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得了糖果欢呼不已,对着他俩甜笑着挥手,七嘴八舌地说:“祝您二位节日快乐!身体健康!夜晚愉快!”
本来都是常用祝福词,可是连在一起说,听在此时的单映童的耳朵里,怪怪的。
打发走孩子们,单映童长吁一口气,回身看见南瓜灯的橘色透过窗子隐隐得见,昨日的畅意浮上心头,她兴奋起来,拍下姚麦礼道:“万圣节又来了!”
他们在家里简单做了顿饭吃,天色渐暗,单映童就迫不及待地催姚麦礼去沐浴更衣。
尽管有些心理建设,可当她抱着靠垫坐在沙发上,看一具高大的骷髅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之时,还是忍不住尖叫连连。
姚麦礼一把抓住要逃跑的单映童,将她按回自己怀里。
单映童捂住眼睛求饶,姚麦礼惩罚性地箍紧了她,故意邪恶地坏笑两声:“叫吧,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话音一落,屋内气氛骤然暧昧起来,单映童在他胸膛上软软地说:“你就饶了我吧。”
姚麦礼握着拳头缓缓放开手臂,吊儿郎当地说:“饶了你可以,还不快把我压寨夫人、小女巫喊出来!”
单映童小心翼翼地起身,小媳妇样地抱着女巫服进浴室,临进去回首哀怨地看着姚麦礼,姚麦礼眯着眼睛龇牙:“继续装。”
单映童扑哧一声乐了,在他把靠垫掷过来之前,飞速地关门落锁。
她出来的时候有点儿扭捏,左拽拽裙角右拉拉披风,姚麦礼一记响亮地口哨响起,赞道:“清纯又性感,非常诱人!不愧是我媳妇,我眼光真不错!”
单映童红了脸,嗫嚅:“这裙子怎么这么短?”
这套衣服主色调是黑色与紫色,上身是长袖马甲样式,立领,一排小圆扣到胸前,腰腹部则是黑色的交叉缎带。下身是一件两层的短裙,到膝上几公分,搭配黑色丝袜,很是娇俏可人。
大骷髅领着小女巫出了门,正遇到那位红发的墨西哥留学生,她带着白色的假发,画着超级烟熏妆,见到他们热情地打招呼。
单映童伸出爪子挥手,手上套着的长长的鲜红指甲很抢镜。
墨西哥女郎叫吉娜,她看看单映童说了句:“这可不行。”然后就从手提包里翻出一支大红色的口红,“要不要?搭配下吧!”
单映童笑着咧咧嘴,由于前段时间单映童常常出没在租屋,两个同是身在异乡的姑娘迅速熟稔起来,好几次一起搭伙吃饭。吉娜很专业,先拿纸巾擦了擦口红,然后给单映童仔仔细细的涂上。接着端详了一会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她又看向一旁的姚麦礼,用法语跟单映童说:“我一直觉得你男友可真是漂亮,身材也好,你有福气了。”
单映童囧囧有神地道谢,心下纳闷:穿骷髅装也能看出身材吗?难道是在夸他的骨架?
吉娜又小声说:“他眼睛真迷人,里面像有小火苗。”吉娜知道姚麦礼不懂法语,于是又说,“这可不行,法国姑娘可热情,我帮你想办法!”
姚麦礼一直好脾气地挂着微笑看两个姑娘对着他窃窃私语,直到吉娜掏出个什么东西对着他的脸就过来了,他直觉想躲,却听单映童说:“不准动!”
吉娜给他涂的是白色的眼影,一般来说,白色的眼影会淡化双眼皮,也会显得眼睛小些。涂完后姚麦礼眨了眨眼睛睁开,两个姑娘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桃花眼的双眼皮确实浅淡了,没那么魅惑人了,可是那双眼睛却瞬间多了一丝孤清的疏冷之气,从前掩饰在嬉笑下的傲气骤显,让人心折。
吉娜站直了身子,无奈地一摊手:“我没办法了,这男人就是漂亮。”
红嘴唇的小女巫和白眼皮的大骷髅手领手步上了香榭丽舍大道,华灯霓彩,晚风轻拂,爆乳的埃及艳后和拖着棒子的山顶野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姚麦礼使坏地撞歪她长且曲折的女巫帽,她威胁地伸出手要惩罚他左边第三根肋骨。
远处传来炮竹的声音,他们循声而去,路过一家酒坊,买了一瓶香槟想着晚上小酌。
一路走到塞纳河畔,桥上成群的年轻人正在聚众狂欢,并不都是法国人,有很多操着美式英语,或者讲西班牙语以及他们辨认不出语种的外国人。
他俩也加入其中,跟着一起笑闹,一个满脑袋小辫的男人硬挤进他俩中间要求合影。
有个带着蓝色獠牙面具的男孩举着啤酒大声喊干杯,手里有饮品的也纷纷举起,一轮笑闹过后,几个人也买了香槟过来。
一阵“嘭”“嘭”的开瓶声,姚麦礼也打开香槟,很潇洒地对着瓶子灌了两口,然后递给单映童,她被气氛感染,接过来也很豪迈地张口就喝,结果被香槟汽冲得头晕,连咳了好几声,脸都红了。姚麦礼取笑地拍着她的背,狠狠地亲了亲她的脸蛋。
气氛太热烈,情绪太高涨,单映童也不知道人们都在尖叫和大笑些什么,只记得最后酒瓶子纷纷见底了,一个人大叫一声将空酒瓶砸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激发人心底的破坏欲,如同一记兴奋剂,让人肾上腺素激增。
于是大伙接连地将酒瓶摔向地上,姚麦礼护着已经晕乎乎地单映童退远了几步,然后也对着空地一甩手,清脆的破碎声响带来一种迸裂的快感,单映童忍不住大叫一声。
姚麦礼牵起她的手在一片碎裂声中飞奔而去,她的斗篷飞扬起来,在空气中猎猎作响,两人畅意的笑声落在塞纳河的拱桥上。
他们一直跑到一处寂静的空地,单映童气喘吁吁地拄着膝盖喘气,姚麦礼大步走过来一把抱她起来,在空中飞快转圈。
她尖叫着笑,女巫帽飞落,长发在空中旋转。单映童仰头,璀璨星空都变成一片白茫茫的幻影,如同天堂。
他们回到租房时脚步凌乱,进门都是跌跌撞撞的。她弯腰刚踢掉鞋子,就被姚麦礼箍住腰捞起来抵在墙上。
这一晚上她鲜嫩欲滴的红唇都在频频挑衅他的意志力,在伦敦他已经用尽全力克制自己,可是当这样清纯又妖冶的小女巫对他恣意娇笑时,他怎能抵挡?
这像是一场沉默且富有张力的角力,鞋架被撞翻,他们双双翻滚进沙发中,没有人开灯,只有窗边的南瓜灯泛着暧昧幽暗的橘光。
单映童在他滚烫的触摸中意乱神迷,被酒精和气氛双重迷醉的神智,随着他高超的技巧粉碎成一片片剔透的水晶,闪烁着升向半空中。
他的唇如滚烫的烙铁,凶猛坚决,她的骨头都似变成涌动的岩浆,荡漾不已,烧着她的五脏六腑,灼着她的寸寸肌肤。她的耳边只剩下不知是谁的喘息,愈发的粗重急切。
短裙早就掀翻在腰际,黑色的丝袜被撕成几条露出白皙的大腿,姚麦礼的汗从他的额头接连落下,濡湿了单映童的胸脯。
这液体浇不息她心口熊熊的火焰,却将她的焦渴推上高峰。
单映童茫然地伸手直觉索求更多,姚麦礼的动作却愈发缓慢,如同一座不堪运转的老旧机器,挣扎着不知下一秒的景况。
这一个瞬间,长久地留在了在单映童的记忆中——昏暗的房间,凌乱的衣物,灼热的空气,粗重的喘息,滚烫的汗水,克制且迟疑的他,以及主动翻身压倒他的自己。
她清晰地记得,当她不顾一切地扒开他那层骷髅皮,他性感的锁骨、结实的肩膀、健美的胸肌依次暴露在空气中,他的皮肤在南瓜灯昏暗的照耀下,泛着瓷器一样的魅惑光泽,她的手颤抖地贴在上面,俩下皆是火热悸动。
一场情事中,好姑娘的角色往往是被浪子蛊惑的小白兔,可单映童很清楚,她不是。
她尽管神魂颠倒周身酥软,但她很清楚只要她吐出一个不字,哪怕那声音再微弱,她便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然而她没有。
毫无疑问,无论她如何谨慎克制,她依旧为他着迷,何况,她也是好奇的。
而且,她的心情有点儿像是——我都到了荷兰了,都到了阿姆斯特丹了,都到了市中心了,我不去趟红灯区见识见识,这……嗯?
于是,当清晨阳光唤醒沉睡的单映童时,她先是意识到酸痛的身体,而后有些“啊……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果然……可是……竟然……天哪……”之类的感慨,然后她睁开眼睛,被床边蹲着的姚麦礼吓了一大跳!
桃味惊喜
于是,当清晨阳光唤醒沉睡的单映童时,她先是意识到酸痛的身体,而后有些“啊……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果然……可是……竟然……天哪……”之类的感慨,然后她睁开眼睛,被床边蹲着的姚麦礼吓了一大跳!
“你、你怎么起这么早?”
姚麦礼很是紧张地看着单映童,手心里都是汗。
昨晚不在他的预料,他本意不想如此唐突。
然而昨夜的一切太美好,像一场水晶宫殿里的华美梦境,情绪High翻天。他从不曾觉得自己离天堂那么近,一时间闸门失守,压抑多时的情绪纵情奔涌,销魂到底了。
可今早醒来却慌了。
对他来说,单映童是个如此纯洁美好善良可爱值得珍惜呵护的好女孩,他不知道她昨晚是不是酒精下的迷乱,他不知道她清醒过后会不会伤心落泪,悔不当初,甚至怪他、怨他、恨他、封杀他。
此时的单映童脑中还有些没散的感慨,像是“哇哦,我告别女孩了啊”,心情说不上是兴奋还是唏嘘,正五味陈杂着,却看见姚麦礼比她还复杂数倍的脸。
她摸不准姚麦礼情绪的频率,但他的不安还是很鲜明的,于是她就笑笑说:“别担心,我会负责任的。”
姚麦礼显然不能理解她的幽默,俊脸诡异地抽了抽,他嘴唇动了动,抹一把脸,说:“映童……昨晚我们……你……”
单映童一愣,飞快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喊道:“别说了,出去!”她没有经验,这种事之后难道还要讨论吗?她可扛不住!
姚麦礼慌了,去拉她的手臂,急声:“映童你别这样,虽然……虽然我很高兴,但你是最重要的,你有什么话告诉我别憋着……”
“闭嘴闭嘴!出去!立刻!”她耳朵都烧红了,说什么啊?感想座谈会?说你某一个吻太到位了?啊啊,她不想活了!
“映童你想怎么样告诉我,打我骂我都行,我都认!你别不理我……”俩个人显然在各说各话。
单映童已经不吱声了,只是一个劲儿的挥舞手臂,让他出去。
姚麦礼径自慌乱地解释着:“……我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这么控制不了自己,我从未、从未……我对你是特别特别认真的,映童你千万别因为这个判我死刑行不行?你别难过……”
“停!”
单映童终于听明白怎么回事了,感情他在怵这个呢,莫非以为她那句“负责任”是反讽加苦水自吞吗?
恋爱真是让人盲目,她觉得姚麦礼所向披靡,姚麦礼觉得她水晶心肝,她大胆地靠着,他小心地捧着。果然是关己则乱吗?
单映童抱着枕头坐起来,红着脸开口:“我没伤心欲绝,我……挺好的。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独自娇羞的空间?”
“……啊?”姚麦礼傻乎乎地张着嘴。
单映童一个枕头掷到他脸上,吼:“出去!讨厌鬼!”
姚麦礼轻飘飘地在厨房做早餐,几乎把冰箱里的材料都做完了,直到后来发现盘子都用光了,桌子也摆满了——这顿早餐单映童足足吃了两天,六顿饭。
他一直不自觉地咧着嘴,脑袋里却是空的,只知道开心、满足、幸福,眼睛里看什么都太美好了——这面包上的果脯撒得太艺术了,这番茄长得太光溜了,这牛奶怎么这么丝滑柔嫩香醇堪比XO啊……
他的好情绪一直维持到单映童坚决不准他改签机票,以“学业为重”、“来日方长”、甚至“独自娇羞”等等的理由将他毫不留情地踢上地铁。
他向来拗不过单映童,也不舍得让她送,只得小媳妇兮兮地扒在地铁门上用夸张的口型反复说:你注意身体,要想我啊!我一到就给你挂电话!我一有时间就来看你!
接下来的一个月姚麦礼频繁的往返于伦敦和巴黎之间,半天的时间都恨不得跑来一次,单映童简直觉得他不是住在伦敦,而是住在她的临街。
而这高涨的热忱直到11月末的一次算是不欢而散后才有所缓减。
那次的事情有些曲折动荡,严格说来,他不算冤枉。
介于单映童低调的为人风格和姚麦礼高调的赫赫威名,俩人见面大都是约在小套房或者卢浮宫之类景点,姚麦礼很识趣地尽量避免出现在校园或宿舍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
11月末的一个周末两人在巴黎恋恋不舍地分离后,姚麦礼有一个重要论文要交,导师连排了几个会谈,整个一星期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他已经告诉单映童他恐怕要再等周末才能去巴黎了。
结果导师临时要出差一个国际会议,他们的会谈推迟到下周,姚麦礼立马兴冲冲地订了机票。
他们互相有对方的课表,姚麦礼知道她周三的上午没有课,便订了个一大早的机票,在阳光初绽时摸进了她的宿舍楼要给她惊喜。
而这一天单映童约了几个同学一起去超市,她现在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都被姚麦礼霸占了,好久没跟同学们一起八卦了。
她们都住在一个宿舍楼里,集合完刚要走单映童想起零钱包没有拿回去取,王苑笑她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就是低。
另几个女生也纷纷打趣起来,一个说:“映童,我还一直没向你表达我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呢!姚麦礼哎!你竟然拿下姚麦礼了啊!”
另一个说:“映童,我们怎么再就没见过他?你俩还在一起吧?姚公子那样的人你可要抓牢啊,千万不能放养!”
“是啊是啊,握着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超优粮票可不能有丝毫懈怠!现在的小姑娘如狼似虎的,你一定得顶住!”
王苑说:“对!捍卫爱情可太有说道了,对待情敌要像吕后,下手要狠辣无情!对待爱人要像妲己,销他的魂、蚀他的骨!而且像姚公子这种豪门家世,你还得有一张长孙皇后那贤良淑德的皮,对待公婆……”
单映童揉着头,真的疼,她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行了行了,王苑,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绝对有恐吓致死的责任!”
蒋蕊接口:“映童,你可别不当回事,王苑说的对,要留住姚公子这样的人你必须要十八班武艺齐上阵,你可别掉以轻心!她说的这还都是最基本款,你还得……”
单映童哀叫一声打断蒋蕊:“我知道、我明白、我很清楚!但你们看我有吕后的潜力吗?还是有妲己的底子?或是长孙……”她长叹一口气,“咱还是商量商量买那种手套好过冬吧。”
姚麦礼惊鸿一现那一次,王苑和蒋蕊都恰逢盛事。
另外三个女孩还没有见过被拿下的姚麦礼真身,不及她俩进入状况,只是觉得这事儿很不真实很刺激,她们看单映童不愿多谈的样子便无趣地往楼梯口走,王苑和蒋蕊则等着单映童锁门。
单映童带上门,钥匙对着锁孔几次插不进去。她挫败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前一晚单映童接到了孟璇绫的电话。
两人都没有寒暄,孟大小姐开板就问:映童,你跟麦礼在一起了?
单映童知道她在伦敦跟姚麦礼参加同学聚会的事早晚会传到世界各地关注姚麦礼的人的耳朵里,她早就等着这个电话,于是闻声直接说:对不起,璇绫。
孟璇绫在电话那端大发飙:单映童,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姚麦礼那种人你一旦沾上,一辈子都逃不脱!你看看我你还不明白?我这还只是一场无果暗恋而已,我这么久经情场的人都缓了这么多年,你这……你以后怎么办哪?!
单映童低着头,她的手无意识地摆弄着水杯,杯壁外湿淋淋的,不知道是水还是汗。
她低声说:璇绫,我没想什么以后。
孟璇绫立时明白,她叹:映童,你……太天真了。哪有能不想以后的感情呢?我听说麦礼对你非常宝贝,这很不寻常,在朋友圈里都传为奇谈了。在巴塞罗那我也看到了,我很诚实地说,他待你的确是格外的真心。可是,这并不能代表他能将这份真心继续下去,你明白吗?映童你告诉我,你对待感情的期许是什么?是不是婚姻?
单映童很想很时髦、很现代、很潇洒地轻哧一声说,谁说感情好就非要结婚的?真土!
可是她无法违心。
在她的理想中,最完满的感情就是两个人携手组成一个温馨的小家庭,他们下班后一起做饭,互相抱怨老板的苛刻,晚饭后携手散步,说些年轻时的丑事,谈些未来的规划,然后遇见熟人时被男人揽住肩膀介绍说:这是我老婆。
孟璇绫的声音痛心疾首:映童啊,你知不知道姚麦礼对待婚姻是什么态度?他觉得结婚是男人所做的最蠢的事情,他们这一帮发小曾一起信誓旦旦地说要维持单身到50岁,做最风骚的不老帅哥!在他们眼中这都不只是一片树林和一棵树的问题,而是一根上吊绳和瑶林琼树、芝兰玉树、甚至是热带雨林、温带森林的问题你明不明白?!
孟璇绫说的隐晦,可是单映童依旧听懂了——他们的树林很华丽、很美妙、很风情万种。
因此那所谓“为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的“放弃”对于他们来说,也格外稀罕渺茫。
她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
面对着那个有着明亮眼神和漂亮笑容的男孩,她总是会忘记许多东西。
忘记他让人眼花缭乱的历史,忘记那不可深陷的谏言,忘记苦恼、时间和重重藩篱……一并忘记的,还有她的输不起。
孟璇绫轻声问:映童,你现在快乐吗?
她听在耳朵里,无限难过,难过得想哭,却答:快乐。
孟璇绫说:那就好。映童,我跟你说这些,不是非逼你跟他分手。他那么多前女友,不是没有好聚好散的,其实只要能看得开、能放得开,麦礼是个完美的情人。可是你这么单纯,一眼都能看穿,我真的担心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我不想见你被伤害到体无完肤、哀恸欲绝的样子……映童,你答应我,当他给予你的快乐无法抵消他带给你的痛苦时,你要记得喊停。不要等到输光全部,否则……想再站起来就太难了。
于是这一整晚,单映童都在想,到底输到什么地步,才算够了?
钥匙孔在单映童的眼中依旧飘忽不定,王苑终于看不下去,她接过单映童的钥匙,利落地将门锁好。她转头关心地看看单映童问:“映童,你脸色不太好,你……没事吧?”
单映童摇摇头刚要说话,就听见楼道口传来尖锐的倒吸气声,很像是那种女寝楼里见到老鼠时爆发的声音。
桃味前女友
单映童摇摇头刚要说话,就听见楼道口传来尖锐的倒吸气声,很像是那种女寝楼里见到老鼠时爆发的声音。
单映童她们不明所以地走到楼道,却看见那三个女生手掐着手,僵硬地站成一排,而在她们对面,那噙着必杀微笑,风度翩翩的男子,正是姚麦礼。
好大一只老鼠,害人不浅。单映童这样在心里叹了一声。
女孩们在惊心他是否听见她们的八卦,单映童却混不在意。
她想姚麦礼自是不屑任何有失姿态的事情,比如偷听。而且即便不小心听到,她相信这也绝对不是第一次,因为针对他的八卦漫天满地,想刻意回避都着实是难事。
他们于是回到小套房,姚麦礼看她恹恹的,就说:“你休息会儿吧,我给你烤个蛋糕,新学的!”
单映童笑笑摇头:“不要了,你一早上赶飞机累了吧,你休息下。”
“我不累的,映童,这个蛋糕可好吃了,比你那个什么‘黄色蛋糕’好吃多了!”
单映童一怔。
姚麦礼说:“你不记得了?我曾经在你房间里吃过的那个。”
单映童无奈,忽然想起:“对了,有你的信,你看看吧。”
轮到姚麦礼发懵:“我的信?邮到这里?”
“嗯,桌子上那两封藕荷色的。”
“啊?藕荷色?我们学校这么浪漫?我想来……只在学校通讯录上把这里地址加上了,因为总来巴黎怕有些重要的信件收不到让他们邮两份……”姚麦礼撕开信,絮絮叨叨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有些慌乱地抬眼看了眼单映童,她很平静,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将背包放下去洗手。
姚麦礼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间门口,才再拿起手里的信,飞快地看了一遍,然后另一封拆都没拆,连着第一封的信纸胡乱地塞进自己的手提袋侧兜里。
第二天早上,单映童在去地铁站的路上看见一个穿着藕荷色长裙的女孩远远站在树下,这个区亚洲面孔很少,她便多看了几眼,然后加快了脚步赶地铁,一边在心中抱怨姚麦礼的“兴之所至”让她总是面临迟到的危机。
这一次姚麦礼一直在巴黎住到周末,藕荷色的信每日必至,单映童回来的时候如果看到就将信扔在桌子上,姚麦礼则一直守在家里计算信差送信的规律,试图拦截这没有回信地址的信。
导师的邮件终于到了,告诉他会议一切顺利,周一返回伦敦继续论文商讨。姚麦礼看着这封邮件半天才动了动脖子,然后扬声对单映童说:“童童亲爱的,周一你跟我回英国啊?”
单映童完全不睬他热腾腾的注视:“不去,我还有课呢。”
那一晚的姚麦礼非常温柔,温柔到一举一动间都是脉脉不得语的款款情深,单映童觉得自己被温暖柔和的云朵层层包围,极亮的金光迸射开来,她忍不住侧头一口咬住他支在她头侧的手臂。
周日傍晚大厨姚麦礼发现砂糖告罄,单映童自告奋勇去买,走到路口时又看见树下那个穿藕荷色长裙的女孩静静伫立。她想到在厨房中挥汗掂锅的姚麦礼,再一次加快脚步,匆匆地经过了那女孩。
回来的时候,晚霞满天,女孩的背影凄美哀婉。单映童捏了捏手里的糖,终于走了过去。
那女孩似乎情绪很是投入,竟是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靠近,单映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轻咳了一声说:“嗨,你……找人吗?也许我能帮你?”
女孩猛然回过头来,看见她显得很是惊慌无措。单映童则率先注意到了她的眼睛和头发。女孩的眼睛很美很透亮,有一种惊鹿的纯净感,她的头发烫过,蓬松的碎发散落在脸侧额角,很衬她的气质,空灵飘渺。
这样一个水晶人儿立在眼前,单映童一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才不至于鲁莽。她发怔的时候女孩却涨红了脸,低下头一个劲儿地道起歉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以单映童以往的性格,应该是与女孩对着鞠躬说:“别这样没关系没关系……”
可这一刻单映童却觉得自己舌头与腰眼都异常僵硬,愣是只字未出地看着那女孩一个劲儿地道歉。直到那女孩抬起头来,楚楚可怜地看着她细声说:“我不想打扰你们的,我是真的不想打扰你们的……”
单映童觉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对方身份:“请问你是……”
“我……是他以前的女朋友。”
哦。
单映童竟然松了一口气。
那晚孟璇绫说“他那么多前女友,不是没有好聚好散的……”她就想,那么,他那么多前女友,没能好聚好散的也不少吧?按照几率算,她是不是也该遇到那么一两个了?
单映童没谈过这样声势浩大的恋爱,也没遇过这样历史辉煌的对象,她通过梅书知道在朋友眼中他对自己不同寻常的重视,那么倘使没有前女友来踢馆,她还真就不好确定在情人们的眼中,姚麦礼此时的行举究竟是几分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