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板着一张脸的童仙师,带着陈潇和杜荣,再一次来到了外港知世堂的驻地。上午人仍旧很少。童仙师利落的站到一个柜台前边,把自己的名牒一拍,对柜台后边的员工说:“给我一个临时名牒。”
柜台后只是一个修士,面对修仙者不管是年轻还是年长,面嫩还是面老,都是一个态度。那就是端着笑容,绝不得罪。那位员工笑容可掬的用双手拿起名牒,动作一丝不苟的输入真元探看。看过之后,他的笑容更加的真实了一些。他把名牒还给童仙师,询问道:“童诺诺仙师,您有资格为一人办理临时弟子名牒,请问是哪一位?”
童诺诺仙师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员工会把他的名字给念出来,他僵了一下,不太自在瞥了一下身后的陈潇。见陈潇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对员工说:“就是那个年纪小的。”他转了转头,语气有点生硬,“陈潇,把你的名牒递上来。”
陈潇这才上前一步,把自己的名牒交给柜台后的员工。员工用同样的方法查看了名牒,又抬头仔细的看了看陈潇。陈潇平静的任由他看,员工没能看出什么不对,就坐下拿出了一个小巧的装置,看起来就跟前世的刷卡器一样,一个扁平的盒子。
员工把陈潇的名牒放在上边,片刻之后拿了下来。他站起身,把名牒递给陈潇,对他说:“此名牒临时弟子的身份三个月有效,请在期限内使用。”
把名牒拿到自己的手中,陈潇内心才算是踏实了。杜荣上前一步,对俩人说:“请把名牒交给在下,好去购买船票。”
童诺诺说:“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陈潇就说:“荣叔,那就一块去买票吧。”
三个人离开办理名牒的柜台,往旁边走了几步。杜荣对柜台后的人说要三张船票。柜台后是一位女修,态度更好。她轻声细语的请杜荣出示名牒,杜荣、陈潇把名牒给她。轮到童诺诺的时候,他竟然眼神朝下,一副不知道怎么跟女性打交道的样子。
童仙师不知所措的模样,透着少年人特有的纯情可爱。那位女修眼中透出笑意。陈潇想这位仙师一定是在缺乏女性的环境下长大的。他压抑住往上翘的嘴角,往后站了站。他可不想让童仙师认为自己是在嘲笑他。
不知道怎么回事,童诺诺面对杜荣的时候尽管板着脸,却还能正常交流。可是一旦是对着陈潇,就浑身警惕,说话也满是防备。陈潇不想找不自在,就尽量减少跟童诺诺的接触。
童诺诺把名牒放到了柜台上。女修查看了三个名牒,抬头向杜荣确认说:“三张四天后开船,去往寒山城的船票?”杜荣沉声说:“是。”
这些天他跟杜荣忙着解决临时名牒的问题,谈话的时候都是用的代称。这还是陈潇第一次确切的知道那座城市的名字。寒山城,一个好听,又充满诗意的名字。
陈潇正在品味这个名字,就听那女修清婉的声音说:“内舱五十灵币,外舱八十灵币,顶舱一灵珠。道友需要哪一种?”杜荣说:“要内舱船票。”女修道:“承蒙惠顾,一共一灵珠五十灵币。”
顿时,陈潇就看到站在他斜前方的童诺诺身形一顿,连背影都透出一股懊恼的情绪来。陈潇内心涌起一股笑意,这少年的情绪也太直白了。他一定是在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同意杜荣的请求,把名牒交给他让他代买。这样,他就不用面临掏钱却只能掏出来三十个灵币的窘境了。
幸亏杜荣就没有打算让童诺诺这会儿出他那份的灵币,今天早晨陈潇直接给了他两颗灵珠。杜荣接过三张船票,和找回来的五十灵币。杜荣把船票分给两人,陈潇把船票拿到眼前,仔细的看了看。
这船票确切的说这是一张卡片,颜色米黄,用黑色规整的字迹写着开船的日期和内舱排号。这张卡片上,最为特别的是有一道彩色的条纹,阳光下能变幻出来不同的色泽。
“竟然还有防伪标识。”陈潇惊讶的说。
杜荣走到他的旁边:“东主,怎么了?”
陈潇扬了下手中的船票:“这上边的彩线是怎么来的?”
杜荣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船票,不过他到底有些见识,看了一下就说:“这应该是用某种特殊的药汁作为涂料印上去的。在下以前在外历练的时候,偶然采过类似的灵草。”
前世有科技手段,今生有修仙之法,各有各的神通。陈潇自嘲一笑,他不应该再为此感到惊奇了。
童诺诺出了知世堂,就把三十灵币塞给杜荣。陈潇原本的意思,是要帮对方出这张船票的。毕竟对方帮了那么大的忙,只给人家二十灵币,也有点太不像话。可是对方硬是不肯,杜荣看再坚持下去,童诺诺就要恼了。就在陈潇的示意下,收下了那三十灵币。
给了灵币,童仙师像是放下了心事,直接转身走了。他住的地方跟他们不一样,陈潇和杜荣并不知道对方住在哪里。陈潇拿着杜荣交还给他的灵币收好,想着这孩子不会露宿街头了吧?
第42章 路痴的自尊心
四天后,杜荣拎着一个藤箱,跟在陈潇身边,排着队检票上船。其他的行李已经做好的记号,交给了船员。他们会在一会儿之后,送到他们的房间。
内舱的位置是在船的中央,他们的船舱位置又是在二层。这个地方的房间算是不错的,行驶在海上的时候,比较平稳,不像两边位置的房间能感觉到摇晃。不好的地方也是有的,内舱位置没有窗户。想要透气就必须要时不时的开着房门,安全和隐私上会差一些。
出示了船票领取了船舱的钥匙,陈潇跟杜荣一前一后的走在船内的走廊上。走廊空间相对来说比较憋屈,很矮。不过宽度还算不错,不至于让人觉得透不过气。
按照房门上的排号,找到了属于他们的船舱,陈潇上前用钥匙打开了房门。房间没有陈潇想象当中那么小,快捷酒店标准两人间大小的空间内有两个上下铺的床位。床头紧靠着墙,床架跟天花板、地面是固定住的。陈潇晃了一下,纹丝不动,非常牢固。
床尾位置紧贴着的是两个高到天花板的壁柜,每个壁柜分上下两层。总归有四个柜子,每个柜子上都挂着一把带钥匙的铜锁,按照床铺相对应的位置分配使用。
除了床铺、壁柜之外,两个床铺中间的那面墙壁上,有一个带折叠腿的活板,放下来可以充当桌子。陈潇觉得如果能有副扑克,在那上边打牌一定很能打发时间。
除了这些,内舱房内就没有其他的设施了。如果想要解决内急问题,就需要到走廊上专门提供的空间。在那里有几个隔间,设置了公共厕位。另外,洗漱、洗浴也有一个专门的地方。没有水盆,但是有几个全天供水的铜水管。铜水管下边有水池,堵上排水的圆孔,就能洗个衣服什么的。洗澡也是隔间,里边有个木浴桶。想要洗热水澡,需要去热水房自己提,并不是很方便。
跟杜荣一块把行李塞进了柜子,锁好了房门,俩人打算在船上逛一圈。
这艘楼船名叫攀升号,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只是因为船长叫这个名字,就起了这样的船名。攀升号收取的船票贵,相对的服务就提供的比较全面。不仅甲板上活动的地方大,还有专门的练功室。不仅提供闭关的密室,也提供一些丹药和武器、装备卖。陈潇好奇跟着杜荣看了两眼,就被脸色有点发白的杜荣给拉走了。这里的东西全是挺全,只一个字,贵!
除了跟修炼相关的这些房间和店铺之外,还有一些地方,就是修行者跟普通人都会光顾的酒楼、茶馆。这里的酒楼和茶馆也分这高中低这样的分类,最低的是给修士们,中等的是高阶修士和囊中羞涩的修行者,高等的就是权贵世家和仙门、豪强等。当然,这样的地方进去是免费的,可是想要吃点什么或者是喝点什么,就要花钱了。菜单上的价格,跟他们的分类一样成正比。
对于这样分出三六九等的待遇,杜荣一开始还担心陈潇受不了。却没想到年轻雇主看了之后表情很平和,并没有表现出受到了不平对待的不甘情绪。这让杜荣对陈潇的心性有了更高的认识。
这里绝大部分的设施对陈潇来说,他都不能去光顾。只是在外边逛了一圈,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陈潇就不再关注了。最后一个参观地点,才是他最为关心的,那就是攀升号上的食堂。
毕竟收了那么贵的船票,提供免费饭食是应该的。只不过就餐地点不是高大上的酒楼、茶馆,而是名字通俗的食堂。
食堂提供的饭菜也是按照船票分档次的,不过因为真正有钱的都不会来食堂吃饭。所以这种区分并不明显,顶多就是套餐里边多一个荤菜或者是多一个汤的差别。
既然是修仙者也能入口的饭菜,那滋味肯定就不会太差。有点吃货属性的陈潇,抱着满心的期待踏进了食堂的大门,随后他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杜荣奇怪的问他:“东主?怎么不进去?”
陈潇声音不太确定的说:“你看,那是不是童诺诺?”
童诺诺跟他们一块买的船票,自然是在一个船舱的。刚才在房间里看到壁柜都是空的,陈潇还担心童诺诺会不会再次迷路错过开船的时间。没想到,会在食堂里看到一个疑似童诺诺的人。
为什么说是疑似呢?
眼前不远处侧对着一个人,面前摆放着好几个盘子,吃得狼吞虎咽。一点仙师的形象也没有不说,看起来还很狼狈。
杜荣也迟疑了,就算是他某次在荒野历练,缺吃少喝了好长时间,见了吃的也不过就这样了。他们之间才分开四天,不至于判若两人吧?
见杜荣迟迟不开口,陈潇干脆走了过去。埋头吃东西的人,感觉有人到了跟前,就抬起了脑袋看。
圆脸显得有一点瘦了,不过基本还是圆的。单眼皮下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看就知道没有休息好。塌鼻梁,翘鼻尖。圆润饱满的嘴因为吃东西鼓鼓的,唇上润着油光亮闪闪。陈潇内心肯定的点了下头,是童诺诺没错。
“童仙师?”杜荣语气了满是不敢相信。
童诺诺见到俩人也很吃惊。他一脸惊吓,眼睛瞪圆。脸色先是涨红,然后变得很白。陈潇还想说点什么,就见童诺诺跳了起来,开始到处乱转。杜荣一头雾水,不解的低声说:“童仙师这是干什么?”
陈潇看着少年慌张得四处寻找东西,猛地想到了什么。他懊恼的一拍脑袋,冲着身边的杜荣喊了一声:“赶紧去找水,他噎到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喝下了水,又使劲捶了捶胸口的童诺诺脸色才恢复了正常。杜荣歉然地说:“都是我们的不是,惊扰到了你。”
童诺诺擦了擦嘴,缓了口气,说:“不关你们的事,是我自己吃的太急太猛了。”
杜荣坐到童诺诺对面,陈潇见状也找了一个座椅坐下。杜荣关切地问道:“童仙师,出了什么事吗?缘何弄得这般…这般狼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一杯水的恩情,他这会儿很明显的卸下了之前一直竖起的防备。当着陈潇的面,也肯给一个好脸色看了。
童诺诺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地笑容,说:“那天跟你们分开之后,我一不小心就迷路了。鲶城太大,我几次找人问路,都没有找到对的地方。”对于一个在小镇集市上都能迷路迷到天昏地暗的天生路痴来说,地级市级别的人口和街道简直就是迷宫里的地狱模式,“后来,我只好把剩下的钱都掏了出来,雇了一个马车,把我送到了码头。”
陈潇听他说到了码头,心里刚涌起欣慰,就听少年接着说道:“结果,我到的太早了,船都没有进港。我身上钱都花光了,再雇不起马车送我。怕离开这里会找不回来,错过了上船的日子,就只好待在一个地方尽量不动。就这样饿了两天,这不刚上了船,就叫船员带我来食堂吃东西。”
陈潇听完童诺诺这四天完整的遭遇,心里边只有一个感想:这谁家的师父这么狠心,路痴成这样的也敢放出来!
杜荣只剩下唏嘘了,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陈潇说:“如果不介意,在船上的这段时间,童仙师就跟着我们两个其中一人行动吧。”放这样的路痴落单,都让人有罪恶感。童诺诺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多谢二位,我求之不得!”
接下来,等童诺诺吃完饭,俩人领他回了房间。让他记住房门上的排号根本就没用,只能分出一个人陪着他打水洗漱。
生活在同一个房间,本就是增加互相了解的机会。再加上少年不再板着脸故意端着,童诺诺迅速的跟陈潇二人熟悉了起来。
陈潇问他为什么一开始见了他那么防备。童诺诺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之前因为太自信,觉得普通人不可能会伤害到修仙者,结果被坑惨了。从那之后,他见到凡人就不由自主的警惕。
那是他刚刚离开师父,第一次独自外出进行历练。因为以前一直跟师父生活,从小到大都宅在一个地方,所以童诺诺最初并不知道自己的路痴严重到什么程度。所以,童诺诺雄心壮志的给自己定了一个很远的目的地。
他本来是在家乡附近的知世堂跟其他的修行者们结成了一个队伍,结果因为他总是各种掉队,到了预定时间各种不到,渐渐的队伍里的人就不耐烦总去找他了。还没有抵达地方,童诺诺就被委婉的劝退了。
少年尽管是路痴,却也是有自尊心的!他就决定自己一个人去。没想到结果更不如人意。他一路都只能打听着走,到了一个很偏远的地方时,问路到一个普通人身上。结果这个普通人是个黑心肝的,见他一张很好欺骗的脸,就把他给领到了黑矿井当中。
意识到上当受骗之后,童诺诺把那黑心矿主给杀了,并顺手解放了被迫干苦力的矿工。得救了的矿工们喜极而泣,千恩万谢之后奔向新生。而倒霉的童诺诺,跟在这些矿工们的身后,一个闪神就跟丢,迷失在了复杂的矿洞里。转了几天带着的干粮差不多吃光,才幸运找到了正确的矿道重见天日。
第43章 世界的方向
如果说修行者对童诺诺的嫌弃,只不过是让他自尊受挫。那么普通人的欺骗导致的后果,则给童诺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可能是在黑暗无光的矿洞当中遭受了什么创伤后遗症,出来之后,童诺诺的迷路情况变得更加的严重。
也就难怪童诺诺对陌生的普通人防范心理那么严重。没上船之前的那两次,童诺诺遇到陈潇浑身紧绷,就是害怕自己又遇上什么陷阱,一个不小心上当被卖掉。而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外边就是无边的大海。想来陈潇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童诺诺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戒心。
陈潇知道了童诺诺以前的遭遇之后,怎么可能再去怪这么一个命运多舛的少年。对于这样单纯的路痴来说,心眼多点,防备心重点,一点坏处都没有。
内舱房是个四人间,除了他们之外,开船之前又住进了一个人高马大,格外强壮的高阶修士。这修士年纪比杜荣小很多,脾性却不大好。他一开始是态度嚣张的用力推开了房门,打算来个先声夺人。结果后来发现童诺诺修为境界比他高,竟然是个筑基期的。很快就转变了态度,缩的跟个鹌鹑一样乖顺。
对于这样见了比他弱的人就趾高气昂,发现对方比自己强就做起了缩头乌龟的人,陈潇三人没有一个愿意主动跟对方结交。他们的态度表现的很明显,那个强壮的修士也就不往上凑。每天就早出晚归,除了回来睡觉,基本都在练功房或者是酒楼、茶馆打发时间。
杜荣跟童诺诺都是穷人,陈潇虽然喜欢享受,却不会在前途不明的情况下乱花钱。所以,三个人除了去甲板放风,大部分时间是待在房间内消磨时间。当初陈潇就觉得那带折叠腿的活板桌子用来打牌不错,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童诺诺的行李当中,竟然有一种用来游戏的棋子。这是一种类似前生大富翁的游戏,由几个不同颜色的棋子和一个骰子,以及一张画着格子的纸组成。
三个人一人拿一个代表自己,轮流投骰子,按照点数在格子上移动。有些格子上边写了字,代表不同的环境跟地点。如果遇到客店,就要休息一回合;如果不幸遇到了凶兽,就要重回起点;如果进了仙门,则可以多前进几格;如果遇到了奇遇,则可以再投一次骰子…总是,花样很多,趣味性不错。
对于童诺诺有这样的游戏棋,考虑到他的年纪,陈潇并没有觉得离奇。让他觉得比较稀奇的是童诺诺背在背上的长方形盒子。童诺诺在找游戏棋的时候,翻出来一堆东西。里边装了衣服,随身用品,游戏棋之外,竟然还有一些机关零件,以及他这一路上收集到的材料。陈潇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后来看得都有些呆了。
陈潇猜测,他这个盒子应该是一个类似须弥芥子的储存器物,要不然那么多东西绝对塞不进去。他看杜荣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惊奇的情绪,就明白这大概在修仙界并不是很罕见。再一次的,陈潇告诉自己要淡定,不要大惊小怪。
航行在海上的期间,他们的日常都很规律。陈潇清晨起来会去甲板活动一下身体,欣赏一下海天一色的景象,呼吸一下带着海潮味道的新鲜空气。然后去食堂吃早饭,回到舱房玩玩游戏棋度过上午的时间。中午吃完午饭,他会拿着带出来的书,到一个光线比较好的地方,看一下午。晚上吃完了晚饭,他就躺在床铺上,早早睡了。
杜荣和童诺诺比陈潇勤奋多了。杜荣有时候会去练功房找其他人切磋交流,有的时候则会去密室打打坐。童诺诺会在他去密室打坐的时候一起去,杜荣找人切磋的时候,他就坐在舱房内狭小的空间里琢磨机关材料。
对于陈潇的懒散,两个人并没有其他想法。毕竟陈潇没有灵根,不能修炼。谁也不能勉强他跟俩人一个作息。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每天陈潇看似挺闲的,其实干得事也不少。他忙着研究意识当中的罗盘。
基于现在罗盘当中的气运只勉强够它出现,陈潇尽可能的少的召唤它出来。成人手掌张开大小的罗盘,中心天池的位置有一个磁针。磁针一头是尖端,另外一头却有一个小小的尖角。天池底部的盘面上,有一条贯穿中轴部位的红线。红线的一头,两端有两个点。
换了前世任何一个人来看,都能认出来这是一个指南针。它是罗盘最中心位置最为重要的一个工具,从它被称为中泱天池就可以看得出来。只要把双脚分开,双手持罗盘两边端平,磁针有角的那一端与红线两旁的点重合,所指的方向就是正北。而另外直针的方向所指的就是正南。指南针的用途广泛,不光是风水师们使用,出门在外,地质勘探、旅游探险,航海出巡,行军打仗都需要用到。
然而,早上陈潇趁着没有人注意,在意识当中召唤出罗盘。使天池指针与红线重叠,所指的方向并不是北。虽然已经有所预料,却还是让陈潇心情复杂。
指南针之所以会起到指示方向的作用,那是因为地幔下方的星球核心内部是含有大量铁磁质元素的岩浆。整个星球是一个巨大的磁体,自然会分有南北磁极。
根据陈潇这些天在海洋上的观察,发现他并不是在一个星球上,很可能这个世界是一个平面。那么疑问就产生了,没有磁场的世界,指南针所指的正北,到底是哪里?又是因为什么,磁针才会指向它?
陈潇为此苦恼了很多天,头发都快要被挠下来,也想不透这个问题。实在想不明白原因,陈潇就暂时把这个疑问放下。转而思考起更加实际的问题,方位是堪舆定穴最重要的参考,那现在是按照罗盘上的方位来,还是按照这个世界的方向来呢?这需要上岸之后,实践过后才能解决的。
在船上的漫漫时间,陈潇看似悠闲,却没人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每天早晨他都利用日星升起的那段方向最为确切的时间,和意识当中的罗盘对照。算出两者相差的角度之后,不断的进行记忆。他要做到不仅用脑子记住,连身体也要记得深刻。这样,才能在需要的时候,瞬间换算出来现实的方向在罗盘上的方位。
他不知道记忆这些有没有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无用功。他只是已经习惯了这种为了风水努力钻研,为将来有一天或许会用到而准备着。
等到陈潇把自己训练的从船舱走到甲板上,看见日星的一瞬间就能立刻辨别出两种方向,他才结束了这不为人知,无声无息的特训。
这个时候,距离航行已经快要结束了。这一次的航海很顺利,虽然遇到了暴风雨,却远远没有达到要回航的程度。也遭遇了海中生物,却不过是些巨型猛兽,被攀升号上随船的几个护航仙师给赶走了。全程按照既定航道,并没有出现迷航也没有搁浅在不应该的地方。看来,重玄派的那三次返程,全都是不太寻常的特殊事件。
普通船只航行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还要考虑是否顺风。攀升号以灵石作为动力,速度远超风力驱动的海船,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穿过了沿途七八个国家的海岸。楼船每隔几天都会靠岸补充淡水和食材,很多在船上待得烦闷的乘客都会趁此机会下船活动一下。不过因为停靠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两个时辰,所以人们并不敢走远,只在码头附近活动一下。
陈潇也曾经跟杜荣下去过,童诺诺则拒绝同行。他担心自己不小心离开俩人的身边,这一丢可不是说笑,攀升号不可能为了他一个耽误行程。
陈潇跟杜荣在码头附近的小市场上转了转。这里虽然说是不同的国家,人们的长相说的语言却相差不大,并且流通的一样是金银铜货币。稍微不同的大概是铸造在上边的花样,除了这个连重量和规格都是一致的。
这让陈潇意识到,这些国家的货币铸造一定经过某个势力统一,或者这铸造的工艺和器材都是由对方所提供。因为这么精密高端的铸造技巧,并不符合这些国家的国力。陈潇第一时间想到了知世堂,也只有知世堂这样由多个修仙势力组成的联盟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了。
这天早上,陈潇照例站在甲板上,晒着日星补钙,楼船上的铜钟突然被敲响了三声。悠长清脆的钟声传开,同样在甲板上活动的人当中突然有人雀跃欢呼。好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到了水中,逐渐连在船舱内的人们都沸腾了起来。有人按捺不住的跑到甲板边缘,朝着前方用力的呼喊。
陈潇后知后觉,才明白这是寒山城近了。
第44章 一切看修为
虽然说地面看似是平的,可是寒山城远到极致,比尘埃也大不了多少。再加上空气当中存在的微小物质和光线折射的影响,陈潇的眼神可比不上那些修行者,瞪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直到楼船又行驶了一日,他才看见海平面尽头隐隐出现的一线陆地。
第二天一大早,陈潇就被走廊嘈杂的声音给吵醒了。左右住的是跟他一样第一次去寒山城的修士们,快要上岸的兴奋让他们早早醒了,就在那里收拾整理。陈潇打了一个呵欠爬起身,杜荣已经把他们俩人的行李收拾好了,就只等着陈潇起床。
陈潇眨了眨眼,翻了个身下床。叫醒睡得口水横溢的童诺诺,俩人一块先去了公厕,然后又拿着擦脸的巾帕、牙粉盒、猪鬃牙刷去洗漱。一套流程做下来,童诺诺一直睡眼惺忪,半醒半梦。陈潇只得一边看他一边往前走。这会儿可不能放松,要不然就得花上成倍的功夫去找他。
这不是不可能。他们在这里住了有半个月时,童诺诺某天提出早起不用叫人一块,自己去小解。陈潇想他们都在这个地方住了这么长时间,天天走的地方总不至于找不回来吧?
于是,转天大早童诺诺就自己出去了。陈潇和杜荣洗漱完了,等着他一块去食堂。结果左等右等,他还不回来。陈潇跟杜荣只好去找,找了半个时辰才在完全相反的那一片区域找到了他。
从哪以后,陈潇跟杜荣就放弃了等童诺诺认路。不管他去哪,都必须要有一个人跟他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