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荷无法,只能继续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一件银色的来,外面一件淡绿色的薄透罩衫,显得分外俊逸素雅。
方越笙点了点头,又让霜荷把他的腰饰全都摆出来,横挑竖挑挑中了形制极其繁复的一整套玉饰,让两个丫头费了老大一番力气才给他穿戴整齐。
霜荷抹了抹额头,问道:“少爷今天要出门吗?”
“没有啊。”方越笙对着镜子前后左右地照了照,心情极好地回道。
“那少爷打扮得这么漂亮干什么。”夏桃笑道,“难道专门穿给我们看的?”
方越笙没有回答,昂首看着镜子当中唇红齿白的美青年,想着如果凌戟回来看到他,一定会起些不正经的心思!这个色狼,等着他狠狠地羞辱一顿吧!
太阳渐渐地升高了,丫鬟们在院子内外往来忙碌着,有的往冰鉴里添冰,有的去准备午膳。方越笙本来在书房里面正襟危坐,现在已经斜靠在软榻上去了。
他皱着眉头望着外面,神色越发不悦。
食不知味地用过午膳,靠着软枕在榻上小寐了片刻,日头又渐渐从天空正中向西滑去,显出黄昏的暮色来。
掌灯时分,晚膳也准备好了。
方越笙捏着筷子看着面前的一桌子精致饭菜,却面色阴沉,没有动筷子。
站在一旁的霜荷不解唤道:“少爷?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她不出声还好,她话音刚落,方越笙却猛地将筷子一摔,快步走回卧房,将自己身上的玉饰新衫乱七八糟地胡扯了一通,全部摔在地上。
霜荷急得一声,忙上前劝道:“少爷,这好好的,你扯它做什么?这套玉饰是你最喜欢的,要是弄坏了,等明天气消了,我看谁心疼。”
她把地上扔的东西捡起来搁到榻上,方越笙已经合身扑到床上,气冲冲地扯过被子往脸上一盖。
“爱谁心疼谁心疼去!什么了不起的货色,本少爷不稀罕!”
方越笙虽然有些纨绔习性,性格却柔和,向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火。霜荷看他好端端地这么生气,急道:“少爷,到底是谁惹着了你,你也给个说法,要打要骂都由少爷,何必这么作践东西,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方越笙今天一整天都准备着要为难凌戟,没想到人家根本没回来。他憋了半个月的那口恶气无处发泄,这时候根本是跟自己斗气。
跟自己斗气才是越斗越气,他既坐不住又躺不住,在房子里走来走去也疏解不了胸口的怒火。猛然想起来凌戟以前往他这里送了不少东西,方越笙总算找着泄愤的渠道,翻箱倒柜地把那些东西都找出来。
以前没注意,现在一找才发现,凌戟送给他的东西还真不少。有的是普通的风筝木偶,木偶好像早几年的时候凌戟去南边老家那里处理事情的时候给他带回来的,风筝是凌戟做给他的,不知道怎么会留到现在。还有上次凌戟送给他的伤药,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林林总总堆了一桌子。
方越笙随手拿起那个木偶,恨恨地朝门外丢去。
“伪君子!大骗子!”
梆地一声,木偶砸到门框,掉到了地上。
一双黑靴踏进门槛,停在木偶旁边。
来人弯身将那个无辜的木偶捡了起来,无奈地轻叹口气,抬眼看向方越笙。
方越笙被那双墨黑的眼睛直视的一瞬间,有些意外又有些松了口气地坐回椅子上。
“凌戟?!”
☆、第30章 之道
方越笙怔怔地望着他,房里一时陷入沉默。
凌戟慢慢地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木偶放到桌子上,低下头叹道:“没想到少爷这样讨厌我。我以为半个月过去了,少爷心情会好一些。”
方越笙心头一动,看向凌戟。凌戟垂着眼睫,眉头微蹙,面上显出几分受伤来。
方越笙顿时精神振奋起来,刚才的愤怒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心情十分好地打量着凌戟。
“谁让你回来的?”方越笙斜睨着他道,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挑。
“…今日放假,我自然要回府看看。”
“哼,那你来我这里干什么?!”方越笙恶意地道,“我跟你可没什么关系。”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少爷,这些天来过得好不好。”凌戟一直没有抬头看向方越笙。
哪像以前,只要在他面前就一直嚣张地不错眼地盯着他。方越笙现在想来,肯定是凌戟垂涎他的容貌,还偏偏故作镇定,真是装模作样!
现在好了,他的不正经心思暴露了,他就不敢再看自己了。方越笙十分得意地晃着腿,不怀好意地道:“你不在我跟前晃,我过得好得很呢。看到你就恶——烦!哼。”
凌戟闻言,高大的身躯挺直着显出一分脆弱,他紧握着手心,弯身行了一礼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再打扰世子了。”
说完竟然就转身朝外走去,方越笙一下傻眼了,猛地站起身来,随手拿了个东西丢过去。
“我让你走了么?!”
咄地一声,那东西砸到凌戟的背上又掉了下来,居然又是那个木偶,以一种十分无辜的姿态躺在地上。
凌戟停住脚步,再次弯身将那木偶捡起来,这次没再放回桌上,而是拿在了手里。
这个兔子木偶,他说是在南边买的,其实是他亲手雕刻出来,送给方越笙的。
这三番两次地被方越笙丢来丢去,显得那时笨拙地捏着刀一点一点雕刻木偶的他是多么可笑。
“世子还有什么吩咐。”凌戟垂首道。
方越笙不悦地皱起眉头,凌戟口口声声的世子听得他十分不舒服。
“你,你要去哪里。”方越笙没了刚才的趾高气扬,却仍旧没好气地问道。
“天色已晚,我今日在府里暂住一晚,明天就回书院了。
”
“明天就走?你明天不还在放假么。”方越笙不悦地道。
凌戟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回道:“我回府本也无事…”
“没事你就不回府了?”方越笙怒道,“有本事你在书院里呆着一辈子也别回府!”
凌戟没有说话,却不像刚才那样一直低眉顺眼地不看他。他那双墨黑色的眼睛又像往常一样直视着他,这一次方越笙没心思斥责凌戟觊觎他的容貌,却十足地心虚起来。
“你看什么看!”方越笙色厉内荏地道。
凌戟打量了他半晌,才道:“世子,你不希望我回书院?”
“谁、谁、谁不希望你回书院了!”方越笙涨红着脸挥着拳头大声道,“你回不回书院关我什么事?!你爱在哪里呆也不关我的事!我才不关心!”
旁边突然传来扑哧一声笑声,两人看去,却见夏桃端着茶碗站在门边,一脸忍俊不禁的笑意。
她走向桌边,将两碗茶放在桌子上,才道:“凌少爷,你不知道,少爷今天一整天都在念叼你呢。也不知道少爷是跟谁闹别扭。”
“夏桃!你胡说什么!”方越笙怒斥道。
凌戟却突然靠近了他,吓得方越笙又跌坐回椅子里。
“你、你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他话音未落,却见凌戟只是将那木偶放回桌上,又退了回去,并没有想要对他怎么样。
方越笙有些讪讪地,却听凌戟又问夏桃道:“少爷念叼我什么?可是我哪里做的让少爷不满意,惹少爷不高兴了。”
夏桃笑着回道:“说起来少爷可怪了,明明盼着凌少爷来,却偏偏嘱咐我们见到凌少爷来了要把凌少爷轰走。我也不知道了,少爷这是怎么了呢。”
“夏桃!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这么长舌的丫头,我这里是留不得了,明天就让太太把你带走!”方越笙急眉赤眼地怒道。
夏桃吐了吐舌头,抱着茶盘跑出去了。
方越笙看向凌戟,却见他脸上笑意盈盈,怒得一拍桌子道:“你笑什么?!我告诉你,我是怕你心怀不轨来骚扰我,我才让丫头们看紧一些,绝对不能让你进门!”
他这不是好好地进来了么。凌戟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让少爷受了惊吓,都是我的过错。少爷生气也是应该的。”
“你明白就好。”方越笙哼哼了两声道。
凌戟走上前来,低头看着方越笙,柔声道:“少爷这些天过得可好?那天少爷在傅府里受了莫大委屈,我没来得及多问两句就回了书院,心里一直挂怀着。”
他的态度像往常一样熨帖又关切,方越笙倒也习惯他这副模样,只是摆了摆手道:“无事。那点小事我岂会放在心上。”
“少爷有这等度量,才是君之之风。”凌戟夸道,看着方越笙扬扬得意地挑了挑眉头。
他伸手握住方越笙的手,方越笙吓得一把抽回去。凌戟本就没用力握住,也没有意外方越笙的举动,仍是一脸坦然地望着他。
“你干什么?!”方越笙警惕地瞪着他。他可还记得这个家伙对他图谋不轨的心思。
凌戟道:“我看到少爷手上有几道红痕,像是伤着了,少爷让我看一看。”
他态度十分坦然正大,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正经的心思。方越笙也展开手掌看了看,他那娇生惯养得白皙柔嫩的掌心上面果然有几道勒红了的印子,好像是刚才他扯掉玉饰的时候弄出来的。
凌戟轻柔地拉过他的手掌,轻得让方越笙不会感到受到冒犯,有些粗糙的手指在那柔嫩掌心上划了划。
“还好不很严重。少爷养尊处优,身娇体贵,还是要万事小心些,不要冲动莽撞,不要让自己受伤。”凌戟垂着眼睫望着被他握在手心的那只手,低声道。
方越笙本来觉得他小题大作,如今听了他的话觉得也有道理。他如此千金之躯当然要受到细心呵护,因此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凌戟放开了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道:“少爷这边既没什么事,我也放心了。少爷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方越笙摸了摸心口,感觉怪怪的。今天一整天他憋足了一口气等着对付凌戟,刚才又发了一通火,现在却被凌戟三言两语安抚下来,怒也不怒了气也不气了,一下子还挺闪得慌,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见凌戟已经朝外走去,方越笙叫道:“等等,你明天不回书院吧?”
凌戟没有回头,嘴角却挑起一丝笑意,道:“好不容易放假两天,我当然要住在府里。”
方越笙点了点头,有些纠结地皱眉片刻,又道:“那个,你以后放假还回来吧?”
他依稀记得上次夏桃说凌戟要一直到过年都不再回府,现在他回来一趟,搞不好以后都在书院里住下来了。
一下子好几个月不回来,见不着他的面,凌戟不会到时候就不喜欢他了吧?
凌戟道:“少爷放心,只有要有时间我自然是要回来的。”
方越笙听了他的保证,心情愉快起来,挥了挥手道:“这里没事了,你退下吧。”
等到凌戟离开,方越笙抱腿坐在宽大的椅子里,看着面前一桌子小玩意儿,把玩了片刻,抬起头想了想,最后吭哧吭哧地搬过来一个小木箱,把刚才翻箱倒柜掏出来的那些个东西又一个一个收起来。
第二天一早,许如信又派人到方府来请。昨晚之后他心事尽除,现在又有心思出去玩了,因此这次没有回绝,高高兴兴地出门去了。
☆、第31章 议亲
方越笙骑着马到了许如信约好的酒楼,他们都是这里的熟客了,小二利落地把马牵下去,掌柜的迎出来,带着方越笙去了雅间。许如信,徐远清和钟天耀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一进去,徐远清就笑着道:“就说越笙不禁念叼,念着念着就来了。”‘
许如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方世子今天有空来赴约了啊,我还以为世子搭上了清贵世家,以后再不与我们这些纨绔子弟为伍了呢。”
方越笙笑了笑,入席道:“对不住,前些天我真的有事。我自罚三杯,哥哥们就饶了我吧!”
他说着自己连倒三杯酒,全都喝了下去。
钟天耀道:“行了行了,谁还真心恼你么。越笙,我听说当日在傅老先生府上,你好像遭了不少刁难吧。”
“还行。”方越笙不欲多言,拿起筷子挟了几口菜来压一压酒气。他是个万事不往心里去的性子,傅府之行虽不愉快,却也不值得他在心里计较这么多天。这些天光是恼凌戟就占据了他全部精力,傅府之事早抛之脑后了。
许如信摇着扇子看了他片刻,道:“越笙,我听说了一件事,早就想告诉你,请你你却总不出来,这才一直拖到今天。”
“哦?是什么事?”方越笙好奇道。
“关于你拿到的那封傅老先生的请柬——”许如信故意顿了片刻,方越笙果然好奇更胜:“那封请柬怎么了?”因为那是凌戟给他的,他现在对于凌戟的事情还保持着极大的热情去了解。
许如信却不再开口,钟天耀接着道:“是这样的,我哥哥有几个寒门好友,其中有一个文采颇为出众,在京城之中也算小有名气,因此收到了傅老先生的请柬。我从哥哥那里才得知,原来每一个收到请柬的人都还附有一张空白的请柬,可以随意安排。”
方越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便说得通了,不然傅老先生怎么会单独发请柬给他?
许如信看他这副天真模样,冷哼一声,道:“你那请柬分明是凌戟自作主张填了你的名字,傅老先生恐怕是根本不知情的。”
方越笙点了点头,道:“正是呢。”
钟天耀看他这副懵懂样子,恨铁不成钢地道:“越笙,你怎么不开窍呢!你在傅府所受的刁难欺辱全因凌戟而起。明明知道两个派系水火不容,还把你一个人带到那种地方,他摆明了要看你笑话。”
“是吗?”方越笙手指点着下巴想了想,摇手道:“不可能的。”
许如信冷笑一声道:“你还替你那条好忠犬说话呢?除了你一个人蒙在鼓里,凡是过去的宾客肯定都知道你拿的是最无足轻重的空白请柬,他们怎么会敬你?明面上已经对你如此不敬,还不知道背地里要怎么刻薄你呢。凌戟故意陷你于这种境地,你就不想想他有何企图?!”
凌戟的企图?!他太清楚了好么。
方越笙得意洋洋地想着。凌戟原来这么想讨好他,还拿这个当借口想让他留在启明书院,天天和他同起同卧。真是——太无耻了!哼哼。
徐远清狐疑地打量着方越笙,拍了拍他的手臂:“越笙,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还挺高兴的?”
“没有。”方越笙昂着下巴,道,“凌戟这个无耻的家伙,本世子不会轻饶他的!”回去一定要拿这件事情审问他,让他好好地说清楚,他到底存的什么龌龊心思!
他话是这样说,那张脸上哪有一丝生气的模样,反而得意得像只花孔雀,不知道在美些什么,弄得其他三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许如信将一杯酒倒下肚,睨着方越笙冷笑道:“愚蠢愚蠢,凌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就这么放下戒心了?我劝你最好还是小心一些,他若只图富贵还好,若他起意对平国公府做些什么,就以你和方侯爷对他这么信任的态度,简直就是他为刀俎你为鱼肉,只有任人作弄的份。”
方越笙平白被许如信这样刺了一通,顿时也不乐意了。
他们知道什么?!就凌戟对他迷恋成那样,他随便说一句重话都能让他伤心不已,他怎么可能对方府不利?!
许如信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来讽刺他,简直太可气。至少凌戟从来不会说他愚蠢!
可是凌戟喜欢他的事却不能让别人知道,方越笙只能自己闷着生气。
徐远清钟天耀两人见气氛又不对了,忙插科打诨地茬开话题,把方才的不愉快一笔揭过。
方府里,凌戟早起之后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又简单又过早膳,却向方侯爷请过安之后,便又来到清鸿院寻方越笙,只是却被告知方越笙一大早就出去赴约了。
凌戟无法,只能折返,没有回他的院子,却出了方府,向着方府围墙东面的一个小巷子里走去。
凌父凌母便住在巷子中的一座二进小院里。
这座小院子是凌戟攒下银钱,专门买下来给二老居住的。方侯爷体恤凌家劳苦功高,特意准了凌家夫妇不用住在侯府的下人院里,他们才得以搬到府外,住进凌戟置办下的院落。
平国公府的下人院,其实是在府里分隔了一大片位置靠边的空地出来,里面院落井然,比一般小门小户的住家还要精致,只有十分有脸面的老仆才能住在院里。
但再精致也毕竟是下人住的地方,哪有自己的院子住得舒服体面。
凌父凌母住在府外,每天仍要来方府当差,凌戟每每放假回来时都会在方府里与二老见上一面。前两天还在书院时二老却叫人给他捎了信,让他务必回家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凌戟走到一扇贴着门神的木门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阵轻盈脚步声,一个小丫头跑过来打开大门,笑着冲里面喊道:“老爷太太,是少他回来了!”
凌戟大步走进去,凌母已经迎了出来。凌戟忙上前挽住她的手,两人一起进了正厅。
凌父已经去侯爷面前听差去了,现在只有凌母在家。凌戟听着凌母的吁寒问暖,一一答应着,末了问道:“母亲让人捎信,说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要事?”
凌母慈爱地摸了摸凌戟的脸庞,“我儿真是长大了,这么稳重这么有出息,不知道外面多少达官贵人也愿意与我们结亲呢。”
“母亲?”凌戟疑道。
凌母一叹继续道:“只可惜,我与你父亲的身份,却是拖了你的后腿。”
凌戟忙道:“娘,你何出此言。我从来不觉得出身有何可耻之处。”
凌母拍了拍他的手,道:“娘知道。你是目光远大之人,从未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我本想让你父亲向侯爷求个恩典,给他和我都脱了奴籍,以后你谈婚论嫁才更有底气,才不会委屈了我儿。只是你父亲却说,我们与赵家早有口头约定,怎好眼见着自己发达了,便背信弃义。”
“赵家?”凌戟疑惑道。
凌母点头笑道:“正是呢。就是赵家的丫头,名叫霜荷的,如今在世子身边当着大丫鬟。原本太太有意要将她给了世子,但是世子还是孩子脾气,总也长不大似的,根本不近女色。赵家太太也不想让女儿去当姨娘。如今再过些时日,霜荷也到了出府的年纪。前两日赵家太太来说,若果真我们两家结亲,也该准备起来了。”
☆、第32章 寻衅
方越笙与许如信一言不和,也没有兴致在外面游荡太久,喝了几杯酒就借口告辞了。
他一走,徐远清忍不住道:“我怎么觉得,越笙自从去了一趟傅府,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钟天耀也点头道:“没错,我也觉察出来了。以前说起凌戟他头一个骂得起劲,现在居然会替凌戟说话。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难道他真的准备搭着凌戟的线结交那些清贵?”徐远清疑道。
钟天耀哈哈一笑道:“别开玩笑了。不说两大派系水火不融,越笙哪有那个心机。”
许如信冷着脸摩挲着小小的酒杯,不发一言。
方越笙带着小厮打马过市,一路上行人纷纷躲避。有人指指点点道:“又是这些世家纨绔,在大街上也敢纵马,就没有人来管管。”
“谁不知道皇上现在偏爱寒门出身的官员。看这些世家还能嚣张多久!”
路旁的小摊子里坐着两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其中一人笑道:“傅兄,这就是颇得你好感的平国公府世子?看上去好像很不得民心嘛。”
傅晋玉微微一笑,不发一言,慢条斯理地将面前的馄饨送进嘴里。
方越笙一路回到方府,守门的小厮把马牵下去,方越笙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道:“去把凌戟叫到清鸿院来,说我有事找他。”
他又捏到凌戟的一个把柄,不好好利用一怎么对得起被凌戟觊觎的自己。方世子如是想道。
他走得匆忙,在廊子拐角的地方差点与一人相撞。来人避开之后,忙上前来扶了一下方越笙。
“少爷,没事吧?都怪老仆不仔细,差点冲撞了少爷。”
方越笙抬眼一看,面前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面容与凌戟有几分神似,却比凌戟柔和顺服得多了。
他平常对下人的事也很不上心,但是这个人他还是认得的。这是凌戟的父亲凌云,平常在方侯爷跟前听差,在方府的下人里很有体面,连他的几个弟弟见了凌云也要尊称一声凌大叔。
当然他是没有叫过的,以前他讨厌凌戟总是踩在他的头上,衬得他一无是处,还让方侯爷总是有借口责骂他,对于生养出这个家伙的凌云夫妇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但是现在,方越笙看到凌戟的父亲,不由自主地收起了往日张狂模样,不太自在地道:“我没事,凌大叔不用介怀。”
凌云惊讶地看了一眼这个小主子,平日里张牙舞爪地谁也不放在眼里,因为凌戟的缘故对他更是不假辞色,今天怎么突然对他这么有礼貌?
方越笙被他看着,脸红红地站在那里,他本就长得十分俊俏,这时看上去居然有几分乖巧可爱。
凌云自是更加恭敬,弯身行了一礼道:“少爷无事就好。老仆有差事在身,先行告退。”方越笙点了头,他便带着身后几个小厮匆匆走了。
方越笙吁了一口气,皱眉思索了片刻,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他紧张什么啊?不就是凌戟的父亲么,凌戟脱了籍,凌云却还是他家的家奴啊。
方越笙有些郁闷地往前走,但是想到呆会就能狠狠地羞辱凌戟,心情瞬间又转好起来。
回到清鸿院闲坐了片刻,方越笙没等来凌戟,却等来小厮回话道:“凌少爷一早回自己家去了,似乎是凌夫人把他叫回去,有事跟他商量。”
小厮回了话便退了出去,方越笙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反正凌戟总得回府来,他晚些时候找他也是一样的。
立在一旁的夏桃却突然笑了一声,推着霜荷走到桌边坐下,捧上一杯茶道:“说不得姐姐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妹妹在这里给姐姐道喜了。”
霜荷脸颊飞红,却笑容甜美,没再像往常一样阻着夏桃不让乱说。
她年纪已经不小了,既没能被世子收了房,明年就是时候出府了。前日赵夫人已经去和凌夫人通了气,近些日子就要将两家的婚事定下来了。一切过了明路,不像以前那般只是口头约定心知肚明,到了现在她便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
夏桃半是含酸半是真心地继续道:“唉呀,现在可好了,姐姐今年将婚事定下,便可以光明正大准备嫁妆了。明年年初姐夫正好要下场考试,到时候考个状元回来,姐姐就是正经的状元娘子,官家夫人了。”
霜荷心中也是憧憬,只是红着脸笑着。
方越笙见她们说得热闹,半倚在榻上忍不住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霜荷要嫁人了?嫁给谁?我怎么不知道。若是个不好的,我可不同意把霜荷就这么嫁给别的臭男人。”
夏桃笑道:“这个人少爷是认识的,那是极好的,可不是什么臭男人。”
“哦?我认识?谁啊?”方越笙好奇心更重了,想来大概是府上哪个得用的有出息的小厮。
“不是别人,正是凌少爷啊。”夏桃道,“少爷您说,这可不是一段极好的姻缘么。”
“什么?!”方越笙一听之下乍然变色,猛地从榻上坐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个丫头。
“什么凌少爷?哪个凌少爷?你们搞错了吧,怎么可能是他?!”方越笙急道。
霜荷和夏桃都有些疑惑,霜荷不方便开口,夏桃道:“就是凌戟凌少爷啊,我们府上哪里还有别的凌少爷。今日凌夫人把凌少爷叫回去,大概正是为着这事呢。咱们虽然是丫鬟,却比寻常小门小户的小姐还有体面。既要议亲,少不得三书六聘样样齐全周到。这样想来,今年订了婚事,到明年凌少爷大比之后迎亲,时间还是很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