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臻不再言语,启动汽车慢慢开出广场。
因为林州那天在蓝擎大楼前的一扑一抱,很多事情就超出了掌控,打破了他一直以来极力维系的低调。
燕臻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专注地看着前面飞速后退的道路。
陈湛向来是个只管自己高兴不顾后果的性子,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林州着有莫名其妙的恶意,燕臻知道陈芸肯定是陈湛挑拨起来的,以后还不知道会出些什么妖蛾子。
林州似乎感觉得到燕臻沉默之下的烦乱,关切地趴到椅背上看他。”哥你怎么了?很累么?“
燕臻笑了笑:”没事,坐好,系好安全带。“
林州听话地坐了回去。
燕臻的预感果然成真。

第十八章

燕臻了解陈湛,不达目的他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果然,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自己在林州这里讨不着便宜,就挑着别人来找他的麻烦。好在他还知道分寸,这些话只在亲近的几个朋友面前挑唆过,不至于传到沸沸扬扬。
这事若是安在别人身上,大家都知道不过是逢场作戏,可是燕臻就不一样了。
这些天不断有人轮番劝慰燕臻,或直言相告,或旁敲侧击,扰得燕臻烦不胜烦,就连远在美国的妹妹燕琳也打来电话质问。
总算燕父燕母被大哥燕深瞒得很好,二老暂时还不知道。
最后还是燕深出面警告陈湛,他才总算不再上窜下跳。
这一天临下班时,燕臻接到陈湛的电话。”八点望月公馆,不来有你好看。“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燕臻皱眉看了手机片刻,随手放到一边,继续工作。
望月公馆的高级包厢里,陈湛和另外两外狐朋狗友坐在沙发上,三个漂亮女孩一起挤在吧台边唱歌,全是陈湛的公司捧出来的当红女星。
粉丝想听她们一曲要抢黄牛票,此时三个大少爷只顾着自己说话,陈湛还嫌吵,吼了一声:”别唱了,难听死了!“三个女孩只能噤了声,面面相觑。
方维弹了弹烟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陈湛,我说你也认真过头了吧,燕臻收留人家的救命恩人关你什么事啊,别说人家只是纯洁的同志友谊,就算真睡了又跟你有一毛钱关系。看你这上窜下跳的劲儿,你再这样,哥们可要怀疑你的性取向了。“”滚蛋。“陈湛烦躁地推开,”你们懂个屁。“”我不懂?你那点心思你当谁不知道,你不就是跟那个谁好吗?“方维一脸讽笑,“所以你看不过燕臻找别人?你别搞错了,当年是他自己拍拍屁股跑了,给燕臻留下一堆烂摊子,他自己都没说什么,你还要让燕臻给他守一辈子啊?”
“你知道个屁。”陈湛抄起桌上的杯子往嘴里灌酒。
“好,好,我不知道个屁,就你知道。那你也说来听听啊。”
“说个屁。”
一旁的陈渠突地笑了:“算了方维,你别再问了,再问我觉得整个包厢都是屁味了。”他抬手招呼吧台边的三个女孩,“来来,到哥哥这里来。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冷落佳人也太不解风情了。”
三个女孩一齐笑着走了过来,年纪最大的李纯坐到陈湛身边,点了根烟,往他脸上喷了个烟圈。
“真没想到,陈大少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还替别人烦恼人生大事哪。”
陈湛烦躁地一把搂过李纯,张开手臂摊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燕臻到的时候整个包厢里已经快被浓烟淹没了,几米外几乎看不清人影。
他皱起眉头,大开着包厢的门,方维和陈渠一齐笑着招呼,陈湛仍旧瘫在沙发上喝酒就烟。
“让她们先回去吧。”燕臻示意那三个女孩。
陈渠拍了拍身边的女子,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人调笑几句,那女孩便拉着同伴一起向包厢外走去。
三人走过燕臻的时候不由得好奇地打量了几眼。
传说当中洁身自好从不乱来的燕家二公子,年轻有为,长相俊美,又低调神秘,很难不让人好奇。
如果真有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话故事,只有可能发生在这位身上,那边那几个浪荡货肯定是靠不住的。
包厢里散发着一股淫靡的闷热,燕臻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挂在手臂上,在方维和陈渠的拉扯下坐到了陈湛的身边。
“这就对了嘛,大家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有什么事不能坐在一起摊开了说。非得搅得大家都不安生。”方维笑着给燕臻倒了一杯酒,“陈湛,你这个嘴上不修德的,这些天造了不少谣吧,到处败坏我们燕二少的清白名声,你还不快来给二少敬一杯。”
陈湛咬着烟头从沙发上弹起来,撇了燕臻一眼,有些话在嘴里绕过了几遍,最后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保守秘密真他妈不是人干的。陈湛恨恨地啐了一口,端起酒就灌。
他没有话说,燕臻却有话要交待。
“陈湛,你成熟点。”燕臻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看林州不顺眼,你不去找他麻烦,他和你根本不会有交集。你不要再到处生事了。”
林州虽然性子活泼,却也是个特别安分的人,不用燕臻交待,他自己就从来不对别人说起自己的身份,更从不把恩情挂在嘴边。
林州本来可以安安静静地上完大学,然后在他的提携下在城市里找个不错的工作,过上优渥的生活,从此再也不用回到那个贫穷的小山村。
他救他一命,他还他一个光明无限的前程,彻底改变他的命运。
现在可好,因为陈湛的大肆宣传,他们圈子内外几乎都知道了林州的存在,每个人看他的神情都似乎掩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隐秘。燕臻知道他们为什么是这个态度,正是因为如此,更让燕臻困扰不已。
“我找他麻烦?”陈湛嗤了一声,“他算哪根葱啊他配吗他?我找他什么麻烦了?!”
“你自己知道。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你比谁都能闹腾,你想怎么样?别他妈给我添麻烦。”燕臻也一脸不耐,扯开了领带,端起掺着冰块的酒水饮了几口。
陈湛不说话了,陈渠和方维两边调解,氛围很快缓和了下来。
本来也并非什么大事,都是些零碎的口舌之争,且都局限于他们这一群人的圈子里,一点也没外流,不值得大动肝火。
陈湛最后喝大了舌头,终于忍不住再次纠结起来。
“你他妈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告诉你,哥哥看人可准了,你要是心软,那个穷酸鬼能巴着你一辈子,你就等着看吧,他绝对不会放过你这个冤大头的。”
燕臻眉头微皱。
“我自有分寸。”
“你有个屁的分寸。”陈湛一脸怒火,“你知道吗燕臻,我最烦你这副样子,好像什么都逃不脱你的手掌心似的,结果就你他妈的捅了个大屡子,咱哥几个谁也比不了,谁信你谁倒霉!现在你倒是没事人一样了,还有心情去扶贫…嗝!”
一股酒酸味直冲过来,燕臻一脸嫌弃地退开了两米。
方维踢了陈渠一脚:“过去弄杯柠檬水给他灌下去压压。”
陈渠瞪眼:“你怎么不去?!”
“那是你哥不是我哥!”
陈渠拎起水瓶哗啦啦地倒了一杯,倒是洒出去大半杯,扯着扒在沙发上呕酸水的陈湛捏鼻子灌了下去。
燕臻:“…”
方维无奈地一笑:“真是不懂这货,你就算真跟那土包子好上了又关他什么事,弄得像失恋了似的,当初他认真处的那个小模特劈腿给他戴绿帽子也不见他这样。”
燕臻摇了摇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方维看向他:“搞成这样我也想问一句了,你跟那个叫林州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燕臻慢慢地倒了一杯水,“仅此而已。”
陈湛这个时候又诈尸了:“仅此而已个屁,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对你是什么心思。你对人家仅此而已你倒是跟人家说清楚啊,报恩怎么不能报,吊着你的救命恩人就高尚了?!燕臻你个伪君子!”
燕臻眉头紧皱,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陈湛,半晌只道:“我没想吊着他,林州也不是挟恩图报的人。”说完就站起身来,向方维和陈渠嘱咐:“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把他送回去吧。”
燕臻回到家里的时候林州还没睡,穿着一件从林家村带来的大T恤改成的睡衣,躺在沙发上翘腿抱着手机在看着什么。
不知道那T恤用的什么布料,本来就大,穿过之后变得更大了,松松垮垮拖拖拉拉,挂在林州身上,露出了半边肩膀。
林州穿在里面的名牌短裤被大T恤一罩,看起来跟没穿裤子似的,两条肌肉匀称的长腿晃晃悠悠,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健康的蜜色光泽。燕臻带着一身酒气走进客厅里的时候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他微微垂下眼睫,把车钥匙放到茶几上。
林州已经从沙发上跳起来扑到他面前。
“哥你回来了!”说着扇了扇鼻子,“哥你喝酒了?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
燕臻叫住他:“不用了,没喝多少。”
林州哦了一声,又拿过手机给燕臻看。
“哥,明天学校就可以报到了。”手机上是他加的一个校友微信群,群里正刷刷地聊得欢快。
林州掰着手指数:“报到完以后还有三天时间,以后就不方便去哥的公司做事了。”说着就有一些苦恼。
话说回来,他在公司这几天也实在没干过什么正经事。
燕臻把手机还给他:“没事,你本来就是实习的,不是全职,每周有两天到办公室就行了。公司会按日给你发薪水。”
其实他完全不需要林州去公司,但是燕臻看得出林州是很要强的人。他怕直接给他金钱资助会让他觉得自卑。
林州根本想不到那么多,他全身心地信任燕臻。既然燕臻说公司制度是这样,他也不再纠结。
“哥,后天是周六?你有时间吗?”林州一脸期盼地看着燕臻,“你要是不忙的话,送我去学校报到吧。”

第十九章

燕臻回想了一下日程,周六那天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便点了点头。
“可以。”
林州顿时开心起来,笑得眼睛弯弯,瞬间阳光灿烂。
燕臻看着那样纯净的笑容,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我去洗澡,你快去睡吧."燕臻脱下外套走向卫生间。
林州应了一声,端起杯子准备去倒杯水,脚下不知绊到什么,啊地一声就往地上扑倒。
“小心!”燕臻眼角撇到林州身旁的玻璃茶几,磨成圆角的桌角虽然不锋利,万一撞上也是极危险的。燕臻吓出一身冷汗,想也不想一步跨到林州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腰身,两人一齐倒在柔软的地毯上,垫在下面的燕臻被撞得闷哼一声,脸色通红。
林州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急得额头冒汗:“对不起,对不起,哥,你没事吧?撞到哪里了?”说着一双手在燕臻身上到处摸索。
燕臻半坐起来,捂着后腰吁了一口气:“我没事。”
“真的没事?”林州双眼泛红地看着他,“我太重了,万一压坏哪里怎么办?”
“真的没事。”燕臻看着林州笑了笑,“你没那么重,竹竿似的。”
林州跪坐在燕臻身前,眼巴巴地看着他,过近的距离使得呼吸相闻,温热好闻的气息飘散在鼻端,那是久违得令他无比怀念的味道。
“哥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林州咕哝着。
燕臻今晚喝了些酒,虽然没醉,却比平日里情绪高涨一些,听了忍不住笑问:“那我以前是怎么说的?”
林州回想着往事,脸上一红。
那些话燕臻说得出来,他可学不出来。要是做某些私密事的时候也许可以说得出口,此刻两人都衣冠楚楚,林州没那么厚的脸皮。
“我不是竹竿,都是肉。”林州憋了半晌只说了这么一句,不服气地捏着自己的手臂。
恩,以前燕臻是捏着他别的地方说的。
林州看着燕臻含笑微红的脸,他身上淡淡的疏离似乎在这一刻都散去了,这个眼光温柔的男人又变回了那个将他捧在手心上的林旗。
“旗哥…”林州喃喃着,眼睛里浮现起一丝恍忽,似乎在透过燕臻看着遥远的某一点,慢慢地,慢慢地倾身凑近燕臻。
已经近到几乎鼻尖相抵,他能够看清燕臻右眼角的一颗小痣,燕臻只是微微垂着眼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旗哥。”林州又低唤了一声,再也忍不住将嘴唇贴了过去。
预想当中的肌肤相贴并没有发生,燕臻已经站起身来,将掉落在地上的外套捡了起来,径直走向洗漱间。
“天晚了,你快去睡吧。”
只有一道声音传回来,林州坐在原地,有些失落地看着燕臻的背影被白色的门板遮住,半晌,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脸,长吁了一口气,从干净的地毯上爬起来。
他分明感觉得到燕臻对他的特别,这是一种优秀猎手的直觉,林州相信自己的直觉。要是燕臻对他全无一丝情分,他也不会勉强贴上去。
“失忆啊失忆,唉。”林州嘴里叹着,一步一挪地朝着房间走去。
刚才那一摔震得浑身疼,其实要不是顾忌着燕臻垫在他底下,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平安着地。
燕臻大概也忘记了他可是林家村最好的猎人。
开学报道那一天,林州大清早起来,从衣柜里把自己以前的衣服拿出来,仔细地挑了几件出来,一套穿在身上,其他的都装到行李袋里,准备带到学校换洗。
燕臻坐在楼下等他,看他穿戴整齐走下楼梯,面上现出一丝不满意的神情。
“怎么不穿我给你买的衣服?”
林州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了?这也挺好的啊,我都洗干净了。”
燕臻抬手看了看手表:“去换下来吧,还有时间。”
林州难得地有一次不听他的话:“不要了,不换,我就穿这身就好。”
燕臻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解,他可不认为是林州突然转了性子,觉得穿他买的衣裳就有损自尊了,林州不是会想那么多的人。
“怎么了?”燕臻打量着他的神情,林州给出的理由却简单至极。
“我是去上学的,穿那么好干啥,几万块穿在身上,我都不知道怎么上课了。”
“你这些天不是一直穿着吗?”
“那是怕给哥丢脸啊。”林州似乎也很不解燕臻对他穿着的执着,歪了歪头,“好了哥,这都是小事,我们快点出门吧。”
燕臻叹了一声:“我是怕别的学生欺负你。”
林州大惑不解:“为啥欺负我?我也不是好惹的啊。”他攥了攥拳头,那个陈湛看到他挥拳头就怕了,难不成学校里还有比陈湛更嚣张的人?
燕臻看他一副懵懂的模样,很有耐心地给林州解释了一番。
如果是风气很好的学校那自然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惜林州要上的那个T大因为学生成分复杂,风气很不好,虚荣攀比,没有什么学习氛围,很有些狗眼看人低的习俗。林州成绩不差,出身山村,再穿这么淳朴,简直是送入狼窝的小绵羊,标准的校园暴力的对象。
可惜林州仍然不懂:“因为我成绩好爱学习就要欺负我?好奇怪的原因啊。哥你别担心,他们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他们呢,想打架连个好点的理由都找不到的人,有什么好在意的。我到学校也要好好交朋友的,如果因为我穿得不如他们就看不起我,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我才不想交朋友。”顿了顿又忙解释:“我不是说哥的那个朋友狗眼看人低,哥你千万别误会。”
燕臻:“…”
向来说一不二的燕总裁第一次有了一种无法反驳的尴尬,不过他总算知道了林州为什么对Eleven另眼相看,心心念念着要跟他交朋友,原来是这个原因。
燕臻沉默了片刻,只好让步,不再坚持让林州换衣服。
“你交朋友我不反对,但是要擦亮眼睛识人。有些人不能只看表面,尤其那些八面玲珑的人,面上对谁都好,其实别有用心。”
林州懵懵懂懂地点头,接着便连声催促燕臻出门。
燕臻只好拿起车钥匙,开车将林州送到了学校。
报道过程很顺利,燕臻非常体贴地陪了全程,一直到帮着他把行李送到宿舍。
宿舍是四人间,林州到的时候其他三个室友已经在里面整理东西了。
林州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跟其他几个人互相介绍起来。
最高的那个男生名叫迟俊,一脸淡漠,不怎么爱说话,长相却十分出挑,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运动服套在比例很好的身材上,显得分外青春利落。
另外两个打扮得也十分时髦,一个叫林千陆,一个叫卫良。几个人自我介绍完之后就继续各自收拾行李,林州也把行李袋放在桌子上,从桌子底下拿出盆子把抹布放进去,看向燕臻。
“哥你等我会儿,我去打水来擦擦桌椅。”
燕臻没说话,挽起衣袖接过他的水盆率先走了出去,林州连忙跟上。
林千陆耳朵里塞着耳机,扭头看向二人走出去的门外,冲另外两人挤眉弄眼地示意了一下。
“那位看起来不一般啊,咱们室友来历挺牛逼的啊。”
卫良嘻笑了一声:“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我看也不怎么的,连身好点的衣裳都不给买。”
迟俊头也没抬一下,完全不参与二人的八卦。
燕臻和林州很快回来了,林千陆和卫良马上闭了嘴,林州根本顾不上他们,急得在燕臻身边绕来绕去。
“哥,我来吧,你哪儿干过这些活儿。”
燕臻把另一块抹布拿给他:“你擦你的床去,把蚊帐挂上。”
林州只得听话,脱了鞋子爬上床铺,拿着拧干的抹布使劲擦起床板来。
跟他相临的是迟俊的床位,迟俊已经铺好床铺挂好蚊帐,躺在床上看起书来。
床板上浮灰很多,林州擦一下就飞起一片灰尘,落在迟俊那洁白的蚊帐上,看上去有些显眼。
林州连忙停手,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我等一下拿新毛巾帮你擦干净。”
迟俊扭头看了一眼,又沉下眼皮,表情虽然冷淡,嘴里却道:“不要紧,你擦吧。”
林州把抹布叠得厚厚的,小心地一点一点把灰尘蹭掉,尽量不让灰尘飞起来,但是两张紧挨着的床再怎么小心也免不了蹭脏迟俊的蚊帐,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等行李整好了我还要洗东西的,到时候我帮你把蚊帐洗了,好洗又好干,一下午就能干,不耽误你晚上用。”
迟俊恩了一声算是回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意林州的话。
林州觉得这个人看上去不好相处,性子还是挺好的,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很符合他的择友标准。
对于他觉得不错的人林州向来主动又热情,他趴在床板上一边擦着一边跟迟俊说话。
“迟俊,你家在哪儿啊?你是哪个专业的呀?”迟俊还没回答,林州先自报家门,“我是W省的 ,我上的化学系,我化学学得不是很好,也不知道上课以后能不能跟上课程…”
林州叽哩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迟俊也不好一味高冷下去,简洁地回答他的问题:“我是本地人,学计算机的。”
“学计算机啊,好厉害。”林州赞叹道,“我只学过五笔打字,上网还行,其他都不懂。我的电脑被我弄得可慢了。”
笔记本电脑也是燕臻给他买的,林州完全不懂这个,燕臻说只要两千块钱他还心疼得不行,要是知道实际价格多个零都不止,恐怕不只心疼,肉也要疼了。
迟俊只能继续跟他对话:“改天我帮你看看。”
林州高兴地点头,有个好相处的室友真是很不错。

第二十章

林州一边擦床一边和迟俊闲聊,手里的抹布太脏了,林州懒得下床,趴在栏杆上喊了燕臻一声。
“哥,帮我换一块。”说着把乌七抹黑的抹布递过去。
燕臻:“…”抬手接了过来,把水盆里泡着的新抹布拧干递给他。
迟俊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爬下床去,拿起桌上的饭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林州。
“我去吃饭,要不要帮你带。”
林州连忙看手机:“中午了啊?哦哦,等我下我把饭卡给你——”
“林州。”燕臻的声音突然响起,林州趴在床边往下看他。
“干啥,哥,你想吃什么?正好让迟俊帮忙带一下。”
燕臻神色淡淡地,看也没看站在他面前的迟俊一眼,把抹布扔在水盆里,打开柜子向林州道:“这宿舍暑假前刚装修过,味道还没散,对身体不好。学校离家不远,你还是住家里吧。”
T大学术氛围不行,学校里的建筑倒是很新,林州分配到的宿舍是今年新建的,装修得特别精致高档。
林千陆和卫良面色微妙地面面相觑。要不要这样啊?他们不是人啊,他们不是住得好好的,当着他们的面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嘛?!再说这宿舍楼盖完都晾半年了,哪来什么味儿啊?!
林州有些犹豫,他还是想和同学多相处。
林州还没说话,迟俊插着裤兜开口道:“要军训了,住家里不方便。”
“对啊对啊。”林州连连点头,“还是要住学校里比较方便。”
燕臻眉头微皱,不再说什么。
最终他也没让迟俊帮忙带饭,林州动作迅速地把床铺好,行李整好,就准备跟着燕臻离开了。
燕臻站在宿舍门边,沉静无言地看着林州笑着和两个室友告别。
他看得出来那两个人对林州的审视,比起林州的热情,他们虚伪的客气隔开远远的距离。不知道林州看不看得出来?
或许他看得出来,只是不在乎?
林州虽然出身乡村,懂得不多,甚至可以说是见识短浅,但是面对S市的繁华浮夸,面对身边那些高高在上的男男女女,林州似乎从来不会想太多。他没有膨胀的野心,也没有心虚的自卑,有的只是恰如其分的好奇和探究。
他很老实,却又很热情。别人不理他,他也能毫不在乎地继续拉着人说话。无论迟俊还是Eleven,燕臻知道这两人一开始并不把林州放在眼里,最终却又逃不开他的这种热情。
林州似乎,并不需要别人来庇护他。
从宿舍出来之后,林州仍然跟着燕臻回家。
车窗外的繁华景色不断滑过,一个大大的火锅招牌吸引了林州的注意力。他想起来临来S市之前他堂哥带他在县城里吃的那顿火锅,嘴巴里顿时口水四溢。”哥,哥,我想吃火锅,就吃那一家。“林州咽着口水叫燕臻,手指着道旁的一家店叫道,“我堂哥说那家店最好吃了,就是贵。”
燕臻失笑,扭头看了看道路两边的餐厅。”行,带你去吃。“
燕臻把车开过去,这家店的生意很好,外面车子停得满满当当,好不容易找到车位停好车,两人一起走进店里,燕臻径直点了一间包厢。
两人走到厅中央那只实木大圆桌旁落座,林州四处打量,啧啧叹道:“哥,这火锅店真够讲究的,怪不得比别家都贵。”
燕臻笑了笑,啜了一口茶水。
林州也不在乎燕臻回不回应,叽喳地说个不停,有些话听上去天真得可笑,只有两个人的偌大厅堂里也显得十分热闹。
燕臻只是微笑地听着,不时地回应一声,显得十分悠然自得。
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在门边响起,打断了林州的喋喋不休。
“臻哥哥,你果然在这儿,我说看到你了他们还不信。”陈芸一步跨进房里,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林州只认得出那个对他横眉毛瞪眼睛的陈湛。
“燕臻,招待贵客哪。”陈湛一开口就不对付。
林州知道他是燕臻的发小,懒得跟他一般计较。
“我可不是什么贵客。”林州扭头看向燕臻,“哦哥?”
燕臻点了点头,陈湛哼了一声:“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燕臻撇了陈湛一眼,又向其他两个人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