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盯着那个吓人的衣柜,闭上眼睛想象着,如果这个衣柜放在自家卧室里,而里面又藏了一个人,那将会是多么惊悚的睡前故事。
“徐伟呢?她在哪里住?”章婵打破屋内的沉静,所有人都被这么一个柜子吓到时,忽略了曾参与这个案子的重要人物。
她是死者的小姨,是死者熟悉的人,是个有经验、有能力的嫌疑犯。
“什么?”徐倩看向章婵,稳了稳悲伤的情绪,“找小伟做什么?”
“她不该一直陪着你吗?”章婵询问,“高娜丢失当天,是谁建议先在亲戚朋友家里找的?”
章婵清楚的知道,一个母亲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丢了孩子,不会冷静的分析该怎样找,她一定会找人帮忙,而那个人能在此刻左右她的思想。
徐倩有些站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推开前来搀她的高仁,她独自扶着不再让她惧怕的衣柜,此时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章婵向她走近一步,“高娜失踪当天,你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自己的丈夫。可是他关了手机,你无法与他取得联系,所以会选择能力很强的妹妹来帮忙。而她给你的建议是先进行寻找再报警,或许她安慰过你,说高娜只是被高仁带走了,你才能忍下十二个小时没有报案…..”
“你别说了。”徐倩捂着胸口,慢慢坐在地板上。她的表情很痛苦,一旁的高仁只是握拳看着。
“你看看这个。”老姜递了张照片给徐倩,而她因为头晕目眩并没有接。
反而是高仁冷静些,他盯着照片看了一眼,“这是什么意思?
老姜:“这是发现高娜尸体时你们站立的位置,因为距离河边较远,又加上是夜晚,从你们的角度很难看清楚河边那具尸体的死亡状态。但是,你们中的一个人却说,‘被烧成那样,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高仁抢过照片,脸上没有波澜,双手却不住地颤抖着。其实从衣柜藏人被发现时起,他的神色就有些不对劲儿,这会儿故意显露的平静反而更不正常。
老姜盯着他继续道:“警方走到尸体一旁检查后才能确定那是具焦尸,而徐伟在如此远的距离就能判断出尸体是被火灼烧过的,说明她知道那具尸体是谁,并且知道尸体被进行了焚烧。”
“她不会,小伟不会。”高仁低语,说出的话传入徐倩耳中。她抬头惊讶地看向他。
佟轩接话,他问徐倩,“柜子里第一次发现老鼠是谁清理的?”
徐倩闭上眼睛低泣,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所以没有回答佟轩的问话。
佟轩淡淡道:“是你的丈夫帮忙清理的吧。我们一直很奇怪,柜子里如果有声音,你一定会告诉你丈夫,而他不可能发现不了里面藏着人。所以,那个人如果一直没有被发现,说明她藏在里面是你丈夫知道的事情。”
看向几乎崩溃的徐倩,佟轩叹了口气,“我想,高仁先是弄了条死老鼠放入衣柜中,让你对那里产生恐惧,这样方便以后他的藏人计划。之后,你每次听到衣柜里的动静,都会让高仁过去查看,所以,你永远也发现不了衣柜里的秘密。”
“至于他为什么要藏人,藏得又是什么人,你和他心里都很清楚。”佟轩接过老姜递来的一份资料,翻看后摊在高仁、徐倩面前,“这张照片是徐伟参军前和高仁一起拍摄的,照片内,高仁怀里的女人是徐伟,而你…”
将照片凑近徐倩,佟轩道:“只是站在他们两人一旁。至于为什么你成了高仁的新娘,我们想听听你的解释。”
抹了抹眼泪,徐倩站起身,“没错,是我抢了小伟的男朋友,是我抢了高仁。可是,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小伟死了,我和高仁是无意的。”
高仁抱头蹲在地上,他实在没有脸看大家。
徐倩冷笑,“小伟是援藏兵,在出任务的路上遇到了山体滑坡,他们一车人都生死不明。我和高仁一起找了她三个多月,最后在山下发现了汽车的残骸,我们认为她死了。我和高仁都很难过,我们相拥而泣,彼此看对方时才知道我们早就有了感情,所以那天…我们发生了关系。”
“两个月后,我们得到了部队来的消息,说是他们找到了小伟。我们本打算将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忘记,可是不久后我怀孕了,我觉得这就是老天的提示,他要我和高仁在一起…”
盯着蹲地不说话的高仁,徐倩神情冷淡,“我确实要挟了高仁,让他为了孩子对我负责。我也求了小伟,让她将高仁让给我。结婚后,我努力的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我对得起每一个人…我也在尽力补偿抢走小伟的那些幸福,我给她介绍男朋友,我把能给她的都给了,我做的还不够吗?”
她瞪向高仁,“这一切是不是你们计划好的?娜娜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忍心下手?”
“不。”高仁摇头,“我没有碰娜娜,她死了我也很伤心。小伟做了些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我想,她不会这样做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小伟善良,她不会对娜娜做那样残忍的事情。”
说着,他指着衣柜,“这个柜子是我们不得已才想出来的方法,我喜欢小伟,她也喜欢我。可是,我们又不想伤害你,所以我们都是趁着你和娜娜出门时才敢在一起。”
他盯着旧时和徐伟拍摄的照片,口中喃喃,“咱俩吵架的第一天,小伟来劝我。那时我很伤心,看见小伟时更加伤心,于是,我没忍住就…得到她的身体后,我发现是与你做时不同的感觉,我享受那种特别,就约她在宾馆又见了一次。之后,我们开始偷偷约会。其实她来家里没有什么不妥,可是我们觉得心虚,就想出了藏在衣柜的主意。”
“娜娜失踪那天,我说在宾馆里,其实我一直跟小伟在一起,直到你给她打电话,我们才分开。”高仁解释,“可是,小伟没有告诉我你叫她是因为娜娜丢了,不然,我怎么会一直不和你联系呢…..”
“你别说了,你们让我恶心。”徐倩推开高仁,从卧室走了出去。
之前的事情不难想象,衣柜的秘密也很简单。高仁为了方便和徐伟约会,又不让徐倩怀疑,所以利用衣柜藏过徐伟。
而徐伟为了不让高娜暴露自己,曾和她玩过捉迷藏的游戏。她藏在衣柜里,每当高娜发现她时,她都假装在和她玩游戏,并要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她藏在里面,这样其他人就找不到她了。
高娜喜欢她的小姨,对她说的话很是相信。所以她柜子里藏着徐伟的事情,她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不可能,小伟不会伤害娜娜的,我不相信。”高仁一直强调这句话。他自认为了解徐伟,他说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她没有因为高仁和徐倩的背叛而仇恨他们,她一直做得很好,她做不出来这样残忍的事情。
可是,佟轩他们知道,即使再了解一个人,也不可能对她的过往完全知晓。或许高仁说得对,以前的徐伟是个善良的姑娘,可是,她曾经死里逃生过,她在失踪的那段时间经历过什么,见过什么人,她并没有告诉家人。
最直接的证据便是她一眼认出了河边那具尸体,并清楚无误地讲出了尸体的死亡状态,这就说明,她比任何人都要早见到那具尸体,或者说,尸体的出现与她有关。
警方调查了徐伟的住所和工作单位,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就在高娜的案子有头绪时,案件的关键人物突然消失。像是知晓一切一样,她提前离开了,却给警方留下了完美的作案证据。
这是一间出租房,徐伟说她的工作具有调动性,所以没有和父母一起住,而是在外面单独找了个房子。
她家离高仁家不远,所以她去串门很容易。连屋里的摆设也几近类似,这一点让警方意外。他们推测,这是徐伟早就计划好的,以便将高娜接入家里时让她能够早些适应。
推开一间小卧室的门,警方先看到了满地的碎玻璃,都是些打碎的啤酒瓶,地面有阴着的湿水痕。高娜常用的水杯和晚上吃的钙片放在床头柜上,被子胡乱揉成一团,床单也不平整,看来有人在床上睡过。
警方的勘察人员在枕头套上找到一根头发,从长短上判断,这里住过一个女人,或者是个女孩儿。墙面上刷了一层新漆,虽然已经风干,但是洁白程度能够看出新刷不久。
佟轩小心走入房间,示意跟着的人在门外等着,他独自拿着白手套走了进去。
“老姜做记录。”他吩咐一句,“窗帘呈敞开状态,窗户、窗纱开着,地面都是啤酒瓶的碎渣,床面不平整,墙壁有刷痕。这间屋子被伪装成了囚禁高娜的地点,并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伪装的?”章婵惊讶,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她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第48章 罪恶之家
章婵感受到了屋内透进来的风,她想,既然徐伟囚禁了高娜,又用碎玻璃困住她。那么,他一定会选择一个门窗紧闭的空间,至少窗户和房门不会被这样轻易打开。
高娜八岁,她如果感受到危险并受到了虐待,她会有呼救的能力,所以将她藏在出租的楼层中不是明智的选择。她的叫喊、哭泣、乞求,任何一种声音都有可能被邻居听到,所以,懂得往地面上铺撒碎玻璃的凶手,是不会选择这间房子作为藏人地点的。
地面上虽然有啤酒瓶的玻璃碎渣,却有清晰的湿痕。门窗通风的情况下,地上的水迹会很快消失,不会这样几天还是如此。所以说,这些啤酒瓶是刚刚铺在地面上,是嫌疑人伪造现场的其中一步。
枕头上可以被轻易发现的头发,高娜的水杯、药片都摆放在显眼的位置,这些迹象表明,有人迫切的希望警方认为这里是高娜被囚禁的地方。
那个人做的太过刻意,不像一个有反侦察能力的老手,反而显得力不从心。她如果不是凶手,那便是在选择帮助凶手。
她知道会有被发现的这一天,她刻意将警方的注意力引到了自己身上,因为缺乏经验,所以做的漏洞百出。
故意说出尸体的死状,清理柜子里自己的痕迹,拿走高娜的生活用品,将自己的屋子设计成绑架现场。徐伟到底想做什么?她和凶手是什么关系?
“去查一下和徐伟接触过的人。”佟轩吩咐老姜,“再去查一下徐伟经历的那一场车祸,看看她在西藏失踪的那几个月接触过什么人。”
他遗憾地看向章婵,“线索断在这里了。”
“不是还没到绝路吗?”
佟轩意外地看着她,“你是想说‘希望’?”
章婵没有回避,直言道:“很大的希望,超过我们的预期。”她小心走近卧室,指着那面被刷过漆的墙面,“你不奇怪,那一块儿墙壁为什么会被单独粉刷吗?”
佟轩的注意力集中在墙面,他确实忽略了这一点,一处被刻意粉饰的墙面,有什么特殊寓意?
走去用手摸了摸,佟轩摘下手套,他感受到了墙壁的冰凉潮湿,又感觉到了内里的薄透,“里面好像是空的。”
说着,他用手指敲了敲墙壁,只有被粉刷过的地方透出空洞般的声音,可是这种声响分散的不均匀,说明里面有填充物,又没有将深洞填充满。
“叫技术部的来。”佟轩看向身后的民警。
不一会儿,门外走入几个带着口罩,拿着小锤的人,他们将木床推到一旁,给要凿开的墙壁腾出了地方。拿着的石锤轻轻触碰墙壁,只是稍稍用力,便有尸灰从上面脱落,黑洞色透出,再是一锤子,整块被填补的白漆瞬间脱落。
一只小手从墙壁伸了出来,泛着红褐色,肿胀的如同被注入了气体。
这一幕是大家没有想到的,所有人都惊得后退一步。顺着手背向上看,整个手臂都已经腐烂,说明这具尸体被藏在里面很长时间了。
一个久经沙场的工作人员没忍住吐了出来,他鞠躬道歉后跑出房间,他刚吃完饭,而他闻到了传出墙壁的尸臭味,看到了从骨缝内爬出的黄蛆。
法医赶到时尸体已经被从墙面内取出来。因为是侧着身子被放入墙内,所以尸体身上划出深浅不一的痕迹。依稀可辨的尸斑集中在下垂的左臂上,说明这具尸体从死亡到隐藏就被呈这种姿势摆放在里面。
排除死亡后所受的伤,尸体各处露出了白骨,可见死者生前被刀、斧一类的钝器砍伤过。
检查过尸体后,法医得出初步结论,“尸体被凶手刻意放入不透风的墙壁内,是想让尸体干化,像是木乃伊一样被保存下来。只是,尸体因为墙壁自身透风反而加速氧化,开始慢慢腐烂,直到形成‘巨人观’。从尸体呈现的状态初步判断,它藏在这里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尸体肿成这样,根本看不出来这孩子原有的面貌,很难从失踪人口里找到相似者。”民警摇头感叹。
法医轻轻翻动尸体,指着后背处的青痕,“这块儿应该是胎斑,你们可以查查后背有胎记的失踪儿童,相信会有收获。还有,这孩子是个女孩儿,七八岁左右,右脚小指骨折,是旧伤。全身上下都有证明她身份的明显痕迹。”
佟轩蹲下身子观察,果然看到法医发现的那块儿胎记,他蹙眉疑惑,“尸体特征如此明显,倒像是凶手故意的。”
点点头,法医认同,“我验尸多年,这样带有标志性的尸体并不多见。你的猜测没错,凶手想到了尸体可能不会被完善保存,所以挑了个容易辨识身份的孩子放在了墙壁里。只是他为什么这样做,就需要你们调查了。”
“又是孩子?”佟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是从现场情况来看,每个孩子的死亡方式又不相同,不太像刘珂正在调查的那个杀人犯。
“屋里假证据的摆设情况,和墙壁内藏尸的寓意,明显是两个人的行为。一个是崇拜者,是为了保护真正的凶手。另一个是真凶,是有过激思想的一个人。”佟轩起声道,“越来越多的现象表明,这两起案件有两个参与者。”
章婵突然想到,“高娜的尸体在河边发现,是不是因为其中一个凶手掩埋了尸体,另外一个将尸体挖了出来又扔进了水中。”
“从手段和经验上来说,确实是两个不同的人所为。”佟轩疑惑,“只是,为什么一个焚尸,一个藏尸?这样的死亡方式离刘珂调查的方向是越来越远了,至少刘珂手里的那个杀人犯是执着于焚尸和抛尸的。”
法医挑挑眉,“佟队是说刘队调查的杀童虐童案吗?”
“是啊。”佟轩点头。
法医:“这个案子刘队找我帮过忙,我对比分析了死者的尸体和验尸报告,发现他们除了身上有钝器所致的伤和经过焚烧这两点外,再没有其它共同点。不过,我倒是注意到了另外一点。”
“是什么?”佟轩追问。他怎么忘了,见过并研究过所有孩子尸体的人是法医,对目前的案子,他最有发言权。
“这些死去的孩子都有一个不适合她们生存的家庭。凶手感觉自己保护了她们,帮她们从可能毁掉她们的家庭里解脱了出来。”法医看向地面的尸体,“凶手改变了杀人方式,但他的初衷并没有变。我想,眼前这个孩子的父母也做过让人失望的事情,凶手才会选择杀害她。”
是啊,佟轩猛然惊醒,他们一直以来都在寻找这些孩子的共同点,却忽略了他们生长的环境,或是她们出生的家庭是否有相同点。
他没有深入了解刘珂所查案子的所有线索,或许这就是他无法将高娜案列入连环杀手案的原因,因为没有一个真正的切入点让他们调查。原来,父母这个点,就是这些案子的串联点,是他们死于非命的主要原因。
那么,做出这些事情的凶手可能是个深受家庭迫害的人,他从小生活在不幸的阴影下,生活在一个让他开始丧失理智与善良的不良环境,他有一对让他憎恶的父母,所以每个如他一样生活着的孩子都是他年幼时的缩影,他觉得虐待她们,并杀了她们,就是在帮他们解脱,也是在救赎自己。
“你在想什么?”佟轩见章婵盯着洞口沉默,他走到她一旁,“吓到了吗?”
章婵摇摇头,她见过比尸体更可怕的东西,那个生活在黑暗中,专门捕捉章木的怪物。与他们相比,尸体的腐败根本不算什么。
“我在想,有尸体的地方就会有‘游司’。我不确定,章木适不适合生活在我们的世界里。”章婵心中低语,当然,她没有告诉佟轩。
她回看佟轩一眼,淡淡提道:“我很好奇,在徐伟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她为什么选择帮助一个杀人犯,她在看着高娜被虐待致死,又或者她也参与杀了高娜时,到底是一副怎样的心情?如果章木有孩子,我会用性命去保护他。而徐伟,对徐倩的孩子又做了什么?”

第49章 在乎的人
这是章婵所愿看到的结果。
高娜的案子与刘珂调查的案子因为法医的一句提醒而全然重合。只是凶手作案方式的改变还是让整个案子陷入一丝黑色的神秘。
她开始享受和佟轩工作的环节,她因为他工作时的认真样子而偷偷看过他。她开始觉得,佟轩这个人,和他的朋友刘珂一样,是个愿意让人靠近的人。
其实,章婵破案向来是遵循龟骨盖给出的答案,手里虽然没有凶手的名字,但是凶手已经被圈画在了她心里。所以,章婵总是带有针对性地去调查。
可是,这次与佟轩所查的人是完全没有形状的一个‘黑影’,像是不存在的人一样。这让初次没目标对象的章婵有些慌张和心虚。
回到家里,佟轩、章婵倒在沙发上,这一天太过折腾人,他们都有些吃不消。
“饿吗?”佟轩隐约听到章婵肚子里传出的叫声。
“有点。”章婵捂着肚子浅笑。
站起身,佟轩走向厨房,“上次做饭有些失误,这次让你尝尝我真正的手艺。”
趁着他离开,章婵跑进卧室,她将龟骨盖从背包里拿了出来,见它身上泛着莹绿色的光,想是有人传消息来了。
她简单看了几条消息,是马院长告诉她手指骨被章木拿走的事情。她又隐约感觉到屋子里骤凉的空气…
“引咒驱灵,三侯盛,百物坤。”她看向房间,章木正抱着一根断了的手指骨蹲在墙角。
与方才见他时不同,他正在哭泣。
“章木。”意外地盯着这幅样子的他,章婵抱着龟骨盖走去,“你怎么了?”
推开她扶自己肩膀的手,章木看向自己房间的方向,“小婵,你要忘记我了吗?”
“…”
“我的屋子,不是你规划的禁区吗?怎么那个男人会住进去?”
明白了他的意思,章婵陪他坐在地上。
她缓缓颔首,看向手里的龟骨盖,“黑壳乌龟说你住家里会安全些,可以躲避‘游司’的追捕,也可以像个人一样活着。但是会有限制条件,家里不能只有女人,所以我同意佟轩住进来了。”
章木低着头没有说话,他捏着手指骨思绪很乱。这么久以来,都是他陪章婵一起活,现在看到有人代替自己,章木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
他作为一只鬼其实很孤单,他所处的环境和空间不比章婵好。说是章婵依赖他,倒不如说是他习惯了依赖于章婵。
“还有。”见章木不说话,章婵抱膝坐着,“还有就是…我觉得有人陪着一起过…真的很好。”
斜她一眼,章木将头倒在她的肩膀上,因为年龄上越来越大的差距,章木倒像是弟弟,单纯而又美好地依偎着章婵。两人躲在全世界只有他们的角落里,眼睛盯着一间被他们密封起来的屋子,那里住着他们都在想念的人。
敲门声传来,章婵睁开眼睛,不知何时,她已经睡着了。旁边没了章木的身影,肩膀上也是空空的感觉。
她突然觉得很心疼,也第一次感觉到章木的心思,他虽然看起来很坚强,并要章婵学着独立生活,可是他依然迫切地希望回来,希望作为活生生的家人陪在章婵身边。
擦了擦眼角的湿痕,章婵走去开门,见佟轩穿着围裙端着菜盘,她不禁笑了起来,“我来帮忙。”
“不用,让我表现表现。”佟轩牵她坐下,“毕竟我是借宿的,要学会讨好房东才行。”说着,他递去了一双筷子给她,“快尝尝。”
章婵等他坐下,没心思地吃了两口,感觉味道还不错,便真诚地点点头。没等佟轩问话,她先道:“马院长有个干孙子可能要来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他怎么不住马院长家里?”佟轩觉得奇怪。但听到“我们”后,心里有种别样的喜悦。
“我这里有空屋子,加上我和他从小认识,关系又不错,他说想要和我一起住。他人很好,我一直管他叫哥哥。”章婵说的很没底气。
佟轩看了眼这间房子,“也行,虽然只有两个卧室,我可以跟他挤一挤。只要他不嫌弃有个宿友就行。”
“你不能跟他一起睡,他喜欢一个人睡。”
章婵知道佟轩是好意,可是这样说出来像是佟轩很多余一样。
其实问题只有章婵、章木知道。
章木是鬼,人和他睡一起不是会被他冻死,就是会被他附身,总之怎样都不好。这也是在幻境里睡觉,章木不让章婵和自己挨太近的原因。
佟轩感觉章婵话里有另一层意思,心里不免失落,他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那我再去找个房子住…”
“我不是赶你走的意思。”章婵盯着他,眸色中含了些焦急,“其实,这个屋子还有一个房间,你可以住那里。”
佟轩蹙眉,“还有一个房间?”
“是,那是我父母的卧室。他们离开的最初几年,我看到屋子总会难受,就让人把门给封了。”
看向奇怪的房屋设计,再想章婵家里的人,佟轩这才意识到是他忽略了这些。从空间来看,这里确实该有另外一间屋子,若是将屋门打开,这里的格局就会发生变化,再也不像“逃生通道”了。
“小婵,谢谢。”佟轩抿着笑低头吃饭。
“谢我?”章婵不明所以。
“你让我参与了家里来客人的讨论,加深了我在这里的存在感,我不要谢你吗?”
章婵心里暖暖的,“不客气。”
“马院长的干孙子是做什么的?”佟轩夹了菜到章婵碗里。
章婵想了想,“他平常都是做些零散活,工作不固定。这次来,是帮马院长一起打理福利院的事,可能住的要久一些。”
盯着点点头不再问话的人,章婵轻声,“佟轩。”
“恩?”
“你可不可以不调查他…”
“…”佟轩没有看她,认真随了句,“好。”
第二天,重案组的人传来消息,墙壁内的尸体有了新进展,年龄、体貌特征都与外省接到的一起失踪儿童案有关,两方正在加紧联系。
警方虽然不能确定杀死这些孩子的人是罪恶的始作俑者,还是崇拜恶魔的模仿者。但是,凶手的所作所为将一个事实带到了所有人面前,父母将影响到孩子的生死。
现在警方反而希望高娜是那个连环杀手杀害的,这样至少只有一个心理变态。而如果这起案子是那个杀手的模仿者所为,那么…不排除以后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崇拜他的人。
市局专门派人去报社和电视台洽谈,要他们对这个杀手的行凶过程轻描淡写,要他们侧重写父母之于子女的影响,千万不能大肆渲染这件事情的刺激、可怕因素,甚至是给社会带来的震撼程度。
否则,这将会引来新的一轮屠杀。
章婵家里,佟轩小队的人和刘珂带来的人在对比死者的相关信息,将她们之间的共通点,以及她们家里的情况都做了整理。将批准案件跨省市合作调查的申请一起递了上去。
那些名字从尘封的卷宗中被重新找了出来,她们死时被焚烧的尸体,身上露出白骨的各个部位,以及她们因为痛苦而张开的嘴巴。种种迹象表明,她们都是被活活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