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回事儿吗?”瘦高民警问。
鲁吉点头,“确实有。那天我们听到了六哥的叫声后跑出去看,确实看到他撞开了门。”
“不对。”叶□□然想到,“那天史辛有没有反锁房门我们并不知道,因为撞开门的是六哥。如果当时的情况是六哥故意弄出很大声响引起我们的注意,又在我们面前故意撞门,我们自然就会认为那是一间被反锁的门了。”
“去查查门锁有没有被撞过的痕迹。”瘦高民警对身边的同事吩咐一句,看向六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六哥慌神,“要怎么说你们才肯信我啊。”
乌涵走近他,冷冷问了句,“你怎么知道史辛是被毒死的?”
“什么?”六哥咽了口唾沫,“我......”他结巴半晌,“我看他口吐白沫,像是中毒的症状。”
“中风、癫痫病发作、情绪激动、过激运动、发烧等等情况,都有可能口吐白沫,你怎么就确定史辛是中毒了呢?”乌涵蹙眉,盯着六哥观察。
“我......我瞎猜的。”六哥话音刚落,跑去查看门锁的民警赶了过来。
“门锁完好,没有剧烈撞击的痕迹。”他看向六哥,“你说谎了。”
六哥握拳,“可能是我太紧张,一时间没推开门罢了。”他又想起一点,“对了,那封史辛写的遗书,字迹就是他的,不可能是我逼他写的吧。他还说要我去地狱找他,我怎么可能咒自己。”
所有人都注意到六哥的一个用词:地狱。
史辛是写了遗书,确实说了‘我有罪,我该死。六哥,来找我’的话,却没有写要六哥陪他下地狱。
或许,史辛表达的意思根本就不是死后入地狱。
仔细回忆那封‘遗书’,它之所以被定性为遗书,是因为他是死者写的,而且出现在凶案现场。但如果转换一下思想,那只是一封信呢?是史辛写给六哥的一封信。
什么情况下写的呢?
乌涵看向周珉,或许他应该知道,这封信的另一层含义,只是他还没有想到这里而已。
“周珉,你知不知道史辛和六哥是什么时候聚在一起来祭拜夏芯的?”乌涵刚刚问出,六哥已经瞪大了眼睛。
垂目想了想,周珉回,“大约三年前,夏芯离开的第一个忌日。”似是也想到什么,周珉蹙眉,转看向民警,“那封信呢?我能看看吗?”
小眼睛民警将装入透明袋中的信纸递给周珉,整洁的白纸上工整地写下了那两句话,笔力十足,横竖分明。可见写信的人对待这封信态度认真诚恳。又或者,这是一封怀有愧疚的信,才会被写信者真诚对待。
乌涵走到周珉面前,“每年史辛都会来这里祭拜夏芯,一待就是两个月。你以为,他对夏芯的爱才是最真的,却不知道,这或许是出于愧疚吧。”从周珉的眼神中,乌涵猜到了什么,“或许,你有预感,夏芯的死和他们有关系。”
“不。”周珉摇头,“夏芯是我害死的,与他们没有关系。”
“你嘴上这样说,但是感情却最真实。你如今对他们的态度就表明你怀疑他们对夏芯说了或者做了什么。”乌涵想起史辛给自己的印象,隐约猜到了他们几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史辛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他才会有那么多情人。我想,他很喜欢有夫之妇。”
“乌涵,别说了。”周珉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不能说?”乌涵向前一步,“是不是因为,史辛有这个坏毛病与夏芯有关。你不是说他喜欢夏芯吗?他一定在你们结婚后向夏芯表露过自己的心思,而被夏芯拒绝了。他或许对夏芯做过更可怕的事情,直接导致夏芯从你们的登山小队里退出。他得不到夏芯,所以去找了别的已婚女人来充当夏芯。”
想起老板娘的漂亮模样,乌涵恍然,“老板娘是不是和夏芯有些相似,鼻子、眼睛、嘴巴,总会有那么一处很像的地方对吧?”
“乌涵。”周珉盯着追问不休的人,“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
“可如果夏芯想提呢?”乌涵直接转向眼眶红润的六哥,“我没见过夏芯,但我想,她一定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人,以至于,见过她的人都很喜欢他,对吗?六哥。”
猛地抬头,六哥又惊又羞,他看周珉的眼神也不对劲,悔恨中透出了怒意。
“六哥,你没谈过女朋友吧。”乌涵的目标转向六哥,在她问出这句话时,大家也都看向了这个人。
见六哥不回答,乌涵继续道:“没有女人喜欢你,这让你更加羡慕恩爱的周珉和夏芯,你感到孤独和空虚,所以,善良的夏芯成了你的异性朋友。你和她无话不说,为了获取她的信任,你是不是告诉过她,你不谈恋爱的原因是你喜欢男人。”
六哥惊得后退一步,慢慢低下了头。
“夏芯相信了,所以,她将你当做了另一种形式的‘闺蜜’。”乌涵从身后拿出尖刀慢慢靠近六哥,“你们关系越来越好,这让周珉心里开始不舒服。直到他发现了你欺骗夏芯的真像,他便将你性取向正常的事情告诉了夏芯。因为如此,夏芯觉得恐惧,也就和你疏远了。”
六哥蹲地抱头,呜咽着嗓子,“是我的错,她的死是我造成的。”
“不只是你。”乌涵摇头,“是你们三个。”她瞥一眼始终闭着眼睛的周珉,“还有一个是已经死去的人,史辛。”
第95章 借刀杀人
乌涵冷哼,“史辛之所以死,是因为他犯了‘十不善业’里的妒忌之罪。而他妒忌的人,自然是得到了夏芯的周珉。他或许曾破坏过夏芯和周珉的关系,可是,夏芯深爱着周珉,所以没有上当。但是,敏感的她发现了周珉身边这两个宿友的问题,她不想让周珉再和这两个人接触,所以选择了逃避或躲避。”
乌涵总算明白,“周珉应该是想和六哥、史辛到同一所城市,但是夏芯不愿意,所以提出了反对意见。夏芯无法告诉周珉,他两个朋友的问题,或许那时候的周珉也不会听。所以,夏芯用了另外一种表达方式,指责周珉的性格她不喜欢。”
“夏芯怎么会不喜欢周珉的性格?”乌涵刻意问六哥,“她当初选择了周珉,正是因为她喜欢他的全部。只是,由于你们的表现,让她认为,只有周珉的性子沉稳了,才不会继续跟着你们胡闹。夏芯是走投无路了才会这样想。我想,她当时是害怕的,她害怕你和史辛,害怕周珉带着她继续跟你们接触。”
六哥跪地,不敢抬头看任何人,更不敢面对周珉,他微侧着身子,是内疚与逃避的表现,“我对不起夏芯,我甚至恐吓过她。自从知道我骗她之后,她就躲着我。后来,我就用她曾经告诉过我的秘密威胁她,说是她如果再躲着我,我就将她的秘密告诉周珉。”
“什么秘密?”乌涵追问。
“她都死了,这还重要吗?”六哥开始呜咽。
“很重要。她的秘密,周珉才是最应该知道的那个。”乌涵瞥向转过身去的人,盯着他的背影继续追问六哥,“夏芯的秘密是什么?”
六哥顿了顿,擤了擤鼻涕,“夏芯是孤儿,是被收养的。她小时候因为是养子的事情受过歧视,所以她之后再也不敢告诉别人这个秘密。她也因此叛逆过,她说她很早就开始吸烟、喝酒,她还偷过东西,她光鲜华丽的外表之下曾经肮脏不堪。”
“可是,她在看到周珉第一眼时,就决定改变了。”六哥双拳落地,“她一直强调是周珉改变了她。让她忘记了以前不堪的自己,让她有了新的生命。可是,她怕周珉知道她的过去,会嫌弃她......她更害怕因此失去周珉。然而,事情总是格外巧合,周珉选择工作的地方,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城市。她为了保住秘密,就不能让周珉去那里工作。”
六哥揉了揉眼睛,脸上粘上了灰,他慢慢起身,终于面对周珉,“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他来到周珉面前,“夏芯的死你没必要自责,是我和史辛一手造成的。如果没有我们的逼迫,她就不会心情低落,就不会突然想去爬山,也不会失足跌落。‘十不善业’,我们都有罪。”
周珉叹气,“其实,她的秘密我知道。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秘密,有些秘密自以为无人知晓,只是没人去揭露罢了......夏芯的秘密我想听她亲口告诉我,所以我坚持选择去记载着她所有过去的城市生活,没想到因此害了她。”
六哥后悔地低下了头。
“你加入那个组织了?”叶东来到六哥一旁,又看向握紧刀子的乌涵,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盯着乌涵手里的尖刀,六哥冷笑,“放心,我只杀有罪的人,不会伤害你们。就像我杀了那三个女学生一样。”
大家瞪大了眼睛,只有乌涵冷漠盯着他。
“奇怪是吗?”六哥邪笑着与周珉对视,“我他妈是在保护夏芯才杀她们的。这三个臭女人竟然看不惯我们对夏芯好。我无意间听到她们讨论夏芯时用的肮脏词汇,这让我决定,为了夏芯也要结束她们愚蠢的一生。”
蹭着周珉的肩膀,六哥走向乌涵,“你猜的没错,那封我用来伪装成史辛遗书的信,是史辛邀请我去爬山散心时写的,我一直放到现在,没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场。那时候的史辛后悔自己对夏芯的所作所为,他很内疚,所以才年年来祭拜她。”
怒瞪史辛的房间,六哥嗔怒,“可是这小子竟然背叛了夏芯,和其她女人不清不楚。他不但犯了‘妒忌’的大罪,也犯了‘背叛’的大罪。他有罪,他该死。”
乌涵握着尖刀走向他,“善者,忌‘杀生’。‘十不善’罪中,也有不让杀生的禁忌,你这样杀人,岂不是......”
“我不在乎,为了夏芯,我什么也不在乎。”六哥话音刚落,乌涵笑了起来。
她将尖刀放回腰后,“地狱之门五年开启一次,收三种罪孽。你将‘杀’给了高泉对吗?”
六哥瞪大眼睛,“听不懂你说什么。”
乌涵冷哼,“你杀那三个女学生或许是为了夏芯。可是,你欺骗高泉,让他设计害死老板、老板娘就是为了让他承担‘杀’的罪过,从而减轻你的罪孽。你都是为了你自己。”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为了我自己,我都是为了夏芯。”
“那你告诉我,夏芯和老板、老板娘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他们死?”
“我。”六哥恼怒,“老板娘长得像夏芯,她不配。老板......老板抢了老板娘的钱,又失手杀了她。抢劫杀人也是不可饶恕的罪恶。”
叶东想起老板娘口袋里的钥匙,问道:“你是说,那把钥匙和钱有关系?”
“是。”六哥承认,“我对他们家很了解,都是高泉告诉我的。他说,老板娘拿着一笔前夫留下来的钱,才支撑下来这个家庭旅馆。老板一直窥视着这笔钱,连她那女儿都想要这笔钱。老板一直想抢下这笔钱后带着小芳远走高飞。我听后就有了借刀杀人的想法。”
“我对高泉说,他只要能够让我看到‘十不善业’对罪恶的惩罚,我就加入组织。高泉不知道,我早就是他们的一员了。我刻意提起了老板的罪过,所以那天他指使小芳杀了老板。”
“他先让离家出走的小芳回家去,就是要她欺骗老板说她愿意跟他走,前提是老板能拿到那笔钱的话。之后,愚蠢的老板就去抢钱了。又不小心捅伤了老板娘,让老板娘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得到老板娘死亡的消息后,高泉跑去查看,他又补了几刀。因为他不是真心喜欢老板娘,他也是因为老板娘的钱才选择跟她在一起,其实,他早厌烦这个老女人了。”
“做这一切我都不后悔,我有罪,我也该死。可是,夏芯是善良的,为什么她会死,我不明白,为什么?”六哥情绪激动,被冲上来的民警制伏。
听六哥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警方给他戴上了手铐,押往派出所。他最后看了周珉一眼没有说话,他应该知道,他和周珉、夏芯的缘分到头了。
这一天格外冷,有好几处地方都结了冰。路上干的像是要裂开一样,每走一步都格外的艮脚。这一天有许多人无法入眠,听说凶手被绳之以法而松了一口气的人。听说一切都是‘十不善业’组织所为的人。听说老板娘家里藏了一笔巨款的人。听说女儿杀了父亲,丈夫杀了妻子,朋友杀了朋友的人......
戏剧性的闹剧让许多人以为这只是一个故事,一个充满可悲、可笑、可耻、可恨的故事。
站在山崖向下看,周珉说,这次看这里,要比夏芯摔下去那天高多了。乌涵告诉他,那是他心态改变了,才会觉得高度改变了。
夏芯死的那天,周珉觉得夏芯会活着,所以认为悬崖没有那么高。而现在,他知道她死了,也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她摔死的可能。
指了指一旁,乌涵说,“那里也曾经死过人,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曾经有一个女人,背着孩子上山,她说当年闹饥荒,山上有野菜,她就冒雨来挖,谁知道一不小心滑入了山底下。她肩上的孩子被她丢在了路上,她一直想知道那孩子有没有活下去。听说,那些年山里的野兽也很饿。”
周珉望着空气,“你知道那孩子是死是活吗?”
“不知道。”
“但愿他被人救起来好好抚养了。”
笑了笑,乌涵冷嘲,“你们真是善良的愚蠢,也不考虑一下当时的情况。闹饥荒那些年,家家恨不得少个孩子,怎么可能有人去捡孩子。”
周珉没有说话,半晌才转了话题,“你对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这附近有鬼魂是吗?”
“是。”乌涵简单回。
“那......有夏芯的消息吗?”
“有。”
听到乌涵的话,周珉怔了几秒,没有说话,像是等着乌涵告诉他该问什么一样,始终沉默着。
“我们走吧。”像是过了几个世纪,周珉才说一句。他转身时,四周越来越冷,已经落入傍晚的空气,让一切显得凄凉又清冷。
“怎么?你不想见她了吗?。”
“我一直觉得她还活着,这种感觉很好......”周珉抬步,被乌涵拦下。
盯着逃避的男人,乌涵神色淡漠,“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你一定很想听到。”
“我不想听,也不想见了。”周珉绕过乌涵要走。
“她还活着。”乌涵看向怔住的背影,再次强调,“夏芯,她还活着。”
第96章 因果轮回
处理完史辛杀人案的后续工作,乌涵安静地呆在屋里收拾东西,她此刻格外沉默。她最近怎么了,她自己也很奇怪,全身上下总是莫名其妙的酸痛。听说附近有诊所,她偷偷去瞧过,说了自己的感觉后,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只是说:她太累了。
这是实话,说明乌涵遇到的不是庸医。这么多年走下来,她确实过于劳累。若不是遇到叶东他们帮忙,她这一百多天的日子可能更加难熬。
旅行包里的东西被她重新清理过。自从左眼能够招魂后,她就再也不需要那些点火的物件了,所以,她将木块、火石等等压痛肩膀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
她既然决定改变,那就要彻底些。所以,她来到镜子面前,拿出一根黑色的皮筋,将落肩的头发绑了起来,摸了摸脑袋后面的小尾巴,她抿笑,“乌涵,你要有长辫子了。”
一百天。
辫子可以长到多长呢?
紧靠着洗脸池,乌涵想:这次无论看到了多少数字,她都要用最平常的心态接受。笑,她做不到,但绝不能哭。
慢慢脱下叶东送给她的红色羊毛衫,她记得这个傻瓜说红色喜庆,象征着希望和生命。这个傻瓜还说,以后送她的东西,都会是红色的。
将衣服放在手边,乌涵背对着镜子,双手捏紧了黑色的宽肩背心,慢慢脱了下来。她没有立刻回头,而是揉了揉左肩,察觉到越来越小的痛感,她知道,时候到了。
21......要变成多少她才能接受呢?
扭过头去,乌涵怔了几秒。她能看到自己扩大的瞳孔,能看到自己抖动的肩膀,感受到自己无力的双手。就这样光着身子慢慢蹲下,又坐下,她面无表情地发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这一刻,安静又平静。
脚步声靠近。从急促中听出,应该是叶东来了。
乌涵扑到淋雨下假装冲澡,浴室的门也被猛地关上。
听到了水声,叶东举起手里的电话对听筒那头的人说,“小涵在洗澡,一会儿让她打给你吧。”
“记得让她一定要回电话给我,这件事很重要,尤其是对小涵。”是陆琛的声音。
“好,我一定让她给你回电话。”叶东放下手机,坐在床边等乌涵。他瞥向换了位置的旅行包,看到了它‘瘦身’后的样子,知道乌涵一定扔了不少东西。
趁着乌涵洗澡,他起身走近旅行包,犹豫后忍不住翻找起那本记录本来。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也没找到。他突然意识到,乌涵已经开始隐藏她肩膀上的数字了。
心里不舒服地咳了一声,叶东握紧拳头站着。他觉得自己很失败,连自己的女人都救不了。他什么本事也没有,什么忙也帮不上。他要是能分命该有多好,那就将自己的命给乌涵,她想要多少都行......
世界上不是有禁术吗?叶东想,那么,会不会有分命这回事?
他,要疯了。
“你来了。”乌涵擦着头发走出。
叶东转了笑脸,看向她蓬乱的发丝,“头发长了,要不要我给你剪剪。”
“你还会给女人剪头发?”乌涵横他一眼,“都给谁剪过?”
“我哪里会这些,只是要拿你先练手罢了。”
乌涵将毛巾扔到他脸上,“想得美,用我的头发练手,给其她女人剪啊。”
捏着毛巾浅笑,叶东走近她,趁她穿外套时突然由身后抱紧了她,“我就抱一会儿。”他知道她不适应这样,所以会反抗。
可是说了话后就会很管用,乌涵安静地站着,等着叶东口中的‘一会儿’的到来。
大约五分钟后,乌涵打了个喷嚏,羊毛衫她只穿了一只袖子,她很冷。被叶东这样抱着,心里是暖的,身体却是冷的。乌涵的性子不懂浪漫,她只知道她冷了,要穿衣服,要打喷嚏。尽管,她想多坚持一会儿,让叶东这样安心地抱着她。因为她发现,这种感觉很奇特,像是......要永远长在叶东身上一样,她喜欢。
“我破坏气氛了。”她抱歉一句,穿上了剩下的衣服。
“你的惯例。”叶东对这次亲密接触很满意,方才心里的不舒服却有增无减。他发现,他越在乎乌涵,越看不起自己。
正要和他理论几句,乌涵的眼睛落在了被翻动过的旅行包上。翻动的痕迹很明显,看来叶东不想藏着掖着。乌涵知道他想要找什么,并不问他,是不想给他说出要找之物的机会。
气氛怪异时,叶东拿起电话递给了乌涵,“陆琛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斜了眼电话,乌涵胡乱收拾着东西,漫不经心地回:“我和他约定过,只能我找他。”
“他说如果你这样说了,就让我告诉你一个名字。”叶东将手机放回衣兜里,“陈书腾。”
双手顿在整理的衣服上,乌涵慢慢抓紧了面前的衣服,她出神许久,后又沉默着继续收拾。
“他是谁?”显然叶东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陆琛也没有对他说过多的事情。
片刻的寂静后,乌涵直起腰看向他,“是我以前遇到的一个罪犯,他因为杀了人,被判了死刑,现在是一名死囚。”
“陆琛提这个人做什么?”叶东因为不了解便开始胡思乱想,“这人,不会越狱了吧。如果是真的,那他最有可能出来找你,陆琛是不是想提醒你,你会有危险。”
“如果是这样,陆琛也会提醒你的。”乌涵觉得不是这种可能。
将手机递给心事重重的人,叶东知道她也很好奇,“打过去问问情况吧,看看陆琛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想要你帮忙。他毕竟帮了我们不少。”
若是以前,这些要乌涵投桃报李的话不会管用,现在却不一样了。她因为感激陆琛,竟然接下来电话,按下了陆琛的号码。
“小涵。”陆琛高兴。
“恩。”乌涵淡淡。
“陈书腾你还记得吧。”
“恩。”
“他......五天后走。”
“恩。”
陆琛沉下声音,“我们问他还有什么愿望,他说......想见你。”
“......为什么?”
“我们也很奇怪,问了他原因。他说,想看一眼让他死的人。”陆琛解释,“但是心理专家说,陈书腾这种表现很正常,他想见你不是因为他觉得你害死了他。而是因为,他是个孤儿,本就没有亲人。再加上,他熟悉的人里,只剩下你了。他想让你看着他走,他很孤独,他想要一个人记住他。”
“我不想记住他。我不会去见他。”乌涵挂了电话,转身拿起旅行包,“叶东,我们走吧。”
开往市区医院的路上,乌涵盯着窗户发呆,身旁是时不时看她一眼的叶东。
“你好好开车,我没事。”她对叶东笑了笑,忍不住呼了口气,“我现在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面对夏芯而已。想想一会儿要见她,我就觉得自己的心要被压死了。”
“那不是你的错。”叶东将车子停在路边,身子转向乌涵,让她看着自己,“听着,那是意外,不是你的错。”
“可周珉......”
叶东捂着她的嘴巴,“你不知道,你带周珉去山崖的那天,他留了一封遗书,他觉得愧疚,想要去找夏芯。”
“他写了一封遗书?”乌涵惊愕。
“我也是刚刚知道。说完陆琛的事情后本打算告诉你的。”叶东点头,“没错,他写了一封告别我们的遗书。他说,如果他死了,或许能够找到夏芯。”
“他真傻。”乌涵从车上走下,倚靠着车门吹冷风,她心里烦透了。
想起五天前的事情,她依然心有余悸。
那天,她带着周珉去夏芯离世的山崖哀悼。她从红桃a和崖边丢了孩子的女鬼嘴里得知,夏芯摔下山崖后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救了起来。乌涵很确定,夏芯一直在市区医院养病。
她的身子很差,她离不开呼吸器和药物,也就是说,她离不开医院。
或许是觉得自己废了,她就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让大家以为她是真的死了。她想解脱,就用假死的方法。
红桃a是偶然间听游鬼讨论游客摔崖的闲话,才得知夏芯没死的事情。乌涵接到消息后,就去山崖附近找了找,这才认识了那个闹饥荒时死去的女人,证实了夏芯被救走的事情。
所以,当她领着周珉到崖边时,已经决定让周珉去见夏芯了。她却没有想到,自己刚刚说出夏芯还活着的消息时,站在崖边的周珉突然向前走了一步,踏空后沿着崖壁滑了下去。
乌涵扑去救他时,拽住了他风衣的一角。
那是乌涵这辈子第一次想让一个人活着,所以,她哭喊着要周珉抓紧她,要他为了夏芯努力向上爬一点。
可是,她在和周珉指尖触碰时,没能抓住他......
她惊恐地看着周珉从眼前消失,许久都无法回神儿。她害怕死亡,却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畏惧。她感觉天要压下来了,她的整个身子疼得不能支撑。她摸到了自己流出的鼻血,滴入悬崖时像周珉一样很快便消失不见。
她,就那样趴在悬崖边上,看着越来越黑的崖底,直到叶东找到了她。
原来,担心是这种感觉。原来,生命需要如此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