽撇了撇精致的薄唇,眼底藏着坏坏笑意。
“过来!”湛晴弯腰自草丛里捏出一个雪球。
“白痴才过来!”他甩开长腿,几下转入冰雕中不见,片刻后又从另一个地方出现,朝她邪邪一笑,接着一个雪球准确无误地砸中她。
“优泽!”零下几十度被刺骨冰雪击中脸颊,那滋味只能用可怕形容。她自草丛捏出一个更大的雪球,追了上去。
他们玩了一天,除了参加雪祭,还去逛街,吃各种不同的料理。夜晚来临时,烟火也随之到来。当上百支绚烂多姿的各式烟花在他们头顶绽放的时候,那璀璨夺目的光华衬着他们身旁的冰雕和银色植物,一片火树银花,那情景,唯美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