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蹙的眉张扬的飞斜,眼角微挑,没表情的时候看着有些厉。鼻梁到鼻尖的线条过于挺拔,使得眼窝有些深,整张脸更显得立体而削薄。
苏惟虽进了M&S,但对所谓当红艺人的兴趣却不高,不看偶像剧也不去电影院。可阮成泽实在太红,偶尔在电影、广告和杂志里总不免掠过几眼。镜头前的阮成泽魅力四射,那些不算太完美的五官组合起来,却有种独特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目光。
往往只是一眼,人们便会记住这张脸。
俊俏、漂亮,极其耀眼。
没表情的时候,令人有种仰望的距离感。
可一旦笑起来,却又像华丽的珍珠,璀璨的星辰,周身都散着帅气优雅的成熟气息,往往会令人忘记,这位两届影帝才刚刚过了他二十五岁的生日。
“他怎么了?”程思边开车边看向后视镜里的苏惟。
见她摇头,程思眉头皱了皱,“你刚刚……做了什么?”
她很快反应过来,“我跟一旁剧组‘借’了箱道具,帮他从粉丝里脱身。”
“什么道具?”
“一些小小的仿真度极高的蛇、青蛙……对了,还有蜘蛛。”
“蜘、蜘蛛……”程思一头黑线,“你怎么使用这些道具的?”
“撒出去。”
“……”
“怎么了?”
“……”
程思低咳一声,头上的黑线已爬满整张脸,“没怎么,只是,Yves他恰好不怎么喜欢蜘蛛这种生物……”
阮成泽岂止是不喜欢蜘蛛?
商郁曾经戏言,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能制得住他的东西,答案只有两个字:蜘蛛。
他厌恶蜘蛛,无论真假,极度讨厌,并且……深深恐惧。
拍戏取外景,但凡在树林草丛这类有可能会出现蜘蛛的地方,商郁一定会令人先行喷除虫水清场。偏偏这人又好面子,觉得男人怕蜘蛛很没有面子,所以在公众面前一直隐瞒着。
这事程思自然知道,可苏惟第一天跟车,一时之间他也没想到告诉她,哪里知道竟会这么巧。
昊枫上车后,对晕倒的阮成泽很无语,“搞什么!这个时候晕,他下午有通告啊!他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等下要是耍情绪开天窗,我非被郁哥骂死!”
昊枫只是工作助理,很多时候,他根本做不动阮成泽的主。
事实证明,昊枫对自家艺人果然非常了解。那天下午的通告,阮成泽以身体不适为由开了天窗。唯一不同的是,这个背黑锅的人不是昊枫,而是苏惟。
回忆那天在保姆车里阮成泽醒来后的场面,昊枫总是心有余悸。
他跟了他也快四五年了,自家艺人是个什么脾气他自然清楚的很。他本以为,阮成泽醒来后就算看在商郁的面子不把苏惟赶下车,一顿训斥总是要有的,再不然给几道冷瞥,随即给她下达几项没什么意义却超级麻烦又费时的工作指令——就像以往,当他看那些小助理不顺眼准备踢人离开时一样。
然而那天在车上,醒来后的阮成泽上下扫了眼一旁多出来的陌生脸孔,在对方平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忽而笑了。
那真的是一个异常晃眼的笑容,原本那些令人仰望的距离感瞬间消失。恍然间,竟有种天使降临人间的感觉。
昊枫差点以为自己幻视了!
“叫我Yves。”年轻男子提起唇,语气轻软。这么薄冷立体的一张脸,唇却带着淡而软的自然粉色,仿佛诱人的点心。
他的嗓音本来就极富磁性,声线偏低,却不算太沉厚,反而有些偏中性的细致。这句话,他似刻意压低了嗓音,那种磁性便愈发迷人,几乎接近沙哑,还是那种酥酥的,犹如触电般的质感。
昊枫哑口无言的看着自家艺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Yves。”苏惟重复了一遍,语气仍旧清淡,可目光却在他脸上驻足了一阵。不过只是闭眼和睁眼的区别,面前男子给人的感觉却立刻变了。成熟取代了年轻,张扬取代了优雅。这样的阮成泽,几乎与二十五岁这个词再无任何关联。
那张脸孔,削薄俊美迷人,奇特的吸引着旁人目光,黑白分明的深邃眸底,仿似能看到流动的星辉。
接着,她似乎是想到什么,又开口礼貌道,“刚才很抱歉。”
“嗯,没事。”阮成泽将连帽开衫脱下,随意拨了拨头发,转眼间狼狈尽去,那种巨星的气场和姿态仿佛与生俱来,“在机场等这么久,饿了吧?”
“还好,之前程思买了三明治。”
“三明治?”男子半侧长眉微挑,神态似有责怪,“阿思做事越来越不懂分寸了,惟惟今天第一天跟车,怎么能这么随便?”
惟惟……惟惟……惟惟!?
昊枫开始凌乱,这人是要冷死他吗……
开车的程思有些冤枉,“Yves,我们是在工作中啊,没等到你哪里敢动!有三明治吃不错了!”
“闭嘴,好好开你的车。”阮成泽眼波轻转,顿了顿,又道,“阿思,开去瞳园。”
“现在去吃饭?那等下——”昊枫的话被阮成泽一道无声的视线余光卡住,他低咳一声,默默取出平板电脑,假装忙碌。
从这个视线余光开始,昊枫便有了些预感。果然,后来他们四人在瞳园硬是把一顿饭吃了近三个小时,这还不包括他刚到达时,进楼上房间洗澡换衣服的时间。最后,他连下午的通告也开了天窗。
而阮成泽给商郁的解释自然只有两个字:蜘蛛。
阮成泽并没对蜘蛛事件始末做任何解说,但商郁给程思去了个电话后便一清二楚了,而开天窗的事,昊枫后来也没遭到任何波及。
商郁这次似乎格外宽容,不知是否因为苏惟是他一手安排的人。
至此,要说昊枫还看不明白阮成泽的打算,那他这几年在他身边就算白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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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苏惟担任阮成泽生活助理的第十天。
这十天,她明显感觉到,M&S内那些无声注视她的目光比之前更加复杂。那已不单单只是冷或是热这两种词可以概括的,她大致能分辨出这些目光背后所代表的情绪,也能感觉到部分人话语中的冷嘲或是试探。
然而,每次,她都只是转过身去,假装没有看见和听见。
昊枫偶尔看到,有时会忍不住在事后提醒她两句。做助理虽然要忍字第一位,但那只是针对自家的艺人,她和公司其他工作人员都是地位平等的关系,对于一些难听的谣言,她如果一味忍让,只会让对方更得寸进尺。
的确,M&S内大部分人都对Yves“敬”而远之,可这样并不代表这些人心里从未有过某个奢念。不过只是现实太无情,逼得她们不得不绝念。
若对象是豪门千金,又或是某个漂亮女星倒还好些。
像苏惟这样的身份和普通平凡的外表,惹来这些反应是他意料之中的——严格来说,应该是另一个人计划之内的。
她若不解释清楚,事情只会愈演愈烈。
十八楼,闲人免进的磨砂玻璃门内,身着黑色中袖小西服的艺人正靠着沙发挑选面前的剧本。这些都是下一年准备开拍的电影,商郁从诸多片约内剔除一部分,令昊枫送来任他挑选。
事业方面,商郁并不是个苛刻的人,但凡能给的自主权,他都会给。从他十五岁出道至今,一直都是如此。
阮成泽长腿交叠,眸光低垂,专注在手里的剧本上,整个人看似已沉浸在工作内,可昊枫却无端有些头皮发麻,因为不久前他进门前正好碰见正要离开的程思。碍于某艺人,程思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暗地给他使了个眼色,像是提醒他小心。
小心?
昊枫赫然有点忧郁。
“怎么,你和那女人关系很好?”修长手指翻着剧本,男子斜眉微扬,状似随意的开口。
“Yves……”他就知道,他背后提醒苏惟的事肯定是被他知道了!昊枫心中无声低吟,为了个“蜘蛛”,表面大度,温柔以待,甚至不惜在M&S人来人往的走廊和大厅数次上演“你头发有些乱,我帮你”、“你刚刚饭都没吃,这个拿去”、“谁让你去拿衣服的,这么重,这种事交给昊枫做就行了”等等之类偶像剧剧情的阮成泽,果然很符合“天使面容,魔鬼内在”这句一针见血的经典评价啊!
Chapter 4
老实说,换作以前任何一个女助理,他都不会多事。毕竟那些女生每个接受这份工作的动机都不单纯,耍小心机,冲好脾气的程思或是他发火迁怒也不是一次两次。有时他宁可自己多忙一些,也不乐意多个人来搅局。
可苏惟和她们不同!她个性好,人聪明,做事干净利落,又对Yves完全无动机,可以说是近年来郁哥为他找来的最完美生活助理。可偏偏第一天见面就得罪了Yves……
“Yves……”昊枫低咳两声,觉得也许应该摊开来说试试,“其实那次的事,苏惟也是出于好意,她根本不知道你会对蜘蛛——”
斜斜的一瞥,令昊枫顿时收声。阮成泽没开口,只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得他心里发毛。
死穴面前,无理智可言。昊枫抖了两下,决定闭嘴。
之后数日,“偶像剧”间或上演,除了阮成泽无剧本的精湛演技令昊枫赞叹外,苏惟的反应也始终是他关注的重点。
没有受宠若惊的沾沾自喜,也没有被众人冷嘲热讽之后的幽怨与委屈。她始终如初次见面时那样,神态静淡,眸光平和,将自己的工作一一准确完成。
这种平静,显然令某艺人不怎么满意,昊枫的第六感告诉他,M&S里很快会有事发生。
冯雅白将苏惟请去办公室的事,于十分钟内传遍整个M&S大厦。
冯雅白今年三十二岁,是M&S内资格最老的一批经纪人之一,同期的诸多经纪人,能走到今天还地位不菲的人并不多。商郁是其中之一,冯雅白亦是。
这一行,当经纪人,有时比当艺人更加艰苦。
商郁能出头,一半靠的是阮成泽,而冯雅白能出头,众人私底下传言说她靠的是身体。
冯雅白长得很漂亮,她高挑、知性,身材性感,五官明丽,最关键的是,她非常懂得打扮自己,知道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迷人。
传言,当年阮成泽刚入行时,曾和这位冯雅白有过绯闻。具体是谁主动,又或者是否真有其事,还只是炒作,就不得而知了。
演艺圈的事,素来虚虚实实,众人只知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只是当年,阮成泽才十五岁,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和一个大他七岁的经纪人,到底有过什么事,大家都想知道,可却无人知晓。众人只知道,当年在M&S,冯雅白虽然年轻,可手里却已捏着一个很红的乐队团体,阮成泽那时刚签约M&S,已是个美得令人生妒的少年。
大家都猜测,他应该会去当时最有能力的冯雅白手里,可最后他却跟了默默无名的商郁。
要说这里面没有发生点事,大家都是不信的。
这几年,阮成泽红的无法无天,连带商郁也成了资深经纪人,相比之下,冯雅白如今在M&S的地位,反倒在商郁之下。
可毕竟也是坐第二把交椅的资深经纪人,她点名找人,苏惟不可能不去。
办公室内,脚踩十公分高跟鞋的冯雅白将一本杂志丢在她面前。杂志封面,是阮成泽的新闻。
那日他去参加一个颁奖典礼,临下车前衣服袖口被勾了道缝,破口位置太明显,衣服只得换过。
当时他们已在颁奖现场外的停车场,车上没有备用衣服,时间紧迫她只能联络同公司的人借。
恰好冯雅白手下的偶像演员左晟也在停车场,她便去对方的保姆车那里借衣服。原本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因为阮成泽比左晟高,两人的衣服尺码不同,但有时因为不同品牌的衣服尺码标准不同,故助理取几套衣服给艺人挑选时也会顺手拿大小相邻的两个号。
当时冯雅白正在车外和左晟说话,她简单说了原由,冯雅白看她一眼,似是想了想,接着告诉她车上后排左侧的男装左晟不穿,那个号比他平时的号要大些,阮成泽应该可以穿。
她道谢后,上车取了衣服,为不出错,她离开前还留意了下左晟身上的衣服,确定没有撞衫才回去给阮成泽换上。
哪知后来走红地毯时,两人还是撞衫了,且无论从衣服的穿法还是配饰,几乎如出一辙。只是阮成泽身姿修长挺拔,腿长窄腰,再加上迷人心魄的脸孔,同一套衣服将左晟生生比了下去。
左晟上红地毯时阮成泽还没走完,两人撞的实在太近,左晟脸色明显有几丝难堪。
这天的事,被记者们写成同公司艺人自打自,又大曝说幕后其实是商郁下冯雅白的面子,也有人写成是冯雅白故意为之,是为了借阮成泽博版面。总之身着同样衣服的两人被放在一起对比,评论比较,几乎将左晟的长相写的一无是处。
“那天我明明清楚告诉你是座位左侧的衣服,你却偏偏取了右侧的!后来撞衫被写,你也没给我一句道歉,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现在报道没完没了,你倒是来告诉我,这件事你准备如何收场?”冯雅白本来就是气势夺人的资深女经纪,如今蹙眉敛目问出责言,办公室内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苏惟站在办公桌前,眸光微动,朝转椅上声声逼人的女经纪人投去一瞥。那视线深定而浅澈,明明只是眸光的对视,冯雅白却没来由觉得眉头一跳,那瞬间,她竟有种被她自里而外完全看透的审视。
审视?正当她为自己用的这个词而疑惑时,苏惟的目光已经挪开。
“我在问你话,看着我!”冯雅白低斥。
苏惟闻言再度看过去,两人眸光对上,那双颜色略浅的瞳底平静一片,虽然淡定,却没了刚才那种令她眉头直跳的犀利。
错觉?冯雅白上上下下打量面前的女助理,愈发确定那只是错觉。她太普通了,普通到她完全搞不明白那人的兴趣由何而来,“近来你在M&S里很有名么,我还以为是什么上等货色,呵……不过如此。商郁是怎么教你的,做错事连话都不会说了?你打算就这样一直站下去?”
苏惟睫毛轻动,缓缓道,“如果我真的做错,我一定会道歉。但那天,我的确按照你的意思拿走了座位左侧的衣服。并且在走之前,我看过左晟的服装,确定没有撞衫才离开。”
她声音轻而缓,却并不谦卑,有种令人无法忽视的静淡感,带着奇特的宁静气息。
冯雅白盯着她,脸色慢慢变了。她完全没料到这个助理竟然敢反驳她,还是以这样平静而淡定的神态,像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虽然这件事说到底和对方并没有什么关系,可一件事的对错和她看对方是否顺眼本质上并无联系。
“轻飘飘一句话,就以为能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你凭什么肯定左晟当时穿的就是最后出场服?现在受影响的不仅是我的艺人,还有整个M&S!我不管你到底在耍什么心机,你只要给我弄清楚,左晟和阮成泽是同一个公司的,再怎么愚蠢也不该把自家的人拖下水,这是这一行的初级知识!”
冯雅白音量渐高,这间办公室原本就只和外面用薄薄的黑色玻璃墙隔开,虽然看不见动静,但是玻璃墙只隔了三分之二,两侧空间是相连的。此刻冯雅白声音一高,外面的人立刻听得清清楚楚。
冯雅白与苏惟?
对这两人目前的状况,众人皆心知肚明。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中间有个阮成泽。
阮成泽对这位新晋生活助理的态度与众不同在M&S早已不是秘密,现在事情很明显,阮成泽今天不在,冯雅白借题发挥,逮了错处准备给苏惟好看。
同一时间,M&S附近一间私人会所内的落地窗前,阮成泽正沐浴着午后阳光,边看杂志边享受咖啡。他对面,昊枫数次想开口,可每次都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某艺人翻着杂志,懒洋洋的丢话。
结果昊枫还没开口,对方又补充道,“跟那个女人有关的就免了,我今天心情不错,不想被无聊事影响。”
昊枫憋的半天的话又生生卡在喉咙了。这几日有关M&S内斗的报道一波接一波,总令他有种悔不当初的感觉。那天颁奖典礼前,他看见Yves亲自弄坏衣袖时,完全没料到这出戏居然闹的这么大。
他以为Yves只是依照惯例不着痕迹的差遣她,也就没出声,后来发生撞衫一事已经晚了。报道出来后,他被商郁叫去问话。他当时想着撞衫一事也不是Yves能控制的,所以没说故意弄坏衣服一事,大致解释一下算是帮他圆过去了。
可直到刚才,当他听见Yves在电话里向徐导演推荐左晟担任新电影第二男主角时,才反应过来这整件事根本就是他全部计划好的。
左晟出道很久了,可是拿得出手的作品却根本没几部。冯雅白近期力捧新人安少,花在左晟身上的时间少之又少,之前给他接的电影角色又大部分都是没几句台词的打酱油人物,难得两三个台词多的,不是心理变态就是反派男三男四,而且全无人物个性,根本无空间发挥。
这次颁奖典礼要不是他之前那个心理变态的角色得到最佳男配提名,冯雅白根本不可能花时间帮他走红地毯。
几则对长相批判的新闻,和一个著名电影导演的男二号角色,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错过这笔交易。
想清楚了这里面的曲折因果,昊枫不由感叹佩服。
这人……这人到底是有讨厌另一个人,才能想出这么拐弯抹角的整人方法啊!不仅主动牺牲色相,还利用冯雅白出手!这女人是业界出了名的蚂蝗,被她盯上的那些助理们,如今在这行几乎完全混不下去。
昊枫想到冯雅白与Yves十年前的那件事,又想起这些日子来Yves对苏惟的“温柔呵护”,顿时全明白了。
这件事,光是左晟的配合还不够,精明如冯雅白,怎么会让这种错误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除非她一开始就有放任的打算。放任这个错误发生,才能找到足够的立场动商郁手里的人。
当初阮成泽为了假期,答应商郁接受新助理,商郁未免他故技重施,同时要求他两个月内不得主动以任何理由踢走新助理。
很显然,阮成泽现在是在通过别人施加压力,好让她自行走路。
如此惨烈的踢人方式,与之相比,先前那些助理们反倒显得幸运了。起码她们被赶走后,还能继续在这行工作,而苏惟,一旦被逼离开,即便她想继续努力,冯雅白也不一定会给她这个机会。
昊枫的手机很快接到公司友人助理汤的来电。
“昊子!你在哪?今天你家泽少不在,你们家新助理苏惟落单,已经被冯巫婆叫进去办公室二十分钟了!也不知道那个苏惟说了什么,那巫婆大概被激怒了,骂人音量我们整层楼都能听见!靠!来M&S两年,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巫婆情绪这么高亢,以前都是几句话就能直接把人秒掉的,今天居然怒成这样!……咦?等等,你们家助理好像出来了!我要过去看看情况,我跟人打赌她应该会直接收拾东西走人——你等着啊,我拿了钱回头请你吃饭!”
“……”昊枫很无语,公司里果然没几个正常人。正打算收线,却听见助理汤在那头傻傻的“啊”了一声,紧接着一阵忙乱的脚步声。
过了好一会,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昊子昊子你还在么?”
“在,怎么了?”许是助理汤在那头叫的太大声,连对面翻看杂志的阮成泽都投来疑问眼神。
“哇靠!不得了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看见什么?”
“快说吧!”
Chapter 5
“刚刚先离开办公室的人居然是冯巫婆!看她的样子像是已经气到不行了,真的——她连眼珠都气绿了,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莫名其妙就把我们骂了一通!”
“然后呢?”
“然后她就进了电梯……”
“我是指我们家助理!”昊枫这一问,明显感觉对面视线再次凝聚过来。
“你们家那位?哟,你们家那位倒是个奇葩,冯巫婆都进了电梯她才慢慢从办公室出来。大家都以为她被骂哭了,才出来这么晚。结果你猜怎么着,她居然边走边接电话,那语气平淡轻柔的,还跟人约她假期那天去游泳。见我们都看着她,还有些奇怪的问了我一句‘怎么了’——靠!怎么了?见鬼的我才想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呢!她居然完全状况外!……”
昊枫挂上电话,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可随即,对面传来的低磁嗓音却让他的小心肝再次扑腾起来。
“来,现在跟我说一说你听到的有关那个女人的事。”
“……”
预计里的一场风波并没有到来。
那天冯雅白怒气冲冲离开后直接去了商郁办公室,具体谈话内容不得而知,但据知情人士透露,冯雅白离开时脸更臭了,之后直接去了最高那层找老大。
最后结果如何无人清楚,只是这件事至此并无后续,阮成泽的新助理依旧好端端的进出M&S。
作为第一个被冯巫婆盯上却安然无恙的助理,苏惟无疑又在M&S内部红了一次。
而那天在冯雅白办公室苏惟到底说了什么,把对方气成这样,也成为这几日工作人员私下谈论的焦点话题。昊枫私下也问过她几次,只是每回,她都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相处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渐渐发现,有时她不出声并不代表她傻或是胆怯忍让,总觉得在她素简的平淡外表之下,有着深邃如海的内里。
对此一事,游泳那日,庞真也表达了她无比的好奇,“你那天到底和冯雅白说了什么?回骂她?”
苏惟轻轻勾唇,“你被狗咬了,会咬回去吗?”
“……”好、好毒的一句话!她就知道,认识这家伙以来,她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必定一针见血,“那你到底说了什么?你就直说吧,急死我了!”
苏惟微微扬眉,其实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把一些当事人自己清楚的事,再次提醒她一下。
冯雅白与阮成泽的旧事她并不清楚,会看出蹊跷,是之前偶尔一次陪阮成泽去采访录影,恰好碰到同在场下等待的冯雅白。
当时她正带新人安少,安少外形佳,年轻又聪明,媒体形象健康,出道才半年就聚集了大量人气。作为经纪人,这样的新人她自然上心。
那天是她担任阮成泽助理的第二天,M&S内还未对这个新助理关注起来,冯雅白自然也不可能认识她。当时苏惟就坐在冯雅白侧后方的休息区,不经意一瞥她看见了那个女人停留在阮成泽身上的视线。
那是种复杂到纠结的炽热注视,像年轻的粉丝看着偶像,像妻子看到出轨的丈夫,又像艺术家看到最巅峰的作品。当时,她就有了些猜测。之后颁奖礼那天她去借衣服,冯雅白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里有一闪而过的嫉恨与厌恶,很是短暂,可能连当事人自己都没有觉察,可却被她收入眼底。
她不用大声争辩,也没必要伏低做小,因为怎么做都没用。一个人若想让另一个人不好过,过程不重要,关键是否能达成想要的结果。
所以,她只是陈述事实。
“他比你小七岁,过去如何我不清楚,显然如今他并不把你放在心上。你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为了这样不值一提的存在,对我做这些,只会令你自贬身价。他如果不知道,你做再多也毫无意义,他如果知道,只会对你更加不屑。毕竟你不是二十二岁的年轻女孩,那个年纪可以为爱痴狂,就算做傻事也会得到怜惜。可你三十二岁了,这个年纪的女人再做这些,只会被定义为弱智。”
她凝视她,语调恬淡轻柔的仿佛在朗诵一篇优美的散文。
她不是在骂她,她只是想让刁难她的人知道,这世上有一些事,无论你如何费尽心思计谋,都不会带给你真正想得到的。既然如此,倒不如放开,也能真正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