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离家只隔了四条街,一般没课比较空闲的时候,她喜欢沿着熙熙攘攘的马路慢慢走回家。马路两侧是高大翠绿的香樟树,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混合着人声和偶尔飞驰而过的汽车声,交汇出夏日午后特有的协奏曲。
S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人口也有好几百万。特别是近几年发展迅猛,商业科技飞涨,一个个开发区在城市周边崛起,将这个原本古典雅韵的都市粉饰一新,成为中国最美丽的现代化天堂。
只是,当一个城市人口开始增多,人流也开始复杂。
新闻里最近一直在播报哪里又有杀人案件,哪里又有抢劫放火。治安是越来越不好了。
想到昨晚看过的新闻,郁阳再一次加快脚步。
从学校大门离开后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谁一直在背后看着她。烈日灼灼的午后,街上行人不是太多,独自走在树荫下,竟觉得背上有些毛毛的。
她回头看了几眼,被阳光灼得一片白晃晃的路面,几个路人,几辆停靠在路边的车子,哪里来的跟踪者?
是多心了吧。郁阳抓抓短发,拐入岔路,朝里面的住宅区而去。
这是一片种满了银杏树的小住宅区,一个几乎等与虚设的门卫室,中间是带着假山亭台造景的小公园,十几幢住宅楼就分布在四周。
她家位于2号楼的最左边的四楼,也即是最高一层。
开门换鞋进屋,小姨上班没在家,两室两厅的房子安静清幽,正适合写作!
郁阳钻进房间,开电脑开空调,又给自己泡好冰奶茶,专心的开始写稿。
虽然就读的是艺术学院音乐系,但从小她就很喜欢看书——武侠、言情、悬疑、侦探,什么类型她都爱看,特别是漫画书。她总觉得一个人要画出人物、故事、情节还有个性真的很不简单,就好像一部好的剧本一个人自编自拍自演。只是,她在美术方面没什么天份,画出来的人物一概被评价为恐怖漫画的主角……所以最后,她便敲打起了键盘写文。
上次那家编辑室觉得她的稿件还不错,稿件已经安排进入出版流程,虽然只是64K的小本,但她还是很快乐。这几天写文也特别来劲,一有空就努力爬稿子。
她喜欢写非现实的幻想主义小说,唯美的情节浪漫的画面,男女主角无论历经多少曲折,最后都可以走到一块。
小姨常说,她的小说总是太过完美脱离实际,就像她本人的个性。有时宁愿相信着美好,也不去看社会上黑暗的一面。
也许吧,她并不否认那些阴暗面的存在,但是多点美好的爱情不是很好么?
起码,她是相信着这样的爱情的。
晚上,她原还以为是吃火锅,结果轩其却临时改了地点。一间门庭豪华的韩国餐厅,在报上轩其的姓名后,一个穿着韩服的小姐领她上了三楼一间包厢。
包厢内的长桌旁围了十来个人,除了轩其,她个个都不认识。其实说实话,就连轩其她也差点没认出来。一身白色的休闲短袖装,发型和衣服很配,加上他原本就长得清纯斯文,坐在那里就活脱脱一个演艺界人。
“是拍摄MTV的工作人员,你应该见过一次,今晚是庆功宴,他们不爱吃火锅,就临时改了。还有你那位子玫姐姐也说要过来!”他拖着她坐下。她抓抓头发,心想早知这阵势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吃呢。没办法,迫于那条网络新闻,她现在看见人多就觉得尴尬,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赶忙低头找东西吃。
哪知才包了块肉塞进嘴里,包厢的移门就被拉开。风风火火的花子玫经纪人冲了进来,“抱歉我迟到了!不对!其实应该说我早就到了——你们猜我在对面最里间的包厢看见谁了?哇哈哈哈~~~~~”一阵狂笑之后,她突然压低声音,“我看见了千湟和安东尼!”她兴奋的连眼珠都变红了,还握着拳头在包厢的里跑了个圈,惊煞一干工作人员,弄得轩其和郁阳羞愧到差点钻到桌子低下去。
【王子的温柔】
“子玫姐~~”这个称呼是花子玫用拳头向轩其争取来的,在她每次出现时,他始终牢记不忘,“你是不是看错了,千湟和安东尼怎么可能来这里吃饭?快点来坐下啦,今天是庆功宴——”他拉着她在耳旁低语,“你这个表现,他们下次怎么敢再找我们合作啊……”
“什么弄错!我在那间包厢门口的缝隙处确定了半个小时呢!虽然两人都戴着帽子一身便服,但我确定一定是——哎呀呀……哇唔——甚嘛咚试?”一团包肉被塞入她嘴里,花子玫话语全走调。
“吃饭啦!”轩其和郁阳一左一右挟住她,决定在她表现出更荒诞的行为前挽救工作人员对这位经纪人仅存的一点信心。
不过,小姨看到的人真的是他们么?郁阳心念微转,最后还是否决了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
当工作人员举起酒杯后,花子玫所带来的小插曲很快就被平息。
由于轩其首次触电表现优秀,使得这次的拍摄计划提前完成,而这支MTV虽然不是他期待中R.D的歌曲,但也是一个在中国市场比较有名的女歌手的新专辑力推主打歌。他的表现不仅令导演满意,还使得艺枫的几个高层关注到了这个新近的清纯小男孩。
公司工作人员透露,艺枫以后很可能会花钱包装轩其,开青春偶像剧,发挥他在演艺方面的天赋,令他真正的踏入演艺界。
谈到这个好消息,大家自然都很高兴。不知不觉间干掉了许多瓶韩国烧酒,就连一直不喝酒的郁阳也被花子玫强迫喝下差不多整瓶酒,一颗脑袋昏昏沉沉的,胃也翻江倒海的难过起来。
终于,当再一杯满满的烧酒下肚后,她再也忍不住,脚步蹒跚的夺门而出。
问过服务员后,她扶着精雕细琢着壁画的暗色墙壁,一路不稳的朝走廊最里侧而去。
走廊很宽敞也安静,隔壁几间包厢几乎都没有人。她走在足够三四个人通过的走廊里,不知怎么的还是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对方很高,透过模糊的视线她只能判断是个男人,身上似乎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和古龙水味。
“对、对不起……”她含糊的说着,接着捂住嘴巴越过他朝洗手间冲去。
吐净之后,胃才稍稍舒服些。这种喝醉的感觉她生平第一次有,实在太难受了。
摸着有些发烫的前额,她依然蹒跚的出了洗手间。走廊上,灯光昏暗,她靠在暗色墙壁上,壁顶圆形的吸顶灯洒下柔和的橙色晕光,衬着两旁走廊暗紫色的壁灯,一种虚无的空落感忽而袭上心头。
中央空调的风静静拂下,吹在她光裸的双臂上有些冷。她呆呆的看着那柔光,不由想起另一种色调的光晕。
轻盈的雨丝在光的笼罩下舞动,淅淅沥沥,落在或红或绿的嫩叶上,灵动清脆,灿烂夺目,所有的一切,都镶上一圈闪亮亮的金边。
那年、那天、那雨还有……那人……
她不可以哭,所以她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许久,她才缓缓察觉到不对,身旁怎么有股淡淡烟草和古龙水混合的味道?她放下手指转头,一张餐巾纸被一只修长的手夹着递到她面前。
走廊依然安静如初,她的包厢里传来熟悉的对话声和笑闹声,但映入眼中的面容却来自另一个她所不熟悉的陌生世界。
“喝多了么,擦一下吧。”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少了漫不经心的嘲讽,竟带着些许淡淡的忧。
她不解的看着他,一时连眼泪都忘记擦,也没去接纸巾。
对方似乎沉沉叹息了一声,然后伸过手将纸巾轻柔的按上她面颊,为她拭着脸。
“你笑起来比较好看。”指尖也带着烟草味和古龙水味,原来她之前不小心撞到的人也是他。可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似乎变得不同了?
“我们在对面。”似乎看出她的疑问,他勾出一抹帅气的迷人弧度,抬起修长手指示意走廊尽头的包厢,“要进来坐会么?”
“……啊?”郁阳的脑袋仍晕晕乎乎,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这样荒唐的梦。她抚抚汗毛渐渐竖起的双臂,低下头就要绕开他。
“等下——”他长腿一迈,拦住她,递上一张卡片,上面是一个号码,“下次想哭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我,任何时候都可以。”
她失措的看着他,不肯接。他拉着她,将卡片直接塞入了她牛仔裤的口袋,接着转身返回了对面包厢。
“做梦,一定是做梦……”郁阳摁着胀痛的太阳穴,摇摇晃晃的回去了包厢。一进去花子玫就给了她一个大拥抱,然后拉着她继续开始喝酒。
另一侧包厢内。
某个金发俊男正伏在桌上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对面若有所思的帅哥。良久,他开口,“湟,这就是你今天下午向公司的工作人员推荐这家餐厅,然后又包下整个三楼唯独指定可以定给他们庆功的原因?”安东尼笑得很狡猾,“湟,你可别告诉我,你对那个可爱的小歌迷有意思了?我会吓晕的!”
千湟抬头,淡琥珀色眼瞳所投去的目光依然是慵懒而犀利的。
“别管闲事,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哇喔!又恢复成这种眼神了,怎么刚才对那女生的视线就那么温柔呢?我还以为你除了创作,对其他都没兴趣呢!”
“流舞。”轻淡两个字,漫不经心的出口,却命中对方死穴。安东尼的笑容僵了僵,“你提舞干嘛?臭小子!”
“告诉她某件她不知道的事。”千湟笑的邪恶。
“你敢!”
“看我敢不敢?”
“……”某人抓狂,“好吧,对于今晚所见的事,我保持缄默,总可以了吧!”他不甘愿的仰头,倒下一大杯烧酒,“不过,有句话我一定要说。刚才在走廊上的那个千湟,真的令我——有些吃惊呢……”
千湟加深笑容,举起酒杯选择沉默。
【演唱会的后台】
小姨自那晚后心情一直很好,因为她从工作人员那里辗转得到了两张R.D答谢国内歌迷演唱会的门票。门票不是很贵,但只发售伍百张,几乎在发售当天就被抢购一空。故此,这弥足珍贵的两张票让她足足傻笑了三天。
“你上次偷偷带男人回家过夜的事还没给我解释清楚!所以这次不带你去,给我乖乖在家!”周六傍晚,小姨甩下这两句话就扛着R.D的海报横幅荧光棒等一干道具,直奔演唱会现场——S城最另类最豪华的SweetDream酒吧。
其实去不去演唱会她无所谓,反正她根本不想去听那些吵吵闹闹的摇滚乐,她比较喜欢听安静缓慢的抒情歌曲。最好是一个人戴着耳际,漫步在夜晚的都市,看来往的一对对恋人,看别人的故事,然后静静的感受她所没有的一切。
等待,是很寂寞的一件事。
独自等待的路途上,偶尔也会惆怅感怀,但她始终都坚信她的爱情。
打开博客,“距离一米的海岸线”依然没有更新,她怏怏的关掉电脑,戴上MP3背上背包出了门。
繁华都市,夜风阵阵,带着白天残余的热度。周六八点,也许是整个城市人最多的时候。无论大小餐厅还是茶室咖啡厅再或者电影院歌厅PUB商店,凡是可以约会的地方全数爆满。
她下午一直在写稿,都忘记了吃饭,感觉到有些饿,于是想找个肯德基或者麦当劳随便买个汉堡充饥。结果居然没有一处不排队,好不容易快排到她,前面的一对小情侣又为吃什么而吵闹开。一个嚷着要吃全家桶,一个说要吃汉堡,几番商量解决了购买何种主食又为饮料闹开,一个说全家桶里有可乐不用买了,一个偏偏要吃雪顶咖啡,接着又是蛋挞买哪种味道……
一个简单的快餐,两个人买了将近三十分钟,郁阳等得差点睡着。
之后买完快餐又发现新的问题。别人都是两人四人热热闹闹一起来的,一些人去买东西,另些一人就去找座位,只有她一个人,买了东西就找不到座位。
最后无奈,她只能回到街上,随便找了个绿化前的长椅坐下,一口一口吃起了周末晚餐。
咬一下汉堡,喝一口雪顶咖啡,然后看着面前一对或笑或闹或亲密或初识的男女经过。
突然感觉,咖啡,其实很苦……
仰头,吸气。她将某些即将自眼底溢出的东西用力逼回去,要微笑,要努力微笑。一定不可以哭,因为佑答应给她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她相信他,所以要微笑。
“佑,还有四年哦!阳阳一定会努力向梦想前进的——”她倔强的看着夜空,用力微笑。
——下次想哭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我,任何时候都可以。
一句莫名话语,自她脑海里蹦出。
今天是酒醉后的第三天,但她依然想不起来那天在走廊上对她说话的是谁?也许只是一个梦,因为当时,对方给她的感觉真的很温柔,还有那股混合了淡淡烟草和古龙水的气息,每次一闭上眼,就可以想起。
她腾出一只手从裤袋里摸出那张卡片,低头琢磨,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是不是打了这个电话,就不会哭呢?”自佑离开后,她很多次都想哭,但总是辛苦忍耐。只有今天,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涩正悄无声息的自她胸臆间漫开,扩散到四肢百骸。
大家都忘记了,今天,是阳阳的生日呢。
一手捏着汉堡,一手捏着卡片,她咬住下唇辛苦的忍着。佑还在的时候,每次生日都会陪她,买她喜欢吃的东西,还会在一旁用好温柔的眼神看她,很幸福很快乐;佑离开后,小姨即使工作繁忙,在这天也会请假早早下班,给她买喜欢的抹茶泡芙,佑也总是会在博客上给她送上生日贺卡。
今年呢?
佑忘记了,小姨忘记了,大家都忘记了。
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面前的街道灯火璀璨,车水马龙,人这么多这么多,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真的很想哭,但是她不可以哭!
她开始拼命翻背包,找她的手机,然后颤抖着手指,拨下了那个号码。会有奇迹么,那个梦里的人,会出现告诉她如何才能不哭么?
还是,这根本就是个永远都拨不通的电话呢?
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因为她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
“安可——安可——R.D——R.D——”欢呼声鼓掌声,在R.D又一曲结束后爆响了整个酒吧。主唱千湟和鼓手流舞隐身退场,留下吉他手安东尼和键盘手昂云为大家秀一段超级动感音乐。
“赶紧换衣服!”后台,经纪人杰洛催促着,工作人员纷纷上前,簇拥着两人分别进入单独的换衣间。
脱下被汗水浸湿的黑色T恤和紧身皮裤,他换上一条破烂打磨过的紧身牛仔裤和黑色的飘逸衬衣。衬衣领口微开,露出性感锁骨和白皙强健的胸口。几条镶着水钻和金属的细带自左肩处垂下,衬托的他越发帅气逼人。
衣服换好后,发型师造型师一拥而上,为他亚发色的碎发打理出70%湿度的效果。镜子中,掩于额前浏海下一双勾魂夺魄的淡琥珀眼瞳流转着魅惑气息,眉鼻唇,无一处不透露着致命杀伤力。
“好了!”造型师拍拍手,就要推他出去。
“等下,给我手机,我要看一下!”千湟比了个暂停,要求手机。立刻,小小的更衣室里混乱起来,工作人员四下寻找,最后自他放吉他的背包里找出手机递上。
手机开的是静音,但是有几条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他快速翻看了一下短信,随后接通语音信箱一个个听起来。
门外,经纪人杰洛把门板拍的震天响,“还没好么!快点,只有一分钟了!搞什么啊!……”
工作人员簇拥在门边,一边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千湟,一边不断的向门外的杰洛说稍等。
第一条……第二条……第三条……他耐着性子听,结果却全都不是。
“千湟……”工作人员无奈的低呼。
“马上好,再等一会!”他摁下了收听第四条留言的按钮,电话录音里,却是一片安静的沉默。
几秒钟后,门板再次震天响起,“快点开门,不管好没好,都给我上台去!”杰洛在外面开始喷火了。
“千湟——”工作人员几乎要哭出来了。
“嘘——”就在这里,他们的偶像王子却突然紧张起来,手一扬示意他们安静。
【逃跑的主角】
电话录音里,在长长的安静后,一个带着淡淡鼻音的柔和嗓音响起,“……你、你好,没人接么?其实已经比我想像的要好了,本来我还以为这个电话是打不通的。……我,其实我是想问,你是不是有办法可以让我不哭?……对不起,可能是打扰了,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是我生日,可是我却好像被全世界都遗忘了一样……没人记得,就连我唯一的亲人也忘记了……”声音到这里,有微微的哽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想哭,可是……我不能哭,不能哭啊……”
细细的柔和嗓音,他仿佛能看见那个女孩无助的在夜晚对着一个陌生电话寻求帮助的无奈和凄凉。
“该死!”录音结束,他立刻咒骂起她那个不负责任的唯一亲人,随后回拨,但那头却无人接听。“可恶!到底在干什么!……让开!”他喝开一干工作人员,顺手抄起一旁的鸭舌帽,往头上一扣,拉开门便冲了出去。
“湟!?”走廊上,焦急到第三次喷火的杰洛看着他跑走的方向顿时抓狂,“喂——你去哪里,舞台在这里!湟——该死的臭小子,你给我停下来!湟——你要干什么!演唱会还没有结束啊!!~~~~~~~”
在经纪人和一票工作人员的追赶下,千湟甩开修长双腿,将所有人甩在后面,自专用通道他一路来到酒吧地下的秘密停车场,跳上他的敞篷双座保时捷,以声控启动车子,然后一踩油门升起车顶,在瞬间消失在众人眼中。
一干人等,傻傻的看着车子驶离,皆面面相觑。
经纪人杰洛扶着墙壁早跑到虚脱,但他仍不忘第四次朝众人喷火,“到底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他刚才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千湟,你等着,你这臭小子这次死定了~~~~~!!”
※?~※?~※?~※?~※
整个S城,这里应该是最漂亮而人又最少的地方了吧。
金鸡湖边,找个僻静的角落,坐在水边的石阶上,她静静的听着MP3。想起刚才竟真的傻傻的拨了那个号码,还说了一大堆话,她就觉得不好意思。万一,那个号码的主人其他根本不认识她,一定会以为她是神经病吧。
不过,把难受的感觉说出来后,心里似乎轻松许多了呢。
“阳阳,二十岁生日快乐!”她望着湖对岸远远璀璨繁华的商业街,用力微笑起来,“笑起来比哭好看,所以要笑!……呃?奇怪,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谁和我说过?”她拉拉短发,绞尽脑汁却发现依然是徒劳,“好啦,反正不管怎么说,过了今晚我就满二十岁了,就算一个人也要开开心心的过!”她伸手去背包里掏手机看时间,却发现上面有十几条未接来电,还是同一个陌生号码。
这时她已忘记之前卡片上的号码,她拔下耳机,回拨过去只一秒对方就接听了。
“你在哪里!”低沉的酥哑嗓音,带着几分焦虑和怒意,“怎么不接电话!”
“……”好凶哦,而且似乎是她不认识的人。
“喂?和你说话,回答!你在哪里!”嗓音里的怒意急升。
“……呃,你是不是,打错了?”郁阳小心翼翼的试探。估计是哪对吵架的情侣走散了,这种事她也经常在稿子里写,通常男方这种口气是代表很在乎对方……她很没神经的想着,完全没想过自己之前拨的就是这个号码。
“郁阳!”对方暴怒了,“我数到三,立刻告诉我你在哪里,否则——让我自己找到我一定狠狠揍你!”
郁阳一个激灵,对方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一!二!……”那头开始报数。
“城东特区金鸡湖,湖右岸最后一个堤岸口上面数下去第六格石阶!”她急忙报出准确方位,就差没计算出经纬度了。
“湖边?”对方声音陡高,“好,我五分钟内到,你坐着不要动!”
“……”电话被挂掉,郁阳对着手机开始抓头发。什么和什么啊……
五分钟后,随着汽车急煞声响,一道刺眼光柱在她身后亮起。她半挡着眼睛回头,雪白的两道车灯灼的她睁不开眼,隐约中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正朝她奔来,对方似乎穿着很宽松的衬衣,跑动的时候衣服下摆在光线里甩出飞扬的弧度。
对方几步来到台阶上,一直冲到她面前,然后唰的张开手臂抱住了她。是淡淡烟草味和古龙水味,撩拨她嗅觉的记忆。是他!
原来那天她不是做梦,对方真的存在!
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个男子紧抱着,她双颊顿时飞上红晕,使劲推开了他,“你、你是——”谁字还没问出口,夹杂着焦虑与怒意的话语便劈头而来,“为什么不接电话!你来这里想做什么!只是没人陪你过生日而已,用得着这样极端么?我说过了,如果你想哭,随时都可以打给我!你——”
淡琥珀色的狭长眼睛扬着激烈的情绪,见到面前的女孩还是一副恍恍忽忽的表情,他怒火冲天,不由自由收紧捏着她双臂的手指,“和你说话,快回答!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俊帅的脸孔发起火来还真是令人战栗,郁阳被他一吓,开口愈发结结巴巴,“没、没、没干嘛……就、就、就……”完了,连话都不会说了,情急之下,她想起了手上的MP3,“听、听、听这个……”
“听MP3?别的地方不能听么,非要一个人跑来没人的湖边?”他显然不信,继续逼问。
这家伙到底想干嘛!早知道电话是他给的,就算再难过她也不会打。郁阳深深吸口气,终于平稳了情绪,“……就是因为湖边没人才来这里的,因为听MP3可以找灵感,而灵感可以帮助我构思稿件,所以我才一个人跑来没人的湖边!请问,千湟先生,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一口气说完,她睁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看他。
“可是,之前你在电话里的语气……还有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那时有点难过嘛,不过打完那个电话我就好啦!不接电话?我没有不接啊,只是在听MP3的时候我习惯开静音,所以没有接到……”
怒气,顿时散尽。
千湟松开她的手臂,想起自己竟然为了她一个留言,丢下演唱会现场和歌迷,开着车子在不熟悉的城市里找了整整两个多小时,还荒唐到以及她要自杀……
他扶着额头,一阵头痛,“……我真是疯了……”
“……”郁阳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身上漂亮帅气到极致的黑色飘逸衬衣,还有特意打理过的亚麻色发丝以及手上琳琅满目的戒指配饰,然后她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不是应该在开演唱会么?”她不会忘记,小姨就是因为得到R.D演唱会的门票,才忘记她今天生日的。
【依然在等待】
“本来是啊!”千湟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无奈还是尴尬,“不过因为某人一个凄惨的留言,所以——”他叉起腰,越过她走到最下面的石阶,“弄得我现在更加凄惨……”想到那头的烂摊以及杰洛的非常手段,他头痛到快裂了。
“那个,你——”她似乎非常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