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旼基在保镖护送下,自M&S离开并坐上黑色商务宝马。
无数冒雨前来的FANS围堵车子,场面一片混乱,而记者也及时的将这一幕发送回电视台报道。
再一次听到无法接通的电子女音后,纤纤丢下电话出了门。她打的去了别墅,远远的还没到大门口便已看见不少围聚在那里的FANS,由于别墅区门卫保全森严,她们无法入内,但是她们似乎都觉得只要等下去,那个女人就一定会出现。
纤纤好不容易挤到门卫前时,保全告诉她那里的住户早晨出门后还未归。
没回来?她皱起眉,又坐着出租车来到位于市中心的公寓。公寓楼下,照样围着些人,公寓管理员正在拨打110报警,她抬头看了看十九层的窗户,那里是暗着的。
不在别墅,也不在公寓,白天更没去飞宇上班,那么覃南究竟去了哪里?
她在Z城又没有别的朋友,怎么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她要尽快找到她,她需要她的解释,解释那张照片和报道。她要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夜,是不安定的夜,夜幕中雨丝飞扬,在每个人身上落下寂寥的气息。
相同的雨丝下,覃南撑着伞,静静站在宽大露台的一角,看着远处那一片灯火通明。
“你已经站了两个小时,是不是想站一夜?”尤澧缓缓走到她伞下,“在看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出来透透气。”昨晚旼基那些话,令她失眠整晚,快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被手机吵醒时已经九点多,打来电话的是尤澧,开口便问她人在哪。半小时后,他开车出现在别墅去大门外,二话不说便接走了她。
在她不解的时候,他随手丢给她一本杂志,上面居然是她和旼基的照片。
她简直都惊呆了,只是数十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居然变成了照片还配上这样的标题登上杂志!
“到下午,全世界的人都会找你。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要接你走了。”尤澧的表情依然有些冷酷,只是覃南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帮她免去麻烦。
“为什么帮我?”很多时候,尤澧就像谜,说着不着边际却往往很深意的话,做一些事,用一些她不懂的目光看她,她这个为什么其实不光问这一次,还有之前很多次。
他一声叹息,“昨天明明带你去吃过甜品了,怎么还问?脑袋还真是钝啊!”
覃南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俊挺的侧脸,他这样说她能懂么!
“好了!给你个提示。”尤澧一脸无奈的摇摇头,自羊毛开衫的内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接着抽出一张,递到她面前,“现在,被欺负的时候,还会哭么?”
盯着那纸巾片刻,她再度惊呆,瞪着他张口结舌,“你、你、怎么……怎么可能!?”那年,在艺术学院的大树下,为她赶走于绯的棕发男孩,那个甜品店店长兼她的大四学长,亦是后来在她高烧不褪时因她打错电话而赶来送她去医院的——纪玮!?
尤澧就是纪玮?
“可是你的名字!还有……你、你的脸——”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她还不至于连他的脸都忘记吧。
“尤澧是艺名。至于脸……四年前一次车祸,受了点伤,后来去韩国做了脸部整型手术,所以稍有些变化。”他脸色暗下,语气显得淡漠。
“抱歉!”很显然,他不太愿意提这个,“原来你就是四年前救我的人,如果不是你,那次发烧……”忽地,她想到什么,“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旼基……”
“废话,不然我一大早接你做什么!”他的语调重新轻淡起来,“看在你记起我的份上,我暂时提供我在东区的公寓给你做避风港。”
尤澧所谓的公寓,其实是东区高级住宅大厦的错层套房。
将近三百米的错层式宽敞公寓,位于第三十层,有大型的观景露台和绝好的采光。
“娱乐界真是发财致富的好地方。”覃南进屋参观之后,闷闷的说了句。同样都是一个学校的,想起自己已经二十七,却还是租一室一厅的小公寓,感觉有些挫败。
结果,尤澧却丢给她惊爆的话,“你是不是没有仔细看过你的合约?编剧费用加上女主角片酬,你知道有多少钱?”
她摇摇头。
“应该可以买到两套这样的错层公寓。”尤澧慢条斯理的丢下话,转进半弧形敞开式厨房弄早餐。
她愕然。
身家即将达百万的消息并没让覃南高兴多久,一整天的网络新闻看下来,她陷入极度不安。
她不知道,当薛之彬看到照片和新闻之后,会怎么样,而她,又该如何解释。
这一次与尤澧的绯闻不同,上次纯属无稽,这次……她心里有浓浓的慌乱。她不敢去想这件事之后的发展,当覃南和凌旼基的名字联系起来之后,那段四年前的过往,也意味着即将被解开封尘。
而那个过往,是她从未对薛之彬说过的。
他知道她曾有过恋爱,但他却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如果他们尚未和好,她也许可以坦然一些,但现在不行,她不想让薛之彬误会。
“尤澧。”她还是习惯这样叫他,“尤澧,我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尽管不知道该做什么,但起码不是选择逃避。”
“你这样理解么?我只是觉得这里是让你能安静思考的最佳地点。”
“思考?”
“对,慎重的去思考,你应该做出的选择。”
“尤澧,我不懂。”她迷惑。
“覃南,我是希望你不要做出后悔的选择。”许久,他又说,“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这一晚,睡在尤澧公寓的客房里,她翻来覆去难以安眠。
不仅为那个绯闻,还为尤澧那些话。她并不十分明白,只是隐隐觉得尤澧想告诉她一些什么。可是,他究竟要说什么呢?
她不懂,只是觉得混乱,而这场混乱,却在第二天彻底剧变。
“照片女子为凌旼基大学时女友,也即为他口中曾相恋两年的对象!”
这个惊爆的消息,以各种不同文字报道出现在各大报刊上,据说消息来源自凌旼基Z城艺术大学毕业的校友。有很多看到照片后都纷纷表示,那个女子的确是他的前女友!他们曾相恋并同居多年。
报纸自覃南手里无声滑落,她紧紧拽着双臂,在沙发上陷入沉默。
这就是娱乐界,一旦被盯上,便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决定面对】

  宁和的春天,
我真的以为我可以幸福。
然而一回头,
却发现,人生的这场冷笑话还没有结束。
于是,我只能伸出手去,
亲手打碎一切。
40、
他在FANS疯狂的叫喊声中坐入黑色商务宝马,林凯关上门,重重叹了口气。
这几天根本就像是打战,他和覃南的绯闻——不,或许不该说是绯闻!总之,他和覃南的事闹的娱乐界大乱,M&S大乱。为什么偏偏会是她,如果换作其他任何一个女孩,也许问题都不会这么严重。可是,覃南是薛之彬的未婚妻!这么一来,无疑让旼基成为破坏他们恋情的第三者!
他头痛不已,很想暂时让他脱离媒体视线,但原本定下的行程依然要赶。
就像今晚,他有一个电台的直播采访,明知届时主持人一定会问到关于覃南的事,他也唯有几番叮嘱,希望他不要失场才好。
然而,看着他第N次拨打手机未通后的脸色,林凯开始陷入紧张。
“旼基,你是个专业的艺人,一切事情都要放在一边,明白么!”
“我知道。”他静静的回答,但那语调依然让林凯不安。
直播采访进行到一半,主持人果然问起了他的前女友,因为是电视直播,她问的比较婉转。
“最近几天有报道说,你之前合作拍戏的女主角其实就是你之前提到的前度女友是么?据说,她现在是电影投资方之一——立昂跨国集团薛之彬总裁的未婚妻,如此关系其实就算见面你们也该是朋友吧!看来那些报道可能真是夸大其词了!”
那一刻,也许全国的女孩都紧张的盯着镜头,等待他的回答。
他沉默了片刻,随后抿抿薄唇,露出一抹笑弧。
“是,她的确就是我的前度女友。我们恋爱两年多,在我读大学的时候我们就像夫妻一样的生活。”又是片刻沉默,他似在思索,“……去年再见面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是薛之彬总裁的未婚妻。其实——就算知道,也不会改变什么。因为——”这个因为后的停顿,足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我还爱她。这四年来,一直都没有忘记她。我只是,把她放在心底最深处,不去触碰这个伤口。虽然这样说,很多人会觉得难以理解。但是,我并不想欺骗大家,微笑着说往事已成风,事实是——经过这次电影的拍戏,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我清楚明白到——我依然,爱着她,深深爱着她!”
一番惊人话语之后,主持人呆呆愣在那里,竟忘记这是在现场直播。
她、她没听错吧!?这真的是那个娱乐界的巨星,从来都不曾与任何女人闹过绯闻的凌旼基,那个总是笑容灿烂,任何时候都把FANS放在第一位的凌旼基吗!?
他究竟知不知道他刚才说了什么!这、这根本难以想像!
见到主持人发呆,一旁的摄影师连忙打手势提醒她。
她噢了一声,终于自震惊里恢复常态,然后稍有些尴尬的转开话题,宣布插入广告。
那天现场直播结束后,盛怒状态的林凯自混乱人群中护送他上车后,一路都没对他说话,只是在送他回M&S的住所后丢了一句,“我知道你很爱她!这点我早就知道!我也从没说过不让你爱她!可是旼基,无论如何,那个场合,你不该说那番话!”
林凯怒气腾腾的离开了,寂静的夜,他站在落地玻璃前,默默看着这个城市。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
他之所以会那样说,只是因为那晚之后他再也没打通过她的电话。
没有人懂得,其实他心底在怕。怕往事重演,怕她再一次离开。他只希望,假如她还在这个国家,假如她恰好开了电视,看到这个直播,那么她会明白他之前所说都是真的。
那天晚上,他的吻和拥抱都是真的。
“覃南,你在哪里?”他低低叹息,墨黑的瞳底一片落寞,“不管如何,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好不好……”
关掉电视,沙发上的清瘦女子将头轻轻靠在柔软抱枕上。
“尤澧,过了几天了?”
“六天。”对方正坐在沙发另一侧,安然的涂着银色的指甲油。
“尤澧,如果我想换个造型,你会不会收我钱?”
“怎么,你准备结束失踪了?”
“尤澧——”她看向他,一脸的无奈,“你能不能不要答非所问?”每次说话都这样,绝对的极品。
“如果我收的话,能连这几天的房租和伙食费以及购买新衣的费用一起收了么?”他挑起眉,淡淡一笑。
“随便你。”她看着他,浅棕色瞳底已安然一片。
该思考的,该决定的,她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的逃避,到此结束。
41、
三月下旬,薛之彬提早结束巴黎事务,坐上返回Z城的班机。
十七个小时的飞行中,他始终眉头紧蹙,一动不动盯着膝盖上打开的手提电脑,画面上是某张看了无数次的照片和相对应的文字。
在空服员用甜美的嗓音报出飞机进入中国境内时,他忽地抬头,用力合上了电脑。
深棕色眼瞳凝视机窗外的云海,所到之处,一片冰冷犀利。
在沙发上坐下时,覃南的手指依然带着微颤。不难想像如果方才聚集在M&S门前的FANS和记者认出她,现在会是何种情形。
全Z城的人好像都涌来了,许多女孩都在议论着那个名叫覃南的女子有多可恶!多亏尤澧的新造型,才免除了她被人拆分的惨景。
涂着乳白色指甲油的纤细手指理理暗紫色的细软短发,手腕上一串暗银色手镯立刻发出叮叮当当声。原本略显苍白的脸孔,也上了时尚妆容,加上Cucci的春季新装以及搁在茶几上价值上千的深紫色墨镜。此刻坐在他面前的真的是覃南么?
旼基还未来得及开口,大门便被人推开,林凯走进来,后面是拉他不住的尤澧。
“你在这里做什么!”那是薄凉疏淡到极点的口吻,对她,他已连最基本的客气也没有。
“林凯,你能先离开一下么?我想和她单独说。”旼基从覃南身上移开视线,不知为何,这样的覃南陌生到令他恍惚。
顷刻间,二十五层的住所内,寂静一片。
林凯看着他沉默许久,旼基最近憔悴了不少,唇色苍白,细尖的下巴越发消瘦,出行总是带着黑色墨镜,只为挡住那双疲劳的眼。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
就像他喊他哥一样,他又何尝不是把他当成弟弟来看待。这个外表柔和美丽,内心却坚强的男子睿智、真诚、懂事、成熟,时而会像普通男孩子那般和大家快乐说笑,公司里每个人都喜欢他。
可是,这几天,那个旼基却消失了。
他变得沉默寡言,很少笑,即便难得微笑,也总令人觉得心疼。这种情况之下,他无法不去埋怨覃南,尽管他知道,她也是无意。
但两者相较,他自然以旼基为先。
他的才华和光芒,远不止现在这些,他攀上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高峰,但是林凯知道他以后会攀上更高的顶峰。
所以,他不能也不可以在这里停下。
“覃南小姐,现在外面有很多记者和FANS聚集,如果你等下要离开,请通知一下我,我来安排,可以么?”见她点点头,林凯才旋身退了出去。
尤澧也紧跟着退出,将空间再次留给他和她。

  
【薛少的怒火】

  “这几天,你一直都和尤澧在一起?”磁性的嗓音低沉,在此般的夜晚听来,有种浅淡的涩在里面静静流淌。见她点头,他不是滋味的说道,“林凯的担心我想是多虑了,连我都差点没认出你。”
“尤澧说我需要色彩,所以才弄了这个造型。”她对上他的瞳,墨黑的深邃的瞳,也正紧紧注视着她。
“你宁愿躲在他那里,也不愿出来面对我?”语调里多了些自嘲和寂寥,冷冷落落,打在她心上。
“……旼基,我——”
“你应该看到电视直播时我说的那些话了吧。”他视线落下,停留在她乳白色的指甲上。指甲片片都修整得小巧漂亮,如此精致,他看着,却不觉得美。
覃南一旦不再是覃南,那便代表某些难以预料的事会发生。
“都过去了!”她握紧手指,却不敢再看他的眼。
就这样,他与她面对面坐着,却谁都没有看谁。
“旼基,是我的错,无论四年前还是四年后,错的都是我,所以请你怨恨我,不要原谅我。”他们的缘分,早已错过。她现在喜欢的人是薛之彬,这点毫无疑问,而对旼基,却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是否还存在些什么。
苍白的薄唇勾起一抹笑,依然美丽惊人。许久,他开口,“抱歉,南,我不会怨恨你,因为我还爱你。”
“旼基——”
“还有,我也不准备退让,不会说祝你和他过得幸福。你的幸福,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应该是我给的。如果你觉得当年留下我离开是你的错,那么现在——”他伸出手,越过茶几,牢牢握住她的手,“现在,我要你补偿我!”
她惊愕的看着他,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这份感情,这四年来连我自己都以为早就不存在了,可是——它居然一直都在。”他细致漂亮的眼底划过伤痛,“如果你还爱我,就接受我!如果——你不再爱我了,那么……我只有想办法让你重新爱上我!所以,无论如何,我要你回来,回我身边来!”
“旼基,请你不要这个样子!我来只是想和你说清楚的……”怎么办,她的心好痛,她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
大门再一次被推开,这次的来者显然很不友好,甚至带着满身冰冷怒气,一进入便令整个空间冻结。
看到眼前的情景,来者二话不说,夺下她的手便拽着欲走。
“薛之彬!”她惊呼,他、他居然提早回来了!?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这种时候觉得我的出现很煞风景么!”俊冷的脸上,有一丝极寒的笑,却只是表面的令人畏惧的笑。
手腕被他捏的快断掉,但因为旼基在旁,她不能表现出来,“你别误会,我过来只是说清楚。”
“说清楚!怎么个说法?需要手握着手么?如果我不出现,等一下是不是要拥抱接吻?”
“薛之彬!”她知道,这样的薛之彬只会更让旼基坚定和她复合的决定。
“别告诉我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两个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那张照片,你敢说你没和他有其他举动!”他的目光扫向沙发上的他。那家伙有令女人迷醉的中性美貌和一双勾人的墨黑眼瞳,再加上旧情人身份和爆出的绯闻,他绝不信在他离开后他们之间没什么!
“没错,我吻了她。事实上,四年前,她就是我的。”软而薄的唇,淡淡飘出一句话,“以后,她也会是我的。”
“……”覃南愕然,随后只感觉手腕上的手指越来越紧,她只得咬住下唇,怕一不小心自己会失声喊痛。
“很好。”薛之彬看着他,脸上那丝极寒的笑仿佛来自地狱一般,他盯着他,双方的视线在半空擦出火星,“没想到你对我的未婚妻这么有兴趣!没关系,想要尽管过来抢,我一定会让你付出后悔莫及的代价!”丢下话,他迈动修长双腿,拽着覃南离开。
沙发上,旼基依然安静坐着,白皙脸庞,看不出丝毫表情。
他定定看了会茶几上她遗下的深紫色墨镜,半响,伸手取过,轻轻戴上,遮挡了自己的眼。
42、
薛之彬挑了个最坏的时机回来,她不知该如何平息他的怒气。
她被他带回别墅,一路拽着拖上三楼,然后甩在他房间的大床上。
“薛之彬,你这样很难看……”她躲着他,希望他能冷静的和她谈。
“难看?会比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更难看么!”他固定住她的后颈,死死吻她,疯掉的吻,他甚至不停的咬她的唇舌。她好几次都想大声问他是不是疯了,可是她知道不能怪他。她能试想他的怒气,就像当初她看见别的女人吻他时自己的心情。
忽地,他放开她,撑起身子在她上方定眼看她。
“那次在S城他拥抱你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你们的关系不简单!还说我和凌旼基是不同的人,现在我倒是想听听,我和他怎么个不同?!”深棕色的瞳底交纵着寒意与怒意,冷热相撞出来的逼迫视线,只觉的更噬人心骨。
“……对于那个绯闻我很抱歉——”才开口说了半句,下颚便被他捏住。
“我不想听到绯闻两个字。”
“那你想知道什么?”她忍着痛,只是微微蹙眉。
“除了接吻,你还和那家伙做过什么?据说四年前,你们像夫妻一样的生活?!真是可笑,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他一字一字问着。她感觉到撑在她脸颊旁的拳头发出的咯咯声响,因为附身在上,他衬衣领口中的银色十字架滑了出来,中间那颗钻石在她眼前一晃一晃,刺着她的眼。眼睛开始不舒服的干涩起来,她咬着下唇,不让水雾弥漫眼眶。
不想说,下意识的就是不想说。
那些过去,那个相遇的早晨,那个亲吻的秋天傍晚,那个情人节,那个他的生日……一切,她都只想深深的埋在记忆里,不想告诉任何人。这一刻,她真的开始痛恨将过去强拉到现在的那些记者。
“过去,我不想说,因为只是过去。”她开口,轻伶低婉的嗓音飘在空气里。
“那个过去,就是你坚持不让我碰你的理由!?他真的就这么重要!?”他突然低吼,这一句话,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包含了如何的心情。过去的事,他本来不可能去在意的,可是此刻,他竟然该死的在意!
她脸色苍白的看他,他说,那个过去,是她坚持着不让他碰自己的理由?!
有那么一秒钟,她似乎听到心底某处崩塌的声音,然后,只感觉她的听觉仿佛消失了一般,她的灵魂似在慢慢抽离她的身体。
薛之彬接下来还在说什么?她一句都听不到。她只依稀看到他的表情,那硬朗的线条,饱满却抿着怒意的唇,还有眼底逐渐迸出的锋芒。
她让自己努力去听,许久之后,她只听到了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既然如此,以后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再碰你!外面女人多的是,而你什么都不是!”
上方的压迫感消失了,他甩手离开,她听到房门重重甩上是声音。很响的砰的一声,像撞击在她心上。
她依然躺在那里,睁着眼,呆呆的看着刻着华美浮雕的天花板。
他说: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再碰你!
他说:你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可是,他也说过:我爱你。
那个他从来不说,然后却对她说过的话。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低吼出那句“坚持不肯让他碰的理由”时,她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她也不知道,他是否说中了事实。
只是,她似乎真的伤了薛之彬的心。
离去前的那种眼神,虽然犀利而愤怒,但是她依稀可以看到隐在其后的痛。她的沉默,等于是认同了他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样?
——他真的就这么重要!?
这句话,她也想问自己。
这四年来,从第一次在巴黎街头卖艺,见到薛之彬,他们之间一点一滴的回忆,那么多那么多,其实早就比和旼基在一起的那两年,积累了更多的记忆。
她还记得,他在那个寒冷的冬天,穿着深棕色的细绒大衣,微微眯着眼,立在她面前。她站在桥下,在寒风中一遍遍拉着小提琴,她拉很多曲子,却只是不拉古典乐。那种情况下,她不想亵渎了古典大师们。
因为冷,她的面前根本没有听众。只有他一个,与她同样拥有东方人的脸孔。
不同的是,他穿着体面而高级,桥上不远处,还停着他的劳斯莱斯。
对那时的她来说,生活就像是在说一个无聊的冷笑话。说的人拼命努力的想让身旁的人笑,但得到却只是怪异而冰冷的视线。
那个冬天,是她到巴黎的第三个月,也是她一生中的最低谷。
没有学业没有工作,住在狭小的地下室,远方的家乡传来爷爷奶奶相继病逝的噩耗,但她却因为没有钱而无法买机票回去参加葬礼。
那时,她第一次感觉到生活的绝望,人生的绝望,比在爱情里的绝望,更加黑暗无数倍。
巴黎,曾经她梦想过无数次的浪漫之都,却只让她感到绝望。
而当时,带着她走出绝望的人,却是薛之彬。

 
【巴黎的回忆】

  在异国,那个拥有非凡背景的男人,偶尔听到了一个不错的艺人的提琴声,然后他朝她递过五十欧元,询问她是否可以去他的晚宴上拉琴。
他想给他的女伴一个礼物,今天是她的生日。
幸福的女子,幸福的恋人。当时她如此感叹着,然后收下钱便上了他的车。
第一次见面,便是高贵与卑微的分明,便是优势与劣势的对立。也许,这就是导致之后在感情开始后她总是退却而懦弱的原因。
尤澧说过,她似乎变弱了一些,以前那样比较好。
的确,离开旼基,她失去了爱人的心,遇上那样的薛之彬,又令她享受不起人与人之间平等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