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琳把手机还他:“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还有重要通告,你可别在节目里掉链子。节目组比较大牌,不让过滤问题,不过他们一般也不会提什么过分的问题就是了。明天还是宣传新专辑,你正在写的歌也可以透露一下,粉丝喜欢你的才子人设。关于新剧的消息别多说。如果问到你的小师弟——”方琳眯了眯眼睛,“你最好别乱说话。”
“我能乱说什么话,我和他根本没有什么联系。”李少天接过手机扔到沙发上。
“别跟我装蒜。当年人家没有答应跟你离开墨县,甚至你走的时候都没露出一丝不舍,我知道你一直惦记着呢。CP是把双刃剑,暂时有利无害,让粉丝自己发酵就好,你可别推波助澜。”
李少天起身往创作室走去:“我有分寸,你干好你的本职工作就是了。”
方琳气得牙痒,却也无可奈何。
27.第 27 章
深空影业的顶楼,燕周看着坐在对面的独子,半晌不语,只是那两道严肃凝重的目光却让人难以忍受。
燕凛从小就不喜欢面对父亲,也不喜欢面对母亲。
他从来不顶撞父母,从来没有过叛逆的少年时期,他的人生严格遵守父母的安排,他做的一切事都完美达成父母的期望。
这样的懂事自律并非是因为少年老成,他只是不愿意和父母相处太多时间。
尴尬的亲近,压抑的愧疚,如疽附骨的无地自容,每多相对一秒,这些无孔不入的负面情绪就要将他淹没。
燕凛松了松领口,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
“爸,爷爷应该跟你说过,我已经毕业了,未经你允许提前回来,但我觉得这无伤大雅。”燕凛先开口打破沉默。
燕周眉峰皱起,这才缓缓道:“那你就提前去本部集团工作。你堂哥燕深器重你,这很好,你可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我希望先在娱乐行业——”
“不行。”燕周否决了他的意愿,不容任何置疑,“我可以不沾手本部的事务,但本部是我们整个燕家的产业,不是他燕昆一家的。我不希望你也被隔离在外围。”
“我想多接触一些别的行业,以后再…”燕凛一只手捏紧了手指,拇指有些神经质地摩擦着。
燕周打断他:“燕凛,我也不愿意逼你,但你是我惟一的孩子,作为父亲只会给你最好的。这么多年以来,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惟一的孩子”像一句紧箍的魔咒,绞得燕凛无法呼吸。
“听话。”燕周最后道,起身摆出送客的架式。
燕凛僵硬地坐了半晌,抬头看向已经走到办公桌后头的男人。
“如果,我不用燕家的名义呢?”
燕周皱起眉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想进娱乐行业?我记得你以前对这一行没有半点兴趣的。”
为了弥补?赎罪?或者只是为色所惑的私欲?燕凛说不清楚。即便说得清,也不是能在父亲面前提出的体面理由。
僵持持续着,燕周紧皱眉头看向这惟一的儿子。
燕凛从小到大都没有显露过自己的喜好,听话省心,从来不曾在任何事物上显示出一丝的偏执,甚至在很小的时候都不会挑剔爱吃不爱吃的食物。他和妻子这为人父母的,事实上连儿子爱吃什么都不清楚。
这还是燕凛头一次这样强硬地请求着什么。
燕周半晌妥协地叹了一口气:“你既然提前了一年毕业,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时间。这一年你做什么,我不会过问,就当是给你放了一个长假。这样总该满意了吧。”
燕凛闻言,紧绷的身躯放松了一些,笔挺地站起身来。
“谢谢。”
能有一年的自由,已经是他现在能够争取的极限。再多的要求,他知道父亲不会让步。
这是一个狗血的争夺家产的故事。燕家规模最大盘根最深的产业,不是父亲一手创办的深空影业,而是传自祖辈的蓝擎集团。燕周身为被寄予重望的长子,却被弟弟燕昆夺权,彻底踢出权利中心。后来,婚姻出轨的燕昆又被他的儿子一脚踩下,现在燕家名符其实的掌舵人,是他的堂哥,燕深。
燕深没有父辈的成见,愿意给他一个重返本部的机会。燕凛知道,执念已深的父亲,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他只有一年的时间,一刻也耽搁不得。
他孤军奋战,甚至不能明目张胆地利用燕家的影响力帮助墨里,否则必然会引起父亲的注意。
墨里仇视燕家,更加不会接受燕家的接济。燕凛很清楚,那个倔强的少年连李少天的帮助都拒绝。
离开他的世界的人,注定被他拒之千里。他这个毁了他的世界的人,又如何说呢?
燕凛苦笑了一声,却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懊恼后悔。
现在,他应该怎么做?
铿锵铿锵,大锣大鼓敲打起来,一声紧过一声,唢呐的高亢声音也适时加入,一曲“将军令”热热闹闹地吹打起来,吸引了台下喧嚷观众的注意。
台上幔布已经拉开,只有一个小乐班坐在戏台的一角,操着花了面的锣,破了边的鼓,将那一代一代传承百年的节奏再次击响。
诺大的戏台上空空如也,戏台两边立着的一抱粗的柱子就犹为显眼,烫金的大字从高高的屋梁处至柱底排列出两句对联。
顷刻间千秋事业,方丈地万里江山。
买了前排票的年轻粉丝们安静地将摄影设备对准了古色古香的戏台,全方位地拍摄进去。
其余观众大多好奇地望着戏台上,嘴上瓜子磕得叭叭响,盖着杯盖的白瓷茶碗摆在一边,小声地议论着即将出场的节目。
高耸的房梁,悬挂的大红灯笼,简朴至极反显古意的戏台,与数百年前别无二致的鼓点乐音,在这个不大的小戏园里,它们一起模糊了岁月,倒流了时间。
这样的氛围,对于从小浸淫在各种现代化娱乐设施中的年轻观众来说,不失为一个新奇的体验。有一些感受,只有亲置其中,才能产生奇特的共鸣。
每一个人的心中,应该都有这样一片净土,它生而有之,隔绝于现代科技之外,连接着通往过去的虫洞。当一些微妙的心灵感受被触发时,肉身坐在原地,思想却可以轻而易举地突破物理学的束缚,自由随意地回到遥远的历史时空,细致入微地体验着古人曾经经历过的感受。
而那些流传至今的古老的民间传统,就是这奇妙旅行的钥匙。
直到锣鼓唢呐奏过一轮,一个身影从幔布后慢慢地舞了出来。
上场的演员头戴着面具,面具眯眼咧嘴,笑得十分喜庆,几缕长须飘至胸前,身上穿着大红的解袍,手持笏板,帽翅上的红绣球跃动不已。
和着鼓乐的节奏,表演者欣然起舞,边舞边跳,变换着身段步法,在戏台上连走几个来回,突然从手中抽出一条红底金字的条幅,上书“天官赐福”,不断向戏台下四处展示,迎来一片叫好声。
这是对观众最朴实的祝福,墨家班在民间演出必不可少的一出戏。条幅逐一换过,“富贵长春”、“加官进爵”,表演者运用灵活的身法,致力于全方位无死角地向所有观众送去福运。
“好!”年轻的粉丝们也不再矜持,加入鼓掌叫好的行列。
这种兴奋的心情是隔着一个屏幕观赏视频无法传达的,拍摄者调整着相机的角度,一边不无遗憾地向同伴道:“可惜了,大部分人不能来现场,看视频真是少了很多感觉。”
“说起来,小师弟让拍吗?会不会要保密节目好卖票什么的?”
“没有不让拍吧…我们架相机架得这么嚣张,也没有人来管啊。”
墨里站在后台观察着观众的反应。开业第一天,上座率达到80%,他已经很满意了。观众们似乎对节目也很认可,氛围一直很热烈,他更加松了一口气。
鲁婶已经扮上刘二姐的扮相,有些紧张地走来走去。
鲁伯也换好了衣裳,坐在一旁吧哒他的旱烟袋。
“老婆子,你能不能歇会儿,别走来走去的,我眼晕。”
“我这不是紧张吗。”鲁婶握着戏里的手帕道。
墨里走过去扑到鲁婶怀里,鲁婶连忙小心地护着他的头饰。
“唉哟哟,小宝贝,好不容易戴好的,别乱扑腾,当心弄乱了。”
墨里不管那些,抱着鲁婶的肩膀撒娇道:“鲁奶奶,你可是最漂亮的刘二姐,你都紧张,我怎么办啊。”
鲁婶哭笑不得:“瞎说,我们小阿狸俊得就像画里的神仙了,奶奶老了,不漂亮了。”
“说得好像谁不会老似的,奶奶就算老了,也是最漂亮的刘二姐。”墨里知道鲁婶是几年前被乡下那几个恶作剧的孩子嘲笑出阴影来了。如今戏班重开,还是要靠着老人家帮他挑起大梁。
墨里依在鲁婶的怀里,安静地不再说话。
鲁婶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仿佛抱着的还是当年那个被所有人捧在掌心的小娃娃。如今她娇养的孩子还没有长大,还不够成熟,已经一肩挑起重担。这空荡荡的后台,没有着落的明天,都在他的肩头。要说压力,他比谁都大。鲁婶心疼着自己的孩子,慢慢的,她便将那点紧张都忘在脑后了。
小春和小窦戴起喜庆的大头娃娃面具,跑出去和跳加官的演员一起,将三道祝福的条幅向观众一起展示,在观众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中,简短的第一幕戏落幕。
三个演员回到后台,小春来不及脱面具,就过来催着鲁伯鲁婶。
“爷爷奶奶,快,该你们上场了。”
第二幕的鼓点曲子已经奏起,墨里不再扒着鲁婶 ,站直身体,看着两个老人家走到上场门处,马上调整到戏里新婚小夫妻的状态,迈着喜悦的小碎步,一起走了出去。
下一幕戏就是他了,墨里深吸了一口气,边踱步边回想着唱词。
没有另一个主角,找不到别的配角,狐仙一个人孤独的独角戏,所有的目光都将落在他的身上。
28.第 28 章
第三场了。
墨里站在上场门处,闭了闭眼睛,撩开帘子。
戏台上空着,等着他一个。戏台下,观众席上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剧场的大灯关了,只有柔和的光亮穿透灯笼的防风纱罩,撒在四周。
一阵锣鼓轻响,是他上场的时候了。
墨里垂下双眼,艳丽油彩晕染的眼睛如同两片桃花瓣,勾勒的墨色随着眼睫轻抖,渐渐沉寂。
再睁眼时,漆黑无波的瞳孔只余一片妖异波光。心怀忐忑的新任班主藏匿了起来,此刻他是从百年前踏着时光而来的白狐之妖。
洁白的身影从戏台左侧出现,踏着锣鼓的落点,一步一步行到舞台中央。
明亮的舞台灯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将他身上的每一处映得分毫毕现。
每一个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表演者。这并不是因为来自乡野的观众忽然无师自通了那些高贵而繁琐的西式剧场的规矩,只因台上之人牢牢吸引住了他们的目光。
他是托生于墨县这片土地的灵,几百年的传唱使他牢牢根植于这片地域的历史。墨县人也许没有听过墨家戏班的戏,但关于那只墨县独有的狐妖仙灵,他们从小就听过他的传说。
朴素的地方传说着重于猎奇曲折的故事,故事里那只狡黠的白狐,并不总是善良的,但他一定拥有着倾倒人间的美貌。
没有语言能够道尽他的美。此刻他从传说中走来,步步生香。他们惟有用专注的目光向他顶礼膜拜。
两百多双眼睛将视线定格在他的身上,一刻不舍分离,仿佛要将所有微末的细节尽收眼底,一丝也不愿放过。
但在他低眉垂首一步一顿的优雅之间,光线仿佛发生了一些无法捕捉的恍惚。有一道一道沁人心脾的蓝,不紧不慢地在鼓点的间隙浮现。
当他走到所有人的视线正中,时间刚刚过去几秒。那洁白的身影却不知在哪一瞬,化作了一抹孔雀蓝,立定在灯光和目光的中央。
“好!”台下有人哄然叫好。
坐在前排的粉丝瞪大眼睛眨了又眨,不住交头接耳:“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变蓝了?”
“没看见啊!不过这么一变好有仙气啊,而且是慢慢变的,太神奇了,回头研究一下视频。”
“要是有什么表演手法,别忘了剪掉,这大概是小师弟的什么独门手艺吧,像川剧变脸一样?我们别给泄秘了。”
“你太看不起小班主了,我们离这么近,你刚才瞪大眼睛看出什么来了吗?我打赌视频里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
台上之人眼睫抬起,那两道视线似乎也浸润了冰凉的蓝色。所掠之处,鸦雀无声。
所有的喧闹都沉寂时,他开口念道:“昔日那道长以三世尘情杀我度我,如今他道消神亡,一去五载,只余我一个茕茕孑立。我生于遂古,与天地同寿,沧海桑田一如白驹过隙。到如今,这日升月降,天光绵长,岁月难挨,且教我寄身在蓬莱洞里。”
笛声响起,弦乐又和,凑出一曲雅乐仙音。他长袖挥洒,衣襟飘然,蓝影虚晃,冷香浮动。
这一幕戏出自“问名”。在道士身死之后,狐妖以身为祀,向天问名。
他是生于混沌的灵,不在五行之中,无名无姓,无你无我,自由自在。
而今他要向天问名,进入六道轮回,甘受三界制约,不再超脱物外。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有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要找到那道士向他询问。
…
戏剧落幕,在一刻的空白之后,观众席中才爆发出一阵后知后觉的喝彩和掌声。
没有太久的间隔,第四幕小戏很快热热闹闹地开场。一群妆扮诙谐的角色登场,你一言我一语,说些笑话,扮些丑态,逗得观众哈哈一乐。
待到散场时,卸了妆的墨里仍旧穿着那件冰蓝色的羽绒服,带着一众演员上得台来,长身玉立笑容亲切,乖巧地说上几句吉祥话,讨一下明日演出的支持,最后向台下观众鞠躬致谢。
晚上十点准时结束,观众潮水一般离席,留下一地白茫茫的瓜子壳,还有些倾倒的茶碗,一团团的纸巾。
前排的粉丝还没走,都凑到戏台前头要签名。
墨里唱戏的时候目中无人,此时面对热情的粉丝却一如继往地僵硬。
周飞就知道他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忙跑上台来帮他。
从周飞手里接过他收齐的卡片,墨里只要用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好。
粉丝还在叽叽喳喳地发问。
“小班主,我们拍的视频可以发到网上吗?”
“有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节目?”
“照片可以发吧?”
墨里本来就没在意她们拍的东西,也不觉得戏班的节目有什么好保密的,至于照片,网上到处都是了,还差她们这几张?
因此一概点头同意,对于以后拍照录视频也没有丝毫限制。
“可是我们看到你上台的时候,衣服变了一下。这个技艺,可以放出去吗?万一被别人破解了就不好了。”
“随便你们放,被破解了就算我技艺不精。”墨里轻哼了一声。
谁知这副神态又惹得粉丝们一阵尖叫,吓得墨里赶紧签完,匆匆退场。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明明什么都没干就被尖叫,弄得他总是很紧张,真怕是不是牙上有菜还是拉链没拉好。到底有什么好叫的?!
当天晚上,微博上的相关群体又热热闹闹地讨论了起来。
这一晚的整场戏剧都被传到了网上,墨里唱戏的那一幕又被单截出来,很快就被转发了好几千。
大多人只看墨里那一场,果不其然变衣那一幕被很多人一帧帧截出大图来研究手法,最后得出几个似是而非的结论,又被其他人推翻嘲笑。
【雨过天晴:别白费功夫了,我都前排研究了好几年了,一根毛也没研究出来。你们就躺看神仙唱戏就好~】
【小师弟资源博:小师弟不怕大家传播,但是也请大家不要醉心解秘,请专注小师弟的表演哦。】
【突然入坑:真的,大家有条件的话,一定要来戏园看。现场看真的超级好看,而且也可以支持一下小师弟的戏班。】
周飞这个网瘾青年翻微博给墨里看,十分乐观地展望道:“你的粉丝们都在给你吆喝哪,以后观众会越来越多的!不怕撑不下去!”
墨里坐在他旁边安静地往下刷新,一条条地看。
新微博里偶尔还夹杂着几条关于CP的,但是明显比之前少了很多。
他和李少天没有什么明面上的互动,再加上最近有个李少天演的电视剧在播出,很多粉丝开始刷他和女主角的感情戏。而他这边也开始有自己的戏班,两边的粉丝似乎出现了分流的趋势。
“看,阿狸,你也有唯粉了。”周飞指着几个发表着“专注作品”言论的马甲道。
他这个地产商继承人对粉圈的事比墨里这半脚踏进娱乐圈的人还门儿清,墨里都搞不清楚这些门类繁多的分类。
又刷新了一下,突然有几个新的微博排在前排。
【西门娱乐新闻:小学妹林珊珊和老戏班小师弟,谁才是桀骜才子的真爱?[头条文章]】
“这又是谁?”墨里对于这个和自己排列出现的名字一头雾水。
29.第 29 章
关掉微博,燕凛摘下耳机。
明明他家里开着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可他却只能像个普通粉丝一样通过网络追逐心上人。
甚至普通的粉丝可以直接过去见他,燕凛相信他要是敢出现在墨里面前,怕会被他打死。
惟有“凛冬”可以刷一下好感,可是如果他马甲掉了…还是会被打死。
前景如此黑暗,完全是super hard模式。
手机此时弹出一条微博消息。
【李少天美丽奇缘苦追女神。小学妹林珊珊和老戏班小师弟,谁才是桀骜才子的真爱?】
燕凛这一刻感到了世界的恶意。
他想要接近墨里却苦无门路,李少天却可以将他和墨里的感情肆意挥霍。
李少天的经纪人是个狠角色,深空影业目前的几棵纯金摇钱树有一半都是她带出来的,现如今自立门户带着一个李少天也混得风声水起。如果她想要压下李少天和墨里的“CP”传闻,网上绝不会传播得这样广,闹得这样沸沸扬扬。
她有的是润物细无声的手段,现在看似都是网友的自发,不过是李少天方有意放任自流的结果。
他也可以出手,可是经历过拆迁一事,燕凛已经不敢随意作些“我都是为你好”的决定了。
至少目前来看,不只李少天从这些善意的调侃中获利,人气飞涨,墨里也得到了好处,有了固定的粉丝团,支撑起了他的戏班。
虽然燕凛不认为这是长久之计。
会客室的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唉呀,燕少,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刚才台里有个会,耽搁了一下,没等急吧。”
燕凛站了起来:“无妨,郭总,是我来得唐突。您叫我燕凛就好。”
“行了,不用跟你郭叔叔客套。快坐,快坐。”
被称作郭总的男人看上去四五十岁,长着一张和气的圆脸,格子花纹的羊毛衫下突着一个脾酒肚,乍一看并不起眼,但是业内人士谁也不敢小瞧了他。
郭陆明,他从三年前担任S市卫视台总监,每一年都有火爆全国的节目推出,收视率在各大卫视队伍中一骑绝尘,使这个暮气沉沉的电台集团重焕新生,在留住老观众的同时,还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活跃于网络的新生代观众。
燕凛十分佩服这个男人的胸襟和眼光。
“你爸爸跟我说,你想进娱乐圈?”郭陆明看着燕凛笑道,“其实要我说,你爸爸也是太不知足,有个这么好的儿子还整天抱怨。孩子想进娱乐圈怎么了?就你这个条件,郭叔叔天天看明星看得眼花也找不出几个比你帅的。我给你打包票,肯定能红!”
燕凛愕然了一瞬,无奈道:“不,郭叔叔,我不是想当明星,我只是想从事一些相关的经营事务。”
“那不就是接你爸的班?那他跟我怨天怨地,我还以为怎么了呢。”郭陆明掏出烟斗,“不介意吧。”
“您随意。”燕凛道,“是这样的,我知道您最近在考虑制作一档比较有人文意义的综艺节目,我对这个也很有兴趣。”
“哦?说说你的想法。”郭陆明显得很高兴。
“S卫视已经有了相关主题的节目,多是以访谈或纪录科普的方式存在,收视率不高,制作费用也少,台里不指望它撑收视,更像是一种象征意义的存在。您想要做的,至少从经费上来说,让台里望而却步了。毕竟在现在的大环境下,这种主题的节目,对于电台最看重的收视率来说,会是一个很大的挑战。”燕凛道。
“说得不错。”郭陆明笑了一下,“还有呢。”
“您曾经当过教师,恕我冒昧,您想做这样一档节目,是因为您相信它能像您过去推出的几个栏目一样风靡全国,还是更多出于一名教育者的心理?”
“好家伙,你可真是不客气,台里那里老领导们也没有敢指着我的鼻子问我是不是好为人师的。”郭陆明笑了起来,“你说得不错。像过去三年那些吸人眼球的爆款节目,我们台里多的是能人异士有的是奇思妙想,再加上流量明星的效应,想不红都难。可是我吸引了那么多年轻孩子才看我们台,天天就那么嘻哈一乐乐完就算,有时候还吵吵个没完,也太可惜了。”他说着叹息了一声,“看他们天天为了节目组故意安排的冲突话题吵来吵去,我们倒是热闹了,明星话题也有了,其他有什么意义?我总觉得我在带坏年轻人。”
“大环境如此,年轻人也不需要从娱乐节目里受教育。”燕凛道。
正发感慨的郭陆明瞪了他一眼,这是当面打击他的理想主义:“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不认同您的教育理想,不代表我不认同您的节目。”
“你觉得这种节目有红的可能?没有明星,也没多么可乐,我都看不到前景。所以我一直说服不了台里。”
“我觉得您应该对国内的年轻观众的审美和爱好更有信心一些。”燕凛笑了笑,“这档节目,风险是有的,而且很大,我却很有兴趣,也很有信心。我希望由我来组建制作团队,请郭叔叔担任首席顾问和总导演,您意下如何?”
郭陆明惊讶地看着他,半晌大笑:“好小子,搞半天,你是来挖我跳槽的?!”
“不敢,只是我知道郭叔叔的本事,我想做出一档优秀的节目,实在很需要您的指导。而且台里观望不决,就算最后批准了您的企划,只怕也少不了资金方面的推诿。我来替您实现愿望,不是很好么。”
郭陆明沉吟着,吧嗒着烟斗,看向燕凛:“我是很有兴趣合作的。郭叔知道你从小就能干,但是这一次的资金只怕你也不好解决,以我的想法来说预算会很高。你爸可明言说了,不支持你干这一行。”
燕凛笑了笑:“人才难得,钱不是问题。”
郭陆明也被他的自信激起了激情:“是么,那你现在能拿出多少?”
“目前来说——”燕凛在郭陆明期望的眼神中,微笑着道:“没什么钱。”
郭陆明差点被他闪一个跟头,没有钱你充什么大爷呢。
燕凛起身:“总之,我先来跟郭叔叔通个气,只要您同意来替我担纲制作这个节目,经费方面一定会满足您的要求的。”
郭陆明自然信他,燕家人还能差了钱儿?就算现在没有,就算他爸卡他,他回去找个叔叔伯伯撒个娇哭一下,还怕要不来钱
能碰到这么一个财大气粗的投资人,还和他的理念相合,他也没什么好推托的了。他将燕凛送出公司大门,目送他开着一辆不显眼的黑色奥迪绝尘而去。
“这哪像个才二十二三岁的孩子啊。”郭陆明摸了摸脑袋,“也不知知道燕周是怎么养儿子的。这么上进的孩子还嫌不满意,人哪——”
燕凛开着车,直接到了蓝擎集团的地下停车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