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跑到这边来打听消息了。
徐久照这边都来过好几拨人,烦的他直接把门从里边锁上,连高师傅进来都只能叫门。
“小徐,开门。”高师傅顶着邹衡新揶揄的目光,敲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工作间房门。
过了一会儿,徐久照打开了房门:“高师傅。”
“嗯。”高师傅端着架子威严的迈步走进工作间,对徐久照说道:“这位是我的老朋友,邹衡新,你直接称呼他为邹老就行。”
徐久照转眼看向邹衡新,不同于高大全长得黑瘦又满脸不好相处的样子,邹衡新心宽体胖,他保养的相当好,脸上带着健康红润的光泽。邹衡新头发花白,上了岁数的老年人头发都很稀疏了,他也不例外。只不过不同于其他老年人不怎么细心打理自己的发型,邹衡新的头发修剪的很有派。
邹衡新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美男子,老了胖了那也是一代帅老头。
徐久照在他光洁的额头上看了一眼,自带美人尖的帅老头的时髦发型显然让徐久照HOLD不住了。
“邹老,您好。”徐久照喉咙滑动了一下,润了润嗓子。
邹衡新对徐久照第一印象相当的满意,这孩子长的眉目周正,浓眉大眼高鼻梁,还是一个双眼皮。那一双眼睛被双眼皮一衬,别提多清亮了。
眼神清澈,态度沉稳,目光也正直,说话不卑不亢。是个难得稳得住的年轻人,果然如高大全所说是个稳重的。
邹衡新笑眯眯的说道:“你也好,你自己忙自己的去吧,我们老俩在这边说说话。”
徐久照应了一声是,却没有真的就此走开,反而是忙前忙后的给两个老人端茶送水递水果,直到确定这俩人真的不需要他才走开坐到工作台跟前继续自己的工作。
“怎么样?人品不错吧?”高大全悄然的、得意的说道。
“还算是可以。”邹衡新并不想让高大全更得意,佯装不甚在意的说道。
“哼。”你就装吧,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老偷偷往人那看!
徐久照一开始的时候还分心注意着两个低语的人的动静,后来倒是专心的沉浸到了手上的工作当中。他倒是没多想,毕竟这两天来人太多了,没准这位也是来看热闹。
高师傅所追求的是完全还原古代时候的制瓷过程,争取没有任何现代工业的痕迹,理所当然的,在这间工作室当中拉坯完全就是手工进行。
现代批量生产的瓷器全都是注浆完成,而市场上所谓的高档瓷器也同样是注浆产品,只不过是原材料更好一些。
注浆的成本非常的低廉,只要使用模具,就能够生产出来一模一样的产品,根本就不需要拉坯师傅用眼力来判断是否一致。
而真正的陶瓷艺术品则都是拉坯师傅们和陶艺家用手拉出来的。只不过人家用的是电拉坯机,而徐久照好不容易还阳来到了现代,还得使用纯人力的方式来驱动拉胚机。
他面前的转盘下有一个转轴,转轴上边有一个小孔,孔里插着一个摇杆,需要人时不时的摇动,这边的转盘才会转动。
手工拉坯本来就是劳动强度非常大的活,再加上还需要自己转动摇杆,没一会儿徐久照就出了一身的汗。
往常的时候屋子里边都会有一个学徒工在这边专门负责摇杆,而徐久照来了之后,高师傅直接就把那个学徒工给调走了,平常拉坯的时候就让徐久照和冯忠宝俩人互相给对方摇摇杆。美其名曰:加深体会。
本来今天徐久照也是跟冯忠宝说好了的,不过回了家的高师傅突然带着朋友又来了,徐久照手机又放在更衣间里,他也只能替跑到考古工作场地那边去看稀罕的冯忠宝说一句自求多福了。
高师傅眉毛拧着,看他实在辛苦,干脆就坐在那里替他摇摇杆。
徐久照急忙说道:“高师傅,这可是使不得!”他一着急就往外蹦古话,幸亏现在的人只觉得他咬文嚼字,颇有古风,并不会认为这人灵魂不对。
高师傅抬抬眼皮子,说道:“我还没老到干不动的程度呢!”
邹衡新嘿笑了一声,高大全这不是也不服老么。
不过高大全身子骨硬朗,没什么大毛病,摇摇杆短时间也没什么问题。人工摇杆总是比不上电动的快,而且也有转速不匀的问题存在,可正是这些小问题,造就了它跟现代电动拉坯不同的艺术魅力。
徐久照见他坚持,只好紧绷着精神的坐在辘盘跟前,边从旁边的水桶里边沾水,边在不停转动的坯料上操作。
只见他先是用双手抱住柱体,往中间不停的推挤,坯料被他挤压,迅速的往中央高高的升起,然后徐久照用拇指扣在上部的中央扣出一个窝来,慢慢的下压。
从坯料的大小和此时的形状,邹衡新一眼就能看出,徐久照是在拉一个圆碗。陶瓷的圆器虽然没有标准的规格和大小,但是从制作的几大分类当中,只有碗符合徐久照手中的坯料。虽然从现在的坯料上看跟一个盆一样。
但是要考虑烧的时候坯料是会变小的,往往坯料要比成品大,如何把握烧成之后的大小,这些都是需要通过学习和经验累积的。
邹衡新并不知道徐久照经验丰富,只能认为他这是通过学习自学成才。就为这惊叹了起来,一般来说光拉坯需要2、3年才能出师,但是这孩子才学了半年、半年啊!
徐久照把窝提高,左手深入窝内,右手在外边。两只手四指相对挤拉泥窝,时不时的向上或者是向外扩展,使得泥窝外延变薄。
徐久照的手指动作轻盈的在坯料上抹动着,手中的坯料随着他的动作越变越薄,碗体也越变越大,碗边也越来越低。
高师傅意外的一挑眉,他以为徐久照会制作一只小口碗,结果居然是一个浅底敞口碗么?
这种碗可比小口碗对技术要求高多了。
碗体在徐久照手中渐渐成型,显得浑圆矮胖可爱,碗口被压出向外翻起的唇口带出一点精致。高师傅看的暗暗点头,基本上碗差不多完成了。
摇了半天,高师傅嘴上虽然嘴硬,但是其实已经觉得累了。
在他觉得可以结束的时候,没想到徐久照又沾了沾水,只用两双手的四个指尖相对,继续对着碗体挤压。
这是?!
两个老人大吃一惊。
高师傅手里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惯性过去之后,转盘慢慢的停了下来,而完全专注在拉坯当中的徐久照这才回过神来。
“…”徐久照抬起头茫然的看人,怎么停了,他正拉坯拉的过瘾呢。完全没想过他这回专注之下又暴露出来了什么的东西。
邹衡新跟高师傅对视了一眼,都对徐久照的企图感到震惊,刚才的动作俩人绝对没有看错。徐久照是要继续把碗壁变的更薄!
现在的碗体烧出来,碗壁大概只有2.5-3毫米薄厚,而再薄下去就要进入超薄的范围了。完全手工拉坯的超薄碗,可不是只有短短半年学习就能够拉出来的,甚至也不是学习2、3年能够做到,这需要手上淫浸十来年以上的功夫!
邹衡新捅了捅高师傅,这话不该他开口问。
高师傅被他捅的瞪了他一眼,带着一点不可思议和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徐,你还要继续拉坯啊?”
徐久照不明所以的点头:“是啊。”
这回他是打算要表现胎体的,之前的梅瓶厚了,这会儿就让他表现一下做薄的技艺吧。
“呵、呵。”高师傅干笑一下说道:“我看你这碗拉的挺顺畅,接下来有个什么思路没有?”高师傅这意思就是问他打算拉多薄的,好歹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再被这妖孽惊吓到老、人、家!
但是徐久照却理解错误了,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到是不是表现得过头了。他是不是不应该表现的会这种技术?还是其实只拉到现在的程度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说不拉了,更让人奇怪了。他话都说出去了。
“…”抿抿唇,徐久照只好含糊的说道:“我都是凭感觉拉的,我感觉还差一点。”
这答案却炸的两个老头眼冒金星彻底晕菜了,凭感觉拉坯拉成这样,还打算继续凭感觉拉个超薄的出来。
这妖孽难道是要逆天?!
第21章
别的职业说凭感觉,只能让人呵呵一脸。
但是在凭借着吐口唾沫来测试掌握温度的传统技艺行当当中,感觉是非常重要的一项指标!
经验,正是凭借感觉和记忆积累而成的。而创新,也正是凭借感觉来探索和尝试而来。在两个老人看来,徐久照正是迈出了正确而重要的一步。
高师傅觉得自己嗓子发干,邹衡新却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如果不是为了在将来的徒弟面前保持形象,他真的特别想要大声的咳嗽。
高师傅清清嗓子,偷偷的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胳膊肩膀还有腰部。
他不是觉得自己不行了,而是真的怕耽误徐久照拉坯。高师傅好面子的想到。
偏巧在这个时候冯忠宝回来了,他自然知道徐久照把门锁上了,这会儿跟耗子一样鬼祟的敲门——只是高师傅这么认为,还小声的叫道:“小徐子,给我开开门。”
高师傅眼睛一亮,冷笑一声,大步走过去拉开门锁,唰的一下打开门。
看见来开门的是黑着脸的高师傅,冯忠宝被吓的魂飞魄散:“高高高师傅,我我我…”
“你什么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我这才离开一会儿你竟敢明目张胆的旷工!”高师傅积怒已久,这下一起爆发了出来,劈头盖脸的给了冯忠宝一顿骂:“你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不清楚!是不是觉得小徐来了,他用功你就可以偷懒了,将来有他在也不用你自己辛苦,直接混吃等死了是不是?!”
冯忠宝被高师傅喝破了心思,低眉臊眼的垂下脑袋,吭哧吭哧的说不出话来。
“你看你那出息!真是气死我了你!”高师傅大喘口气,直接把冯忠宝提溜了进来,虽然这不是他的入门弟子,可是时间待久了,高师傅对于冯忠宝的不上进终于也是看不过眼了,“你说你要不是张厂长的外甥,我早把你开除了!”
冯忠宝也委屈啊,他要不是他舅舅的外甥,他用得着被迫承担着重任吗?冯忠宝性格懒散,得过且过,自觉做一个窑师就可以养活自己一辈子了,不一定非要去做技术主管,坐镇瓷器厂。现在有徐久照来了,让他去做主管不也挺好吗。
“趁早给我收拾干净你那小心思,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别想躲一天懒!”高师傅中气十足的厉喝:“过来给小徐拉坯帮忙!”
冯忠宝沮丧的走过去坐下,手里握住摇杆开始摇动。
其实冯忠宝也不是那么罪无可恕,平常的日子里,他虽然懒散,可是上班时间,让他练习他还是有认认真真。只不过这些天热闹太大了冯忠宝的好奇心又太强,厂子里边的氛围也松快,他舅舅管理的也不严格,这才造成冯忠宝在高师傅走了之后,跑出去看热闹。
虽然冯忠宝去看热闹,但是知道徐久照今天要拉坯,俩人其实是约定好了时间,冯忠宝说好了要给他帮忙的。
只不过高师傅带着朋友进来了,徐久照也不能无所事事干坐着发呆等冯忠宝回来吧。那给人的印象也太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偷听人家谈话呢。所以徐久照只能自己一边摇杆一边拉坯了。
徐久照同情的给冯忠宝递了一个眼神,这倒霉孩子也算是被他不小心坑了。可惜冯忠宝太过沮丧的沉浸在自怜当中,没有接收到。
冯忠宝正内心嘤嘤婴呢,他要是干脆不回来,至少今天就不会挨骂了。
“…别走神,注意力集中!”高师傅跟瘟神一样站在冯忠宝身后,声音严厉的说道。
冯忠宝赶紧集中精神,匀速的摇动摇杆。
可惜高师傅今天的要求格外的严格,一会“速度快了!”,一会儿“速度慢了!”把冯忠宝鞭笞的几乎崩溃大哭。
徐久照早在转盘转动起来之后,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碗体的瓷胎在他的手中越变越薄。
超薄胎质是柴窑的特征,徐久照对于拉薄胎游刃有余,只不过因为被关押的时间和之后颇长时间没有动手,此时也很紧张。
徐久照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邹衡新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观看。在他的角度,他能感觉到徐久照的吃力,同时因为转盘转速的不匀,也影响到了胎体的表面。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现在瓷胎还处于水坯状态,等完成之后还要进行晾晒。多余的水分晾干之后,就成了干坯。到时候干坯还要被放置在转盘上,进行旋修,把坯体上多余的部分修掉。有句话“三分拉七分旋”,可见后期修整对于胎体的重要性了。
徐久照终于完成了大致的碗体,抬起手直起腰活动了一下,而被高师傅训斥的委屈的不行的冯忠宝也在看到在他的努力之下,一只超薄浅底敞口碗完成了,心情也不由得开心了起来。
“小徐子,这碗拉的真是漂亮!”冯忠宝毫无阴霾的衷心赞叹。在他看来,这碗已经完美的不行,根本就不需要修整。可以直接入窑烧了。
徐久照活动了一下脖子,冲着他一笑:“还多亏冯窑师你摇杆摇的好。”
冯忠宝顿时把刚才的苦逼忘记得一干二净,有点小羞涩的笑了起来。
徐久照用一根细线沿着坯体的边沿慢慢的拉,把粘在转盘上的底部分离。
高师傅朝着邹衡新一抬下巴,用眼神询问:“怎么样?”
邹衡新明明心里边早就已经满意的不行,可是偏偏不愿意让老友笑话,做了一个勉强尚可的表情。
高师傅嗤笑一声,翻了一个白眼,口是心非的老东西。
徐久照把分离下来的胚体放在工作台上,用工具在碗边沿上掐出几个圆弧形状,他准备的器型才最终完成了。
“葵口碗?”冯忠宝惊讶的说道。
“嗯,就是葵口碗。”徐久照用挑剔的目光在碗体上看着,盘算着晾干之后怎么修整。
高大全和邹衡新总算不再用目光和表情较劲,俩人端正表情走过来看这葵口碗。
这碗胎体很薄,线条弧度非常的优美,外翻的唇口透着精致,而被掐成圆瓣形状好似花瓣一般的碗口,就让整个碗更显的精美清贵了。
高大全心中暗暗点头,只要釉色不算差,这碗的价值就低不了。
邹衡新开口说道:“这碗的釉色你打算怎么上?”
徐久照抬头看着一脸肃然表情的邹衡新,恭敬的说道:“我打算用蘸釉法。”
“蘸釉。”邹衡新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肯定而赞赏的神色:“不错,蘸釉可以使得整个碗体上下内外浑然一色,也算是凸显了釉色之美。”
“呵呵。”高师傅忍不住笑了一下。
邹衡新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那行吧,今天下午就这样。”
高大全意外的看他一样,邹衡新白了他一眼说道:“等回头再说。”
这个徒弟他是认下了,可是收徒不能在他这个工作室里,徐久照穿着一身沾满泥巴的工装,满手泥水的完成吧?!
那也太不讲究,太草率了,太不符合他老人家的格调了。
高大全嘘了他一下,邹衡新气哼哼的走开了,高大全转而对徐久照和颜悦色的说道:“晚上到我家去吃晚饭,小冯知道我家在哪,到时候让他领你过去。”
冯忠宝被抓了壮丁,瞪圆了眼睛说道:“我也在那里吃饭吗?”
高师傅没好气的对他说道:“你也可以不吃直接就走!”
冯忠宝是额外的,他非要好好调教这懒蛋不可。
徐久照心里一喜,看来高师傅终于是被他打动了。
徐久照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显露出来异色,平静的说道:“好的,高师傅。”
而在这时,舟车劳顿却顾不得休息,非要到发掘现场去看的另外一个老人家正满心满口惊叹不已的称赞着封窑瓷器的精美。
这个时候考古系高校生们已经拣选出来了一部分,但是还构不成完整的瓷器,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些瓷器完整的时候精美的样子。
“爷爷,这些东西就在这里跑不掉的。您没必要下了车就直接奔这里跑,先休息一下,明天再来也是一样。”蒋忻无奈的跟在老人身后劝着。
“我等不了那么久,早一点看到早一点化解我心里边的疑惑。”蒋卫国目不转睛的盯着放大镜,边还说道:“阿忻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没问题。”
蒋忻无可奈何,这位现在完全是凭借精神支撑着才感觉不到疲惫,他老人家不当回事,蒋忻却不可能由着他去。
蒋忻持续努力的劝说,蒋卫国看了这些不成形的碎片反而更是惦念了。
蒋忻只好打电话给张文钊,跟他商量能不能暂时先借出一片让蒋卫国带回住处观看。
张文钊听了这件事情,打听了蒋忻的爷爷竟然是蒋卫国之后,立马赶了过来。
蒋卫国在古玩界可是泰山北斗般的人物,他这一生命运多舛,经历颇具传奇色彩,是张文钊这等小辈们争相想要结交认识却求而不得的老前辈。
张文钊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第22章
虽然现在考古现场的负责人是由文物局下派的一位官员在担当,可是考古的主要项目全部由胡教授负责,临时商借出来一片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胡教授甚至跟张文钊亲自来见这位老人家。
蒋卫国颇显老态,满脸生着皱纹,眉心更有深深的刻痕一般的川字纹。他的鬓发之间染满白霜,一脸严肃刻板的表情让人不由自主的肃然起敬。
胡教授跟张文钊简直跟膜拜一样用崇敬的眼神看着这位老人家,蒋卫国虽然面向看起来严肃不好接近,但是态度却不拒人于外,言谈之间很是客气,令俩人受宠若惊。
在蒋忻不着痕迹的话题带动之下,胡教授和张文钊才在兴奋当中醒悟,赶紧告辞走了。
这封窑镇距离城区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蒋卫国并不像年轻人那样可以来来回回,只能选择住在当地。但是这会儿旅馆都已经爆满了,再说那吵闹复杂的环境也不适合上了岁数觉轻的老人家。
蒋忻此前一晚知道蒋卫国要赶来,立刻亲自着手安排住的地方。马上找到了一家居住条件还算是不错的家庭跟人家商请,出了大笔的资金请这家人临时腾出房屋来借住。
一晚上腾出了屋子,天亮蒋忻就去市区的家具城按照老人家的喜好和习惯拉来了几件家具还有日常用品。
他的爷爷要来这里,不管是待几天,就算是待一天,蒋忻都不可能让这位他世间最亲的亲人受任何委屈。
吃完晚上饭,蒋卫国带着老花镜手里拿着瓷片,就着放在木质沙发椅旁边的落地式台灯的灯光欣赏着。灯光的折射下,天青色的瓷片颜色更加的鲜翠欲滴,可爱惹人。
“爷爷,您可是答应了我的,今天晚上早点休息。”蒋忻语气轻柔但是态度强硬的说完,手就伸到蒋卫国的跟前。
蒋卫国慢了一拍反应过来,捏着把瓷片反射性的手收到胸前。他抬眼看着长得高高大大的孙子弯着腰,笔直的剑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睛坚定的看着他。
蒋卫国嘴巴动了一下,蒋忻不等他说话就摇了摇头:“不行,瓷片必须放在保险箱里,不能让你带回房间。”
蒋卫国遗憾的摘下老花镜捏捏鼻梁,蒋忻伸手轻轻的把那瓷片拿走,放进了专门买来的带着保险装置的箱子里。
蒋卫国这个时候浑身的疲惫终于涌了上来,蒋忻知道他累了,可是却还是催促着他去洗一个热水澡,泡一泡,解解乏。
这家的卫生间挺大,里边放着新买来的木质浴桶,蒋忻扶着蒋卫国进去,泡在42度的热水里边,蒋卫国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随后他抬手指了指蒋忻说道:“你这败家孩子,这屋子里的家具是你置办的吧?乱花钱。”
蒋忻浑不在意的说道:“怎么叫乱花钱,我挣钱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
“净是歪理。”蒋卫国没好气的说道:“我在这里又呆不了几天,你这不是浪费吗?!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你专门给我准备的。”
别看蒋卫国刻板,但是对于这个孙子却是打心眼里疼爱和在乎。孙子为他费尽心力,蒋卫国嘴上不说,心里边却是慰贴的不行。
“怎么就是浪费了?”蒋忻抬抬眼,手里边拿着水瓢往蒋卫国肩膀上淋水,“我之后会托运回咱们家里的。”
蒋卫国这才没有言语,安静的享受蒋忻的孝顺。
蒋忻平日里也没做到伺候洗澡这么夸张的地步,这完全是因为这边的卫生间不比自己家里边有老人专用的防滑扶手,蒋忻这是以防蒋卫国意外跌倒。
没敢让蒋卫国泡太久,一刻钟之后,蒋卫国就擦干净,换上了睡衣。
让爷爷吃完了晚上的药,送他去了房间睡下。蒋忻正打算打开电视看一会儿,突然就接到了郑老板的电话。郑老板是来告诉他有一个新鲜事,问他要不要去看一看,机会很难的。
蒋忻听了以后,二话不说的站起身拿起外套就走出了这栋临时的居住地。
郑老板晚上是跟张文钊还有胡教授一起吃的,谈论的是瓷器修复的进度问题。
这三人边吃边说,冯忠宝突然带着哭腔给张文钊打了一个电话,张嘴就喊道:“舅啊!舅啊!你快来吧!咱们家的小徐子马上就要被抢走了,被抢走了!敌方太过强大,我军太过无能,我实在无能为力。阻挡不了啊!”张文钊猛一听,压根没听懂,冯忠宝的喊叫透过听筒传出一星半点的声音,引得郑老板跟胡教授好奇的目光。
张文钊尴尬的侧了侧身,带着愠怒的说道:“你好好说话,天还没塌下来呢!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顶着!”
这句高个顶着立马让冯忠宝冷静了下来,他吸吸鼻子,快速的把事情经过给他说了一下。
这天下班,冯忠宝就把徐久照带去了高大全家里,晚餐相当的丰盛,冯忠宝吃的眉开眼笑。
吃完晚饭,高大全邹衡新还有徐久照冯忠宝坐在客厅里,高大全就把他的打算对徐久照说了。
“你这段日子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你的天分出众,人也勤奋。”高大全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样的好苗子,照理来说我就应该收入门墙之下,却一直没有表态,你也一定很疑惑吧。”
徐久照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连说没有没有。
高大全看了一边故作平静的老友一眼说道:“我这手艺我自己清楚,我做一个匠人还行,却称不上是一个艺术家。”
这个时候邹衡新开口说道:“大全你妄自菲薄了,现在谁不认为你是咱们北边的柴窑高仿艺术大师啊。”
高大全自嘲的一笑:“你也知道这里边是带着高仿俩字的。高仿,仿的再怎么像,那也是仿的别人的,不是自己的!”
徐久照心中一动,若有所悟。
高大全接着说道:“小徐,你有才华,还有灵气,我教你启蒙还行,再让你跟我学下去,只能是耽误了你的才气。”
徐久照满脸肃然,不自觉的端正了坐姿。
“所以经过我的考虑,还是要给你介绍一个正经的陶艺大家做老师才不能算耽误了你。”
冯忠宝心中大惊,他之前猜测高师傅要把徐久照支走,也是带着危言耸听的成分给张文钊扇耳旁风,可是却没想到高师傅竟然还真的这么做了不说,还这么雷厉风行的。
徐久照心中受到的震撼不比冯忠宝小。
他这盘算着做高师傅的徒弟未免没有功利的成分,却完全没有想到高师傅却是一片赤诚之心为他打算。
这让徐久照心中惭愧不已,那一直以来因为陷害出卖而对着世人总抱持警惕和距离的心,终于被还阳之后接连不断遇见好人好待而感化了。
这个时候说什么,徐久照都觉得苍白,于是他站起身来,郑重的对着高师傅深深的作揖鞠躬:“高师傅,之前我对您多有误解,请您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