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睿气得脸色发青,慕容家也管得太宽了,也太过分了些。
居然在这时候说什么贤良淑德的话来,不就是想劝他开枝散叶,雨露均沾么?
这种事情,若是让妻子知道,定是要生气伤心。
哪有这种娘家做事的?
萧明睿知道慕容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突然说这种话,想想也是心中压抑。
他现在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这些别人不清楚,只有他自己明白。
而他更不想在这种时候再让慕容薇为难了。
“主子,外面几位姨娘过来请安了。”
萧明睿心中烦躁,“她们来做什么?”
春意
小路子回道:“几位姨娘说想探望王妃,还有想来伺候王爷和王妃。”
萧明睿一听顿时大怒,他现在正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烦心呢,更没心情见那几个女人。
“滚,让她们都给本王滚回去!”
他低吼一声,吓得小路子两股战战,不知道是怎么了,连忙屁滚尿流地爬将出去。
萧明睿气得在屋中来回走动,冷笑道:“来伺候王妃,我看她们是打着伺候我的主意吧?”
真要是有那个心照顾慕容薇,昨天怎么没见她们出现?
现在知道慕容薇好转了,这时候倒是跑过来献殷勤了。
这献殷勤献的,最后是照顾王妃还是照顾到王爷床/上去?
他现在心中烦躁得紧,尤其刚刚送走慕容甫,得到慕容家的态度更是让他感觉烦恼。
再加上父皇那里给的压力,让他不得不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才是最好!
这边厢小路子出去才没多久,又溜溜地回来了。
“殿下,奴婢…”
看到萧明睿那慑人的眼神,小路子硬着头皮道:“苏姨娘跪在外面不肯起来,一定要进去服侍王妃。”
萧明睿挑眉,哼了一声,大步走了出来。
小路子让在一边,跟他走到院子外面。
这时候便看到外面围着几个女人,不就是苏眉她们么?
见到萧明睿出来,便都是忙规矩行礼。
苏眉是跪在地上的,此刻见到萧明睿,便是俯身磕头:“奴婢自请入内照顾王妃,请王爷成全贱妾。”
萧明睿冷着脸看着她:“这里不需要你照顾。”
他不认为慕容薇会希望看到苏眉在身边伺候。
一旁的张玉倩见苏眉这么说了,虽然她也很怕会染上时疫,但是此时若是不表态,那不是显得自己十分无良么,便也磕头道:“贱妾也自请照顾王妃。王妃平日对我们姐妹十分关怀,如今王妃染病在身,贱妾心中不安,想近身服侍王妃,希望王妃能够早日痊愈。”
萧明睿沉着声看她们,其他人这时候也只得跪了下来。
“本王晓得你们的心意了。王妃那我会告诉她,只是她有丫鬟照顾,不需要你们进去了。太医早已吩咐过了,不能再随便进人。”
苏眉睫毛一动,此刻也是带了些失望:“真的不能进去么…妾身…”
她说着红了眼睛:“妾身之前生病,多亏了王妃关照才很快痊愈,便想照顾王妃,既然如此,妾愿意回去之后好好为王妃进香祷告,祈求王妃早日康复。”
萧明睿看她那样子,语气缓和了些:“你们都不用留下,各自回去吧。为王妃祈福便是。”
既然萧明睿发话了,众女便是再有什么小心思,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没过多久萧明睿就是让人把她们给送走了。
慕容薇听说此事,带了些哂笑,心道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么?
只是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养病,而不是其他。
就这么一天天下来,慕容薇的症状也渐渐好了起来。
到后面吐的次数越少起来,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很多。
萧明睿既然在家中闭门思过,自然是十分闲适了,只是他关心着慕容薇的病情,每日里写了信递给丫鬟,让慕容薇看。
说是信,其实跟小纸条差不多。
上面有时候写着他刚刚做了什么,看了什么书,问她的病情。
慕容薇没法子自己动笔,便让丫鬟代笔,给他回信。
两个人这样隔着个房间鱼雁传书,倒是来往之间颇有点意思。
一直到半个月的功夫,太医也说她身上的邪风差不多是去了,再过几天也就不用再隔离了。
好好将养个把月的功夫,就能恢复如常。
刘医正是啧啧称奇,虽说他刚开始也是不怎么赞同慕容薇的做法,但事实证明,此法十分可行。
因为在慕容薇的法子下,不仅她和月姑没事,连照顾他们的人也都没事。
这可算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了。
便是宫里的太医们,也有人来询问此法,想要讨论此法的可行程度。
既然慕容薇已经没什么事了,洛王府的戒严状态也是不需要再继续了。
慕容薇这时候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起身在屋中行走锻炼着,希望借此增强些体力。
绿儿在旁边伺候着:“主子,再披个披风吧,虽然是下午,但是待会子怕是会冷呢。”
慕容薇心不在焉地应着,“王爷去宫里了?”
“是,今个儿被皇上召进宫里去了。”
慕容薇走到雕花轩窗旁边,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屋外的空地上一丛美人蕉悠然绽放,大红的鲜艳花朵十分美丽,正有一只蜜蜂在其中采蜜。
慕容薇一时间有些恍然,看着远处的春意,阳光温暖,让人十分舒适。
这时候便有一只浅黄色的蝴蝶悄然飞了过来,忽而飞向慕容薇,停在了她衣服上栩栩如生的白色百合花上。
慕容薇一怔,只是轻轻一动,那蝴蝶便似受了惊吓,振动翅膀朝外面飞去。
慕容薇挥手捉住了蝴蝶,小东西捆在她手中胡乱扑腾着,美丽的翅膀来回振动。
“呀,是蝴蝶!”
香桃笑嘻嘻地跑过来,“奴婢拿个网子把它网进去!”
慕容薇摇摇头,忽然手一放开,“任它去吧。”
那小蝴蝶便是连忙振动翅膀急忙飞出窗外,朝着蓝天飞去。
“可惜了。”香桃沮丧地瞧着,“挺漂亮的呢。”
“再美,关在笼子里还有什么意思?”
受罚
慕容薇微微一笑,嘴角看着那飞上天空的蝴蝶,仿佛借着那只蝴蝶,她也是飞上了天空。
静极思动,大好的春光,偏要浪费在了这屋中被关着,谁能心情好?
她渴望早点儿出去,这样的日子,可是千万不要再来了!
香桃吐吐舌头:“奴婢也觉得闷得紧呢,王妃您要是烦心,要不咱们打马吊嘛?要不就玩双陆?投壶弹棋,等好了出去,还能踢毽子…”
慕容薇听得好笑,这丫头玩的把戏还真挺多呢。
这其中有些她玩过,有些还是没玩过。
绿儿笑道:“若是王妃要,奴婢让人拿了来给王妃。”
慕容薇想了想道:“不必了,这会子倒有些困了,先睡会再说吧。”
正是午后暖人的时光,倒是适合好眠的时间。
慕容薇因着这病还未痊愈,身子尚且需要休养,暂且还是呆在屋中。
但好歹是眼看着是要无事了。
因此,绿儿和香桃几个便是都觉快活得紧。
一个个乘着慕容薇睡下的时候,在廊下瞧瞧说着话,说等到慕容薇出来了,要去庙里进香扫去晦气。
阳光温暖的午后,这样的时光也的确十分静谧而安详。
待到日头西斜,渐渐落下,眼瞅着天际却是云层堆积。
“哎呀,天上有黑云压过来了!”
“莫不是要下雨,怎生刚刚还好好的,转眼间就变天了?”
冬雨抬头朝远处看着,其实今天的天气本就是多云,现在太阳都掩藏进了云层之中了。
眼瞅着黑云就沉沉地压了下来,低低的云层饱含着水汽,带着隆隆的雷声,闷闷地由远而近,在上空沸腾。
慕容薇刚刚睡醒了,绿儿拿了酽茶来给她漱口,慕容薇朝外看去,藏冬正准备关窗户。
这时候已经起风了,看着那黑云压顶的样子,竟是马上就要下雨了一般。
“哎呀,看这雨像是不小呢。”
正说着,雨点便倏忽下来了。
那雨点从远处而来,先是最远处的亭台楼阁,大片的竹林上竹叶被打得啪啪作响,接着是一大片火红的美人蕉被雨水打得起起伏伏。
雨声仿佛鸭群踩过沙地,沙沙作响,倏忽而至,到了近前也补含糊,片刻间便已经打在屋檐上,雨水不多时就密如珠帘。
而这时,远处的雨幕中,忽然便有人打着油纸伞在雨中快速地奔跑过来。
远远瞧着是个太监,离得近了些,绿儿才瞧见是小路子。
这小子不知道是做什么跑得很快,身上的衣服后背都被打湿了大半却也完全不在意,只是匆匆而来。
到了近前正碰上穿过抄手游廊的苏德,小路子不知道跟苏德说了什么,苏德便紧紧抓着他手臂问起来。
绿儿正觉诧异,看着师徒两个干脆一起过来了。
“绿儿姑娘!”小路子嗓子有些干哑,见到绿儿在门口,连忙说道:“快,我又要事跟王妃禀报!”
绿儿诧异道:“出了甚事…不对啊,你不是跟王爷去宫里了么,怎么现在回来了,王爷呢?”
小路子擦了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急着说:“王爷出事了,我正要去跟王妃说。”
绿儿吃了一惊,忙陪着他进去。
慕容薇隔着帘子问:“怎么了,王爷出了甚事?”
小路子眼睛都红了:“王爷…在宫里见皇上的时候,不知道谈了什么惹怒了陛下,现在被皇上罚去宗庙跪祖宗去了。”
慕容薇吃了一惊,也顾不得别的了,忙掀了帘子出来,问道:“怎么回事,王爷现在在宗庙跪着?”
小路子哭丧个脸:“可不是么,都两个时辰了,奴婢瞧着皇上也没有让王爷回来的意思。眼瞅着都要到晚上了,难道要在宗庙跪上一夜?”
慕容薇惊魂未定,萧明睿怎么惹怒建武帝了?
慕容薇一听,心中着实是十分担忧。
“王爷现在如何了?”
“皇上让王爷去跪宗庙,说是他不认错休想起来。王妃也知道,王爷的性子,一旦定了什么事情就是绝对不肯认错的。如今也是坳上了,就是不肯跟皇上认错。您说到了这种时候,皇上又是天子,怎么可能放了王爷?”
慕容薇心下也有些着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跟皇上闹了的?”
小路子茫然道:“奴婢也不知道呢。就是因为这,奴婢才没法子,这不只能回来请王妃拿个主意。”
慕容薇心中也没个主意,瞧着这大雨苍茫,到了晚上也是寒气太过,这要是跪上一晚那还了得?
“王爷现在是跪在宗庙里面?”
“皇上生气呢,这现在是让王爷跪在门口,说是…说是没资格见列祖列宗。”
慕容薇细眉微蹙,苏德在旁边插嘴道:“要不奴婢去宫里劝王爷跟皇上认个错吧。怎么说也是皇子,皇上不会太过…”
慕容薇沉声想了片刻,一想现在下起了大雨,这跪在门口还不是风雨如晦?
那到时候整个人淋湿了也未可知。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这事儿可能是跟她有关。
想到此处,慕容薇抬头看向北方,似乎穿过了重重宫阙看到了萧明睿跪立的身影,心中一紧。
若是因为她而起的,她也决不能呆在王府等着了!
“我亲自去!”
慕容薇这话一说完,顿时他人全是震惊地看着她。
“不行啊,王妃,您现在身子不适,怎么能入宫去,您病还没好…”
绿儿抢先发话了。
苏德也是连忙劝道:“王妃您不用去,您现在还病着呢。这事老奴去。”
慕容薇坚决地摇了摇头,咬咬牙道:“没事,我身子都好差不多了。只是入宫而已,一会劝了王爷就回来。”
这种时候,她不应该让萧明睿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为他们的婚姻和爱情承担一切。
不管是皇帝为难还是因为什么,慕容薇都不想逃避。
现在这种时候发难,她能做什么?
不管是示弱也罢,是苦肉计也罢,终究是要做的!
她漆黑的眼睛亮得出奇,不顾众人的反对,就让人准备入宫去。
香桃哭道:“不行,王妃您不能去,这大下雨的天儿,您出去会病情反复的…”
慕容薇沉声呵斥道:“废话什么?把我的披风拿来,穿厚点,叫车过来!”
她大发威严,一时间颇有王妃的威势,众人苦劝不得,只得尽量让她身上穿暖一点,然后把马车布置得十分舒适。
等慕容薇披了件白狐毛边的喜登枝斗篷,上了烧了炭,温暖如春的马车,绿儿和苏德也直接跟了去。
慕容薇一路沉默着,外面的云层没有散开的趋势,本来将近黄昏的时候,这一场雨下来,整个天色都变得黑了下来。
王府的侍卫没想到这时候王妃要出门,也戴上斗笠骑上马跟了上前。
这时候雨也是变成了中雨,只是淅淅沥沥地下着,从车窗朝外看去,但见华灯初上,街上行人稀少。
到了宫门前验了车驾,按理说,王妃入宫也是可以安排凤轿的,只是今日慕容薇是来干什么的,她怎么可能还做此姿态呢?
看着绵绵的细雨,慕容薇沉声道:“要个蓑衣来,送我过去。”
绿儿担心地说道:“王妃您的身子可能撑得住?”
“我没事。”慕容薇也不管别的,直接披上蓑衣,打着伞就径自朝宗庙去了。
宗庙是设在紫禁城东苑的,从这边过去,路程可不算近。
慕容薇脚上穿着小鹿皮的靴子,倒也不虞沾湿靴子,这时候便是直接朝宫里去了。
风雨如晦,天色越发昏暗起来,远处近处的宫殿点起了灯火,雨水不小,等他们赶到宗庙时,慕容薇身上已经有许多地方湿透了。
还好她是披着披风的,只是披风外面湿了,里面倒还无舆。
宗庙前守卫的内侍和禁卫见到他们一行人也是愣了下,接着看的苏德便是了然了。
“洛王爷呀?奴婢带您去见吧,殿下现在还在跪祖宗呢。”
一个老太监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能来这边守宗庙的都是闲散之人,这时候见到苏德,便是着意巴结。
老太监耳朵有点背了,一边从回廊上走着一边絮叨道:“王爷没事儿,身子强健,奴婢想给王爷添个垫子,偏偏王爷不肯…”
风雨同舟
慕容薇朝前看去,但见灯笼的灯光下,宗庙前的大片条石铺就的广场上空无一人。
只是到了近前从走廊下来,到了近前要走上九级台阶,这时候慕容薇才瞧见远处宗庙正殿的门口正有个黑影默然矗立着,身形像是巍峨的高山,孤标傲世。
慕容薇一下子怔在那里,脚步顿了下来。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到这时,虽然风雨交加,黑云压顶,寒风习习,晦暗的灯光映照着他那傲岸的轮廓,一时间却是让慕容薇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起来。
她加快了脚步踩着雨水上了台阶。
一直到了第九阶。
雨水从积水檐下滑落,在白玉堆砌的台阶上形成了一道浅浅的溪流,滑过靴子,有种冰冷的触觉。
雨水打在伞面上,沙沙作响,她的脚步停在最后一层台阶上,一直跪在那里面朝着祖宗牌位的萧明睿这时候已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
回廊上挂着明黄色的灯笼,跟宗庙里面常年不灭的灯光一样交相辉映着。
灯光下他的侧脸山峦般挺拔,而此刻回眸,眼底倒映着惊讶。
“夫君,我来陪你。”她撑着仕女图的油纸伞,经过这些日子有些消瘦的身形,才刚有些红润的脸颊此刻在寒风中也是变得苍白如纸。
只有那双眸子十分明亮,决绝,执着,炽热。
虽然在这种情景下相见,但是,就在彼此目光交汇的刹那,似乎已无需多言。
萧明睿先是一怔,接着就是带着些紧张地斥道:“胡闹,谁让你来的?苏德,你是怎么回事,王妃还病着,怎么能让她出来?”
不是他紧张,实在是慕容薇的身体还没有康复,万一经了风雨,再变得严重起来怎么办?
虽然大夫说她现在没什么事了,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现在的身体这么差,说不准就要冻着了。
慕容薇摇头,上前几步去了蓑衣,她身上的斗篷也已经有些湿了:“我身子已经大好了。夫君不用怪苏德他们,他们已经劝过我了,是我自己执意要来的。”
萧明睿气道:“你立刻回去,不对,苏德,你去叫个轿子来送王妃出去,立刻回王府!”
她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她的情况那么差,怎么能出来见风,还如此奔波?
她这次染病,差点没命,已经是让萧明睿吓破了胆,眼瞅着病还没好透呢,这突然就到了这里来,是不想好好活了么?
慕容薇却也是个极倔强的人,她既然来了,又怎么可能现在转身离开呢?
到了这种时候,她也是犯了倔劲儿,抬步便是跪在他身边,说道:“王爷受罚,我是来陪王爷一起的。如果父皇罚了王爷,身为王爷的妻子,我也有责任,如今陪您一起跪太庙,却是应该的。”
萧明睿恼道:“你不听我的?”
慕容薇下巴一抬,便是道:“该听的我听,不该听的绝对不听。”
萧明睿还想说话,她便打断了他的话音:“夫君不要再说什么了,今日不管如何我都会陪你一起的。”
萧明睿有些懊恼,回头骂苏德:“谁让你补拦着王妃的?你不知道她身体不好?”
那带他们来的老太监耳背,以为在说他呢,这时候大声说道:“拦着王妃?奴婢可不敢,王爷莫担心,奴婢去给您和王妃拿个垫子。”
萧明睿哭笑不得。
苏德忙道了谢,一边苦着脸对萧明睿道:“奴婢也劝不住王妃,王爷您这到底是怎么了?皇上是什么人,您做儿子的跟皇上认个错,也不算什么事儿。”
萧明睿看了慕容薇一眼,却道:“本王自有主张。”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慕容薇,见她身上的斗篷外面已经潮湿了,分明是不能穿了。
“你不用陪我跪着,就跟苏德一起去惠母妃那吧。”
慕容薇摇摇头:“王爷不说,我也知道,今日的事情是因我而起的吧?”
萧明睿沉默,没有回答她的话。
绿儿看慕容薇身上的斗篷都湿了,也担心她再冻着,也跟着萧明睿劝。
可是任凭她们怎么劝,慕容薇却也是完全不肯起来。
“不用再说了,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变。既然要赎罪,就让我陪王爷一起赎罪!”
看她态度实在坚决,萧明睿心中一阵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
今天见了父皇,未料…
到如今惹怒父皇,看父皇的意思,是定要让他求饶的了。
只是,很多事情,他是不能答应的。
这样跟父皇对着干,那能有什么好结果?
眼下,看到妻子病中为了他冒着风雨而来,不顾一切的样子,他心中既酸涩,也有温暖。
但更多的,却是无奈和无力。
他无力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为了他们的前程,她已经为他做了很多了。
慕容薇微微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告诉我也没关系。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也不用觉得愧疚,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如果这样能让父皇息怒的话,我愿意。”
萧明睿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暗哑:“不用你如此。我是你丈夫,这一切有我就好。”
老太监拿了垫子过来,这边正对着正殿的门,走廊上地方也算宽了,因此虽然有些雨水随风而入,却也不算潮湿。
萧明睿没有拒绝垫子,他仍然跪在地上,却是把垫子都递给慕容薇了。
亏得绿儿拿了个包裹,里面用防水的油布装了斗篷什么的,给慕容薇换上新的,来的时候慕容薇还拿了个手炉,说起来这时候也不算是太冷。
萧明睿没有吃饭,慕容薇也没有。
本来苏德想弄些干粮过来,只是被萧明睿拒绝了。
慕容薇淡淡道:“既然受罚总该有点受罚的样子。”
没办法,主子在那跪着,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总不能在一边看着,干脆也在一边跪了。
太庙里面他们是没资格进去跪的,那是皇室才有资格进的地方。
萧明睿这边厢倒是有资格进去跪,只是因为被建武帝斥责,只能跪在门口。
天色渐暗,萧明睿一直担心地问她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慕容薇虽然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未到能出来的地步,这会子身上其实已经不很舒服了。
但是为了不让他担心,便是笑着说:“我壮得能吃下一头牛。”
萧明睿苦笑,妻子倒是知道苦中作乐!
她没有文他是为什么,萧明睿也没有说。
而其实,在慕容薇进宫之后,建武帝那就得到了消息。
“洛王妃从王府出来,和王爷一起跪在太庙。”
高无功眼观鼻鼻观心地说着,眼瞅着皇帝沉着脸,脸上还有怒色。
“她来干什么?难道以为跪太庙朕就不追究明睿的错了?”
高无功没出声。
建武帝心里着实懊恼,许久之后他起身道:“摆驾去重华宫!”
高无功连忙张罗起来,不多时,皇帝乘了御辇去往重华宫了。
雨一直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萧明睿拿了怀里的金质怀表看了看,已经是八/九点钟了。
自慕容薇到来,到现在也是两三个小时了,着实不短了。
慕容薇手里的手炉炭都烧完了,早就不热了。
身上穿着的鹤氅倒是暖和,只是在此地凄风苦雨的情况下,不过多久便是寒气满身了。
慕容薇鼻子通红,萧明睿伸出手把自己的披风解开披到她身上。
“要不先去母妃宫里…你现在不能受寒了。”
萧明睿握着她略有些冰凉的手,“父皇那里生气,怕是罚我一夜都是可能。现在父皇该是睡下了。”
言下之意,不等建武帝明个起来,怕是他不会发话了。
真要在这跪个一晚上,他身体好还没什么,以前在外打仗也不是没经历过,他身体好还能撑得住。
只是要让妻子这娇弱的身子为此而等待着,怕是没等父皇发话,她就要病倒了。
那到时候怕是病情要加重了。
慕容薇搓搓手,“我没事的,苏德,你们不用陪着我们跪着,跟那老太监借个炭炉子什么的。”
悔恨
苏德也年纪不小了,老胳膊老腿的,早撑不住了。
只是碍着主子都跪着呢,也不得不陪着跪了。
闻言他起身便去跟太庙的管事太监借了炉子过来。
只是到了一个小小的炉子,能散发点暖气儿罢了。
毕竟不是来享受的,太监也不好帮忙。
绿儿也是浑身寒气,慕容薇不忍他们如此,便让他们去边上呆着去,不用陪他们跪着,不然的话,明日谁扶他们夫妻回去?
到了此时,宫门早就下了钥,现在也是出不去的了。
萧明睿搂着慕容薇,夫妻俩用伞挡了风,萧明睿身上穿的就是件夹袄,还把自己的披风给了慕容薇。
慕容薇怕他冻着,又还给她。
夫妻俩这时候便像两只可怜的鹌鹑,聚在风雨中飘摇的草窝之中瑟瑟发抖着相拥取暖。
抬头是明亮的灯笼,屋中摆放着大秦历代帝王的牌位,慕容薇窝在丈夫怀中,虽然腿脚发麻,但是不值得为何,居然有种温暖的感觉在心中回荡开来。
自从生病,她很少能看到萧明睿,就是见也是隔着门,远远瞧见。
已经许久没有如此静静地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的气息和温度。
这样的感觉让她有些眷恋。
在这静谧的夜,夜空寂静,一切都像是遥远了。
雨夜之中,只有雨滴洒落在屋檐上大地上的声音,沙沙,沙沙。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微闭的眼眸渐渐沉睡。
深夜时分,她睡着了。
虽然看起来可笑,可是不知道为何,此刻却有种幸福的感觉。
哪怕栉风沐雨,哪怕前途未卜,她却也不感觉悲伤。
她愿意陪他一起走过,直到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