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他所不知道的涂光。那么随性大方的涂光，一开始还对自己冷嘲热讽过的家伙，他又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你的，蓝嘉，向往和喜欢有时候真的分不清楚。”涂光试探地抓住秦蓝嘉的手，轻轻地握在掌心，“我一开始只嫉妒凌越有你这样的人在身边，可是后来就真的跟他没有关系了。所有的部分全部都是关于你的。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不是随便什么对我好的人，我就只想要你，蓝嘉。”
涂光从下面望上来的眼神充满了希冀，还有一丝怕受伤的小心翼翼。
秦蓝嘉不忍地皱起眉头，喃喃道：“涂光，我真的不知道…”
“蓝嘉，我知道你喜欢谈凌越很多年，可是他不喜欢你啊。”涂光抓着秦蓝嘉的手用力了些，不管他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像要哭泣的神情，继续道，“我跟他从小一起在街头胡混那么多年，我了解凌越。我承认他真的把你看得很重，很特别，可是…那跟喜欢不一样。凌越根本就只喜欢女人。蓝嘉，我就不行吗？！我花了这么多年在你身边却不敢告诉你，因为我要确定，我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只是想抢凌越的人。现在我确定了，跟凌越没有一丝关系，我就只是喜欢你，就算他有再多人喜欢，再多人对他好，我都只想要你！”
涂光半跪在地板上，双手抱住秦蓝嘉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他这样弱势请求的姿态，只让秦蓝嘉感到一阵阵心疼。
过去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漫长混乱的一天，就在这一天里，让他知道谈凌越早已洞悉了他的心情，让他听到谈凌越说出他最害怕的恶心两个字，让他知道谈凌越的心里原本把他看得那么重要和特别，让他听到涂光隐忍这么多年的心情…
秦蓝嘉犹豫地将手放在涂光宽厚的背上，传递着轻柔的安抚。
他最终还是没有向涂光回复什么。不管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至少不是现在。
涂光也体贴地丝毫不逼迫他，那一天之后就再也不提那件事，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还像从前一样地与他相处。这让秦蓝嘉多少松了一口气。
几天之后手机里收到一条无名的短信，内容是说谈凌越已经买了明天的机票回美国，谢谢他对谈凌越这些天的照顾。看那语气，秦蓝嘉猜到应该是徐馨，苦笑了一下，把这条用意不明的短信删除了。
涂光也已经结束了假期，继续他的实习，只是这一次的实习就是在S市里了。
如果就这样下去，也许真的一辈子再也不见谈凌越了。
第40章
转眼间大四已近尾声，找工作的同学们多数已经有了去处，还没定下来的那些依旧继续忙碌。还有出国的，考研的，每一个人都在拼命地努力着。和其他同学相比，早早确认读研的秦蓝嘉反倒显得十分清闲。
谈凌越已经走了半年多，这一去又是杳无音讯。虽然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秦蓝嘉每每想到时还是忍不住一声叹息。手机里谈凌越的名字一直没有删掉，他倒不是抱着什么不着边际的希望，只是觉得还没到连手机联系人都要删除的地步。只是秦蓝嘉也从来没有再主动联系过他，不知道这个号码他还有没有保留。
涂光的工作越来越忙碌。加班是家常便饭，一熬一个通宵的时候也有，一旦出差去外地办案子更加没有准头了，常常好几天都不能回家。本来不觉得社会治安有多差，但是身边有一个勤奋又受上级赏识重用的好警察在，反倒总感觉天天都有违法乱纪的事情发生。
自从那一天告白之后，涂光似乎不想让秦蓝嘉为难，对喜欢他的事全都只字不提，就连目光都不会在秦蓝嘉身上过多停留，绝不让秦蓝嘉感到一丝的尴尬和不适。只是人在陷入爱恋的时候，即便注意着自己的言行，追逐爱慕的视线却不是能够完全由意识掌控的。秦蓝嘉感觉得到那样的视线，带着火热和恋慕，经常在他一转身时进入眼角。那样的目光他太熟悉了，因为他用这样的目光看了另外一个人许多年。
秦蓝嘉感激涂光的温柔，如果自己喜欢的是涂光的话，幸福一定伸手可及。
谈凌越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等他有一天渐渐淡忘，从那被诅咒一样的迷恋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如果涂光还没有离开，他一定不会辜负这样的男人。在此之前，秦蓝嘉不想不负责任地拿涂光当作替自己疗伤的工具。
涂光最近不知道接了个什么案子，一直在加班加点地忙着，偶尔回一趟家便睡得昏天黑地。秦蓝嘉连劝他好好珍惜身体的立场都没有，不然他准一句“为人民服务”堵过来。没有办法的秦蓝嘉只能尽量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门外响起敲门声的时候，秦蓝嘉正在卧室里看书。他摘掉耳机，快速地跑向门边打开门。距离涂光上一次回来已经过去两个多星期了，手机也一直打不通，打电话到局里也找不到他，秦蓝嘉正是十分担心。
门外的人不是涂光，而是两个不认识的小警察，穿着浅蓝色的制服，手里拿着记事本。站在前面的那个人一看到秦蓝嘉便微笑着道：“啊，秦先生是吧。”
秦蓝嘉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道：“你们来找涂光吗？他不在家。”
“不是不是，我们是来找你的。有个案子需要您的配合。”
“找我？！什么案子？”涂光有些惊疑，从来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跟案件扯到一起。
警察笑着道：“啊，你不要紧张，只是需要您配合着录几句口供就好。我们一个案子的嫌疑人跟您有点关系。”
秦蓝嘉答应了，回房间拿了钱包手机，锁上门跟着两个警察下了楼。
头一回坐上警车，看着座位前面冷冰冰的铁栏杆，秦蓝嘉还在暗自思忖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在副驾上的年轻警察又开口闲聊道：“秦先生，你跟涂光是室友啊。”
“是的，你认识涂光吗？”秦蓝嘉忙乘机问道，“你知道他最近怎么样吗？我一直联系不到他，有点担心。”
“啊，队里有任务给他，我也不是很清楚。”小警察回头笑了笑道，“秦先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涂光经常提到你，一说起来就眉飞色舞的，我们原本都还以为是他女朋友呢。哈哈。”
秦蓝嘉有些窘迫地低下脸。要是让他们知道涂光真的告白了并且在等着自己的答复，他们大概就笑不出来了。
秦蓝嘉觉得这两个人和涂光很熟悉的样子，对涂光的行踪应该会了解，只是闲聊了几句问下来，他们却总是语焉不详，最后干脆只能无奈地告诉他这是队里的保密协议，不能对他细说，秦蓝嘉才知道涂光是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
不会有危险吧…秦蓝嘉越发地担心起来，只是连这样的疑问得不到回答，他们既不说有危险，也没有安慰他说没有危险，秦蓝嘉反而更加坐立不安起来，就这样一直忐忑着直到警车将他带到警局院外。
第41章
秦蓝嘉跟着带路的警察走到一个房间里，看到桌子边坐着的那个一脸颓丧的男人，不由得瞪大眼睛道：“谈凌越？！怎么是你？！你不是回美国了吗？！”
谈凌越看向他，似乎对他的出现很意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没有回答秦蓝嘉的话，却转而看向他身后的警察，恶狠狠地道：“谁让你们把他找来的？！我跟他不熟！”
秦蓝嘉生气地走到他身旁，谈凌越却不敢看他，原本很嚣张地坐着的身体都缩了起来，低着脸不敢抬头。即便如此秦蓝嘉也能看出他的落魄，不管衣服还是头发都是乱糟糟的，刚才还看到他下巴上冒出的胡渣。
这个家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秦蓝嘉皱起眉头，低叹一口气。明明这么大一个人了，为什么一点都不能让人省心。
和秦蓝嘉一道进来的警察把手里拿着硬壳笔记本往桌上一扔，哼了一声道：“你跟他不熟？不熟你电话里就只有他一个联系人啊。你这小子也有怕丢脸的时候？！早干嘛去了。”
秦蓝嘉见谈凌越打定主意不抬头不看耸，只能转身问道：“长官，他是我朋友。他到底犯什么事了？”
“打架斗欧。”年轻警察抬高脸庞哼了一声，靠坐在桌子边上，“够狠的啊你朋友，把对方三个人都打进医院了。”
“啊？严重不严重？不会坐牢吧。”秦蓝嘉有些着急地道。
“还好对方都是轻伤。吃牢饭不要钱啊，监狱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年轻警察叼起一根烟，笑了笑道，“进医院的那几个人本来无缘无故被人揍了还很生气，不过我们查下来这事跟你有点关系。这家伙死活不说原因，对方一听到你的名字就同意庭外调解了，所以找你来了解了解情况。”
谈凌越突然不悦地出声道：“我说了跟他没有关系，我就是看那几个怂货不爽不行吗？！”
“你给我闭嘴！”年轻警察和秦蓝嘉一同怒道，谈凌越瞬间像只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小警察哼了一声：“你局子没蹲够啊，想继续蹲我们还没钱养闲人呢。秦先生跟我去另一个房间。”
秦蓝嘉看了谈凌越一眼，无奈地道：“你老实呆着，我等会儿回来。”
谈凌越低着头，不声不响，秦蓝嘉知道他听到了，微微地摇了摇头，跟着警察出去了。
录口供的时候，秦蓝嘉一听到对方三个人的名字就心底明了了。那三个人都是跟他同专业的学长，曾经在一个组里做过实验。今年他准备把早先做的实验结果整理出来写论文的时候，才发现早就有人发表过相关的论文，而且实验数据居然和他的数据一模一样。那篇论文的署名就是曾经一起做实验的学长。
原本做实验的时候那几个人就不认真，完全是混日子的，秦蓝嘉还奇怪他们的论文是怎么写出来的。如今倒是知道真相了，秦蓝嘉生气他们不跟自己商量就擅自盗用他做出来的数据，这样一来他就不能再发表论文，否则就是抄袭了。虽然他并不差这几篇论文，可是辛苦得来的劳动成果却被别人不劳而获，即便是秦蓝嘉这样好性子的人也生气了，找那几个人理论了一番。
最终的结果也只是无疾而终。发表出去的论文不能撤销，秦蓝嘉也没有决绝到要举报他们，毕竟这是事关毕业和前途的事。本来他找那几个人理论也只是想让他们向自己道歉而已，没想到反倒被那几个人冷嘲热讽了一通。秦蓝嘉还记得那时看着他们嘻嘻哈哈离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的感觉。
秦蓝嘉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对警察讲了，年轻警察记完之后放下笔叹了一声道：“还有这种事，怪不得那几个家伙一听你的名字就怂了，他们也怕事情闹大吧。”
“是啊，他们现在在上研究生，如果论文抄袭的事情闹出来，大概会影响毕业。”秦蓝嘉道。
谈凌越会打那几个人，一定是跟自己这件事有关了。可是这是前不久发生的事，早就回美国的谈凌越又怎么会知道呢？
秦蓝嘉满腹疑惑，录完口供之后又替谈凌越交了五百块罚金，把人领了出去。
谈凌越一路上都低着头跟在秦蓝嘉身后，一句话都不说，沉默得不像他。
秦蓝嘉把他带回住的地方，指了指浴室道：“你先去洗个澡吧，看你身上脏的。”
谈凌越听话地进了浴室，秦蓝嘉拿出几件干净衣裳放在浴帘外面的洗衣机上。
谈凌越洗完澡换了衣服，又把胡渣刮干静，顶着半湿的短发走了出来，看向坐在客厅里看书的秦蓝嘉，咬了咬唇开口道：“谢谢你的招待，我回去了。”
“你站住，你回哪儿去啊。”秦蓝嘉无奈地叫住他，“你过来。”
谈凌越低头踌躇了片刻，才挪了过去。
“凌越，你跟我说实话，你这半年到底都干什么呢。”秦蓝嘉放下书本摘下眼镜，严肃地道。
“我在美国啊…”谈凌越嘀咕着道。
“你在美国你怎么会知道我这边发生的事，你还偷偷地去打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啊，万一把人打成重伤，你要坐牢的好不好！”秦蓝嘉微怒地训斥道。
“谁让他们欺负你！”说到这个话题，谈凌越居然一反从见面起就蔫不叽叽的模样，皱着眉头哼道：“再说，我有分寸的。我打架十几年了，我早就研究过轻伤怎么打法，不然我早进局子八百回了。”
“你还光荣起来了啊！”秦蓝嘉恨得咬牙道，“你——”
谈凌越似乎装了半天客套再也忍不住了一般，猛地靠近过来，扯着秦蓝嘉的手臂道：“蓝嘉，你不要生气，我真的有分寸的，如果不是这几个混蛋欺人太甚，我才不会出手呢。”
这是谈凌越的好意，秦蓝嘉要说自己真的有多生气，那就太装了。他叹了一口气道：“你到底怎么知道的，你不是早就回美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没回去。”谈凌越拉着秦蓝嘉的手，像过去一样一根根手指地把玩着，低着头漫不经心地道，“我没上飞机。我一直就没走，我在附近一家餐馆打工，每天都能看到你，嘉嘉。”
“你…干嘛要这样做啊。”秦蓝嘉摇头轻叹道，看着谈凌越裸露的手臂上多了许多烫伤的痕迹，心底只感到更加无奈。
“上一次我让你伤心了，你好像一辈子都不想见我的样子，我怕你看到我会生气。”谈凌越低声咕哝着。
就算那时候有再多的愤怒，现在看到这样的谈凌越，秦蓝嘉也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了。
最终谈凌越欲拒还赢地留了下来，装得一副很乖巧不想打扰秦蓝嘉的样子，却在听到秦蓝嘉肯定地告诉他可以留下来住的时候眼睛都发亮起来。
夜里的时候谈凌越像往常一样摸到秦蓝嘉房里，爬上床躺在秦蓝嘉身边。
“那张是涂光的床，我不想睡他的床。”谈凌越在黑暗中撇着嘴，嫌弃地道。
秦蓝嘉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下床：“那你在这里睡吧，我去涂光那边…”
“嘉嘉，不要过去了。”谈凌越拉住他的手道，“我们就跟以前一样就好啊，反正床够大…”
“涂光在追我。”秦蓝嘉猛地开口打断他，谈凌越果然没了声音。
“涂光在追我，我也还没有答复他。在这之前，我不想跟别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这么不尊重他。”秦蓝嘉几乎是咬紧牙关将这几句话清楚地说出口。
这并不是借口，他就是这样想的。如果他真的准备接受涂光，那就要把一切都留给涂光…这样说也许很矫情，可是并不妨碍这成为他的原则。只是把这种话清清楚楚地对谈凌越说出口，却还是觉得很羞耻，好像自己是要为谁守贞的处女一样…
谈凌越不作声，抓着他的手却一直执拗地不上放开。秦蓝嘉一使力挣脱开来，头也不回地低声说了一句：“你早点休息吧，晚安。”便急匆匆地向门外走去。
随手关上卧室房门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重重的拳头砸到什么东西的声音，还有谈凌越愤怒的粗重喘息声。
秦蓝嘉抿了抿唇，回头走向涂光的房间。
第42章
谈凌越住下来已经十几天了，每天还是去打工的餐馆打工，天天准时回来，回美国的事也绝口不提。
秦蓝嘉无奈地看着他得过且过的样子，想要劝他也不知从何说起，可况每一次他到涂光房里睡觉的时候谈凌越那像吃了苍蝇一样的眼神也让他不敢跟他走得太近。
虽然谈凌越仍旧把自己当朋友，但是他觉得自己的性向令他不舒服的感觉还是不会变的吧。秦蓝嘉不想自取其辱，便尽可能地跟他保持礼貌的距离。
直到几天后谈凌越一脸忍无可忍地拉住他，不让他去涂光房里睡。
谈凌越将秦蓝嘉往他自己的房门前一推，恶声恶气地道：“你回你自己房里睡去，我去睡那家伙的狗窝，这样行了吧！”
秦蓝嘉看着他气哼哼地走向涂光的房里，还重重地甩上房门，完全不知道他在生哪门子气。
秦蓝嘉也一直想着万一涂光回来之后该怎么办，总是想不出头绪，却直觉地觉得两个人碰到一起肯定不会心平气和地好好相处。秦蓝嘉一想到那样的情景就头疼得厉害。
可是谈凌越住了半个多月了，涂光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秦蓝嘉又免不了担心起来。
为什么不管是谈凌越还是涂光都活得那么潇洒，偏偏自己好像天生一副操劳命呢？！
这一天是班级聚餐的时间，临近毕业的散伙饭在快要各奔东西的学生心目中还是有着特殊意义的，因此几个班委便特意花了大价钱在市里一个相当高档豪华的酒楼里订了一个包间。
秦蓝嘉和几个同学一起打车到了这里，大家一进了那数米高的玻璃旋转大门，看着眼前堪称金壁辉煌的内部装潢，都不约而同地发出轻声的赞叹。
可以这样光明正大地表现自己的无知和惊奇又不会遭遇嘲笑，大概也只是学生才有的特权了。几个女同学好像是要抓住这特权时期的尾巴最后挥霍一次一般，一脸好奇赞叹地四处摸摸看看。
秦蓝嘉一边跟着服务员往包间走一边刹风景地想着，这么高档的地方不知道一顿饭要吃多少钱，班费不够的话肯定还要再贴钱的…已经许久不向家里要钱的秦蓝嘉一想到等一下要吃掉的费用就觉得肉疼。
“啊，快看那边，那些人都好高好帅啊，他们是干什么的呀。”走在前面的几个女生突然小声议论起来。
秦蓝嘉下意识地往她们指点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从楼梯上走下来，周身的气势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远远地都能让人感到压迫。
S市的有钱人啊…那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秦蓝嘉一边看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正要转开视线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却飘入耳中。
“这一笔生意做成的话，韩总又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兄弟你又要高升了…”
秦蓝嘉惊讶地仔细看去，走在几个人中间有说有笑的那个男人居然是许久没有音讯的涂光。只是他的样子看上去有点陌生，平常随意散乱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让他一瞬间显得成熟许多。简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所以秦蓝嘉刚才根本没有认出来。
他不是警察吗，怎么穿成这个样子跟这些人混在一起？秦蓝嘉心底疑惑，眼看着那一群人和自己擦肩而过直直地往大门外走去，担心他这一走又要联络不上了，秦蓝嘉一急之下冲动地叫道：“涂光！”
秦蓝嘉话音一落就后悔起自己的鲁莽，周围的人好像在那一瞬间全部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涂光也转过身来看向他。他周围的几个人看了看秦蓝嘉，皱着眉头问道：“光哥，你不是说你一个人刚从外地来S市混，这小子你认识？”
秦蓝嘉虽然不知道涂光在干什么，只是对方那些人之间仿佛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让他直觉到自己恐怕给涂光添了麻烦。
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先把事情圆过去，自己班的班长却从学生里走了出来，站在最前面道：“我们是J大的学生，我是他们的班长，你们有什么事吗？可以和我说。”
秦蓝嘉看着涂光越发严肃的神情，只觉得冷汗都要流了下来。
这下子不会真的坏了涂光的事了吧…
涂光身边的一些人已经开始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甚至有些人毫不顾忌地笑起来，幸灾乐祸的模样也不加遮掩。
“光哥，你可是对韩总说了谎啊？这可了不得了。”
涂光没有理会那人的挑衅，却面无表情地向秦蓝嘉道：“我只是跟你玩玩而已，让你当真了是我不好。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什么？！”秦蓝嘉一时愣住了，无法理解涂光话里的意思。
一个男人嘴里叼着烟，身上的名牌西装也盖不住一身的匪气，一手搭上涂光的肩膀，似笑非笑地道：“你小子好啊，刚来S市没几天就玩上清纯小男生了，我们怎么不知道你还好这一口。”
秦蓝嘉这才猛然明白过来，却如遭雷击一般，身体仿佛一瞬间麻痹了，说不出话来，也迈不动脚步，连指尖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本来都有些懵懂的同班同学也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小声的议论声在身后响起，秦蓝嘉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们都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涂光定定地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心是不是担忧，秦蓝嘉分辨不出来，只是耳朵里却能清楚地听到他用不耐的声音对周围的人说道：“随便玩玩而已，他跟我没关系，你们别他妈多事。谁要跟韩总告密尽管去，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因为这种事就炒了我。”
原本出言讥讽的几个人有些讪讪地笑了笑，一行人转身离去，涂光再也没向他多说一句话。
“开玩笑呢，这算个什么事啊，谁拿这种事告密去，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以后也不用混了，这么纯情回幼儿园念书吧。”不知道是谁还在大声地议论着，那群人里发出一阵哄笑。
“不过光哥你也真是的，那小男生挺不错的呀，你怎么忍心这么对人家，看都把人快惹哭了，我看着都要怜香惜玉了——”
明明人都走远了却还能够清楚地听到那些尖刀一样的言语，秦蓝嘉紧紧地握紧拳头，浑身颤抖着，用尽浑身力气才能阻止自己冲过去打人。
直到那群人出了大门，这边的时间却仿佛还在凝固着，所有人都还站在原地。
秦蓝嘉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那里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家门前。身上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些异样的眼光，还能听到那些小声的议论。那些讨厌的东西如影随形一般地跟随着他，无法摆脱。
开门的谈凌越一脸吓了一跳的神情，一把拉过摇摇欲坠的秦蓝嘉，担忧地叫道：“嘉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我没事。”秦蓝嘉无力地低声道，进了房间，还不忘把门关上。
秦蓝嘉坐在沙发上发呆，一句话也不想说。身体好像一瞬间变得非常疲惫，连生气或者担心，或者其他的一切情绪都没有了。光是保持清醒已经很累了，完全没有力气做其他任何多余的事。
谈凌越看出他的不对劲，倒了热水过来，坐在他身边温言细语地说着什么。秦蓝嘉听在耳里，却分不出精神去理解他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秦蓝嘉才抬头看向谈凌越。谈凌越连忙止住话头，一脸关切地看着秦蓝嘉的脸：“嘉嘉，不想去医院就算了，至少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哪里不舒服，好不好？你脸色很难看啊。”
“我想回家。”秦蓝嘉低声道。
“什么？”谈凌越愣了愣，忙点头道，“好好，原来是想家啊，我陪你一起回去。”
“再也不回来了。”秦蓝嘉接着道，“我不回学校了，我要回家。”
谈凌越手忙脚乱地抬手抹了抹秦蓝嘉的脸颊：“好，不上学就不上学了，我陪你回家。别哭啊嘉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啊——”
脸上被谈凌越抹过持方凉凉的，秦蓝嘉这才发现自己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满了泪水。
谈凌越一把揽住他，不知所措地拍着他的肩背，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似的笨拙。
第43章
秦蓝嘉哭着要回家的发泄也只有那一晚而已，之后还是乖乖去了学校。那些传言不出所料地已经肆意传播开来，原本熟悉的面孔都戴上了微妙的面具，客套的交往之间夹杂着显而易见的疏远和窥探。
不过几天，原本简单的传言在流传的过程中却变了味，越来越多不堪入耳的故事以自己为主角被那些人窃窃私语地讲述着。
拿到毕业证的那一天，秦蓝嘉从未像那一刻一样感觉到了彻底的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