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忻这时在他身后一笑说道:“好了,郑叔。这真是误会,我来说吧。”
张文钊这才松口气,笑道:“对嘛,就算是有矛盾,咱们也可以说开了解决。来来来,屋里坐。忠宝,去倒水来。”
冯忠宝经常来张文钊的办公室,很快协助秘书端上了茶水,因为担心徐久照,就站在了一边。
“小徐,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张文钊开口说道。
“还是我来说吧,前因后果,您的这位员工也并不清楚。”蒋忻说。
蒋忻自然知道以徐久照的角度来讲述,他的形象必然是往抢劫犯的角度去了,就算是事后挽回,还要费一番口舌。
于是,蒋忻就把他经过中间人拉纤,到郑州这边来收货,结果却差点被人用掉包的赝品给坑了。后来他去追人,眼见追不上,无奈之下,“借”了碰巧遇到的徐久照的电动车。
事情这么一解释,徐久照才知道前因后果。
蒋忻看着徐久照说道:“抱歉啊,小兄弟。本来我是打算等你打电话赔偿你的,结果第二天你也没打。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徐久照没那么生气了,淡淡的说道:“则其不如撞日,你现在赔也来得及。”
蒋忻倒是没有嫌弃对方态度不好,毕竟他有错在先,把人家的车也弄丢了,他点头说道:“那行,你把你的银行卡号告诉我,我直接用手机银行给你转过去。”
徐久照根本没听懂,银行卡他知道了,但是他没有。
“不用了,你直接给现钱吧,380元。”
“多少?”其余人没他那么淡定,吃惊的异口同声。就算是二手的380也只能买俩旧电池。
“380元。”徐久照眼睛定定的看着蒋忻,“那车没丢,你扔的地方后来我找到了,就推走了。你不用整车陪我,直接给我修理费就可以。”
蒋忻看着徐久照清亮黝黑的眼睛,缓缓的笑了,这个小兄弟,很有意思。
最终蒋忻赔偿给徐久照500,除了修理费,多的算是压惊费。徐久照也没推拒,眉毛都没皱一下的收下了。
他的事情办完了,就不耽误他们谈生意。徐久照站起身就走,蒋忻抬着头饶有兴味的看着他说道:“我叫蒋忻,你叫什么名字?”
“徐久照。”徐久照走了两步,回头看着他说道。
这第二次见面,他们终于互通了姓名。
第15章
冯忠宝直接带着徐久照去了封窑镇上唯一的银行——邮政银行储蓄所,办理了银行开户手续。不仅给徐久照办理了存折银行卡,还非常热心的教给他怎么在柜员机上取款。
等到他俩办完了这件事情,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徐久照没让冯忠宝走,反而是拉着他找了一间看起来还算可以的饭店请他大吃了一顿。
冯忠宝不像是他舅那样好酒,却是一个地道的吃货。席间他吃的高兴开心,徐久照就问了他很多银行卡的使用方法,例如:电话银行、手机银行、网上银行。冯忠宝还告诉他,现在出门身上不必带太多现金,直接刷卡消费就可以。
而银行也有很多家,但是如果要论使用方便,还是要数在全国各个城县乡镇都有营业点的邮政储蓄卡。
当然,如果是在大城市里消费,还是要办理工商建设这种大银行的卡,营业点多,非常便捷。
在徐久照的询问下,他终于知道了手机通讯和使用的便利。吃完晚饭,冯忠宝就拉着他去了镇上的移动营业厅看手机。
营业员极力给他推荐一款高端智能机。只可惜徐久照想起自己放在月饼盒子里边的二手诺基亚,俩人看了半天最后顶着营业员不快的目光离去了。
俩人在厂子门口分道扬镳,徐久照骑着电摩回到了福利院的单间里。
从箱子的夹缝里边拿出月饼盒子,徐久照把十几张绯红色的纸钞塞进了衣服内兜里,等明天去了镇上存起来。
徐久照拿起那个手机,左看右看,凭借着在移动营业厅的观察把手机给开机了。
他放了那么长时间不管,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开机之后提示充电的系统铃声和滞后的短信消息铃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徐久照又找出吴久利给的充电器,插上电源冲上电。
他坐在床上,好奇的摆弄着手机。
吴久利把手机给他的时候,手机早就被恢复了出厂设置,卡也是一张新卡,联系人里边就只有吴久利给存进去的他自己的电话号码。
短信箱里躺着十几条信息,有移动商发来的系统消息、也有几条垃圾广告,除此之外就是吴久利发来的。
一开始是问候他身体情况的,到后来就是问他怎么不接电话,到最后则是无奈的让他开机回电话的。
徐久照看到这里,心下感动,赶紧笨拙的操纵着手机给吴久利打了过去。
“喂?久照,你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吴久利接起电话,不等徐久照出声一连串的抱怨就从手机里边传出来。
徐久照把手机贴在耳朵边上大声的朝着手机说道:“让你担心了,我这边没什么事情,就是之前刚回了窑厂工作,把手机的事情给忘记了。”
“…”吴久利那边可疑的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到他声音无力的说道:“你声音小点,你哥我的耳朵还不聋呢。”
徐久照顿时臊成了一个大红脸,轻咳两声,声音压低了一些,不自在的说道:“这样行不行?”
“可以,你说吧。”
“你在那边工作怎么样,回去之后工头没有难为你吧?”
对于这个醒来之后第一眼看见的人,徐久照自然而然的有一份亲切感。
“我挺好的,这边的工头哪敢为难我,借他俩胆也不敢!”吴久利豪气的说道,一股彪悍之气扑面而来。
“那就好。”徐久照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对了,我重新回窑厂了,现在已经成了正式工。这次烧窑我得了2000块钱的奖金,你把你的银行卡号告诉我,我给你打过去。”
那边吴久利不悦的说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说过钱不着急还吗?你伤才刚刚好,多养养身体才是重要的。再说明年你就成年了,也该准备准备搬出来住的东西。房子家具电器,哪样不要钱?!你还是个小年轻,电脑什么的你也该买一台吧?我给你那手机也是个旧货,攒钱了你也换一个智能机。”
徐久照却说道:“换什么智能机,这手机能接能打,挺好的。这个就够使了。家具我找老木匠到时候打个床打个柜子书桌也就够用,电脑电器我基本上也用不着,屋里边有个点灯照亮就行。”
吴久利无语半晌,然后说道:“你这会摔了一下真是摔坏脑袋了,怎么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了呢?跟个老古董小老头一样。久照啊,咱可是生活在现代新社会的人了,不享受电器电力的便捷,不白生在现代了?听话,钱你不必急着还我。你自己留着到时候买点家具电器,置办家当用。”
徐久照让吴久利说的一番汗颜,他本质上来讲还真就是个老古董。
吴久利在电话那边接着说道:“你心理负担也不要太大,左右我这边也不着急用钱,等真需要的时候自然会跟你张口要。”
徐久照点点头,才想起对方看不见,说:“我知道了久利哥。”
“嗯,这才对。”
接着俩人又说了一会儿就挂断了电话。
徐久照拿着发烫的手机开始反省,他不能因为现在的经济状况就这么节省。套句今天刚从冯忠宝那听来的话,太不接地气了。
跟常人不一样,对徐久照来说那就意味着破绽。
徐久照抬着脑袋想了想,家具还是找人打,但是真的搬家之后也不能一件电器也不买,至少…也要买台大脑袋的电视机。
做了这个愉快的决定,徐久照又写了几篇字帖,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早来到瓷器厂里,远远的徐久照就看见郑老板跟蒋忻俩人跟张文钊站在库房门口说话。
徐久照没有多看,直接走去了高师傅的工作间。
因为高师傅不在,冯忠宝就跟放了羊一样,人直接不来,不知道跑哪里撒欢去了。
徐久照独自在工作间呆了一会儿,不知道要做什么,干脆拿起工具铲奔到废弃窑坑继续挖。
他这样偷懒,倒是也没人管。往常这个时候,窑师窑工们就要开始准备下一批次瓷泥了。
这批是上海老板的订单,韵文也不是总有订单的。平常没订单的时候都是厂长指定要仿的款式,这次张文钊还没有说,窑师窑工们自己先开始了准备工作。
大批的瓷石被塞进了粉碎机里粉碎成粉末,平静了一天的厂区又开始轰隆轰隆的响起机器开工的声音。
那声音传到废弃的窑坑,动静已经很小了。徐久照伸头看了看工作区的员工们,发觉没有人来叫他,干脆继续挖。
他已经挖了很深的距离,本身原来坑最深的地方,就有将近2米,他昨天又挖了好几个小时,再怎么动作小心,也延伸下去了1米。
深入到了3米的距离,徐久照终于看到他想要找的东西。
一块瓷片。
徐久照精神一震,摘下手套小心的把土拨开。
那瓷片不同于以往韵文填埋的瓷片,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正经八百的老东西。
因为被长时间的掩埋,瓷片表面沾满了泥土,带着一股子土腥味。徐久照用手捏住瓷片,手指捻了捻土渣纷纷掉了下来。
徐久照目光一凝,原本因为找到目标而露出喜悦表情的脸僵住了。
瓷片不大,长约3厘米,宽1.5厘米,高大约2.5厘米。
这块瓷片断面露出细腻的胎质,面上一层透明的琉璃釉质。抹去泥土后,瓷面蹭在手指上显得很温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久照感觉一股暖意从手指传进了他的身体里。
这块瓷片的颜色是天青色的,就好像是雨后初晴那般的美丽。虽然在土里埋藏了几百年,但是普一出土,瓷片在阳光的照射下自然而然的晕出一层如玉般晶莹剔透的光芒来。
“雨过天晴云破处,者般颜色作将来。”徐久照神色复杂的看着手指间的碎片,有悲有喜,心中酸涩却又有种恍然。
这瓷片如果还在它的整体上,一定更加的美丽如幻。徐久照根本不用想象就知道那般景色是多么叫人迷醉。
因为他手中的瓷片正是通过他的这双手亲手烧造而成。
而这窑坑底下也果然如他所预料,就是几百年前他被陶金和恩师所骗,来到河南烧窑所在的遗址!
一时之间徐久照悲从心起,眼泪不知不觉的就滑落了下来。
他一生酷爱天青瓷系,对柴窑和汝窑仿作的研究几乎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然而也就是他这爱好,才让他身陷牢狱最后死于非命不说,还连累了家人老小发配苦役。
柴窑珍贵,举世难见。人常说柴窑出品“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是比黄金还要贵重的多的宝物。只是一片瓷片,也价值千金。
徐久照完全是通过汝窑仿柴窑的作品上来逆推柴窑的珍品是如何烧造的。陶金使人带他去河南就是为了造出仿柴窑的作品,而替换出宫内真正的柴窑珍品。
陶金为了让他仿造出没有丝毫破绽的柴窑瓷器,甚至想方设法给他找来了真正的柴窑瓷器。
正是因为有这件柴窑作品作样,徐久照烧出了和真正柴窑别无二致的瓷器。
那个时候徐久照意气风发,多么的骄傲自豪。他那个时候有多么的得意,进了镇抚司之后就有多么的悔痛。
第16章
哭了一阵,徐久照发泄了一直压在心底憾恨,慢慢的收拾了情绪。
现在他可以肯定,这下边发光的就是那些废弃掩埋的瓷器碎片。也许是因为这些他生前烧造的瓷器,他才会获得重返阳间的机会。
徐久照不知道这些瓷器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神异的现象,因为这批瓷器带给他的伤痛,他也不想再去探究。
知道了这地下到底掩埋着的东西,徐久照就打算回填不管了。
然而事实并不如他所预想的发展,冯忠宝被张文钊发现他溜号,打电话叫他来厂子。冯忠宝又觉得无聊,找过来正好发现徐久照似乎挖出了什么东西。
“那就是之前你发现的那种瓷片?”冯忠宝兴奋不已,一下子直接从坑边跳了下来。
徐久照赶紧揉了揉眼角,掩饰他哭过的痕迹。
冯忠宝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手中的瓷片,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被这块完美的瓷片所吸引。
“能给我看一下吗?”冯忠宝巴巴的看着他说道。
“可以。”徐久照点头,直接把瓷片放在了他的手里。
“哎~东西可不能这么直接递给我。”冯忠宝小心翼翼的捧着瓷片,“古玩界的规矩,像这种递交古董的时候,不能直接递给别人。你要放在地上或者是桌子上,让别人自己去拿。要不然万一出现磕碰了,算谁的?”
徐久照抬眼看了看他,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移交重器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办的,只不过这瓷片是出自徐久照自己之手,又只是碎片,他才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这瓷片好薄啊~釉面很润,像玉一样柔和。胎质也很细腻,釉面没有有出现开片的痕迹。”冯忠宝左看右看,不敢相信的说道:“这不会是汝窑的瓷片吧?”
汝窑的旧址也是在河南,所以当地多有汝窑瓷器存在。况且汝窑在宋代的时候也仿制了不少的柴窑作品,仿的很相似,冯忠宝一时错认也就不奇怪了。
古人就是这么奇怪,总是觉得过去的珍品最好,不停的追寻着祖先的技艺。从唐代就开始出现仿器,只不过那个时候是仿青铜器。而之后的朝代更是出现了宋仿后周柴窑,明仿宋,清又仿明,民国仿清朝的现象。
“这不可能是汝窑瓷片,是明代仿宋或者是仿柴窑作品。”徐久照站在一边平静的说道。
“什么?”冯忠宝惊讶的回头看他,“为什么?看这瓷片的表现,很明显就是汝窑作品。”
徐久照无奈,这就是他自己烧的,什么时候他能不清楚吗?
冯忠宝执拗劲上来了,他坚持认为这瓷片是宋朝汝窑瓷片。于是冯忠宝拿着瓷片就跑去找张文钊了。
徐久照看他跑走了,并没有起身,反而蹲在那里回填。在他眼里,那瓷片就跟韵文瓷器厂填埋的废弃瓷器一样没什么价值——虽然那瓷片在现在能卖个几百块钱。
这片瓷片拿到张文钊跟前,马上就引起了在场三个人的注意。
张文钊是收藏陶瓷的爱好者,而郑老板跟蒋忻两个是古玩阁的老板,更是对此非常的敏感。
“忠宝,这瓷片是那来的?”张文钊兴奋的拿着放大镜对着瓷片细细的观看。
“就是咱们废弃窑坑里发现的。小徐子刚挖出来的,你没看还带着点土么?”冯忠宝说道。
“是吗?”张文钊抬头看了他一眼,很明显想要立刻去窑坑看看,不过手上的这枚瓷片他还没有看够。
郑老板按耐不住的说道:“张厂长,我能不能过过手?”
张文钊抬起身体,让开位置说道:“你来看看。”
郑老板看完之后,蒋忻也看了看。
冯忠宝期待的看着他们:“怎么样?是不是汝窑的碎片?”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谦虚的互相推让了一番之后,作为地主的张文钊首先开口说道:“以我的判断,这应该是一枚柴窑瓷片!”
郑老板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说道:“品相完好,整片瓷片带有鲜明的柴窑特点。鲜、嫩、翠!天青的色彩让人看之心旷神怡,沉稳宁静,幽艳静润。在光照下瓷片颜色随着角度的不同由浅至深,从灰白过渡淡兰最后变幻成浓郁的翠青色。这是非常明显的柴窑特征。真真正正的大开门无疑!”
开门也是古玩里的术语,指的是无可争议的真品。也就是俗语说的“一眼真”,大开门这种说法就更加确凿无疑了。
听到郑老板和张文钊都这么说,冯忠宝虽然对于自己判断错误有点小失望,可是随即就更加的兴奋了。
汝窑虽然是稀世珍品,可是柴窑更是举世罕见!可以这么说,汝窑是有价无市,而柴窑则是无价之宝。
郑老板对着蒋忻示意:“阿忻,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蒋忻抱着胳膊稳稳的站在一边,他笑了一下说道:“我入行还不久,这次就是学习长见识了。”
蒋忻家里边虽然经营着古玩阁,可是他自己对此并不精专,况且比起陶瓷来说他对于玉器和杂项收藏更加了解一下。这也就是为什么陶瓷鉴定一定要找顾问的原因。
郑老板点了下头,扭头对着张文钊说道:“张老板,我有个不情之请,这片柴窑能不能匀给我?”古董行当里边的交易那不能叫买,只能说匀。
张文钊当即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生平就两个爱好一个是喝酒,另外一个就是收藏陶瓷。这柴窑瓷片,我就打算当做我的镇宅之宝,家传下去。”
郑老板遗憾不已,知道是从这位手里弄不过来了。
冯忠宝这个时候插嘴说道:“舅啊,你可自觉点。这东西还不是你的呢!这是人家小徐子辛苦挖了两天才从窑坑里挖出来的。”
窑坑!
一听这个郑老板眼睛亮了,连蒋忻也专注了起来。既然那窑坑能挖出来一片,说不定还能再挖出来三四五六片!
放好瓷片,四个人立刻去了窑坑。而这个时候,徐久照已经把那坑给填好了。
“小徐,你就是在这发现的那柴窑瓷片吗?”张文钊动作灵活的从坑边上下到坑底。
“柴窑?”徐久照顿了一下,说道:“我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只不过这瓷片并不是柴窑,而是明代时的仿品。”
“仿品?你有什么依据吗?”郑老板挤了过来。
蒋忻没有下来,那坑底的空间不大,站三个人正好,如果他再下去就会显得局促了。他站在坑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把徐久照沉稳坚定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徐久照:我亲手烧的算不算依据?
可惜这话不能说,徐久照想了想说道:“之前我为了找尧酒的线索查看过当地县志,得知在三百多年前,此地曾经有过一个窑场专门烧仿青瓷。后来因为被牵连到朝廷斗争当中,这个窑场被封掉了。而这就是封窑镇得名的由来。由此可见,这个地方发现的应该就是当初的那个窑场遗址。”
徐久照说话有理有据,显得从容自信,非常的具有说服力。
“这不可能吧?”张文钊不敢置信,如果真是这样,那瓷片的价值可就大打折扣了。
“可是从那瓷片的表现来看,那就是柴窑瓷片真品无疑。那县志上只说此地有封窑遗址,可是并不代表这块瓷片是出自那个被封的窑口遗址。”郑老板辩道。
徐久照心平气和的说道:“这件事情光说是说不清楚的,这样吧,继续挖。如果再挖出来瓷片,或者更干脆直接挖出来其他窑具,是不是就能证明我说的没错呢?”
郑老板眉毛皱了起来,他是满心的期盼这片瓷片是真真正正的柴窑瓷片,这瓷片他买不回去,见过了,也是一项资历。在他们这个古玩圈子里,有句话常说:“看过即拥有。”并不说古董一定要自己拥有,而是真正亲眼见过,这就是一种满足。毕竟古董这玩意数量没那么多,收藏者众多,也不可能人手一件。
如果真如这个少年所说是出自明代老仿——虽然老仿,但是凭借那老仿的水平,瓷片也具有不低的价值——那么该多么遗憾。
蒋忻摸着下巴说道:“既然这样,就挖吧。但是挖,也不能就这么挖,而是要请专业的考古人员来挖。”
张文钊和郑老板都回头看他,连徐久照也不解的看他,谁挖不都是一样?
蒋忻洒然的一笑,单手插兜说道:“这还不明白,就算这窑场是明代的仿青瓷。也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新窑址!就依着那瓷片的水准,比起汝窑丝毫不差。根据统计,汝窑如今在全世界范围的存量不会超过200。而这未知名的窑场作品又有多少?汝窑为什么价值那么高?除了釉色器型之外,更是因为稀少。这下边要是有完整的整器固然好,要是没有就更好了!你说到时候是不是就需要考古修复专家来进行修复了?与其到时候再找人,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专业人员。”
郑老板眼睛都直了,他喃喃的说道:“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让你这么一说,这窑场的出品,很可能会成为传说当中的瓷器啊!”
第17章
传说当中的瓷器是什么玩意?徐久照不明其意的看着蒋忻。
蒋忻一笑,那笑带着十足十的神采飞扬,自信满满:“人们为什么会那么追捧柴窑,正是因为举世难见。而这品质不下汝窑跟柴窑特征一样的陶瓷一出现,肯定会引起世人的注意。而到时候,这窑场遗址和它所生产的瓷器必然会改写陶瓷历史,增加一个新的种类。”
其他几人听了这话热血沸腾,蒋忻描述的盛大场景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眼前。到时候,他们可就是改写历史的参与者了。
徐久照更是听得心头火热。谁不渴望名留青史呢?即使到时候没有人会知道这窑瓷器是他烧制,只是他烧造的瓷器重见天日,历史留名也好。
徐久照一下子积极了起来。然而徐久照再积极,也是用不着他亲手挖掘了。作为地头蛇的张文钊立刻打电话找人。
这两年来爱好收藏的人越来越多,却是称不上真正的古玩界的人。古玩圈子里的人很排外,如果没有人带进圈子,就算是再摸爬滚打也只是在外围晃荡。而真正的进入到这个圈子里边,各行各业的人应有尽有。
张文钊联系的是本地的一个考古协会的教授。那教授听到这件事情立马兴奋了起来,当即联系了自己任教的具有考古挖掘资格的高校,当天就组织了一队20人的队伍来到了封窑镇。
张文钊既然敢把这件事情直接报上去,自然有办法有名目把挖掘出来的出土物截留一部分。而恰逢其会参与这件事情的郑老板和蒋忻则打包好所购买的瓷器,用物流送回了上海的店铺,本人却留在了这里,关注着后续的发展,并且寻找着机会。
对于古玩商来说,一个不知名的东西自然是没有新确立出处的东西有价值。虽然他们可以假冒汝窑作品卖出去,但是买家也不是傻子,拿去做一下碳14年代鉴定立马就戳穿了,砸的还是他们自己的招牌。
到时候真的确立了新窑种,把修复好的瓷器往店里一摆。涨得不只是面子,还有名声。
郑老板这个时候还心存着侥幸,期盼这底下干脆就是柴窑的遗址,或者是留存了部分柴窑的作品。
废弃窑坑周围十米的范围设立了围栏,禁止无关人员进去。
废弃窑坑在韵文瓷器厂场区距离二十多米远的地方,而根据填埋窑坑的位置来判断窑址的走向,正好是向着韵文瓷器厂相反的方向而去。这让韵文瓷器厂并没有收到多么大的影响,还可以正常进行生产工作。
省电视台还有市电视台鼻子非常的灵敏,几乎是在围栏刚刚立起来,他们就开着采访车赶了过来,当天封窑镇发现窑场遗址的事情就上了新闻报道。
因为还没有确定的考古结论,位于新闻界顶端的央视倒是没有动静,他们要等到真正的结论出来之后才会开始报道。
带队的那位张文钊老熟人姓胡,头顶中央的头发都掉光,余下的一圈也全都变白。胡教授见多识广,嘴上也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事情在没有确切消息的时候不说。
天气已经开始回暖,胡教授穿着一件风衣,手里拿着瓷片对张文钊说道:“根据降沉情况初步判断,窑场属于明代应该没有什么疑问。况且我刚才也让人调阅了本地的历史资料,窑址的来历也很清晰。”
郑老板失望的眉眼都耷拉了下来。
“不过,根据目前发现的瓷片来看,这个窑厂出产的瓷器很有可能是官窑!”胡教授举着瓷片,激动而肯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