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天香》作者:南风歌

文案:
墨里,作为一个地方戏班墨家班的惟一传人,他年少时讨厌被父亲逼着唱戏,抗拒将整个戏班数十人的人生扛在肩上。但他还来不及长大逃离,一场突如其来的拆迁毁了他自小生长的老戏园。戏曲日渐没落,师兄弟们四散谋生,向来专横的老父亲也终于放弃,他却在此时任性地将戏班接到了手中。年轻的班主带着落魄的戏班去往大都市寻找机遇,曾经的大师兄已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小鲜肉,而那风头正劲的影视公司大boss竟然就是十年前拆了他的家的奸商。娱乐圈名利场都市繁华,且看小班主如何带着老戏班重焕新生。
万年甜文党,放心看`w`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墨里,燕凛 ┃ 配角:李少天,周飞,墨传风 ┃ 其它:


1.第 1 章


这一天是二零零五年的初秋时节,金黄的落叶在街道上薄薄地铺展了一层,小城墨县街头巷尾的几家音像店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播放着徐怀钰、SHE等当红明星的新歌.
向来悠闲的墨县人这一日却是难得的行色匆匆,人潮向着同一个方向涌去。
那里是有些偏僻的城南。在县城的其他地区已然攀上全国范围内除旧立新的基建快车时,曾经作为老墨城经济娱乐中心的南城却渐渐被时代的列车远远抛下。
墨县人习惯称呼这片区域为老城,自己居住生活的地方则是新城。两个城区仅有一街之隔,却仿佛穿越了一整个世纪节点的岁月。
新城里高楼林立,马路宽阔整齐,绿化井然,沿街的商铺已然有了十几年后商业步行街的雏形。
南边的老城。老城的道路还是青石板铺就,缝隙里生着不知道哪一年扎根下来的青苔,一年又一年地萌发着,层层堆叠起墨绿的色彩。青石板路的两旁,白墙黑瓦的旧式房屋被一条条蜿蜒的深巷连接.
这里是被时代遗忘的角落,如果深巷的尽头突然转出来一位撑着油纸伞身着翠缕衣的仕女来,都不会令人感到丝毫意外。
深巷的尽头自然是没有仕女的,深巷的尽头却是一个墨城本地人人皆知的戏班子。
墨家班在墨城很有名,但没有人说得清这个戏班是什么时候开张的,它和墨城同名,它的主人以墨为姓。在墨城老一辈人的印象里,在他们还小的时候,那个墨家班就已经占着那处足有一亩多的大院子,每日鼓瑟丝弦乐声不断,上演着一出又一出只在墨县独有的戏本。
墨家班的老戏折唱过了一年又一年,风雨不歇,年节更胜,一直唱到今天。
它带着满身历史的尘埃,和这古意盎然的老城彻底融为一体。
只是这些厚重的底蕴,并没能为它带来多少特殊的待遇。
二零零五年的这个秋天,墨县吹风了好几年的南城开发项目终于启动。
新上任的墨县县长野心勃勃,一心要在任上干出些政绩来。在经济增长作为首要任务的那个年代,老迈得如同苟延残喘的老黄牛的旧城区,自然成了肉中之刺,是墨县这艘即将腾飞的经济战舰上的废铜烂铁,不除不快。
政府部门一旦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办事效率高效得令人乍舌。墨县南城规划蓝图很快落定,项目招标业已完成。
新成立的南城拆迁办已经对南城居民进行了第一轮意向调查,大部分人是拍手叫好的。虽说故土难离,但有新房子住谁又愿意守着不知道烟熏火燎风吹日晒了多少年的旧房屋,何况既分钱又分房,简直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
惟有守着一大片戏园子的墨家班,最是犯难。
南城的大部分项目由三家地产公司瓜分,其中两家是墨县本地的,还有一家来自S市。能从地头蛇的嘴里撬走几块肥肉,知道些内情的人都猜测着,这家听都没听说过的S市方圆地产,背景大概比实力更深厚。再一听说老板姓燕,这猜测就作准了十之八九。连校园里的孩子都知道,S市有个名气十分大的燕氏集团,他们的衣食住行玩倒有一多半都跟燕家的产业扯不开关系。
整个墨县最关心这件事的,大概要属墨家班那位年近半百的老班主了。
墨家戏班的戏园子不大不小占地将近两亩,戏班里的老老少少几十年来吃住都守着这个园子。园子里有戏台,不时卖票开演。有人家办红白喜事要雇戏班的,方圆百里名气最大的墨家班是众人首选。下面的村镇庄户农闲赶社祭神时,墨班主就带着几十弟子巡村巡镇地演,有时候一巡就是几个月,从夏初巡到秋末,小半年都奔波在路上不得着家。但墨家班的这处大院子,始终是所有人心里的根。
它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是倦鸟的归巢。有它在,就算在外再多风雨操劳,心里也始终是踏实的。
而现在,这棵牵萦着戏班众人的大树,就要被连根挖起了。
从项目放出风声到拆迁办上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墨班主原本还算乌黑的头发,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变得花白。
如果是本地的房产公司,凭着他在墨县几十年的交情脸面,怎么也能缓和一下,还有商量的余地。
偏偏他的戏班所在的这一大块地皮,正好落在了那外来的和尚手里。方圆地产派下来的办事员像个只会执行程序的机器人,一板一眼地扣着合同条款,丝毫没有商谈的余地,一直催着拆迁进度,催得墨班主又白了一大片头发。
这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好在墨家班在墨县也并非等闲。光是墨家那个老旧的戏园子就比墨城所有的建筑历史都久,且墨城老一辈的人多是听着墨家班的戏长大的,墨戏中最有名的一出度狐仙,是老人们的流行歌曲,人人都能张嘴就来上一段。
度狐仙是墨家班代代传唱的一出戏,每一任的班主在还是少班主的时候先要演上几百出的小狐仙。一年一年地演下来,从少年演到成年,一直到儿子长大了来接替,不是狐也成狐,不是仙也化仙了。
老观众代表着资历,有时候也代表着地位。即便是县长,面对自己那个坚决维护偶像的老父亲,也是无可奈何。
于是墨家班拆迁一事,就这样僵持了下来。谁也不退一步,谁也无法寸进,那一板一眼的办事员也没有丝毫办法。
僵持了几个月,到了这个枫叶染黄的初秋时节,方圆地产终于又有了新动作。
机器人办事员被召回,方圆地产的创办人兼董事长燕芳女士,亲自到墨县来了。
这一下连县长都坐不住了,墨县这样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小县城,什么时候来过这样的大人物?连忙着安排人员接待。
不过这位燕女士却也省心,县长的安排全部挽拒,自己一行的全部事务由陪同她前来的侄子一手操办,自己却在旅馆里深居简出,基本不在人前露面。
县长随即会意,不敢再去打扰那个看着就十分高傲不易近人的燕女士,转而与她的侄子燕凛交办事务。
她这个侄子除了看上去有点…太年轻——就算衣着神情庄重成熟,那脸庞虽然俊美却仍显几分青涩,分明还是个少年人——除此之外,谁也挑不出一丝不妥来。
这样一个还没长大成人的少年,待人接物如沐春风,雷霆手段样样不缺,商谈起项目细节也了如指掌,专研内行,几番接触下来,谁也不敢欺他年少就随意糊弄。
总的来说,比之前那个四十岁开外的机器人办事员,不知道高出了多少个段位。这位来了不过一周,就将之前一团乱麻的事务料理清楚,疑难事务重点推进,进度似乎一下子就快了起来。
这边的进度快了,墨家班那里便越发火烧眉毛。
墨班主四处托关系访人情,总算搭上了燕家这两尊大佛的线。关于墨家班戏园子的去留,也总算可以面对面地谈一谈了。
为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大可能地说服对方留下墨家班,墨班主特意在戏园子里设下此处最高规格的酒宴,又请了墨县最有名望的各界人士来作陪。
宴席八仙桌正对着的戏台也打理一新,幔布地毯都换上全新的,乐队从上午就已就位,将墨剧里最悠扬喜庆的乐音奏了一遍又一遍,从宴席这边看去倒是一派绮丽气象。整个墨家戏园子弥漫着前所未有的热闹氛围,乐音飘飘荡荡地传出去老远,吸引了墨城街头闲逛的闲人们都往南城凑热闹来了。
墨班主卯足了劲儿要让这S市来的喝惯了洋墨水洋咖啡的大人物们切身体会一番传统艺术的魅力,晚上正席开演的自然就是墨家班最拿手的那一出度狐仙。
度狐仙,度狐仙,最重要的自然就是那美若天人的小狐仙了。
眼见着已经快到五点,宴席原定六点开始,客人陆续到来,墨班主穿着大褂长衫在门口亲迎。
满面笑容地又迎进一位客人,一转身墨班主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掉了下来,抬袖抹了一把满额头的汗,招手叫来一个弟子:“小窦,快去看看!墨里怎么还没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他不知道今晚有重要演出吗?!”
名叫小窦的少年也是一脸哭丧:“师父,我都看了好多回了,师哥影都不见。我让小春出去找了,还没个信儿呢。师哥向来不爱唱戏,我怕他是故意躲着,那谁也找不着啊。”
“不肖子,这个不肖子!今天是能任性的时候吗?!”墨班主气得头顶冒烟,连连锤墙,“我稀罕他唱?!要不是度狐仙这一出你们都唱不了——哼,没出息,统统都没出息!你们气死我算了!”
小窦缩头缩脑地听着师父的怒骂,心里也是连连腹诽。
谁说他们都唱不了度狐仙?好歹都练了那么多年,一出戏怎么也能全须全尾地唱下来。
只是狐仙那套行头太挑人,一班师兄弟谁扮上都不像仙,反而像一群妖怪出洞,恨不能一棒打死,还度化呢。
长相都是天生天养,这么多年勤学苦练怎么就叫没出息了?
小窦正垂首听骂满腹牢骚,冷不丁吃了一个脑瓜嘣,抬头看见一张笑脸,眼前一亮:“大师哥!”
“少天,你来了。”墨班主对这个大弟子向来和颜乐色,也不骂人了,冲着面前高瘦的少年点点头,“快进去准备吧,宴席六点钟开始,六点一刻怎么也要开演了。”
李少天没进去,转头四下看了看:“阿狸还没回来?”
墨班主沉着脸色恩了一声:“你不用管,你先去扮上,我已经让人出去找他了。”
“我刚从打工的酒吧回来,路上碰见阿狸的几个同学了。师父你不用着急,我去找他,保准误不了您的事。”李少天笑着说完,转头就脚步轻捷地跑走了。
墨班主没有拦他,倒是脸色好了不少。
小窦拍手道:“太好了,大师哥去找二师哥肯定回来,师父您不用担心了。”
墨班主横了他一眼:“还废话什么,还不去后台帮忙!”
小窦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跑进了院子。
院门内大红灯笼顺着走廊一路悬挂,四处人声笑语,丝弦婉转,笛萧和鸣,端的是一派繁华气象。在戏曲逐渐没落的这些年,已多年未有过这样的热闹。仿佛要将这古老的戏园子所余不多的最后的热量一气燃尽,在熄灭前的那一刻也要迸发出最耀眼的荣光。

2.第 2 章


墨城饭店是墨县条件最好的宾馆,也是墨县惟一一家四星级酒店,燕氏姑侄就下榻在这家酒店。
尽管住的是小城里最好的酒店,酒店里最好的房间,向来养尊处优的燕大小姐还是不满意。燕芳一来就要求把整个房间里的用具都换上新买的,连沙发罩布也没落下。燕凛带人按她的心意布置了大半天,才勉强安顿下来。
如今已经在这里住了□□天,燕芳本就不多的耐心就快要磨没了。
燕凛正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认真地打理衣襟领带。抚平衣褶的指尖细长白皙,在镜前灯的映照下散发出清冷的色泽。深色修身的西服穿在颀长的还带着少年气息的身躯上,成熟与青涩的碰撞却显出几分鲜明别样的魅力。
燕芳没有敲门,径直进了侄子的房间,身上穿着大红色火热张扬的衣裙,即便来了墨县就没怎么出门,脸上仍画着精致的妆容,她抱臂倚在门框边看着燕凛一丝不苟地准备出行。
“你这样可真像你爸。不是六点才开始吗这才几点。”燕芳伸头去看客厅里摆放的时钟。
“我不习惯迟到。”燕凛笑道。
燕芳神情恹恹地抱怨:“你早该听姑姑的话,那些溜须拍马的饭局推了就是。听说是什么本地地方戏班的班主。都什么年代了,还唱戏,又不是京剧国粹艺术家,就是一群土老冒。看你这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见总统呢。”
燕凛只是微笑地听着,并不打断她的连篇怨言。
燕芳吹了吹艳红的指甲继续抱怨:“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琐碎,不是都有合同法规吗,我们照章办事,谁要不服就让他上法院。非要不死心来说情,没完没了的,我都烦死了。”
“中国不比国外,人情是避不开的。能和气生财,何必赶尽杀绝。”燕凛笑道。
“谁赶尽杀绝了,不是给他们钱的吗。给钱都不行啊,还要怎么样。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开什么房产公司了。”
“姑姑,你明明把事情都推给我了吧。”燕凛哭笑不得,“你来这么多天就去逛了两回商场,买衣服也嫌麻烦吗。”
“是烦啊,这里商场都没什么好逛的。”燕芳嫌弃地直皱眉,“闷死了,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破地方.我和姐妹们都约好要去英国玩了。”
燕凛耐心听着她的牢骚,衣衫仪表也已打理整齐,拿起洗手台上的手表扣在腕上。转过身来的时候,几缕乌黑的发丝在额前滑落。
“姑姑,是你不想接受爷爷安排的相亲,自己承诺的要做一番事业。这是你公司开张第一个正经项目,做不好的话,你不怕回去爷爷就把你嫁到他战友家里联姻。”
燕凛笑着说道,燕芳却似乎受了很大惊吓,夸张地抱起手臂搓了搓。
“别提那茬好吗?!什么联姻不联姻,我要吐了。”燕芳拍着胸口作势呕了几口,跟着燕凛的脚步走到客厅,殷勤地推着他的肩膀将他送到门边,“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姑姑未来的人身自由就在我们小燕总身上了!加油小凛,搞定那些土老冒!下回放暑假姑姑还带你出来玩。”
燕芳的话尾落在门外随行人员的耳中,他露出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
敢情他们这些老少爷们当成天大的事就是人家小少爷出来过个暑假啊——想想他家那个一放假就钻电玩城的臭小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门外等侯的随行人员是县长安排的本地人老李,职务是县政府一个普通科员,在燕家人停留墨城的这期间,他别的工作一概放下,只专心陪同这两位。
燕芳基本不出门,燕家这位少爷但有出行老李就寸步不离地跟着,省得他人生地不熟出什么差错。墨县治安还算不错,却也有一些偏远小城固有的历史遗留地头蛇问题.县长生怕这位财神爷被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撞走了墨县的财运就坏了他的大事。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宾馆门前,燕凛坐在后座,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车里的气氛有点严肃。老李跟他行程跟了这么些天,将这位小少爷的脾气也摸清了几分.他在正事之外很少跟人闲聊,并不代表他不高兴,大概就是不爱说话。他也老实地坐在前座,闭嘴当鹌鹑。
车子停在人行道前等红灯的时候,一大帮约有十几个青少年挤挤蹭蹭地从车头前走了过去,似乎还在吵嚷着什么。
燕凛仍旧没什么表情,一直没有焦点的目光却似乎在那一行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扭头看着他们走远了。
老李眼明心快,马上就捕捉到这位冷淡得不像个孩子的燕少爷那微末的兴趣,嘴巴立刻就殷勤跟上了。
“那都是附近墨县一中的学生,这个时间刚放学。燕先生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去联系,请您参观一下一中。一中正在评选省重点中学,这两年办得还是挺不错的,不是那种死读书读死书的应试教育风气,响应国家号召,素质教育开办得很有特色,咱们的学生出去可不是那种只会考试的书呆子…”
“不用麻烦了。”燕凛笑了笑,顿了片刻又道,“应试教育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滔滔不绝的老李立刻识趣闭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那双向来善于体察领导上意的慧眼,刚才仿佛从这位小少爷客气的笑容里品出了一丝不屑…
差点忘了,这小少爷也在上学呢。一中办得再好又哪能比得上人家的学校。他提这茬干嘛?!真是吃饱了撑的。
老李正在暗自懊恼自己的失策,却听后座那位冷面神又道:“他们要打起来了。”
老李朝外看了一眼,果然见刚才那一帮学生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推搡到了一起,中间站着一个女生,左右支拙,柔弱地捧着胸口,一脸泫然欲泣。
“没事没事,墨县这些孩子野惯了,出不了大问题。我找民警处理一下。”老李正说着,绿灯亮起,车子缓缓启动,将那一群学生远远地甩在后头。
夕阳下的草地上,十几个学生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批人马。一边是一个挑染着几缕紫毛的高个子杀马特为首,身后站着十几个小弟,个个面色不善地盯着对面。
另一边却只有一个人。个子高挑的少年两手插着裤子口袋,略微凌乱的发丝在微风里轻晃,昂着纤长的脖颈,耷拉着眼皮,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他头发乌黑,修长的眉毛乌黑,眼珠子也是乌黑的,露在外面的脸庞和脖子却在西斜的阳光下白得发光。一中的蓝白条纹校服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露着半拉白皙的锁骨。
站在中间的女生往他这里看上一眼,就不由自主地羞红了脸。
杀马特一看就来气,跳脚指着对面的少年:“墨里!你这个死贱人,你抢女人抢到老子头上来了?!你今天不下跪给我磕头叫爷爷,老子打不死你!”
站在中间的女生两眼含泪地看向杀马特:“周飞,不要这样,你听我说,和墨里没关系。”
杀马特一脸痛心深情,向女生伸出一只手:“铃铃,如果你还爱我,就到我身边来,我不会问你以前的事!”
女生一只手捂住嘴,猛地转头看向墨里,欲语泪先流。
“不,周飞,我不能…”
“为什么,铃铃!不是说好毕业以后就嫁给我的吗?!”
墨里抬手挖了挖耳朵:“周废,你还打不打?不打我可走了。再说你的女人是哪位?我不认识。”
“墨里,你怎么这样?你收了我亲手织的围巾。”女生泪眼朦胧看向他。
“每天有那么多女生送我东西,我记不过来。”
杀马特越听怒火越旺,大喊一声:“墨贱人,你别太狂!”一蹬草皮就冲了过来。
两人从同上一个幼儿园起就不知道互欧过多少回,互相都经验十足。墨里向后退了两步,一闪身长腿一别,就把进击的杀马特绊了一个狗吃屎。
杀马特马上翻身朝上,一挺身爬了起来,手臂大张着扑向墨里。
女生看着两个大帅哥为自己打成一团,脸上露出女主角的表情,啜泣着劝阻。
“你们别打了。周飞,我跟你走,毕业以后我就嫁给你…”
杀马特的小弟们没给大嫂的言情戏捧场,围成一个圈不要脸地玩起了围攻。
一群人打得难解难分,草地上一时间怪叫连连。杀马特脸上的青肿越来越多。对手身形比他细了一圈,手上的力气却一点不弱,拳头捣到他哪里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对方却滑不溜湫任他怎么发力都沾不上手。
他们这方人多势重,却硬是拿他没办法。
杀马特气得发狂:“墨贱人你属蚂蚱的?!有种你别到处跑!”
“蠢货。”墨里冷哼一声,身形一闪就靠近过来,一巴掌扇在杀马特的左脸上。
啪地一声,草地上的众人仿佛听到了一颗自尊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啊啊啊,墨贱人,我跟你没玩!”
杀马特正要发狠,一道身影突然横穿进来,一手挡着一个,把两人分开。
“别打了!”李少天左手一发力把杀马特推了个跟头,右手轻轻拦住墨里,“阿狸,别胡闹!”又看向一屁股墩在地上眼睛肿成一条缝的杀马特。
“…呃,墨里下手没个分寸,我替他跟你道个歉。我们还有要紧事,就先走了。”李少天说完,拉着不情不愿的墨里一阵风似地远走了。
杀马特被小弟们围着,半晌哆嗦着手指向那两人:“他、他是跟我道歉?为什么推我一个跟头却抱着墨贱人?!”
小弟们纷纷大骂李少天拉偏架不要脸。
“老大,我都听说你家公司中标南城开发了,你爸没被墨里他爸请去听戏吗?!怕不是你报仇的机会来了!”
周飞疑惑看向出主意的小弟:“请了啊,可我和墨贱人的恩怨跟我爸有什么关系?这事不能闹到家长跟前,不然挨揍的还是我。”
小弟们一经提醒,纷纷议论起来:“对对,我们都听说了。老大,你没听说墨里他爸逼着他今天回去唱戏呢?李少天来找他肯定是为这事。”
“墨贱人唱戏?”
“是啊老大,我跟姥爷看过墨家班下乡唱大戏,一个个抹得跟大马猴似的,顶着大红花穿着花大褂,捏着嗓子吚吚呀呀,男不男女不女的别提多搞笑了。墨里不就仗着一张小白脸到处勾搭女生么,咱们带着相机去给他拍个大马猴写真,哈哈哈,回头到学校里给他扬扬名,他不就喜欢出风头吗!我们给他一次出个够!”
周飞眼睛一亮,从地上爬了起来:“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南城!”

3.第 3 章


第3章
墨里跟着李少天过了马路就甩开他的手:“放开我,我不回去。”
李少天无奈地看着他:“阿狸,今天这场戏对墨家班真的很重要,不然师父也不会逼你。师父花了很大心思才邀来这么多人,要是搞砸了,墨家班的生存都成问题。你想想剧团里这么多人,没有墨家班该怎么生活。”
“是吗?”墨里挑着眉毛斜觑着他,“墨家班很重要吗?我不觉得啊。师哥有半年多没来剧团了吧,可是师哥混得更好啊,听说好几家酒吧都要请你驻唱,女粉丝天天捧场。不比在墨家班唱那些老掉牙的戏强多了。”
“那些都不相干。”
李少天不想过多谈论他在外面的打工兼职。虽然比起剧团的事务,酒吧驻唱的工作反倒更像他的正职。他也的确因为在外打工很久没有回过墨家班,但今天的场合却是不得不回的。
“阿狸,别的事都可以随你的性子来,今天不行。你不是不知道师父为了今晚的宴席操劳了多久,这几个月他眼看着老了那么多,你忍心让他失望?”
“哦,我忍心啊。什么宴席说得那么好听,不就是拍马屁的酒局吗。他要奉承那些富商官员就让我去唱戏?怎么不干脆做戏做全套自己扮上去唱啊?谁爱唱谁唱,我反正不唱。”
墨里回答得没心没肺,任性得油盐不浸,让李少天很是头疼。
他继续抱怨着,懊恼地踢了一脚街边的栏杆:“也不看看他请的那些人,好多都是我同学的家长。以后学校开家长会他好意思去吗?”
墨里对于父亲的安排是感到屈辱的。
以前他就讨厌父亲的□□霸道,从□□着他学唱戏,他才十五岁父亲仿佛已经连他五十岁的路都规划好了,用戏班里那些老旧的戏服行头,厚重的油彩,灰暗的弦索胡琴,将他牢牢地圈在那一方透不过气的天地。
这次更不同于以往的演出,这次甚至是让他唱戏去取悦那些人,寄希望于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物在酒桌上吃喝得满足了,看戏看得高兴了,抬抬手给他们那个卑微的剧团一条生路。
墨里感到难以忍受。他宁愿和那座老旧的戏园子一起在推土机前面化为飞灰,也不愿意屈从这样的安排。
他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小时候在戏班里有叔伯们疼宠,众师兄弟众星捧月。长大上学又被女生追捧,情书塞满书桌,每天中午的午饭都没去食堂吃过,爱心便当就能收到好几份。就算是和他不对付的周飞之流,也是被他踩在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