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陡然往下一沉,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述,直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吗?”
“那都已经过去,我不会再追究。但是以后,我决不允许那么再有那么密切的来往。”
我摇头,缓缓地后退:“述,你真的是个很专制的人呢……”
“你是我女朋友,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
“是,不过分,可是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包容和信任。”我转头大步往前跑,不想再和他说下去。
他两三步就追了上来,一把将我搂入怀里,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想跑到哪里去?”
“回家。”
“我送你。”
“不用了。”
身后的人拥着我,久久没有说话。可能从来没有人同这样冷漠的态度对待过他……
他生气了?
也许,我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语气的。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开口了,依旧温柔的语调:“后天我叔叔回来潼水市,我想带你见见他。”
“你叔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述的父母很早就已经过世了,他的叔叔就是他的监护人,也是整个颜氏财团的总裁。
“好好准备一下吧,不要再为了这些小事怄气,我想你开开心心地见他。”
“可是……我为什么要见他呢?”
“你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确立了关系的女朋友,当然要带你见他。”
怒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缓缓浮上心头的,是隐晦的甜蜜感觉。
第一个确立了关系的女朋友……
述,真的是这样的吗?我是你的初恋?就像你是我的初恋一样……
“我有点儿紧张。”
这样一个庞大的总裁,简直就像一个帝国的君主一样,他见到我,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不用紧张,他是个很和善的人。”他将我扳过来,捏了捏我的鼻子,“只要你不像刚才那样,吹胡子瞪眼对着我发飙,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刚才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好不好?”我有些尴尬地红了脸。
“好了,大家各退一步,不要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晚餐定在后天,记得不要迟到。”
“嗯!”
接下来的这几天,我都在为这次见面穿什么衣服而困扰。
述这样的家庭,即使是最亲密的亲人见面,也会很隆重吧,何况我还是一个新参与进来的人。
不能穿得太随便了,可是
我愁眉苦脸的对着空荡荡的衣橱,都是一些很随便的衣服啊连一条好看一点的连衣裙都没有。怎么办呢?
楼下的门铃突然响了,随即,厨房的女佣在楼下喊道:“流蓝小姐,你的快递。”
五分钟后,我站在窗前,看着床上摊开的那件嫩黄色的小礼服,惊艳的无法出声。
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收腰的裹胸裙,光滑的丝绸质地,胸口是花瓣的形状,下摆是上大下小的花苞行。嫩黄色从腰际渲染,一直漫道领口和裙摆,如同娇嫩的花蕊,胸口和裙摆式淡淡的米黄色,高雅华贵。
这样一席甜美和高贵结合的无比完美的小礼服。
衣服旁边,是一张洁白的小卡片,金线描绘的鸢尾美丽而精致。
杂志上看到这件礼服,觉得流蓝穿了会很好看,于是顺手订了一件,希望你喜欢。
述
知道我没有合适的衣服,所以才故意送了一件吧,为了顾及我的自尊,还花心思找了这样的借口,竭力用漫不经心的口气。
将衣服捧在胸口,柔软光滑的面料贴着身体,心底的温暖和感动几乎满溢。
“述,谢谢你”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美丽过。将长发绾成蓬松的发髻,再别上一个蝴蝶结发饰。镜中的少女皮肤雪白,面孔如桃花一般娇俏。
嫩黄色的小礼服仿佛是为我定做的一般,穿在身上,显得脖子修长优美,锁骨细长精致。
不过是换了衣服和发行,平日里那个灰头土脸的女生瞬间不见,站在镜子前的,是丝毫不逊色于许悠和藤藻的美丽女生。述的眼光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
整了整头发,又将唯一的一条珍珠项链带上,我走出了家门。
“donotcrytonight”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喂。”我拿出电话一看,是浅陌。
“流蓝,我好难受。”电话里的声音沙哑低沉。
“怎么了?”我的心一沉。
“我的头一直在流血,怎么都止不住,我好怕,头好晕,恶心,你来陪我去医院好不好?”
“怎么会突然留学?你现在在哪里?”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离约定去述家里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好,我马上来!”
“我让田过来接你。”
“好。”
“等等,电话不要断,我好怕,我现在浑身是血……”浅陌的声音虚弱无力。
“怎么会弄成这样?”我咬牙问道,“昨天都说可以出院了!”
“不小心撞在了墙上,伤口裂开了。”
“不要怕,不会有事的!我马上就过来了,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努力地想,努力地给我正确的答案,好吗?”
握着电话的手冰冷如铁,恐惧缓缓浮上心头。
浑身是血……浅陌,你千万不要有什么事!
“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浅水的浅,陌生的陌,浅陌。”
“你家里的详细地址。”
“芬田街46号。”
我一边往医院的方向走,一边不停地问她问题,逼迫她不要昏迷,一直保持清醒。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第六次拨打,依然无法打通。
沙发里,身着白衬衣和贴身马甲的少年终于忍不住站起身。
“少爷,您去哪里?老爷马上就到了!”
“把车开出来,我要去接一个人。”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我身边停下。车窗缓缓落下,穿着黑色西装礼服的周田从车内探出头来:“流蓝,上车。”
“太难,用你的手机拨通浅陌的电话,你要一直同她说话,刺激她,不要让她失去意识!”我拉开车门,看了看手机,述已经打了十多个电话过来。
周田点点头,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按下挂断键,述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喂。”
“流蓝电话为什么一直打不通?”
“浅陌出事了,刚才我一直在和她通话!”
“出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里?”那边很安静,仿佛啊hi月舒缓的音乐声,述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然低沉。
“伤口又裂开了,我现在在往医院赶的途中。对不起,述,我可能会迟到!”
“没关系,要不要我来送你?”
我看了看正在低声和浅陌通话的田,心一横,说道:“不用了,我拦了的士。”
“好吧,那等你电话,有什么需要记得打电话给我。”
“好。”
听在法国梧桐下的劳斯莱斯幻影里,述缓缓地放下电话,一双深邃的眼眸透过车窗,注视着那辆黑色轿车飞速离去。
雅致的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
“流蓝今天的装扮很令人惊艳。”周田突然开口说道,“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漂亮。”
“太耐!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讨论我的衣服!”
真是服了他了!
“为什么不能讨论?”他一愣。
“你怎么把电话挂断了?说了不能断的!”这才发现他已经没有在讲电话,我连忙掏出手机。
“浅陌说在家里等我们。”
“她在流血你知不知道?”
“你确定?”
“她刚给我打电话……”
汽车在路边缓缓停住,车门被人一把拉开。
“流蓝,坐进去,让我进来。”生龙活虎的浅陌出现在我面前。
“浅陌……”我目瞪口呆,“你不是……”
“今晚田在家里举报舞会,不骗你,你怎么会去呢?”她笑眯眯地坐进来说道,“跟我们在一起,可比跟着述还有他那个老头子叔叔吃饭开心多了!”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天无心地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浅陌,没想到,她会出人意料地用这种方法破坏这次聚会。
为什么我会我忘了,她不喜欢我和述在一起?
“浅陌,我和述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让我下车。”我看了看手表,无奈地说道。
“不要停。”浅陌对司机说道,又回过头看着我,“流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他……”
“你就告诉他我突然受伤了。”浅陌的脸上露出执拗的神色,“我不会让你去的。”
然而车却还是无声停了下来。
“我送你过去。”周田轻声说道,他没有回头,我看不到他的神情。
“田!”
“浅陌,尊重流蓝。”
浅陌用力一甩手,扭头看着车外生闷气,不再说话。
车子缓缓地掉头,往颜述家的方向开去。
少年低头走上台阶,刘海儿垂下,遮住眼眸,只露出冰冷的鼻尖和紧绷的嘴角。
“呵呵,小悠的嘴真是越来越甜。”
“是看到叔叔,打心眼里觉得高兴,才说出这番话的,是发自内心的呢。”缓慢优雅的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让人听了只觉得舒服而不甜腻。
一抹惊愕掠过少年的眼眸。
悠?
推开门,摆满珍馐的长桌边,已经坐了两个人。
两鬓斑白但是精神十足的中年人坐在主位上,精心打扮、明艳动人的许悠坐在一边,老少二人正相谈甚欢。
“述回来了!”
看到述推开门进来,许悠连忙站起身迎了过来:“述,今天过来看你,想不到正好看到叔叔也在,好巧哦!”
“嗯。”
“述是不是刚从田家的晚会上回来?”
“晚会?”
“啊,差点儿忘了,最近述都没有去学校,一定不知道晚会的事了,流蓝呢?她去参加晚会了吗?”
原来……是去参加晚会了。
述在桌边坐下,一言不发地拿起刀叉,开始用餐。
“述,你说要我见的特殊女生,就是小悠啊!”叔叔坐在主位上,笑眯眯地看着他,“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叔叔和悠是老相识嘛!你小时候老是弄坏叔叔的烟斗,每次都是小悠跑遍大街小巷去找一模一样的来赔给叔叔,叔叔没记错吧?”
述抬起眼眸,看了对面温柔微笑的许悠一眼,没有否认。
“那时候是述好调皮,不像现在,话越来越少,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所以,以后你就要多逗逗他喽!不过我估计,私底下你们两个年轻人应该还是有很多话要聊的吧,只是当着我这个长辈的面有些拘束而已。”叔叔似乎心情不错,一直跟许悠有说有笑的。
“对不起,我迟到了!”推开门,我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述的家门口。
然而——
华贵的大厅里,铺着雪白餐巾的餐桌边,放了三张椅子。一张坐着一位头发斑白的中年人,一张坐着述,一张……坐着许悠。
我的位子在哪里?
胸口起伏着,我僵立在门口。
“这位是——”主位上的中年男人有些疑惑地看向述。
“这位据说是述的女朋友,不过大家还都不是很肯定。”许悠抢先说道,美丽的眼眸看向我,露出一抹嘲讽的光芒,“见这么重要的长辈都要迟到,你知不知道从来都只有叔叔让别人等,还没有人让叔叔等过?”
“女朋友?”中年人脸上的神情更加疑惑,“述,刚才不是说……小悠才是你的女朋友吗?”
“叔叔,我记得我并没有说过今天晚上要带给你见的人是女朋友。”述的语气淡漠疏离,“流蓝,过来吧,跟叔叔打个招呼。”
“叔叔好。”我礼貌地朝叔叔微微鞠了个躬。
“嗯,好。”
“何叔,再家一张椅子。”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应声出来,搬了一张雕花的椅子过来,放在叔叔的对面。
“连一张椅子都不会放吗?”握着刀叉的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啊……是。”管家连忙又搬起椅子,放到述的身边。
“述,莫非这位才算你想要带给叔叔见的人?”叔叔转头问道。
“嗯,谢流蓝,很要好的朋友。”述起身,替我拉开椅子。
很要好的……朋友。
为什么要带我以女朋友的身份出现,现在却成了“朋友”?是因为许悠在场吗?我默默地坐下,一抬头,却看到许悠朝我露出嘲讽的笑容。
“听说前段时间述出了车祸,有个女生一直在身边细心照顾他,想来就是流蓝小姐了?”叔叔微笑着开口说道。
我还没有开口,许悠已经开口说道:“因为她的缘故,述才会受伤,所以陪在述的身边悉心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叔叔皱眉看向述:“述,电话里你不是这么说的。”
“凑巧而已。”述端起一杯红酒,浅酌了一口。
“到底是什么原因出的车祸?述,我记得你从来不说谎。”
述只是沉默。
“叔叔,这破红酒是您从法国带来的吧?很熟悉的味道,喝进口中就像回到了很多年前,我们坐在叔叔家的葡萄架下共进晚餐的感觉。”许悠举起酒杯,不动声色地替述转移了话题。
“是吗?我还记得当初你们两个小家伙总是跑到我的酒窖里去捣乱,让我头疼不已。”
“那就要怪述了,总算是酒窖里藏着叔叔的宝贝,要跑下去看,我又不放心他一个人下去。”
“嗯,小悠是个稳重的女孩子,以后也要好好替叔叔看着述哦,看好了叔叔有奖励。”
“可能可以问问是什么奖励呢?”许悠的眼睛笑得如同两弯新月。
“一个世界上最豪华的婚礼,怎么样?”
再也听不下去了,我将手中的刀叉往餐桌上一放,起身说道:“叔叔,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的家宴。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一瞬间红了眼眶。
我为什么要抛下田和浅陌,到这里来手这样的羞辱呢……浅陌,你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场面痴线,所以才百般阻止我来吗?
“站住。”一直沉默的述突然出声。
我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没有转过身来。然后,我听见述推开椅子起身,走到我身后。
“急着赶到田的晚会上去吗?”冷到几乎凝结成冰的语气。
“为什么这么问?”
“急匆匆地过来,坐不到半个小时就要走,如果你只是怕我生气,赶来应付一下场面的话,大可以不必来,我不会介意。”
“是,我知道你不会介意,我也很后悔来你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咬牙往前走去。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拒绝?”
“因为当时不知道你叫我来,只是为了让我难堪!”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华丽的大厅。
阴暗的小房间里,我脱下身上的小礼服,将它平整的摊在床上。也许,这件衣服原本就不应该属于我,就像述不应该属于我一样。
熟悉的红酒,葡萄架下的晚餐,酒窖里的探险,那些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我都没有和他一起经历过。
今天站在述的叔叔和许悠面前,我就像一个呆头呆脑的傻瓜。
然而最让我伤心的,还是述说的那句话。
“谢流蓝,很要好的朋友。”
为什么会突然改口?除了许悠,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来。
述,你心里还是喜欢着他的吧,所以会偏袒,会下意识地保护她,让她不受到伤害。可是我呢?
再也不要理你,再也不想看见你!世界上最讨厌的述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屏幕上闪烁的,是述的名字。
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按下了接听键。
“流蓝,下楼来。”电话里,述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立刻走到窗边,往楼下一看,述低头倚着车门站着,月光下,如同沉静的塑像。
“述,我想听你的解释。”我下楼,一步一步走向他。
“我更想听你的解释。”他低头看着我,“明明和田在一起,为什么要骗我说一个人?”
震惊!随即我脸上恢复了冷冷的神色:“你又找人跟着我吗?”
“这次是亲眼所见。”
“浅陌不想让我和你叔叔见面,所以编造了谎言骗我过去,田只是受他的委托来接我而已!”
“既然这样,电话里为什么不说明白呢?”
“我说我和田在一起,你会胡思乱想。”
“所以就选择欺骗吗?”
“我只是怕你不高兴!”
他拉起我的手,将我拉入怀里:“比起听到你说谎,我更愿你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事实,明白吗?”
我挣脱出来,看着他,月光下,述的面容完美的不真实。
“是因为这样,所以在晚餐是报复我,不肯承认我是你的女朋友吗?”
“流蓝,我只是在尊重你。如果你的心还没有做出选择,我又怎么能强行安排一个身份给你?”
“可是,许悠为什么会在场?而且叔叔那么明显的误会她是你的女朋友,你都没有站出来解释,这也是尊重我的表现吗?”
“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为什么要费心思去解释?如果你愿意接受,那么我可以立刻将你带到叔叔面前,一女朋友的身份,一切自然就会明白。”
“可是我很在意。”我看着他,轻声说道,“我在意你和许悠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在意叔叔那么明显的对许悠的宠爱,在意你曾经拥抱过她。”
述伸手,轻抚着我的头发,眼中浮起丝丝缕缕的无奈:“傻流蓝,知道吗?十个许悠在我心里,也比不上一个你。”
我抬眼看着他。
如果他之前的眼睛里有未消融的浮冰,那么此刻,就是温柔沉寂的湖水,让人一不小心跌进去,就无力自拔。
“其实,除了述,我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这是我第一次开口说喜欢。仿佛有灼热的风迅速地从心跳掠过去,带起一阵让人战栗的颤抖和激动。
微笑缓缓地爬上述的嘴角,如同春色覆满荒原,带来无限的明媚阳光。
“第一次听到流蓝说这样的话,很开心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然而述的手却已经伸过来,抬起我的下巴。
还来不及反应,温热柔软的唇已经落了下来,浅浅地亲吻着,温柔缱绻,如同最和煦的微风。
我沉醉地闭上眼。
然而,眼睛闭上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不远处的梧桐树下,许悠僵硬站立的身影。
学校的钟楼塔,红墙尖顶,高高的塔尖直入天际,偶尔会有飞鸟在上面停留,吸取阳光。
我静静地看着面前长发倾泻的女生:“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许悠回过头来微笑,那笑容在阳光下澄澈如水,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睛泄露了她心底的阴冷:“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有关述的过去。”
“如果是捏造的,我不想听。”
“那就先给你看一些照片吧。”
她从精致的手袋里拿出一叠照片,时候有些时日了,边角都有点儿泛黄。
照片中的场景似乎是一场贵族的舞会,穿着黑色燕尾服的述端着高脚杯站在一根华丽的大理石柱子后面,还是十多岁的模样,却已经有了消瘦却挺拔的身形,动作和神态也都是入骨地优雅。
他注视的是一个长发倾泻的小女孩,穿着可爱的小礼服,倚着窗户站在,遥望远方,神情犹豫而落寞。
述的眼神里,有着隐藏极深的眷恋与温柔,仿佛眼中的那个人,是他顶礼膜拜的女神。
那样……充满爱慕的眼神……
冰凉的手指几近僵硬和颤抖地翻到第二张。
小女孩坐在阳光和煦的草地上,仰头望着天空,眼神一如既往地空洞。述站在她的身后,撩起她的长发,手里蓝色的缎带随风飞舞。
他扬手的姿势,如同在呵护最珍爱的珍宝,眼角眉梢里,都是宠爱与温柔。
第三张,是巨大的蓝色游泳池里,小女孩穿着玫红色的泳衣,深深地潜入水底,姿态优美无比。述双手环胸,低头站在岸边,脸上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充满迷恋的神情。
泳池的另一侧,是甜美可爱如同天使一般的小女孩,白皙的皮肤,漆黑如缎的长发,可是她漂亮的脸蛋上,却充满跟她年龄不相符的哀伤与绝望。
那是年幼时的许悠。
“那个小女孩……是谁?”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有某种猜测缓缓浮上心头,令我全身冰冷,几乎站立不稳。
“她的名字叫做曈。”
曈,曈。
述昏迷的时候,曾经呼唤过的名字。
“再仔细看看这些照片,你不觉得你和她很像吗?头发,脸蛋,神情,气质……”
“她是谁?”
“或许你没有听过那个故事。述年幼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次艰苦的远洋航行,而曈,是他在那艘远洋轮船上遇到的小女孩,是他终其一生……最爱的那个人。”
我只觉得一阵晕眩,手指一松,手中的照片掉落了下去,翻飞着从塔顶跌落,如同一大片坠落的白鸽。
“很多年前,一个小男孩跟着不是父母的亲人漂洋过海,去了异国……”
“他把那个女孩子带回家,给她如同公主一般最奢华优渥的生活,用他自以为很好的方式宠爱着她,满足她所有的要求。然而她不快乐,她厌恶他带着面具的生活,厌恶优雅的餐具与虚伪的舞会,厌恶那些钩心斗角,她渴望大海中迎风破浪的日子,她要回去……”
“她日复一日地枯萎,最后用牙齿咬断了绳子,投奔了她最向往的大海……”
“死在了大海之中。”
那个故事,田曾经对我说的那个故事,主角……竟然是述。
“曈一直都在想着逃离,而述一直都在将她囚禁,最后她投海自尽。后来,从不下水的述学会了游泳,他说这样去了天国,他就可以带着曈泅渡天国的每一条河流。”
我闭上眼,感到微凉的风从耳边刮过去,刮过去……
脑中浮现的,是和述在一起时的场景,初次见面时,眼中的震惊,坐在我身后量我头发的长度,教我游泳,替我挡车,说爱我,此生不渝。
一直以来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为什么,述会爱上这样一无是处的我?
终于解开了谜底。
这么……讽刺啊……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可怜,明明是这么高傲的人,却这么卑微地爱着述,一爱就是七年。”许悠看着远方说道,“可是看了你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惨白着连转过头看着她,嘴唇有些微颤抖,“为什么之前都不说?”
“在你最爱他的时候告诉你,不是更好吗?这样,你的心才会更痛,不是吗?”她的嘴角挑起一抹笑,侧脸完美如天人。
“告诉你,不要存在什么妄想,述跟其他人不同,他认定的东西,就会坚持下去,终其一生。”她缓缓说道,“他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曈,你不过是一个廉价的替代品。”
“就算他倾尽所有地爱你,那也只是在赎罪,向死去的曈致歉,他看到的永远都是你身上曈的影子。”