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温柔到近乎乞怜的话,竟毫无缘由地让我本来愤怒的心突然又柔软了下来。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请原谅……我只是在吃醋。”他握紧我的手。
呆立在原地,我只觉得胸中一热,随即,心跳开始剧烈地加速。
他站起身来,从背后拥着我:“看到你和田走得那么近,有些不安,怕你会被他抢走。”
“怎么可能?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那我们呢?”
沉默,心脏却依旧在剧烈地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腔。
“我不知道。”
“我可以给你一个未婚妻的身份。”他将头埋到我的颈窝里,嘴唇贴在我的颈侧,温热柔软,“成年以后,立刻举行婚礼。”
我整个身子一震,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你会拒绝吗?”
“让我怎么接受?述,你见到我,然后说喜欢我,为我做很多事,为我报复那些欺负我的人,监视控制着我。”终于忍不住,说出心底压抑很久的那些话,“可是你究竟喜欢着我什么呢?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毫无理由的喜欢?”
“我爱你,并且此生不渝。流蓝,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此生不渝,这样沉重的词。
“不要再对付我爸爸,还有不要再猜忌田。述,我想其实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我。”我后退了两步,“你可能只是欣赏我身上的某个地方,就像你喜欢骨瓷的洁白通透,喜欢古典油画严谨的构图,喜欢某部名车上的某个功能,你只是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女孩。如果某天出现另一个女孩,和我有着相同的特征,你同样会很喜欢她,是这样吧?”
你爱的……不是谢流蓝。
述站在原地看着我,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逆光中,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有那一双眼眸,永远是深渊一般的浓黑深幽。
他没有辩解,他只是沉默,一直沉默……
我们之间不过隔着两步,那一瞬间,却仿佛突然隔着整个世界。
我转身,缓缓地离开。
“这是在阿尔卑斯山上摘来的雪绒花,带回来送给你。”述突然开口,“看到它在海拔三千米的雪山上盛开,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摘回来送给你。”
他慢慢地走近,一个雕着精美花纹的白色小花盆递到我面前,里面那几朵小小的白色花朵已经有些枯萎的迹象,然而依旧保持着之前盛放的姿态。
“想了很多办法,才让它在见到你之前不凋零。”
如果没有记错,雪绒花的花语是“重要的回忆”,以及“真爱”。
脚步停住,冰冷的心瞬间融化。
“谢谢……”我接过花盆,抱在怀里,然后快步离开了这间阅览室。
述,其实见到你,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放学了,我抱着那盆小小的雪绒花走在干净的林荫道上。小小的白色花瓣,嫩黄的花蕊,如同少女娇艳的脸蛋。很难想像,这样清新美丽的小花竟然只能在终年积雪的雪山上生长。
述说,看到它就想摘回来送给我,是什么意思呢?
“砰!”低头走路的我撞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抬起头,我正对上周田含笑的狭长眼眸。
“是你。”我揉了揉鼻子,随即警觉睇看了看四周,“快走,不要站在这里。”
“怎么了?”
我不说话,只是拉着他往前走。
“傻瓜,站在哪里怕被他看到,走在路上就不怕被他看到吗?”
脚步突然顿住,我回过身,看向周田。
少年站在树荫下,深灰色的夹克,白色的t恤,随意平和的装扮。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笑容。然而眼睛里,却有着深深浅浅的阴影。
他都知道了?
“如果在乎他,为什么要冒着惹他生气的危险和我来往?如果不在乎他,为什么又下意识睇要躲避,不想被他看见?”他走近,手掌轻抚着我的脸庞,“现在很矛盾,对不对?”
如同一柄利剑,正好刺中心脏。
永远都云淡风轻的田,总是能说出这样一击即中的话来。
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我和田来往,是怕他生气吗?
“一起回家吧,田,我不怕。”我抬起头,向周田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
不远处,黑色轿车的后座,少年靠着椅背,看着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个人影,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跟着吧。”
潼水市的任何一条街道,都是绿荫浓密,纤尘不染。我和周田并肩走在安静的街道上。
“很漂亮的花儿,述送的吗?”
“对啊,他说是从三千米高的雪山上采来的。”
“可以让我看看吗?”
“好的。”
我转身小心地将花盆递给他。突然脚尖踢到一个台阶,我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摔,手里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花盆立刻被甩了出去。
“啊——”
“砰!”花盆在几米远的十字路口落地,摔得粉碎,一大团泥土包裹着花儿,和花盆的碎片混在一起。
我顾不得摔破的膝盖,挣扎着爬起来,冲过去捡我的花。
还好,雪绒花的根系很强劲,泥土还紧密地团簇在根上。重新找个花盆,应该还可以养活。我小心地拢着地上的泥土。
“流蓝,小心!”田惊慌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转头一看,拐角处一辆银灰色的轿车朝我疾驰而来。
我大惊失色,下意识地要躲开,然而一用力,膝盖便一阵钻心的疼痛。双膝一软,我又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来不及了!
我用力地搂着怀中的雪绒花,紧闭双眼……
“砰!”
巨大的撞击声。仿佛整个空间都随着这声撞击而震颤着。树梢的飞鸟尖叫着惊起。随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缓缓地睁开眼,面前的景象让我目瞪口呆。
几乎是贴着我的鼻尖,黑色的轿车从街角直接插进来,和那辆银灰色的轿车撞击在一起,两辆车的车头已经被撞得严重变形,挡风玻璃也碎成了蛛网一般,看不清车内的情形。
没有人出来。
“该死!”周田从后面跑出来,低咒一声,一把拉开右边那辆车的后车门,“述,你怎么样了?”
述?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车门前。
高大的少年斜倚着另一侧的车窗,头软软地垂下,殷虹的鲜血从他的额头缓缓流出,顺着他的侧脸,染红了他身上洁白的衬衣。
用白色丝绒线绣着的花朵暗纹,在鲜血的浸染下显出完美的轮廓,诡异妖冶,如同烈火中的曼珠沙华。
我颤抖着抬起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述……述……
“在相撞的时候,司机应该是有意识地把方向盘往右打,这样撞击的重力几乎全部由他自己来承受。后座的人只是被甩向右侧,头部轻微脑震荡,右腿骨折,司机重伤。”
空旷的医院走廊,几个西装革履衣着华贵的人围着医生,焦虑地听着检查结果。我坐在远远的座椅上,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们。
“流蓝,述的伤情并不严重。”周田走过来坐在我身边,“不要担心。”
我茫然地点点头。
“很感动吧,置车上司机和自己的性命于不顾,毫不犹豫地救你。那一瞬间,连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周田倚着墙,缓缓说道。
我只是用力地搂紧怀中夹着花盆碎片的那团泥土,一言不发。
“他比我想象中更爱你。”
周田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冰冷入骨:“有一点儿担心……担心因为这样,你最终会投入他的怀抱。是不是很恶劣?在述昏迷不醒的时刻,我却在这样想。”
“可是流蓝,你知道吗?我宁愿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是我。”他轻轻扳过我的脸,“遇到同样的情况,我……也会这么做。”
“请问曈是谁?”医生突然从病房里出来,向走廊上的人问道。
走廊上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回答。
周田放在我脸颊上的手突然收紧。
“那么,流蓝呢?”
“是我。”我猛然站起身,快速地跑了过去,“我是谢流蓝。”
“病人在抢救的过程中一直叫着这两个名字,应该是很重要的人。流蓝小姐,请你跟我进来。”
干净整洁的病房,湖蓝色的墙壁,柔和的灯光下,少年躺在床上,脸偏向一侧,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颚。
仿佛陷入了极深的睡眠,他的眼眸紧闭着,刘海儿遮住了眼帘,但仍可以看到浓密的睫毛在眼眶下投下扇形的阴影。
头上还缠着洁白的纱布,那张俊美的脸此刻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从来没有这样安静地凝视过他。
才发现,高傲如他,在沉睡的时候,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同我们一样的,尚未褪去青涩的少年。
“医生,他会昏迷多久?”
“可能有好几天,也可能马上就会醒来。”
“会有后遗症吗?”
“我们会给予最精心的治疗,将影响降至最低。”
“那我可以做些什么?”
“和他有肢体上的接触,或者不停地同他说话,让他感受到你的存在。”
“这样……有用吗?”
“这样伤者潜意识里会感到心安,有希望尽快苏醒。”
我把手探进被子里,找到他冰凉的手,紧紧握住。这是第一次,我主动握住他的手。
仿佛有刺目的阳光,如同一个个顽皮的孩子,费力地想要撬开我的眼睛。我缓缓地从沉睡中睁开眼,阳光扑面而来,灿烂夺目,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
一只温暖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替我挡住阳光。
“醒了?”
我转过头去,正对上述微笑的面容,晨光下,他的头微侧,温柔地注视着我。我猛然地从床上坐起来。
“我,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脸刷地红到了耳根,我连忙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天哪,我昨晚明明是趴在床边的!怎么一醒来就到了床上了呢?
“要不要再躺会儿?你才睡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我一边穿鞋,一边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本来只想在床边坐一会儿,我不知道会睡着,也不知道睡着了居然还会爬上床来……”
我居然会爬到述的床上来!不知道我恶劣的睡姿,有没有影响他睡觉?
“我没有碰到你的伤口吧?”
“没有,你睡得很沉。”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爬上来的……”
“是我把你抱上来的。”
穿鞋的动作陡然停住,半晌,我才愕然转身:“你伤得这么重,怎么可能抱得动我?”
“所以花了一个小时啊……”他倚着床头坐着,白色的病服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光洁如玉的胸膛,光洁的皮肤如同婴儿班纯净美好。
无法想像,身上裹着纱布,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述,要话费多大的力气才能把我弄上床且不把我惊醒。
“笨蛋。”有酸酸的感觉,涨满整个鼻腔,“把我叫醒就好了啊!你这样很容易牵扯到伤口的,到时候留下后遗症,我会后悔一辈子。”
“那就照顾我一辈子好了。”他轻笑。
“我才不要!”愤愤地看了他一眼,我跳下床,“什么时候醒来的?”
“昨天夜里。”
“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痛不痛?”
他摇摇头。
“想吃什么早餐?我去给你买。”我声音里透出的温柔让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想吃你……”薄唇轻启,吐出慵懒的几个字,却成功地让我的脸瞬间红成煮熟的大虾。
“不要开玩笑了!”
进了卫生间,站到镜子前,我立刻被自己的尊容吓了一大跳。
我头乱糟糟的头发,脸上和身上有着大块的污渍,伸出手来,指甲缝里都是黑糊糊的脏东西。
昨天车祸发生后,便一路抱着那棵没有了花盆的雪绒花跟到医院,然后神情恍惚地进了病房,一直没来得及收拾。
衣着永远干净整洁,连鞋子都纤尘不染的述,一定有着很严重的洁癖吧!而昨晚,他却将这样的我抱上了自己的床。
“谢流蓝,如果你还怀疑他对你的情感,那你就一定是一块麻木不仁的大石头。”
我对着镜子说道。
“述,我回去换一身衣服,立刻就过来好吗……”拉开卫生间的门,我呆立在门口。
坐在床边的人,明眸皓齿,妆容精致,大而明亮的眼睛瞥了我一眼,陡然腾起一抹锋利的光芒。
“流蓝昨天一整晚都留在这里吗?”
“昨晚趴在床边不小心睡着了……”
“是不小心还是有意,也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了。”许悠意味深长地说了这句话,然后端起一旁精美的陶瓷,一只纤细的手拿着一柄小勺子,伸到述的面前,“述,来尝尝的亲自熬的牛骨汤。”
述抬眼看着我,轻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语气里竟有小小的依赖。
“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换身衣服就回来!”
许悠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随即,她又恢复了之前优雅的笑容:“不用太赶,有我在这陪着述就好了。”
我沉默地走到病床边,将地上包裹着泥土的雪绒花抱起来。没有花盆,又随意地倒在地上,被泥土压迫,花朵已经几近枯萎。我一定要想办法把它养活。
抱着话轻轻走出病房,关门的瞬间,听到许悠竭力控制着情绪的发问:“述,床单和枕头怎么会这么脏?要不要把院长叫过来?”
“不必了,昨晚流蓝睡在这里,让护士进来换一下就好。”
心跳陡然加快,我转过身,飞也似的跑出了医院。
“妈妈,天台上再挪个空间出来,让我放这盆花好吗?只要很小的一块空间就好。”
妈妈一边修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已经没有空地方了,你要养就养在自己房间好了。”
“可是我房间照不到阳光。”
“那怎么办?把我养的植物扔掉一盘,挪出地方来给你放这盘又丑又快死了的花?”
“重新摆一下就好了……”
冷冷的目光在我身上徘徊良久,妈妈终于松口:“你自己去弄吧,我的植物要是掉了一片叶子,我就立刻扔了你这盆东西。”
“好的!”
我兴奋地抱着花上楼。
“还有,家里不是客栈。如果已经找好了接纳你的地方,就搬出去吧!不要一时回来一时不回的。你爸爸问起,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说完,妈妈起身走出了门。
我站在原地,原本雀跃的心情瞬间黯淡了下去。
爸爸已经离开一个星期了。如果原本在家里我只是一个不受欢迎的成员的话,那么现在,我已经连成员都不是了,只是一个借住在这里的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如此彻骨地寒冷。
所以在此刻,述对我来是,变得那样重要。
那是一个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的人。
是寒冷的黑夜里仅有的……那抹温暖萤火。
“述,你的司机应该最少有二十年的安全驾龄,怎么会突然出这么严重的车祸?”病房里,许悠坐在床边,歪着头问道。
颜述微闭着眼,当时那一幕仿佛仍在眼前。
银色的汽车如同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扑向那个蹲在地上的瘦弱少女。
那一瞬间狂涌而来的恐惧和惊慌,几乎要撑破心脏。
“撞上去。”
“少爷!”
“撞上去!”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会让你心甘情愿地为她放弃一切,哪怕是生命。”他睁开眼,微笑着说道。
“述,我了解那种感受。”许悠拿着一柄小巧的水果刀,削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因为我甘愿为之舍弃性命的人,就在眼前。”
述伸出手,轻轻抬起许悠的下巴,目光扫过她美丽的面容。
“多么出众的一张脸……”他轻轻开口,“可是为什么,却没有同样出众的内心呢?悠,不要做让自己绝望的事。”
“曾经我绝望过,因为那个人的存在。可是,她已经死去很久了。”许悠抬起脸看着他,“谢流蓝不过是一个替代品罢了。述,总有一天你会厌倦她。”
“为什么?”
“因为……她一无是处。”浅笑的唇角轻声吐出这两个字,带着微不可察的轻蔑。
站在走廊上,我看到许悠无声地走出病房。
“要走了吗?”
许悠抬起眼,眼底的悲伤一闪而逝,顷刻间,她又是那副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模样了。
“不必高兴得太早,我比任何人都期待看到你流泪的样子。”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她轻声说道。
我仍是一如既往地沉默。除了沉默,我不知道还应该有什么样的回应。
病房里阳光和煦。
“述,要不要推着你去外面走走?”我推门走了进去。
述拿着一本杂志低头看着,摇摇头,没有抬头看我。
我在床边坐下,他依旧没有抬头。
“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了?”我轻声问道。
“嗯。”
“为什么?”
难道刚才许悠和述吵架了?
“为什么你没有替我熬汤呢?”他扔下手里的杂志,凑过来凝视着我。
“熬汤?”
“嗯。”
“许悠不是已经替你熬了吗?”
“这个不一样,傻瓜,真不明白吗?”
“就因为这个生气?”
他点点头,脸上隐隐透着不悦。
“好啦,给你熬就是了。不过,中毒了可别怪我。”
“我不介意。”他微笑,随后在我额上轻轻印下一吻,“只要是你做的,哪怕喝了马上会送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怎么样?好喝吗?”我蹲在病床前,看着述一口一口地喝着碗中的汤,紧张地问道。
“稍微有点儿咸。”述轻轻放下碗,拿起一方雪白的手帕轻拭着嘴角。
“你怎么不说很好喝呢?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啊,哪怕女主角做出来的东西跟猪食一样,男主角也会拼命地说好吃,然后咬牙把它吃光。”我有些泄气地说道。
原以为述会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把它吃掉,没想到,他却仍是一如既往地优雅,波澜不惊的神情,跟在学校餐厅吃饭时没有任何区别。
“是吗?”述轻笑了起来,“我很少看电视剧。不过,既然一辈子都要吃你给我做的东西,当然从一开始就要说实话啊。”
一辈子……
有一种隐晦而甜腻的感觉,如同大雾一般缓缓在心间弥漫,可是我却依旧是凶巴巴的口吻:“可恶!难道我做的汤这么难喝吗?”
“第一次就能做出这个味道来,已经很好了。”
“这还差不多,这几天觉得恢复得怎么样了?还痛吗?”我的手指在石膏上轻轻按了按。
“愈合的速度很快,应该再有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述……当时为什么会让车子冲出来救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他不顾一切地来救我,哪怕冒着牺牲自己性命的危险?
即使已经过去这么久,依旧觉得心惊,难以置信。
“没有原因,本能。”
这样简单的解释,却胜过无数动人的情话。
你的本能,就是不顾一切地保护我吗……
我突然扑入他怀里,抱住他:“述,我相信你了。”
“相信什么?”
“相信你喜欢我。”
“获得你的信任好难,差点儿拿命去换。”他笑着说道,轻轻地拥住我,“现在可以给我答复了吗?”
“什么答复?”
“愿不愿意和我交往,做我的女朋友?”
脸颊陡然滚烫,于是深埋进他的胸膛,不肯把脸露出来,只是喉咙里闷闷地吐出一个字:“嗯。”
有力的双手搂着我的腰,将我拉到他面前。俊朗的面孔上,有着温柔的笑意。
“害羞了?脸红得把我胸口都烫热了。”
“哪有!”每到尴尬的时候,我就使出我的撒手锏,转移话题,“述,这样连续很多天不见任何人,真的没有问题吗?”
“我不想见他,只想见你。”他俯下身来,柔软的唇轻轻地落在我的唇上。
只有我在的时候,述便不见任何人,甚至包括从小照顾他的管家。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以及满室的温暖阳光。
我们一起看八卦杂志,或者喜欢的电影,有时会聊天,说起各自的童年。
述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他的童年一帆风顺,锦衣玉食,可以想像得到的奢华安逸。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要求我来说,说我成长的每一个细节。
说起第一次落泪,第一次受伤,第一次流血,第一次穿上漂亮的裙子,高兴得一个人在屋子里起舞,然后几天以后又被妈妈收回;说起妈妈带弟弟去游乐场,年幼的我悄悄跟在后面,羡慕地看着他们玩,回来后画了一幅去游乐场游玩的画,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说起我每一次得第一名,都会悄悄奖励自己一个红色彩纸剪出来的小太阳。
说起童年的那些苦难与寂寞,幸福与快乐,那些转瞬即逝的光阴。
述总是听得很认真,听到那些难过的记忆,会皱眉,然后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听到那些开心的事情,眼睛里会有柔和的光芒,一如雨后的云开雾散。
在述的面前,我才发现原来我这样健淡,这样有着想要倾诉的欲望。
每一次交谈,都觉得两人的灵魂,更近了一步。
“什么人都比不上我们的独处来得重要。”
“可是……述应该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自己亲自处理吧?”
尽管尚未成年,但是作为唯一继承人的述,已经开始接手家族的一些事物,否则也不会经常要离校飞去欧洲了。
“那些都可以放在你回家以后再做。”
“我回家只有七个小时,那是给我们两人的睡眠时间,述,你需要充足的休息!”我的声音有些严肃起来。
“我不想用那些事情占用我们独处的时间。”
“可是,尽快康复的基础,就是均衡的营养和充足的睡眠啊。”我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以后我们在白天一起处理那些事,晚上你就好好休息,不准再想那些,好不好?”
述怔了怔,随即,面上浮起令窗外樱花都失色的美丽笑容:“好。”
月亮依旧泛着银白色的光,然而,我却不觉得阴冷,反而觉得温柔如同述的目光。
当一个人心底有爱的时候,看任何东西都是美好的吧!
穿着t恤和牛仔裤的少年倚着一辆车站着,随意的姿势,侧脸隐没在路灯投下的阴影里,只有鼻翼上那枚镶钻的蔷薇,在夜色下闪耀着魅惑的光芒。
“田?”我在家门口停下脚步,有些惊异地看着倚车站着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么多天不见你人影,只能在这里等你了。”
“为什么不去医院找我?顺便……也看看述。”我注视着他,“那天以后,你就再也没有去看望过他了。”
“为什么要去呢?”周田走到我面前,低头看着我,嘴角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笑容,“述见到我会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